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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香瞥了一眼雨竹怀里的银包子:“叫梁妈妈寻个长些的盒子来,我有妙用。”
雨竹何须劳动,只一个眼神,大夫人房里的小丫头忙颠颠的跑出去寻东西,不多时,找了只七寸长的木盒子,一指来宽,上面雕刻着福禄寿的图案。静香一见就是不喜:“何处寻来这样一个老古董?”
小丫鬟一向只当大姑娘是个好相与的,根本没察觉出其语气中的厌恶,仍旧笑盈盈的说道:“姑娘问的不巧,梁妈妈前脚刚去针线房,奴婢怕耽搁了姑娘的正经事儿,所以求了珍姨娘寻了这么一个最好的。”
闻得是珍姨娘的手笔,静香的笑意才算盛了些:“你这丫头,就是找不到梁妈妈,随意寻个盒子也就是了,何必劳烦姨娘”
珍姨娘就是二少爷的生母,也是大夫人当年的陪嫁之一,她虽有儿子傍身,却一直以大夫人为天,事事恭敬,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和二少爷的感情更是单薄。二少爷日日来给大夫人请安,珍姨娘却总避讳着不肯见亲生儿子。
人心都是肉做的,大夫人见珍姨娘待她如此,投桃报李,便更加厚待了她几分,十几年下来,渐渐将大房中的一些琐事交到了珍姨娘手中。魏家的规矩,各位爷只能纳两房妾室,多一个都不准,否则就会被族中长辈视为好色之徒,不堪重用。大爷是未来的族长,未来的廉国公,所以这些年一向是洁身自好,除去珍姨娘再没旁的姬妾,与二房、四房截然不同。
静香接过小丫鬟寻来的盒子,当着雨竹的面儿从袖口中将原腰间佩戴的那块玉置于盒中。
雨竹哑然:“姑娘不会是打算送这个给五姑娘吧”
静香愀然一笑:“倒数你最聪明”盒子透着几丝老旧,连里面那块红绒布也毛刺刺的,和这样名贵的玉佩是格格不入。静香别扭的“啪”将盒子盖扣上,再也不愿意看第二眼,随手就甩给雨竹:“都拿着吧”说着,就出了上院。
雨竹脚不点地的跟着,路上不断有丫鬟婆子们躬身失礼,甭管大姑娘见了哪一位,脸上总是挂着和煦春风似的微笑,从大夫人的上房,一直到小桃坞,脸上的肉紧绷绷就没松弛过。将到小桃坞门口的时候,雨竹才得空劝道:“姑娘,这玉佩怎么说也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若是……”
静香这人向来心思缜密,但今日也不知怎么的,一想起那玉佩便觉得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再不愿意见第二眼,于是哼道:“你怕什么,它并非登记造册,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难道还怕人追查?”
雨竹一想到五姑娘传说中的软绵性子,暗怪自己多嘴,没由得招来大姑娘的好一顿排宣,真是晦气晦气。
二人说着,前后进了小桃坞。
只是大姑娘静香不知道,正是这一次不以为然,才导致后来她遭遇的一系列麻烦。她送凝萱此玉,本就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想看着五丫头也因为佩戴宫玉而遭到祖父的训斥。
如果静香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就绝不会做出今日这等叫自己后悔终身之事。
且说小桃坞正值午睡时分,廊上的条椅上零星有两三个小猫儿似的丫头靠着柱子打盹儿,天气干热,连鸟笼子里的小玩意儿也缩成了个毛团,懒懒的不叫人。东五间守门的正是青梅,她倚着门框坐在一张小杌子上,手里抓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忽闪着,人迷迷糊糊的犯瞌睡。
雨竹授意,在门口就是重重的一咳:“咳五姑娘在吗?我们大姑娘来瞧您了”
内室传来窸窸窣窣的裙摆声,不大会儿,只穿了一件象牙白襦衣的凝萱迎了出来。
“见过大姐姐”凝萱在离那主仆二人五六步的地方站定,礼数尽全的深深一躬。
“好妹妹,与我何须这样多礼”静香挽着凝萱的手,倒像个热络的女主人似的,将凝萱搀进了内室。雨竹亦步亦趋的跟着,将面面相觑的碧潭和笑槐甩在最后。
静香一进屋,只觉得冷香撩人,花桌上的梅瓶里摆着争相怒放的玉簪,一簇簇紫莹莹的花苞,又墙角放置了一只冰盆,怪不得她一进来就只觉得热浪消失,凉沁沁的惬意。
静香不动声色的将屋内摆设打量一番,见不过是寻常的货色,并无什么新奇,就知道五丫头的日子难过,静香笑道:“妹妹喜迁新居,我和母亲一商议,也不知送些什么做贺礼才好,包了几个银锞子,妹妹留着玩儿吧”
笑槐忙从雨竹手中接过纸包,她只当是十几二十两银子,根本没料有如此沉重,手一软,纸包骤然摔在地上,屏地细纸再有韧性,却也禁不住这等突变,于是十个银锞子咕噜噜,滚的满地都是。笑槐僵硬着肩膀,连头也不敢再抬一下……
第五十五章 和解
东五间如今最缺的是什么?除了银子还能是哪一个?
