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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的指腹在敬事房奉上来的记录上来回地摩挲着,她神色有些凝重。据敬事房的记录,昨日进宫的臣子中有云家的人,而也有侍卫亲眼见到云内史曾和负责送膳食的内侍左德子有过接触。如此一来,真相便水落石出了。
只不过,为何云内史会做如此糊涂的事情?下毒也下得如此明目张胆,这实在不是云家的做事风格。莫不是云内史仗着有子衿撑腰?此番下毒,不过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萧宁的心思百转千回,绕来绕去,最终她却绕出了一丝喜色。
朝廷中的云家势力,她忌惮已久,思来寻去,始终不知要如何铲除。如今云内史下毒一事,正是个良机。云家势力铲除后,欲实行三省六部制,也更为容易。
萧宁单指轻叩着案面,若有所思。她命人传召云内史。
而此时,殿外传来通报——“皇夫殿下求见。”
萧宁微愣,随后敛去了面上的神色,沉声道:“传。”
须臾,云子衿施施然前来,行至书案前的三尺时,他躬身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萧宁抬眸一望,轻愣。今日的子衿穿了一身正统的皇夫服饰,不过玉带上依旧挂着她所送的羊脂白玉佩,其上的鸳鸟精致而清丽。她心底微柔,嗓音也多了丝柔软。
“免礼。”
云子衿这才抬首,目光温和地望向萧宁。
萧宁心中有些疑惑。往日,子衿若是来这御书房,从未通报过,也甚少一副正装出现在她面前,而后躬身行礼。
她挑了挑眉,眼里眸色加深,“皇夫的消息可真快呀。想来皇夫也知晓了云内史一事,此番前来,可是求情乎?”
云子衿再次躬身一拜,而后一本正经地道:“陛下,子衿是来负荆请罪的。”
萧宁望着他,长眉又挑了下,“此话怎讲?”
云子衿道:“左德子是凰云宫的人,毒也是凰云宫的膳食上出现,单单这两点,子衿已是难辞其咎。恳请陛下降罪责罚。”
萧宁眸色微闪,“哦?!不是来为你的三弟求情的?”
云子衿摇头,“非也。云家有错,自当按照北国律令惩罚。”
萧宁的唇勾出一抹弧度,“若是朕下旨诛杀云内史,皇夫亦能淡然处之?”
云子衿却是淡笑:“身为云内史的兄长,子衿心中自是不可能会淡然。但如今子衿已是陛下的皇夫,而非云家人。自是以陛下之喜为喜,以陛下之忧为忧。云内史此番毒害陛下,陷害于子衿。子衿大义灭亲,也是理所当然。”
萧宁闻言,心中思量了一番。忽而起身,施施前行,盈盈一笑,而后握住了云子衿的手。“若是我吃了那些糕点,今日我就不能见到子衿了。”
云子衿眉头一皱,回握住她的手,“不会的。有我在,宁儿绝对不会有事。”
萧宁倚在云子衿的胸前,“我相信子衿。”
云子衿轻抚她的发鬓,眼里多了几分柔意。
“嗯。”
两人在殿内相拥,好不温馨时,殿外忽而传来内侍的通报声——
“云内史到。”
云子衿一愣,萧宁离开了他的怀抱,浅笑道:“我本是想亲自审问云内史的,却没想到子衿先来了。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审吧。对于云内史毒害我的动机,朕十分有兴趣呢。来人,赐皇夫席位。”待回到书案后,萧宁才敛去了神色,沉声道:“传云内史。”
须臾,一抹灰色身影前来目光触及到一边的云子衿时,身子轻颤,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只见云内史身姿挺拔,傲骨铮铮,立于大殿中央,也不行礼,萧宁身边的内侍正欲喝斥,却被萧宁的眼色制止。
萧宁一脸和颜悦色。
“云内史,你为何要毒害朕?”
云内史仿佛自知事情败露,毫无转弯了,他用鼻子哼了哼,“这皇位本来就该是云家的。”
云子衿面色一沉,萧宁却是笑得愈发温和。
“莫不是云内史认为,朕死后,这皇位云家就能接手?”
