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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我急着找工作,刚好捡到那个叫做林依的女人的身份证……”它百口莫辩地解释,然而两名不速之客明显没有耐心听它说完,已径自消失在门外。
“唉……真命苦。”既然已经是白天,就无法再化成人形了,名叫沂南的横公鱼只好认命地跳出浴缸,依靠尾鳍向敞开的门口蹦去,刚要把家门关上,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金属响声。一个空汽水罐当啷啷地从门外的楼道上滚到它的面前。鱼转动眼珠,呆滞地仰头向上看去。楼梯上,一名早起的老人家正瞠目结舌地俯视着它,手中的垃圾袋已经掉落在地。
又要搬家了。又要重新装修布置浴室了。而老人家已经昏倒在地,它必须去打电话叫救护车。下次还是订做整体浴室好了……沂南绝望地双鳍抱头,靠着门慢慢蹲了下来。
之一 不可救妖 III
一辆浅绿色小型房车在车流中老老实实地排队行进,这样的驾车风格无疑属于捕梦。至于那个能把这辆犹如玩具的可怜小车当悍马越野来开的危险女人,此时已经在助手席上抱着捕梦的外套,安宁地睡着了。
每个城市的长缨保险分公司都设有特别事务及特别理赔部,简称特别部,也都设有机动科。特别部的员工招募以推荐与招考结合的方式进行,经过统一培训后向各地分公司派遣。所有员工的真实身份与名字对外保密,甚至同事之间也原则上保密,以职务为名相互称呼。所以,几乎每个大中型城市都各有一名镇魂与一名捕梦存在。
相叶市的前任捕梦是一位和蔼的中年妇女,也是当时机动科的科长。自从去年她的外孙出生后,她忙于照顾小婴儿,便申请调任档案室主任,当然这只是呈现在调职申请报告上的表面原因而已。妖兽一科科长主动提出,可以借一只富有经验和爱心的田螺姑娘给前任捕梦,替她照顾外孙;而西方术法科也主动提出可以派一只家宅精灵为她分忧。在这样的同事情谊关怀下,前任捕梦不得不吐露了真实的请调原因:“跟镇魂一起出外勤,经常会心动过速,还是换个年轻人来支援她吧,我这把老骨头撑不住了”。企图劝服她的人们立即都哑口无言,如此终于调任成功。接替她的现任捕梦去年从外地调任到相叶市,时年27岁。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镇魂脸上,她闭眼皱眉抱紧外套,向捕梦身边缩了缩。捕梦弹去在她身边嗡嗡绕圈的一个小梦,接着用手指在她额上画了一个安眠符。看着镇魂脸色渐渐舒缓,他摘下眼镜,扯松领带,骤然加快车速,从一辆集装箱货车和一辆大型巴士之间飞掠而过,以蛇形路线在庞大的车阵中灵巧穿行起来。捕梦微微歪着头,刘海散落下来,仿佛是将面前的道路视为有待征服的敌手一般,那双一向温文的眼眸里,迸出了几颗野性的火花。
猛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宁静。捕梦本能地伸手摸摸自己的口袋,旋即发现是镇魂的手机在响,便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挥,解去安眠符。一旦失去符咒的保护,镇魂立刻蹙紧眉头,却又不甘心睁开眼睛,闭着眼在手袋里摸索了一会,终于找着了不屈不挠发出铃声的手机,刚要接起,铃声却十分不识相地停止了。紧接着,大概是来电者立即换打捕梦的手机,这一回是捕梦的口袋里发出了铃声。
“喂?”捕梦将手机夹在左肩上,并以左手戴上眼镜,注意倾听着:“是,我们昨晚已经见过它了。”
又是片刻沉默。
“饕餮吗?”捕梦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是荣光银行鼓楼支行,我们现在正在去见它的路上。”接着,他挂断电话,专心开车。
“是谁?”镇魂问道。
“还有谁,就是那个专放马后炮的妖兽三科,煞有介事地说什么‘紧急发布最新妖兽信息,琴湖路附近新近有横公鱼目击报告,性别不明’,他们的办公室里大概有个喜欢吃报告的时空黑洞吧?”
