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脸上……有青瘢……”一瞬间,血色彻底的从对方那张又白又胖的脸上褪去了,假冒的巴家家主露出见了恶鬼一般的恐惧表情,突然间他冲了过来,不自量力的想从醍醐手中抢回那扇屏风!
反射神经一流的醍醐的闪到一边,假冒的巴家家主收不住脚步,以滑稽的姿势跌倒在地,可他还是满嘴不干不净的骂着我们“小偷”。
“老头子,嘴里放干净点!火翼讲得没错,小偷是你们!或者……叫你们强盗、杀人犯更合适!”醍醐突然居高临下的露出了凌厉的眼神,单手扬起沉重的屏风,“这个屏风,就是罪证!”
强盗?杀人犯?我无法理解醍醐尖锐的措辞,也不想管太多,我拉了拉他的衣袖:“不要和他罗嗦了,醍醐!只要把屏风还掉就行了,冰鳍的安危更加重要啊!”
“你要把屏风交给谁?那是我的东西!”假冒的巴家家住从地上撑起身体,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
“那个……不是你的东西吧!”从正厅的门里,传出了低沉而威严的声音,紧接着是几十人分的嘈杂:“务相屏风!我们的屏风!”
“回来了,回来了!‘那件事’可以开始了!”
“巴家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是真正的巴家家主和缠着他的死灵的声音!那个假冒者立刻面如土色,冷汗涔涔而下。脸上长青瘢的威严老者的身影从正厅的幽暗里浮现出来,冰鳍静静的跟随在他身边,他身后是隐隐约约的黑影——那些家伙,已经现形了吗?我立刻跑去把冰鳍拉到身边,可能与死灵相处太久的缘故,冰鳍看起来有点疲倦,他有些意外的看了站在厅前的醍醐一眼,低声说:“你不要太粗暴了,他……也不能算坏人。”
我还没想透冰鳍话里的意思,假冒的巴家家主突然朝着“本尊大人”,爆发出不可遏抑的哭喊声:“爷爷……请你饶了我啊!爷爷!”
“我说过,务相屏风再也不是我们家的东西了!‘那件事’任何人也不准再提!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阿富?”巴家家主用让人血液都为之冻结的眼神注视着蜷在地上的假冒者——阿富。
阿富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可是……可是爷爷,没有务相屏风不行的!巴家……巴家已经败了,自从‘那件事’不再进行之后,巴家就败了啊!”可能因为辈分的关系吧,两人的岁数差不多,可阿富却要叫家主爷爷,听起来还真别扭。
“用那种方法得来的财富,不要也罢!”巴家家主沉下那张长了青瘢的脸,看起来更加恐怖了!
阿富目瞪口呆的看着巴家家主,表情渐渐曲扭,他虚弱的嘴唇哆嗦着,不成腔调的语句漏了出来:“爷爷……爷爷你当然能这么说,因为你已经享受过了吧!那种富有的生活……你不是为了那种生活,也作了……‘那件事’吗?”
“住口!”巴家家主雷鸣般的咆哮着走向阿富,他身后的死灵们骚动起来,呈现出妄图吞噬一切的危险波动。我和冰鳍慌忙后退着,阿富更是面若死灰。
“够了!”伴随着一声低吼,死灵们的动作像被冻住似的停止了——醍醐单手举起屏风,拦在了巴家家主面前。鄙夷的眼神从醍醐上扬的眼角流露出来:“长青瘢的,不要充好人了——你和他一样,都是务相的子孙啊!”
“务相的子孙?”我不解的重复着,冰鳍静静的点了点头:“务相是巴人的先祖,廪君的名字。”
“还好冰鳍果然不像火翼笨的那么彻底!”到现在还不忘揶揄我们的醍醐露出了尖尖的犬齿,“巴家的‘那件事’,就是屏风上所画的‘廪君的传说’吧!”
“所谓‘廪君的传说’,简单的讲,就是弑神!”虽然摆出不和醍醐一般见识的样子,但冰鳍还是不肯服输,“廪君为了族人能得到丰饶肥沃的土地,曾射杀了化为蜉蝣的盐水女神。这个传说里暗含着原始祭祀或巫术的仪式,我想巴家可能是古代巴人的一支后裔,只有他们掌握了传说中弑神的秘仪,通过杀戮神明盗取他的力量,获得财富和丰饶!”
