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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口转来转去,像刚开始的自己一样犹豫不决的进进出出,她有点想笑,恐怕那个男人还不知道有人在远处看着他这样子吧?
雨晨眼看着男人终于下决心进了这个“心理健康咨询室”,心竟没有来由的加速跳动了起来――已经有一个人进去了,自己要不要也进去?虽然与那人素不相识,但至少也是“同病相怜”吧?
她深深的吸气、吐气,再吸气、吐气,终于敲起勇气,低下头直奔着那个小白楼冲过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撞得差点飞出去,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虽然被撞得胸口一阵发闷,但是好容易下了决心要做的事情是不能够因为被撞了一下就耽搁的,她稳定了一下身形,连头都没抬就径直闯进小白楼那扇敞开的大门里。
“欢迎光临。”还没来得及看到这所谓的“心理健康咨询室”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就被响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雨晨惊讶的抬起头,她还沉浸在刚才“狂奔”的状态里没有恢复过来,这声问好在她听起来未免有些突兀。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少年面带微笑的站在一幅巨大的油画前面,温和的看着她。这个少年身材清瘦而高挑,他的头发金黄,皮肤洁白,脸部轮廓分明,额头很高,眼部深深的陷了下去,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平静海面,闪着水钻一般的光芒,让看到这双眼睛的人的心情会不自觉的跟随着它变得平稳、安静,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他的鼻子很高挺,嘴唇很薄,淡淡的桔色,下巴的线条是柔和的,让他有一种好亲近的感觉,很容易使人对他产生好感。
但是这样的长相……难道他是外国人?
“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小姐?”少年笑着说,他的声音很文雅,很柔和。
“你是这里的医生?”雨晨很惊讶,她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他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雨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打打扮,出门的时候,为了掩饰自己的性别,她特意穿上了宽大的男性衬衫和宽松的休闲裤,又低低的戴着一顶帽子,怎么还是这么容易被猜出是个女生吗?
少年微微的一笑,向后退了一步,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这边走”的姿势:“请跟我来。”
雨晨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一座古朴庄严的红檀木的旋转楼梯立在眼前,那楼梯似乎还在散发着隐隐的檀香木的味道,很是奇妙。
少年不待雨晨做出反应,已经先一步踏上了台阶,雨晨在后面愣愣的望着他,他的脚步很沉稳,踏在木质的台阶上有一种很想让人追随的感觉,她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抬起脚踏上台阶,这种感觉很微妙,雨晨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勇敢的迈出了面对内心恐惧的第一步,她很有成就感。阵阵的檀香钻进她的鼻孔,让她从心里往外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好像这台阶经过踩踏和摩擦就会发出香味似的,连鞋底,也沾上了清雅的香气。
雨晨向下瞄了一眼,天哪!这哪是什么心理咨询室,简直就是一间画廊!空荡荡的一个大厅里什么都没有,除了这占满了墙面的画!
奇怪,这算哪门子的设计?又想突出怎样的主题呢?为了放松前来就治的患者的身心?真是搞不懂。
二楼是一个很宽敞明亮的地方,走廊很宽,墙面粉刷得很白,地板也是白色,靠外侧的是一扇扇占据了墙面的落地窗,采光很好,照得室内一片灿烂的阳光,让人头晕目眩。
少年把她请进了一间屋子,洁白光亮的门上只有一个金色的金属牌子,上面刻着:“第一治疗室”。门在打开的一刹那,雨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医生,我怎么称呼你?”她急急的问,仿佛急着赶在一段旅行开始之前,问清楚搭乘的飞机的航班号和目的地。
“twelve。”
Twelve?雨晨一愣,十二吗?这是名字?