镇魂微微一笑:“难得你也有这么尖刻的时候嘛。”她注意到车流逐渐滞塞,道路上越发拥挤,于是探头一看,发现前方有交通警察正在设置隔离桩,隔出一条紧急通道。接着尖锐的啸声擦身而过,数辆警车、救护车与消防车相继超过他们,鱼贯驶入紧急通道。
正在播放轻音乐的车载广播临时中断,播音员的声音响起:“现在插播路况报告,鼓楼区永丰大厦顶楼天台发生紧急事态,一位女性受警察围捕,现正以跳楼自杀要挟警员不得靠近,导致永丰大厦附近路段交通不畅,请驾驶员朋友尽量绕道行驶。”
镇魂与捕梦对视一眼。永丰大厦,即是荣光银行鼓楼支行所在的大厦。镇魂迅速从车后座拽出一个袋子,将袋中物品取出,唰地撕开底部的不干胶纸。
“开车吧!”镇魂将手臂绕出车窗,把那东西按到车顶上,同时打开开关,那东西立刻发出刺眼的蓝光与红光,并警鸣不已。
镇魂看捕梦不动,诧异地推推他:“开车啊?”
“那是什么东西?!”捕梦抿紧了嘴问道。
“山林巡逻用的应急照明灯,遇到危险,按这个按键还可以发出声光报警讯号。上次去加拿大开会的时候在野营用品店买的。”
捕梦将车子拐出车流。“那你为什么预先就在灯底下贴上不干胶纸?”
“呃……”
“你从一开始就是想拿它冒充警灯吧。”从捕梦的语气来看,这并不是个疑问句。“那你当初也好歹买一辆蓝白色的车子,现在这样子实在像邮政速递车。”他一边淡然地说,一边以与语气毫不相称的猛力加速,小巧可爱的浅绿色车子横冲直撞闯入紧急通道,衔在消防车的队尾,向事故现场驶去。
车子刚在永丰大厦楼下停稳,镇魂便跳出车外,一把摘下车顶的应急灯,仰头向上看去。在楼顶天台临街的大广告牌下,有一个如豆的小小人影抱紧广告牌的支架,半个身体外露,想必那就是被警察包围的女性犯罪嫌疑人。
现场一片混乱,消防车徒劳地伸出云梯,但是只能够到5层左右高度,由于犯罪嫌疑人所处位置在25层大厦的天台,也无法从上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所以陷入无可用武之地的消防员多半忙于在地面铺设救生软垫。与此同时,急救人员似乎通过对讲机得到指令,同时进入待命状态,开始再度确认仪器与药品状态。
捕梦眼尖地发觉到,大楼的透明观景电梯悬停在10楼左右,并有数名医务人员抬着担架进入电梯,迅速向1楼下降。
他绕到银行营业厅门口,恰好与担架擦身而过。担架上的人是个中年男子,脸色铁青,嘴边有呕吐过的痕迹,而咨询处的女职员都挤在门口看热闹。捕梦正了正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保险业务员的招牌笑容凑过去说:“我是长缨保险的客户经理,今天的受害者应该是我们的团体寿险客户,您能帮我们确认一下身份吗?”
“那还不就是个人理财部的田科长嘛。”年轻的女职员同时也好奇地打量捕梦。
“请问,他今天是由于什么原因而变成这样的呢?”原来那个中年男子姓田,捕梦暗自记下。
女职员们互相交换着眼色,露出暧昧的笑容。“那是因为他的茶里被人下了杀虫剂。”
捕梦登时惊呆:“他都喝不出来的吗?”
“那有什么奇怪,我们公司47楼那些招待普通客户用的茶叶,就算在里面搀胡椒粉都不足以改变茶水的味道。”镇魂从他背后冷然地插嘴。
女职员们深有体会,有志一同大力点头:“对啊对啊,那种7块钱一公斤的劣质茶叶,哪怕倒酱油和芥末进去都喝不出来。”
“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捕梦作诡秘状轻声询问女职员们。“比如……黑道什么的。”
“婚外情咯。”女职员之一也同样四处张望后作出回答。“田科长他啊,和部里一个名叫陆臻的女职员有婚外恋情,听说陆臻怀孕了,但是田科长完全不想和妻子离婚,也不想负任何责任,所以陆臻就在他的茶水里下了杀虫剂,然后把他关进铁门20厘米厚的档案室里,被救出来的时候,听说吐得满地都是,还失禁了呢。”
“啊……好肮脏……”群女齐声娇喊起来。
镇魂点头:“这种始乱终弃的男人就应该这样处置。”
“可是陆臻把档案室锁好以后,就跑到天台去准备自杀了……”女职员之一向门口踏出两步,指着天台上依然与警察对峙着的小小身影。
镇魂脸色一变,捉住捕梦的手就往外走。
“对了,柜员Jovany小姐呢?上次她还说打算跟我买一份组合养老险的。”捕梦一面被镇魂向外拖,一面不忘回头问道。
“Jovany今天不当班——”这就是他得到的回答。
而镇魂已经全速奔跑起来。
数不尽的阶梯展开在他们面前。镇魂已经撇开捕梦不理,自顾向上飞奔。捕梦看不见她的脸,不过可以想见,那个女人一定是咬住苍白的嘴唇,细眉紧蹙,眼里却闪出灼热的光。那是她愤怒的一贯表情。
“镇魂,镇魂!”捕梦几次拽她的手,却完全不能阻挡她的速度,终于忍耐不住,将她从身后拦腰抱住。
镇魂喘息着,试图用力掰开他的手,捕梦的气力却大得出乎意料。她猛地拧回头瞪视着他:“放开,我要去阻止她。”那张脸竟是他不曾见过的冷肃。
“镇魂,你先冷静一下!”捕梦加重了手上的力量,摇撼着镇魂。“要是放你就这样子上去,我看你八成就要当众召唤什么妖兽出来救人了!”