凝萱可不是什么世外谪仙人,她要吃喝,要生活,要在偌大的廉国府里游走生存,没有银子,几乎就是寸步难行。不过,凝萱也不是那种嗜钱如命的人,至少她分得清什么银子是催命的刀,什么银子是夺魂的刃……
凝萱忙低下身子和笑槐一同捡地上散落的银锞子,顺势扬起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儿,尖尖的下巴透着楚楚动人:“大姐姐一来就有喜事,人家都是天女散花,今儿我这地上好有福气,竟弄了个天女散银子。”
碧潭沉稳,忙将凝萱搀扶了起来,屈膝半跪在地上给凝萱扑打裙角上的粉尘:“姑娘此话差异,你瞧这一个个的银锞子,不是朵朵白梅,白茶又是什么?逢年过节,大夫人总会发我们些这样的金贵东西压箱底儿,我们这些丫头轻易不舍得花销它,都当宝贝似的珍藏着。”
大姑娘听了欢喜,心中暗赞还是年纪大些的碧潭会讨巧,反观五丫头凝萱,说蹲下就蹲下,也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架子,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念由心生,静香忽然放眼重新打量起名声不显,力大于常人的碧潭。
静香半是嗔半是恼的说道:“雨竹常在我耳边念叨你这丫头的好,可惜你一直是老太太心尖儿上的人,本想着雨竹出了门儿,求一求老太太,要了你去听雨轩。可谁知老太太疼爱五妹妹甚于我们诸多姊妹,单单将你给了她使唤。”静香叹息的看着雨竹,“雨竹向来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今她一出门,我身边可就再没得用的能人了。”
凝萱一听,好嘛,明火执仗的来自己这里打劫了。凝萱不露痕迹的望着笑槐抱的散碎银锞子,有些不是滋味的衡量着,十个银锞子,和少言寡语的碧潭想比,凝萱要是为前者舍弃后者……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不过,看大姑娘静香的架势,她好像还真把自己当傻子了。
凝萱思绪倏地一游离,冲头顶的绘花的横槛房梁就是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儿。
莫非自己最近扮猪吃老虎成就太过明显?凝萱忙轻甩头:可得提点自己,免得大家个个将自己当成好欺负似的,她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家,要强的小姐……不受待见,有如三姑娘:孤高的小姐……更不受待见,有如二姑娘。学四姑娘雅静那样,一味的阿谀逢迎,不但不被人尊重,还会自贬身价,沦为丫鬟婆子们的笑柄。
静香见凝萱无意识的摇头不禁笑道:“怎么,五妹妹可是舍不得了?罢罢罢,我只随便一说,你还当着了不过是跟你说着玩儿的”她一面笑,一面轻搭着雨竹的手往内室去,半点也不客气。
因凝萱午睡时帐幔都散着,一间甚是朗阔的屋子被青纱隔成了两半儿,显得余下读书的地方狭小了许多,尽管正面四面大窗洞开,可静香还是觉得有些气闷,不大舒服的顿住了脚。
“妹妹这屋子确实有些简陋了,”大姑娘四下里看了看,又望见窗户正对着的水塘,“虽说景色宜人,可不顶大用,”她一面说一面往书案方向走,其实哪有什么书,不过是孤零零的一副棋盘。
静香起初不以为意,只当三叔家的堂妹也像小桃坞里南四间那一个似的,学人家附庸风雅,不过等她眼睛落在第五目的时候,忽然黏住了似的动弹不得脚步。
凝萱心一紧,这是午睡前才送来的棋盘,亏得那库房的管事好本领,找来这么一副几乎掉木屑的棋盘,装棋子的盒里尽是灰尘污垢,笑槐足足洗了小半个时辰。当时凝萱心切,便厚着脸皮借来南四间的棋谱,她临睡之前隐约记得将所谓的珍珑棋局摆了个大概,莫非大姑娘看出了什么自己不清楚的门道?
