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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言碎语,她表面不说,但对妹妹总会有成见。妹妹不为别人,就冲着大姐姐待咱们这样的好,也该隐忍些。”
凝萱“噗哧”一笑,神态中不经意流露出了几分轻蔑:“四姐姐的消息倒是灵通,妹妹前脚刚送走大姐姐,你后脚便至,只可惜四姐姐的话若早些时候说,当着大姐姐的面儿讲出来,保管她喜欢的不得了。四姐姐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拜佛要拜真,求仙要求灵。五妹妹无德无能,却不是姐姐眼中的真佛,真仙。若是四姐姐想借着我的口往外传消息,恐怕就要叫你失望了。”
雅静一张热脸徐徐散了喜气,嘴角由上扬开始往下坠,星目冰冷:“五妹妹果然不愿意帮我心想事成?”
凝萱笑着摇头,四姑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从凝萱手中夺回精致的玲珑荷包,愤然咒骂道:“养只哈巴儿狗还会记得别人赏赐的骨头,你也配用这样的好熏香”
翠芙见主子扭头回屋,理也不理众人,她却留了个心眼儿,刚刚大姑娘和五姑娘的亲热劲儿,翠芙是眼见真章的,做不了假。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翠芙心里也不是老实的。趁着雅静进了屋,左右又没有北四间的下人,翠芙忙小声说道:“主子语气上若有怠慢,姑娘别当真,翠芙代主子承恩了。”
凝萱故作不见翠芙眼中的太好,反而扶着笑槐的手慢慢往回去。
翠芙心里一急,忙拉住碧潭的袖口:“碧潭姐姐,切忌叫咱们四姑娘少到闺学里和教书先生牵扯,免得将来惹祸上身。”
碧潭笑着单手拂去了翠芙的柔荑:“知道了,你这丫头,倒是多了一窍心肝儿。”
翠芙呆怔怔的站在原地,闹不清碧潭是在嘲讽自己,还是真心夸耀自己。直到雅静身边另一个丫头叫妙柏的站在回廊高声喊她,翠芙才失魂落魄的往北四间去。
第二日,凝萱早早叫人收拾妥当,就在昨儿傍晚,全国宣布服大丧,诰命夫人们全要大品进宫哭陵,寻常百姓穿七日孝服,官宦人家则为一月,宫中小主们又按照身份不等。凝萱起初还不明深意,怎么一个守丧还分什么等级不成,谁知宋嬷嬷听了笑不可支,却怎么也不肯给凝萱讲明,倒叫她好一阵糊涂。凝萱就缠着宋嬷嬷不准她忙正事,老嬷嬷这才红着脸解释,皇后可立若干,但皇上只一个,委屈不得,从来只有妃子为皇帝守丧,帝王心中有你,或许守个三五日,心里没你……当夜就会叫新人侍宠。宫里那些小主,个个花容月貌,可比一具成了白骨的皇后娘娘来的怜人儿,若这会儿皇上要点某位小主就寝,谁还敢说个“不”字那没侍寝的宫嫔们自然还得老老实实穿孝衣,戴白花儿。
这可不就是按照身份的不等来服丧嘛
宋嬷嬷说完,笑槐和碧潭两个都羞红了小脸,独独凝萱没事儿人似的。这反而将宋嬷嬷弄了个尴尬异常,宋嬷嬷老实人一位,此刻正在心里不断自责。瞧她自己,什么都不懂还胡乱说,没的教坏了两个丫头,自家姑娘才多大点儿年纪,哪里就知道侍寝是什么东西。
宋嬷嬷单不知,披着娃娃衣的凝萱何尝忌讳这点儿小打小闹?再粗俗的笑话她又不是没听过凝萱反而有些感慨,宋嬷嬷才是真正单纯之人,说来说去,自己这个非原装货的承受能力远非古人能效仿凝萱一面安慰自己,一面问着熨衣裳的碧潭:“皇后守孝,咱们家两个戏班子怕是要停戏了吧”
碧潭抖抖手里的品月缎绣玉兰裙,说道:“太后病逝那一年,奴婢才进府,记得真真儿的,各家有戏班的都要散去,咱们家几位嗓音极好的娘子都是那会儿赎了身出去的。只是如今姑娘也瞧见,老太爷喜欢听戏,只怕遣送走的可能不大,左右不过一年光景。倒是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凝萱由着碧潭服侍,穿上了那件玉兰裙,碧潭正背对着她系腰间的绸缎,凝萱冲着镜中的碧潭说道:“你们不记得当日在祖父那里看到的阿紫姑娘?我想她知道这个消息,一定想出府。”
碧潭手上的动作就是一用力,凝萱倒吸一口冷气,本就纤细的腰身被碧潭因出了神儿的动作而勒的死死的。碧潭忙松了手,却顾忌不上这个。碧潭低声说道:“姑娘快别提这人了,咱们上次不是见她晕倒了嘛?说是……说是……”碧潭支支吾吾的没有下文。
凝萱微微偏头,反过来看碧潭:“说是什么?”