来不及怀疑,来不及迟疑,因为旅行已经拉开了序幕了……
门打开了,雨晨看到这是一个纯白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两个面对面的白色的沙发什么都没有,没有桌子,没有她在电视上看到的心理医师通常都会拿来给人催眠的相互撞击的小球,眼睛所能看到的只是白色,让人眩晕,令人恐惧的白色。
雨晨有点犹豫了,她还不想进去,可是,也已经来不及了,少年已经走了进去,并且坐在一个沙发上,笑着向她招手。
雨晨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走进去。
“人都是会对白色有着一种本能的恐惧,可能是因为它太浩瀚、太广阔,让人有一种不着边际的不安全感;可能东方人常常会把死亡同白色联系到一起;也有可能因为医院和医护人员都采用了白色,所以白色会让人联想到很多不愉快的东西。”少年仿佛看透了雨晨内心的恐惧,微笑着说:“但是,这位小姐,与那些日日纠缠着你的噩梦和无边的黑暗,还有那些折磨着你的灵魂深处的恐惧相比,哪个更可怕呢?”
雨晨呆呆的看着他,他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含着笑,像是一片广阔无限的海洋,是这片白色的世界里唯一的一抹色彩,让她心安。她走了进去,安静的坐在了少年对面的那张白色沙发上,这沙发很质地柔软,坐上去很舒服。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赞赏和鼓励的笑容,“那么,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他试探着问。
雨晨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温和的问。
“雨晨。”她轻轻的回答。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做什么工作呢?”
“室内装潢设计师。”雨晨这样说,她心里很清楚,正因为她的职业所以才这样在意这里的设计、用色与布局。
少年又点了点头。
“告诉我,你怕什么?”少年突然凑近雨晨厉声问,他的眼睛里迸发出立冷冽的寒光,冰冷而严肃,这问题问得毫无情面,毫不讳忌,像是一个冷血的医生无情的揭开患者的伤疤,不顾对方的疼痛:“告诉我,什么是一直深藏在你灵魂深处的秘密?那个最阴暗最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你这样害怕,不敢面对?”
第九卷 死亡游戏 第三章 血色回忆
“告诉我,什么是深藏在你记忆深处最可怕的东西?又是什么在一直困扰着你,纠缠着你?”少年凑近雨晨,他的眼神冰冷而寒冷,毫无情面,毫无感情,如同被冻结了的海水,让人畏惧。
雨晨睁大了眼睛,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措手不及,那个秘密,那个深藏在她心底的痛苦的回忆一直是她不敢触碰的,这么多年来,她小心翼翼的把它收藏起来,层层叠叠的折了好几折,压在记忆的最深处,努力的克制着不让它露出一丝一毫,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年轻的男孩子,竟然这样直截了当的问起自己最害怕面对的事情,她有些被问傻了,头脑里一片空白。
少年的脸与她平视,她的眼睛直对着他的,雨晨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不需要催眠所用的仪器,为了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她研究过很多的心理书籍,也看过很多关于心理健康方面的记录片,对那些作为催眠铺助品的仪器很感兴趣,她从刚才进入这间治疗室的时候就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小医生什么辅助用具都没有,但是,现在她知道了,原来这少年的眼睛就如同那让人迷惑让人沉迷的“仪器”一般,可以左右你的思绪,让你失去神志。
只见那双与自己眼睛平行的水蓝色的眼眸里,此刻正像海面形成的漩涡一样旋转着变幻莫测的光芒,那光芒时而蔚蓝,时而浅蓝,时而浅紫,时而又深蓝,好像引领着凝视它的人一步步的坠入深深的海底,冰冷得让她战栗,她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已经被海水所浸透,这海水一股股的上升,填满了她的身体,然后化做泪水从她的眼里溢出来,滑进嘴里,咸咸的味道。
“七岁那一年的一个晚上,有一个人闯进了我的家。”雨晨目不转睛的凝望着那片海洋,她的心里很惊讶自己可以这样平静的阐述自己的回忆,这个声音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很陌生,就像不是她的声音一样,既然不是她的声音,那她是不是就没有必要去打断了?