“大姐姐怎么不坐?笑槐,还不看茶”凝萱忙打岔想把人给引走,不料静香不但不为所动,相反,顺着凝萱的话音,更加凑近了书案。
静香小心翼翼的捏起棋盘第五目上的一颗白子,语气中透着不确定:“妹妹摆的可是珍珑棋局?怎么布局摆法这样古怪”
凝萱笑道:“大姐姐没看见桌子上那棋谱?我和儿姐姐借来的,还不大会摆弄,正照葫芦画瓢呢”
静香一瞧,可不是,她刚才竟没抬眼多瞧瞧,就说呢,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又没读过什么书,怎么会轻易破解珍珑棋局静香暗笑自己的多疑,不知不觉间放松了对凝萱的戒心。
静香示意雨竹递出那只粗简的木盒子:“前些日子家里上下乱成一团,管家娘子疏忽了妹妹的日常供给,为这事儿母亲已经杖责了三四个不上心的婆子。这是姐姐单独送妹妹的一点小礼物,宫中传出来的小玩意儿,妹妹或是送人,或是自留着把玩都是好的。”
盒子盖儿应声而开,鲜脆欲滴的碧玉美不胜收,衬着红丝绒的底儿更加夺目了几分,原古朴粗简的盒子也显得别致了几分。
静香不由分说的亲自将玉环佩在静香的腰间,白色的襦衣独独挂着它,确实吸引人。
“好了,不打扰妹妹静修了。等得空,五妹妹也常常去我那里坐坐,祖父好生嘱咐我,叫我领着姊妹们同做女红,”静香半掩丹唇,轻声道:“他老人家的话,真真儿比如来佛祖的**咒语还管用。”
凝萱随意披了件单纱的薄衫在外,亲自将大姑娘送出小桃坞,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倒也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式。偏就那么巧,大姑娘要拐出回廊的时候,四姑娘的丫头翠芙出来倒水,一眼撞见魏家大小姐和五小姐挽着手离开。
翠芙也顾不得端着水盆子,直直的追出去十来步,望见大姑娘和得宠丫鬟雨竹出了小桃坞的门儿,翠芙才扔掉盆子撒腿往回跑。
凝萱领着笑槐和碧潭刚进长廊,就见四四姑娘挤出盛笑瞧自己:“我刚要去你们房里找五妹妹,可巧就碰上了。”
凝萱看着对面少女披散着的秀发,脚上还匆匆踩着一双蹭上灰的藕白色的绣花鞋,心中暗叹,最近几日将家中姊妹见了个全,但要凝萱自己来说,廉国府里最擅长钻营的,其实不是六丫头乐熙,而是眼前这个乌发少女。能为达目的而舍弃一切的女人,连最基本的自尊都难再保留,这种人要么沦为市井之徒,要么……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第五十六章 国丧(上)
四姑娘和凝萱一样,正憋在房里午睡呢,如今天长闷热,人也越加的懒散,正歪在香妃榻上迷糊着,翠芙就彷如十万追兵在后面撵似的,气喘吁吁的进了门,上来一句话就把自己震慑的睡意全无。
大姐姐来了小桃坞,还是五丫头送她出去的雅静闻得这个消息如何能不急,大姐姐宛在天边,她们这些庶出的堂妹就个个都是泥腿子,在老夫人面前有如云泥之别,雅静又不是傻子,如果能攀上大姐姐这棵树,她又何必在南四间那位面前做出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
雅静笑望着凝萱:“这两日看你的丫头常去后面桃林里摘菜野花,听青梅说是用来熏屋子的。傻丫头,短了东西怎么不到我房中去要,我们姊妹同心还客套什么”
翠芙也不知打哪里抠出个巴掌大的小荷包,雅静接过塞进凝萱手中:“这是姐姐上个月的份例,因我前一阵子病着,药香甚于熏香,北四间就停了,余下这些妹妹先用,不够只管和四姐姐说。”
凝萱捏着荷包但笑不语,四姑娘这种人,典型的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没多久前还和自己、三哥元辉一副扯破脸皮,不死不休的架势,转眼就殷切的关心自己,凝萱只想拍手称赞,四姑娘……奇人也。像她这样见风使舵,变脸的修为,可不是谁都能学的来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凝萱虽然不敢用这乱七八糟的熏香,不过还是接下了那荷包:“那就多谢四姐姐了”
雅静拉着凝萱,语重心长的说道:“咱们日常琐碎的事儿看着不多,但禁不住这些人加起来,大伯母又是个要强的,倘或从旁人的耳中听见什么不好的话,闲言碎语,她表面不说,但对妹妹总会有成见。妹妹不为别人,就冲着大姐姐待咱们这样的好,也该隐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