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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告有典、
守道教行、
永传正学、
焕起文明。
铁船铁风飞黑海
根深不怕大风摆
翰香写完将毛笔用力折断成二节掷向火炉,再让燕清换了一支毛笔,尔后调好朱砂,用朱砂毛笔在每个标点符号加以圈阅,并在一前一后二句偈语中各画一道朱砂符,弄完之后,把朱砂笔也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炉里,然后把书纸在火焰上暖了暖,郑重交给身边的茂清:“你当了爹就是立了门户,这书纸就由你来保管。”
第二天早上,翰香精神很好,他一定要自己动手穿衣,而且指定要穿寿衣戴寿帽,家中上下自知不妙,大家痛哭流涕,翰香把长发盘进黑色瓜皮寿帽里,用桃木梳理了理胡须,对着一家人平静地说:“我要走了,以后就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说着直接走到堂屋中间,在刘氏祖先之位的神位侧边坐了下来,孙子牛儿寸步不离,扯着翰香的裤管不停地问:“爷爷,您要去哪里?”翰香吃力地用手抚摸着牛儿的小脸,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乖,爷爷要去、很远的地方。”全家人痛哭出声,翰香轻轻地说:“正月间、讲个好兆头,不要哭。”
雪梅和正梅第一次置身于肃穆庄严的气氛中,二姐妹哭喊着:“爹,您不要走啊。”翰香疲倦地睁开双眼:“听话,爹迟早都是要走的。”说完,扭过头迸劲全力笑着对玉珍说:“你戳开屋顶中间一块瓦,要不,我真的是死不急了。”
玉珍如万锥钻心,她后悔不该每次都用‘死不急’三个字来说他,今天,他是真的要走了,他每次说话都有理由,她一边哭一边拖着千斤重的脚走到院子里拿来竹篙,她的手抖个不停,冰凉的竹篙只把屋顶的一片瓦移开一丝缝隙,椅子上的翰香无声无息地合上了双眼,全家上下跪了一地,天崩地裂的哭声开始飞出屋子……
仙兰临盆在即,不能前来跪别送终,听到公公家传来的哭声,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滑落脸庞……
燕清身为刘家长子,站起身,拿着一挂鞭炮走到院子里,突然的炮竹声响起,是告诉队里的人、祖上的先人,世上的神灵:升平道士永远地走了……
院子里翰香种植的腊梅花正在哭声中火红地盛放……日期:2009…3…9
14:30:00
玉珍哭过痛过之后抹掉了眼泪,翰香一生结缘无数,前来送别的人络绎不绝,虽说不能有好招待,农村中茶水果点还是要准备一些的,这些年来家里人口太多,年年工分不够,已经借了队里500斤稻谷,为了不让有些人看笑话,玉珍一狠心提着二片丝䥽赶到公社铜匠那里,铜匠爱不释手:“这丝䥽有些年代了,为什么舍得卖?”玉珍凄婉地说:“没办法,等钱办丧事。”铜匠一听连忙数出80元钱塞给玉珍:“买卖归买卖,人情归人情,您有困难,我也算出高价了,祝愿逝者后人发子发孙。”
玉珍有心,来的人其实都知道升平道士一生清贫,或送上一段布或拿来一升米,燕清和所有弟妹跪在棺材二边痛哭磕头致谢前来吊唁的客人,来者莫不流泪唏嘘:不闻锁呐,没有锣鼓,升平道士大半生为逝者叩头作揖,不论妇孺老幼,可自己死了却没有道场,只有冷冷清清的哭声在院子里低沉地回荡。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60节作者: 湘粤男
二天后出葬,阳光下众人头顶上白色的孝布晃动得刺眼,太阳早就消融了地上的冰层,却晒不干众人脸上的泪珠,玉珍一手抱着头披长长孝布的孙子牛儿,一只手牵着同样头戴长长孝布的正梅走在最前面,只有她没有哭,她的泪水早已流干,牛儿不停地用手捶打玉珍的肩膀,哭闹着:“奶奶,我要爷爷抱,奶奶,爷爷……”
长长的送葬队伍中有人开始抛洒自发带来的纸钱,平汉想念诵一段‘开路经’,可满脑子只有自己和师父出去做道场的画面,他痛苦地流着泪,心里不停地问:伯,难道您走了,满清的法事也跟着您走了?