所谓的神明……就是某种自然之力的凝聚和化身啊!从冰鳍和醍醐的叙述中我才知道,原来务相屏风上绘的根本不是什么嫦娥奔月,而是这样一段传说:在廪君务相率领族人寻找新国土的路途中,真心爱着并信赖着他的盐水女神,为了把他留在身边,率领眷族化为飞虫遮蔽了人类的道路,而廪君想得到比盐水之滨更肥沃的土地,他假意将自己的头发送给盐水女神作为信物,当欣喜的女神将着缕头发系在身上化为蜉蝣欢舞的时候,廪君据此将她从成千上万的飞虫中辨认出来,一箭射杀!
然后,继续前进的廪君得到了夷城,建立了巴国。这个神话传说也可以被解读为弑神之后,就可以得到丰饶——讨取神的欢心之后,再杀死他夺走力量,换取丰饶富足,这就是巴家秘仪!
“你们家舍了一半宅院作无量宫,就是把所谓的神明当菜鸽,养肥了杀吧!”醍醐还是那么口不择言,但他的话却的确一针见血。他的话让巴家家主肤色不一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没错……我们巴家在无量宫里供养着一位失去神体的神明,也就是你们街坊传说的,居住在千寻之井里的龙神。其实……他究竟是什么神明我们也不知道,只是他相当依恋人类,我们种下银杏树作为神木让他凭依,所以……他有着美丽的……绿色头发……”
“爷爷你果然做过那件事了,我为什么不行?我也是家主啊!”阿富用变了调的嗓子大喊起来。
“住口!小孩子乱说什么!”巴家家主怒吼着,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喊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为“小孩子”,可是却可以看出他凌厉的眼神里流露出的舐犊之情,“爷爷就是不想让你和我一样,才送走务相屏风的!”
巴家家主的视线扫过我们几个,终于叹了口气:“阳炎……我们家历代都是通过对他的巧取豪夺,来维持奢侈的生活的……弑神和娶神是联系在一起的,是少主成为家主的秘仪,完成了这个仪式,家主才算真正成人。弑神并不能杀死阳炎,而是夺取他的力量,务相屏风会吸收灵气。而失去力量的阳炎则回到新生儿的状态,作为结婚对象被交到下一代少主的手里,少主从小就竭尽所能的关怀他,爱护他;对他越好,阳炎的力量就恢复得越快越强大,也越能全心全意的信任少主,这样阳炎才会在在新婚之夜,心甘情愿的,再次被屠杀……”
原来巴家家主所讲的“前妻”,就是神明阳炎啊——难怪醍醐叫巴家是杀人犯和强盗……
“不止吧!”醍醐指了指巴家家主的身后,“那些家伙是巴家的历代家主吧,如果没猜错,这些死灵背负着弑神的罪孽,困在吸收灵气的屏风上,如果不举行新的仪式,他们就会持续的带来灾祸!”
“没错!已经成为恶性循环了,这就是弑神的代价!这就是巴家被称为咒缚之家的原因!”巴家家主大笑起来,“可是这不重要!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多远,看看自己的双手究竟能握住多少东西,实现自己野心的那种满足感,那种可以操纵一切的至高无上的满足感,你们难到从来没有渴望得到过吗?”
“变态!”“值得吗?”醍醐和冰鳍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只觉得胸口被揪紧了,我也皱起了眉头:“可是如果是我的话,一想到阳炎……也快乐不起来啊……”
突然间,巴家家主泄气似的笑着低下头:“看来……你们比较聪明……历代只有家主能看见阳炎,从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那种样子,不知道是少年还是少女,不会长大也不会衰老,像一张白纸一样,什么也不懂……虽然对他好的时候,我一直在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成为巴家真正的家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回想起来,是我在逃避自己真正的心情吧——我不快乐,在杀了阳炎成为巴家家主的之后,在我夺取他的力量一个接一个的实现野心之后……我一点也不快乐……”
“所以你把屏风送给了我家?廪先生!”冰鳍皱起了纤细的眉头,一字一字的说。阿富虚张声势的叫声跟着响起:“果然是你,爷爷!你太自私了!自己不需要了,也不让我——你的亲孙子享受!”
他是……廪先生?祖母在童年时代曾经见过的廪先生,曾经要求祖父将屏风送去砂想寺供养的廪先生!这个阿富应该和祖母同辈,那么身为他祖父的廪先生……到底多少岁啊?