云内史却是瞥了云子衿一眼,而后道:“论文论武论治国,大哥比你好上百倍。”
此时,云子衿喝了声。
“放肆。”
云内史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云子衿。“大哥会帮我的,是么?大哥从小就十分聪明,为什么要委身给这个女人?她哪里好了?哪里值得大哥如此对待?为什么大哥要如此隐忍?为什么大哥要助她登位?若是不助她登位的话,大哥早已坐上了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了。”
萧宁面色并无不悦,反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云内史和云子衿。她偏不开口,她倒要看看云内史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子衿此时从椅上起身,行至云内史面前。他看着他,而后出其不意地扬手扇了云内史一巴,“此种大逆不道的话,你竟也能说出口?陛下乃是鸾镜所选的皇帝,天命所归,云家不过区区臣子尔,岂能与天家相提并论?你下毒毒害陛下,单是此项,罪应当诛。若是不论此项,陛下是吾妻尔嫂。试问,一个害我妻子的人,我又怎会帮他?”
云子衿对萧宁作了个揖,而后面无表情地道:“陛下,云内史大逆不道,胡言乱语,侮辱圣体,罪应当诛。”
此话一出,云内史当场愣住,面色惨白,眼里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萧宁淡笑:“皇夫大义灭亲,其心日月可鉴,朕自是相信皇夫了。至于云内史,暂且收监。下毒一事,待明日朝上再作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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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宁的示意下,云内史下毒一事不需半日,就传遍了整个都城。萧宁在位期间,在民间极有地位,此事一传,洛阳开始沸沸扬扬了。云家成了众矢之的,朝中臣子或人心惶惶,或暗自窃喜,各怀心思。
翌日,萧宁在朝上大发雷霆,声色俱厉,命人抬尸上殿,痛斥云内史,朝上大臣皆是屏息凝神,生怕怒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偌大的朝上,竟无任何一个人求情。
萧宁怒也发过了,该做的也做得七七八八了,便稍微收敛了怒气,板着一张脸,削去云内史的官职流放至边疆,永生不能回都城,顺带一举将云家所有在朝为官的一贬再贬。
云家人心中虽是极其不愿,但出了云内史一事,也唯好下跪谢不杀之恩。
待云家人全都离开了大殿后,罗律适时上前,道:“陛下宅心仁厚,实乃北国之福。”其他大臣一一应和,声势之浩大,连离殿十里外的刚刚被摘去头上乌纱的云内史也听得一清二楚。
萧宁淡然受之。
而后,朝内又有一人上前,提出搁置了些许时日的关于改旧制的建议。
占据了朝中重职的云家一失势,朝中反对的声音立即小了起来。不需几日,萧宁所想的三省六部制便取代了原先的三公九卿制。
《北国史》如此记载,长平元年十一月,长平帝大刀阔斧,废旧制,立新制,提拔人才,政绩显赫,为后世所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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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末,正是鹅毛大雪纷飞时,天地间只余一抹清冷的白。
萧宁怀里揣着精致的小手炉,透过半开的窗子,凝望着大殿外的雪景。良久,眼前倏然伸来一双嫩白的手,轻轻地关上了窗子。而后,一道略带嗔意的声音随之响起。
“哎,陛下,你的身子受不了这风雪呀。”
萧宁淡笑,“朕看奏折看得慌,便来看看这雪。绿萝,是你大惊小怪了。”
绿萝弯腰将刚刚被风雪吹灭的火炉重新点上,随后起身,满脸无奈,“我这哪里是大惊小怪了?陛下前不久才喝了驱寒药呢。要是陛下病倒了,到时候殿下肯定会担心死的。”
末了,绿萝瞧了萧宁一眼,“哎,陛下,你这阵子都夜宿紫鸾殿。殿下在凰云宫里,可是天天盼着陛下呢。”
萧宁瞥了绿萝一眼,淡淡道:“绿萝日日夜夜伴着朕,你又怎知皇夫在凰云宫里盼着朕?”