棺材出门走过塘堤到了田垅中间,1958年修的枯树庙水库只有在春夏涨水的时候才有白鹭鸶飞来,这时,却有一只很大的白鹭鸶飞到了送葬队伍的上空,有人说这是天上的神仙来接升平道士了,也有人说这就是升平道士的化身,还有人说那是叫花子的化身来接引升平道士去西天净土……转弯上山,8个金刚抬着装满石灰的棺材在潮湿的峭坡上如走平地,有个金刚不由得说出声:“老爷子,您就放心,我们不累。”其它几个金刚一听,眼泪莫名其妙地流了出来……
白鹭鸶也跟着上山,在上空盘旋了一会,然后落在半山坡一块地方,杨伢子发现,这正是升平叔前几天交待自己百年之后安葬的地方,黑漆漆的棺材一上来,白鹭鸶低鸣二声,扑腾而去,一杯黄土掩埋了翰香一生,如果白鹭鸶真是叫花子圆悯大师,那就应了他当初对翰香说的:
渡尽劫波泯恩仇
相逢一笑盛世在
◆不得不看的附记
公元1980年3月,翰香芳草凄凄的坟前来了一个腰板挺直,满头银发的老人,他是不久前国家特赦的原国民党南京军区卫戍司令部情报少将彭轩,他在坟前长跪不起,玉珍知道翰香生前所说之人来了,从棉絮里找出一封密封的信交给彭轩,送别彭轩时再三转告翰香的话:“你一定要按照地址找到老婆孩子。”
彭轩颤抖着打开信:
轩兄:
在你见到此笺之时,我已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想起你当年为国抗战,留下锵锵誓言,愚弟我甚感振奋……我可以不用亲自给你念诵开路经了,我自己或许也是独自上路,我跟随师父多年,未能如愿做好每件事,如今想来,羞愧难当,轩兄不愧是人中豪杰,你救润之等同于救天下百姓,是遵循天道,是为大功德,今日之世界已非你我年少之时光,望轩兄释怀心中一切,以下是你妻儿住址,望你速去与之团圆,妻儿一直在等着你……
愚弟:升平诀字
彭轩看得热泪盈眶,他后来还是没有去找妻儿,一直在政府安排的地方住了下来,他一直与共dang人员保持距离,他的心是矛盾的,对不起妻儿对不起党国,他的信仰让他孤独终老,台湾一直给他来信,他的信箱在乡邮电所,他每个月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收信,每次一上街拿了报纸和信件都会坐在一个补鞋老人的摊前与之攀谈一会,他看着眼前车来车往,经常会不由自主地说:“他妈的,怎么现在一台吉普车也见不到?”没人能听懂他说话的意思,他的思绪永远都定格在了那年那月的那一片国土,1993年秋天,身体硬朗的他突然死了,当地村里按照五保老人对待,把他掩埋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上,大约二个月后,慑于黄埔同学会的压力,当地政府曾来开棺验尸,可是最后似乎也没有个说法出来……
自80的年代中期开始,翰香村子里的年轻人陆续走出了村、走出了乡、走出了县……这年有个阴阳先生来到这个村里,他站在田野中间,左右环顾,看了看那断了枫树的土地庙,又看了看半山坡的一座坟,自言自语:此地好奇怪,风水去又来。这就应了圆悯大师当年回答翰香如何补回风水的那句话:后人自有妙计!翰香用自己的躯体守护着日月轮回沧桑的村庄。
公元1988年夏,燕清凭着个人的努力带领妻子晏氏和10岁的女儿以及8岁的儿子,离开了村庄,让全家人吃上了皇粮……
公元1993年夏,勤劳本分的茂清完成了母亲玉珍多年的夙愿,为父亲翰香补办了一个道场,玉珍早些年含辛茹苦为万清完婚,二个女儿出嫁吃了不苦,在这个补办的道场上,玉珍哭得几度晕厥,她的委屈与辛酸全部化成了泪水,前来做法事的人为翰香师父的师弟的弟子,二位老者神采奕奕,笔者当时从学校请假回来,在晚上的饭桌上,笔者父亲茂清为其中一位老者介绍:“这是我第二个儿子。”老者对着笔者颌首点头,笔者正想称呼一声‘爷爷’,哪知老者对着笔者笑着说:“好,你跟我学做道场,好吗?”笔者当时吓得不轻,面红耳赤,筷子上的肉都不知是吃还是放回去,笔者父亲开口说了:“别怕,爷爷是开玩笑的。”然后,老者又问笔者哥哥牛儿相同的话题,牛儿一听,马上说:“我就是去打工也不学这个。”玉珍叹息:“时代不同了。”老者听后一脸微笑,自言自语:“可惜了,师伯的衣忝蝗舜小!?
公元2003年秋天,一个60多岁的妇女找到玉珍,自称是当年沙市满叔老婆的远房侄女,她拿着玉珍的手,无限感慨地说:“嫂子,平哥当年算得太准了,哪个想到当时那个顶锅的人就是戴铁帽子的人?”
玉珍说:“不要信,那些都是迷信,是巧合。”
“不是啊,满叔那儿子读书出来后,在武汉做了大官,调到北京去了,可是才40出头的年轻,背后突然长了个疮,到处都治不好,上月刚死。”
“是个什么疮这么厉害?”玉珍说着掏出手巾擦了擦眼睛。
“像个蜈蚣,背都烂穿了,都怪当年不识天机啊。”这个妇女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公元2007年11月,在万物萧瑟落叶飘零的时节,九十高龄的玉珍走完了她的一生,在此之前她的爱女雪梅和长子燕清也离开了人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在人世间所受的苦和难让她的小儿万清来了一个总结,灵堂上的挽联黑底白字如是:
九十艰难岁月饱尝世上苦辣酸甜
二个世纪风云阅尽人间喜怒哀乐
相对于翰香,玉珍的丧事极尽哀荣,送葬的队伍前不见首后不见尾,铺天盖地的花圈摆满了整个山坡,大多数的客人都是朝玉珍长孙而来,也就是杨伢子的大儿子。
她就永远长眠于翰香的旁边。
当地有道士说玉珍是苦莲化身她最后上了天堂,翰香是鬼神吏差他最后下了地狱,笔者想写到这里,想起小时候,玉珍经常领着笔者和一众堂弟堂妹去看死人家的道场,那时父母都说奶奶是很迷信的,今天终于明白:奶奶在人家不吃不喝坐在旁边跟着流泪跟着悲伤,她是想透过道士念经的这种方式来想念九泉之下的爷爷……世界上最天涯和最咫尺的距离应该是天堂和地狱了,他们的爱穿越时空历尽几朝几代,那笔者就谨以《香火》苍白的文字祭祀他们天涯咫尺的爱情……
我听到远方传来绕梁的梵音,像那梦里欢笑中的村庄,我看到您离别时哀伤的眼神,岁月隽永你慈祥的样子,我们生了,我们活了,我们还得继续生活……
★全文完★
湘粤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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