“我并没有把阳炎交给我的继承人,我把他送进无量宫,并且把那里封闭起来。”廪先生脸上的青瘢渐渐被黑暗侵蚀了,“有一阵子我身体很差,我害怕就这样过去的话,一切都会恢复原状,而且那个时候我家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了,可是就算全家到国外,只要务相屏风还在的话,小辈们就可以利用它继续弑神,所以,我把他交给了通草花家,因为这家人没有什么野心。”
“那为什么会送去砂想寺呢?”我问道。廪先生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其实我每年都来察看屏风的,开始你家总是没人,后来每次都是个叫讷言的小子接待我,他人倒是不错,大约四十年前的时候,屏风上的恶气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了,所以我就让讷言把他送去砂想寺供养起来。”
廪先生,他叫我的祖父……讷言!讷言——是祖父在和彼岸世界交流的时候,才会使用的名字!
——难怪那个阿富坚持说自己是巴家的家主,却在听见我说巴家家主的脸上有一块青瘢的时候吓破了胆,因为,那明显就是他已经过世的爷爷,先代巴家家主的相貌特征!我惊恐的退了两步看着冰鳍,冰鳍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哦?终于发现了,你还不是一般的迟钝啊!”
比我更迟钝的人,是廪先生啊!他并不知道自己因为弑神之罪,也被务相屏风的诅咒束缚住了!完全没有自觉的他看着身后逐渐浓重的黑影:“看来……供养也不够了。应该考虑,破坏掉它!”
“这也不难!”醍醐敲了敲屏风,轻描淡写的说,“可是,老人家你没问题吗?”看来没看出廪先生是死灵的,只有我而已。
“我不允许!”突然间,巴家真正的家主阿富以意想不到的激烈动作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向醍醐,那种超越的极限的气势和力量使醍醐猝不及防,被他抢去了手中的屏风!歪斜的笑挂在阿富的嘴角:“还不明白吗?爷爷,你已经死了啊!还霸着屏风干什么?你根本就用不到了!”
“这小孩讲的什么疯话!你这个不孝子!”廪先生怒吼起来,阿富却完全失控了:“什么小孩子,只有你的时间停止了!你看看我——我已经到了和你一样的年龄了!其实出国前你就咽气了,就因为这样我们才始终找不到屏风的下落,巴家就是这样衰落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是家主,巴家不会完的!我要过连你也没过过的日子!”
“住口!我……我怎么可能会死?阿富……倒是你……你怎么变成这种样子的!”廪先生的语气依然强硬,但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死灵凭着坚信自己还活着的强烈念头而存在,所以只能看见他生前熟悉的状况,廪先生也正是因为这巨大的执念而震慑了其他化为恶灵得巴家祖先,可是现在他看清了阿富的样貌——看清真相体认到自己已经死去的的时候,就是廪先生变的衰弱的时候!
“开始吧!开始秘仪吧!”
“动手,现在就动手!”仿佛被解开了束缚一样,缠绕在屏风上的黑影百倍的高涨起来,像突然撑开的雨伞一样笼罩在阿富头顶,阿富的脖子僵住了,他惊恐的转动眼珠:“那……那是什么啊……救……救命啊……”还没来得及发出完整的求救声,他的身体已经被历代巴家家主的怨灵缠住了!
“住手!”廪先生的怒吼并没有像前一次那样奏效,黑影发出杂乱的嘲笑声:“没用的,务相屏风在我们手里!等不及了,这个身体,就借给我们吧!”感受到沉睡在社木里的阳炎那甘美的能量波动,这些贪婪的饕餮已经不能再控制自己的欲望了!巴家空旷的祖宅里,回荡着阿富的惨叫声……
“住手!”还以为自己能像以前一样威吓住恶灵的廪先生怒吼着,灵体却在瞬间变得透明,他惊讶的看着自己渐渐消失的身体——失去生的执念的他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觉察的自由操纵力量了,然而错谔和迷惑只是一瞬间的事,“原来我真的已经死掉了……那就没有办法了。”转向醍醐的时候,廪先生已经恢复了威严与坦然,“是你说有能力破坏掉务相屏风吧?还不动手吗?”
“可是如果被屏风破坏掉的话,廪先生……你也会消失的啊!”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我大喊起来。冰鳍一把拖住我:“火翼!干嘛同情他,他和那些家伙们不是一样的吗?”
一样吗?不,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