“说是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呢”碧潭见瞒不过,索性照实说了出来。
第五十七章 国丧(中)
三个月的身孕,那就应该是凝萱生母去世没几天怀上的。可孩子的父亲又是哪一个?
凝萱不由得怀了几分恶意的猜想,总不会是她那个亲爹三老爷吧记得当时凝萱远远的望了眼戏台子上的那个叫阿紫的名角儿,因浓墨重彩,所以瞧并不十分真切,不过凝萱想来能叫魏家老太爷看中的女人定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一个女人,自己身子舒不舒爽,再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阿紫怀胎三个月,无需过多,十天半个月后,那肚子就是勒上带子也未必瞒得住,况且,她们这些唱戏的需日日练功吊嗓子,耗气力着呢,她的身子如何瞒得住,所以就要想尽办法出府。
这么一想,不难猜出,阿紫的孩子绝不是廉国公的种,留在魏家……只有死路一条。所以阿紫才会明知廉国公对她的看重,还偏偏要离开。古往今来,做戏子的没有几个能得出好结果,或是为人妾室,或是沦为亵玩之物,终究是配人红花的绿叶,下九流的行当。只可怜那小生命还没出生,就已经早早注定了悲戚的命运。
凝萱暗笑自己替古人担忧,她如今的境地也未必就好过戏班子里的优伶。
凝萱穿戴整齐,只往桌前一坐,继续研究昨日未摆完的棋局,笑槐一面收拾琐碎的东西,一面回头望着凝萱:“姑娘,听说老太太和几位夫人都往宫里去了,二夫人也不例外,照理说今儿就不会带着姑娘往绣坊去了吧”
凝萱左手持书,右手拈棋,只盯着棋盘却不落子,似乎在犹疑不决,凝萱漫不经心的说道:“心存侥幸可成不得大事,倘二伯母的人立即到了呢,我衣衫不整,一来对祖父不敬,二来也叫伯母看轻。”
话音刚落,青雪从外间走了进来:“姑娘,三爷院子里的小丫头贞儿送小银鱼来了。”
“哦?命她进来回话。”凝萱的手轻轻一拨,棋盘上的白子有七八颗散落在桌案上,余下的数十个子又成了一局乱棋,叫人看不出端倪。
不大会儿,青雪领了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走了进来,那丫头天生长着一张笑脸,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几乎看不见眼睛,不由得叫人心生几分好感,是个极喜气的丫头。
“奴婢贞儿见过五姑娘。”贞儿不免生涩的往先一躬身,大约手里抱着的东西太沉实,几乎没被绊倒,向前折过,幸好青雪手疾眼快,替她接下了小圆碗。
贞儿一鼓小肚子,开了口,声音洪亮铿锵:“回禀姑娘,这是我们三少爷从王府里得的小银鱼,吃着极为酥脆,三少爷还说,若姑娘吃完了只管打发人去我们院子里回消息,这样的好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笑槐早就从青梅手中结果圆瓷碗,掀开上面盖着的缠枝花盖儿,一股腥气扑鼻而来,混着浓重的油星儿味。凝萱一瞧,原来是全身泛着紫金色的小海鱼,不过食指长短,拇指肚那样宽,被炸的连尾巴都透明了,齐刷刷在碗底儿码了数排。
笑槐略闻了闻,轻声道:“不像是大厨房的手艺,应该是外面买来的东西,姑娘不知,咱们大厨房向来把这种小银鱼用来做酱,腌的咸啧啧的,算是道穷人家的开胃菜。”
贞儿一听笑槐这么说,已然有些急了,忙仰着头与凝萱解释:“人家王府里都吃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会是穷人家的开胃菜。若难以下咽,我们少爷又怎么会给五姑娘。况且我们三少爷知道姑娘茹素,这可不是一般的小银鱼,却是用面做的,入了油锅去炸,和真鱼一模一样,真假难辨。”
凝萱看笑槐的眸子中带着嗔怪之意:“你这丫头,三哥哥一番好心,你还挑肥拣瘦的,快拿来我尝尝”笑槐不知哪里寻来个牙簪筒。抽了一根尾端带着米粒大红宝石的银牙簪递给凝萱。贞儿满怀期待的看着凝萱的动作,嗓子偷偷发出吞咽的动作,还当别人没看见。
凝萱轻轻咬了鱼尾一口,说来奇怪,这小银鱼闻着倒是腥气扑鼻,可吃在嘴里口感异常的好,半点鱼腥儿没有,反而泛甜。
“笑槐,碧蝶,你们两个也来尝尝。”