绿萝眨眨眼,垮了一张脸,皱巴巴的。
“陛下你有所不知。自从云内史一事后,宫里头都在传皇夫殿下如今不受宠,陛下准备立郎君了。凰云宫里的宫人也是愁眉苦脸的,前几天我去为陛下端膳食时,在御膳房遇着了凰云宫的宫人,她跟我说,殿下这阵子消瘦了不少,整日不是抚琴品茶,到了戌时,就站在凰云宫的门外,抬首怔怔地眺望着远处,这一望就是整整一个时辰,”绿萝重重一叹,“想来殿下定是在望陛下您的鸾辇了,可惜陛下已有半月有余没去过凰云宫了。还有还有,殿下每日起来时,唤来宫人准备朝服洗漱。待宫人呈上朝服时,殿下才回神,想起陛下您并不在身边。而后殿下轻叹,眉宇间的惆怅让人看得心疼呀。”
绿萝讲得活灵活现的,让周围在御书房侍候的宫人也不禁抹了抹泪水,替他们的皇夫殿下心疼。
萧宁听着,表面上虽是平静无波,但心底却早已起了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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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内史一事后,不知为何,萧宁和云子衿相处时,心中多多少少总有些隔阂。那一日,她早早回了凰云宫。
子衿一如既往的温和,施施然前来为她宽衣解袍,动作轻柔缓慢。当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肌肤时,她猛的打了个激灵,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子衿,我今日效仿南国制度,废了三公九卿制。”
云子衿微笑,“嗯。”
萧宁咬唇,待子衿替她摘下朝冠后,她又道:“子衿,我今日提拔了好多官员。”
云子衿依旧微笑,“嗯。”
萧宁抿了抿唇,心中忽然涌起了丝丝怪异的感受,她望着铜镜,轻声道:“子衿,云家所有在朝为官的人,都被我赶走了。”
铜镜里,萧宁看到云子衿唇上依然勾勒出一抹弧度,目光正专注地解着她的发髻。他的面色依旧如初,“嗯。”
萧宁不知为何,心中腾地升起了一股怒火。她倏地握住了子衿的手,而后定定地瞧着他。
“你没其他的话要说?”
云子衿哭笑不得,“宁儿想我说些什么话?”
萧宁皱眉,“你不会埋怨我这样对你的家人?”
云子衿反握住她的手,“昨日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已是宁儿的皇夫,而非云家人。自是以宁儿之喜为喜,以宁儿之忧为忧。无论发生何事,我自是站在宁儿的身边。”
萧宁面色却有些古怪。其实,按照常理来说,有一个如此深明大义的夫君,无论是作为皇帝,还是作为一个女人来说,萧宁都应该知足了。只是此刻,萧宁心思却甚是奇怪。她十分不喜子衿如今的模样,好像万事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明明她已然将云家势力削到最小了,明明如今她才是大权在握的人,可是到了子衿面前,她为何还会有这种不知所措的无力感?
她缩回被子衿轻握的手,垂首轻声道:“你当真一点也不怨我?”
云子衿蹙眉,“宁儿,你是怎么了?今晚怎么如此反常?是不是身体不适?要叫御医来瞧瞧么?”
说罢,他伸手想去摸她的额头。岂料指尖刚触到她的肌肤,萧宁猛地退后了一步,“别碰我。”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而后,是萧宁先反应过来,她有些惊慌失措,但瞬间又压抑住了,“我……我忽然想起有本重要的奏折未批,子衿先睡罢。”
于是,此番一睡,萧宁再也未踏足过凰云宫。奇怪的却是,子衿也未曾来找过萧宁。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冷战,让宫人们甚是担忧。
“陛下,虽然我不知殿下做了什么令你生气的事,但都过了这么多天了,陛下你就原谅殿下了吧。再说,宫里头有谁人及得上殿下的手艺,殿下所创的帝王妆,宫人画的都及不上殿下的好看。还有还有……”绿萝压低了声音,“如今大雪纷飞的,到了半夜,更是寒冷无比,手炉再好,也及不上殿下的枕边暖呀。”
萧宁无奈地看着绿萝,“从你十五岁那年开始,你就开始一直在朕的耳边唠叨着云公子云公子,如今则是殿下殿下的。看来迟早有一日,你定会跑去子衿那给他当贴身婢女去了。”
绿萝委屈地扁了扁嘴,“哪有。陛下,我只是看到殿下对你一片真心,深情不已。所以才想在陛下耳畔多多唠叨下,这样陛下才能记住殿下的好。”
萧宁垂下眼睫,揣着手炉的手紧了紧。
那一夜之后,她惊慌失措地逃回了御书房,心中涟漪大起,便随意挑了本书来看,欲静下心中的涟漪。但指尖却久久停留在初翻的书页上,眼前是方正的字体,脑里却是子衿淡淡的微笑以及满目的情意。
她之所以惊慌失措,除去不喜子衿从容不迫的神情外,还有因为她发现了一个事实——她竟会害怕子衿不再对她温柔……
她害怕子衿会怨恨她!
她害怕子衿会不喜欢她!
她害怕子衿再也不搭理她!
是以她惊慌失措,是以她浑身不适,是以她忧心忡忡……
子衿是危险的狼,她不能有这样的害怕!她应该浅笑嫣然,与他虚与委蛇,从容不迫地在他身边周旋。而不是惊慌失措,落荒而逃!更不是如此胆小地躲在紫鸾殿里!
她是长平帝!她有宏伟的志向!她要踏平南国,手刃柳如雪,以耻腹中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