“当时我正在自己的小屋做家庭作业,爸爸因为中午喝了酒早早的睡了,妈妈在客厅把刚买回家的鲜花插在花瓶里,那个人闯进来,妈妈好像并没有吃惊,我听到他们在低低的说话,然后就大声的吵起来,我很害怕,跑去客厅,却看到那个人正紧紧的掐着妈妈的脖子,妈妈看到我过去,便用力挣开那个人向我跑来,把我关在了卫生间里。当时卫生间没有开灯,那里很黑很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用力的敲门,用力的踢,可是怎么也打不开卫生间的门,我贴着门努力的听,可是除了低低的对话声音我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脚步声传过来,那声音先是从卫生间门口走过去,进入了爸爸妈妈的卧室,然后又走了出来,停在了卫生间门口。”
雨晨好像回到了十五前年的那个傍晚,七岁的雨晨的记忆钻进了二十二岁的雨晨的身体里,那种恐惧、那种战栗、那种被关在黑暗里的无助此刻都写在她的眼睛里,通过那片凝结在少年眼中的变幻不定的海洋反射回自己的内心。
“那个时候,当我听到脚步声就停在了卫生间的门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可是,脚步声只停了一小会,就向外面走去,我只听到门响了一下,一切就都安静了。我叫妈妈,妈妈不应,我叫爸爸,爸爸不答,那个时候的感觉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我拼命的哭,拼命的捶打那扇门,又推又拉,不知折腾了多久,我又累又饿,晕倒在黑暗里。”
“门打开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看到打开门的是几个警察,他们放我出来,要把我带到外面去,但是我挣脱了,一种古怪的血腥的味道让我害怕起来,我跑到客厅,看到妈妈倒在地上,她明明是在插花的,可是花却都散在了她的身上,她的眼睛睁得好大,从眼角流出血来,胸口有一个大洞,流出好多好多的血,可是这血和花搭配在一起,竟然有一种格外美丽的感觉。我傻愣愣的杵在那,不知发生了什么,好半天才想起爸爸,于是我又跑向卧室,却看到爸爸也圆睁着双眼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好多警察走来走去,没有人理会我,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那长久的黑暗之后刺目的血红和浓郁的血腥的气味已经深深的刻进了我的脑海。在那之后,我被送到了奶奶家,我不断的做着恶梦,不断的梦到妈妈死时的场景,那片华丽的色彩竟然在我心里产生一种诡异的影响,我渐渐的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喜欢看凶杀类的小说,尤其对杀人情节的描写和被害者的死状描写有一种特别的偏爱,每次看到这种描写或者是电影上的这种场面,我都会兴奋异常,于是,我常常问自己,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慢慢的,我的头脑里开始出现幻想,总是幻想着自己导演了一场华丽的杀人案,常常是一觉睡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到底真的杀了人,不知道自己在前一秒钟所经历的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雨晨的眉,轻轻皱了起来,这些年来折腾着她的噩梦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让她透不过气。
那双眼睛,那双海洋一样广阔浩瀚而又神秘变幻的眼眸轻轻的眨了眨,雨晨立刻如梦初醒的浑身一震,像是从一种催眠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终于说出来了么?终于正视这种臆想了么?雨晨有点难以置信,自己,真的已经把这段可怕的回忆说出口了吗?
“其实,这是一种很有趣的现象,”少年温柔的拍拍雨晨的肩膀,一股暖流传入雨晨的体内,让她的心也暖了起来,“隐藏在成年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常常都是童年从父母或者是大人那里得来的,可能事情发生的时候,大人们都不曾发觉,可是,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小事都可以对孩子造成一辈子的创伤和影响,让他们背负一辈子的阴影。我们最难以面对的,常常不是在我们对面的敌人,而是那些隐藏在我们内心深处最隐密的角落里的一小块记忆,那些记忆藏得太深,以至于阳光都照射不进来,久而久之,它就变成了一种令我们恐惧的黑暗力量,你越想压抑它就越是要爬出来,在黑暗里,在你要入睡的前一秒,从床底冒出来,偷偷伸出它漆黑的手,紧紧的抓住你的脚腕!”
第九卷 死亡游戏 第四章 以血色重涂童年的记忆
阳光有点刺眼,雨晨从那间“心理健康咨询室”出来,感觉头晕晕的,脚却轻得很,走在路上,有一种在跳舞的感觉。
路上熙来攘往的人和满目繁乱的色彩让已经适应了纯净的白色的雨晨突然变得厌恶起来,她低下头,匆匆的走着,不知道走过了几条街几条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