两个丫头随意拈了一根在口中,入口即酥,竟是没尝过的美味。贞儿看在眼中,得意的笑道:“我们三少爷和五姑娘感情这样好,怎么会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往小桃坞送。”
凝萱笑道:“你们家主子呢?可在书斋用功”
读书是魏元辉的软肋,贞儿忙吐小舌头,眼睛越发眯成了一条内凹的细缝:“差点忘了,三少爷叫我回禀姑娘,他在园子里储波亭前面的假山等你呢。”
储波亭是整个廉国府里最小的一处轩馆,又坐落在最北角,所以建府这些年来竟从没小主子住在这里,即便是凝萱……和大伙儿乌乌泱泱的挤在小桃坞,大夫人也不会将她安置在这个地方。
此处人烟稀少,负责收拾打理的婆子更只有一个,早间收拾妥当之后也不知寻了个什么地方去偷酒吃。三少爷魏元辉跷着个二郎腿,躺在储波亭里的长条椅上,一手将小银鱼往嘴里塞,一手从地上捞起壶青梅酒喝的欢畅。
凝萱站在门口看的直笑:“三哥今日好清闲,难不成是专程请妹妹开喝酒?我可是斋戒中人。”
元辉直起身,大笑道:“你若没吃,怎知小银鱼味道绝佳”元辉一拍旁边的椅子,示意凝萱坐下:“你是不是要和我娘往针线坊去?”
凝萱接过元辉递来的小银鱼的鱼碗,随意的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
元辉神秘的一笑,语气颇为自得:“那妹妹可知,你们此番去是为何?”
凝萱将小银鱼嚼的嘎巴嘎巴响,泄愤似的大皱眉头:“叫我这个未来的便宜女儿去见见新太太呗,还能是哪一个”
元辉圆撅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凝萱:“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难的,你若当时站在老太爷面前,听他讲那些道理,保管三哥哥心里明明白白。”
元辉拨浪鼓似的猛摇头:“祖父有那个闲工夫,还是多教导教导大哥怎么读圣贤书的好,免得在我身上浪费功夫。”别看元辉是个男孩儿,只是老太爷偏心的厉害,几个亲孙子亲孙女,还比不上某些小戏子来的重要,也难怪元辉心中不满。
第五十八章 国丧(下)
元辉只当是祖父和凝萱说了些什么,便没往深处想,反而暗笑自己胡思乱猜,五妹妹又不是长春观里的道士,难道还会什么掐算之术不成。元辉从长椅上直挺挺坐起,两腿往上一盘,打横坐着,一拍对面的余地,示意凝萱也随着自己的样子坐了。
于是乎,兄妹二人中间放着个大海碗,你一口我一口,里面的油炸小银鱼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不但如此,这二人话也没闲着,嘴皮子动的不比吃东西的速度慢。
“你不是托我帮你打听新夫人的事儿嘛,稍早和你说过两句,只是三哥能就力有限,打听来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信息。知道是吏部右郎家的庶出小姐,年纪偏大却始终没能成亲。当时咱们俩还觉得奇怪,妹妹说怎么就那样巧,楚牧的一个表姐就是吏部侍郎家的大少奶奶。原来……”
元辉压低声音,虽然明知此地没有其他人经过,可他下意识的用手拢住嘴角:“原来这位庶小姐许配过三家,打及笄的时候就曾找过婆家,一年一位,结果要么未婚夫亡故,要么下了定之后才发现对方品性不好。听说,这位萧家小姐的最后一任未婚夫是不满家族包办婚姻,带着俏丫鬟逃走了,对方家里无奈,只能许下重金,还承担了被退婚的恶名。”
杀敌一百,自损三千。
凝萱早就知道这个时代女子的艰难,名声……但是萧家的事儿难道就没人知道?到了她“亲爹”这儿,萧家小姐已然是第四次定亲了吧,这样也行?
凝萱“嘎嘣”一声咬断小银鱼的尾巴,大皱娥眉:“唉,希望别是个泼辣脾气的后妈”
“后妈?”元辉反映半晌才听明白五妹妹的意思,然后拄着长椅嘿嘿偷笑:“你就不就盼着这桩婚事成为泡影?”
凝萱反笑道:“那依照三哥来看,父亲以其中哪种方式来了解婚事才算最为妥当?”
元辉狠狠的冲地上“呸呸呸”轻啐了三口,笑骂道:“臭丫头,当心被三叔听见你咒他”
凝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