捕梦的话,仿佛是施加在绷紧的弦上的最后一点致命的压力。他几乎可以听见镇魂的灵魂深处“铮”地一声,迸断了一道无形的弦。她的身躯忽然软了下来,毫无生气地依附在捕梦的手腕上,灵魂的波动也全部停止。那瞬间,一种荒谬的错觉如蛇一样冰冷地滑过捕梦的脊背——镇魂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过了片刻,她终于抬起头来,瞳仁里已经恢复了神光:“你说得对。”
“我们不能违反公司的规定,当众展示异常能力,会造成民众骚乱的。”捕梦轻声说道。
她的脸色依然惨白,唇边却泛出一丝微笑。“……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捕梦无言地松开困住她的双手。以梦、灵魂与精神为专攻的他,其实有很多别的办法可以让镇魂安定下来,但是他并不想对她使用那些符咒、药物与催眠术,镇魂不是客户也不是病人,她是他的搭档。
他们继续向天台奔去。由于电梯已经封锁,以备随时运送伤员之用,各路援救人马及闻风聚拢的媒体人员都只能通过楼梯爬到25楼天台,整个昏暗的楼梯间里,渐渐充满了晃动的人影与杂沓的脚步声,间中也有两条扛着摄象机的大汉疾步超过他们,身后跟着新闻女主播,一个在用吸油面纸整理妆容,一个边跑边扎头发,都堪称神乎其技。眼看离天台只有半层楼,镇魂的脚步却越来越慢。
“怎么?累了吗?”捕梦抬头问她,却正对上她愕然转回来的脸孔,她的目光,正投向他的身后。
一阵风似地,几名穿着灰色银行职员制服的人簇拥着一名便装女子向上跑来,自他们身边一掠而过,人群来势甚急,掀起的气浪微微撩动了镇魂的头发,一晃之下,捕梦只注意到,那名便装女子的唇边,生着一颗颇有魅力的痣。而镇魂就那么呆滞地站着,与捕梦面面相觑了几秒钟,才猛地掉转头大步向上跑去。
天台上已经人满为患,警察、消防员、医护人员们身穿各色制服穿梭不定,所有的通风口均已被来自不同电视台的摄像师作为战略制高点占领,主播们在人群中挤挤挨挨地叫喊着,企图捉住一名警官或心理医师来接受现场采访。然而,即使是在这种只有章鱼或者壁虎才能站稳脚跟的,拥挤而混乱的平面上,依然有着一小块扇形的空白地区,那是在天台的一角,巨型广告牌下以企图畏罪自杀的女职员陆臻为圆心,直径约有七、八米的一块直角扇形。
陆臻紧紧抱住广告牌的钢架支柱之一,危险地将身体的大半重量悬在护栏之外。本来应该是颇为秀丽的女子,如今面容灰败不堪,长发已有大半从银行职员传统的圆髻中散落在肩头,随着高空的疾风飘动。
“你们,都不准过来!”因她的厉声喝止,众人都不禁退了一小步。在这一退之间,密集人丛里,一个正奋力前进的身影便显得尤为突出。那正是在楼梯上遭遇过的小批人马中,唯一的便装女子。
“小臻?”那女子终于挤到前列,扬声喊道。
陆臻立时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视线一接触到那女子,便像个饱受委屈与惊吓的孩子一样,流下泪来,一面哽咽着哭诉:“怎么办,我杀了人了……我那么爱他,可是我杀了他了,怎么办……”
那女子排开人群,直向陆臻奔去,围观民众顿时为她的危险举动爆发一阵惊呼声,谁想陆臻却也放开广告牌支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