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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习生敏锐地嗅到了令他恐惧的气味,连忙捂住鼻子。
“那是什么?”
“我同事熬的魔药,她是伯明翰流派的,基本配方里总有鱼胶,用来做头发造型还挺不错的。”风讯用手指沾了粘银匙里的药,仔细地把自己的银发弄蓬。“虽然上次她的药让我的头发变成了绿色,但是你知道吗,那之后城里就很流行染绿头发了。”
在脖颈上系上五、六根长短不一的咖啡色系皮绳、脸颊贴上小小的一次性闪电形刺青之后,风讯俨然已经是个流连于最热门夜间玩乐场所的耀眼青年。“走吧,见习生二五三,我送你去游艇码头。”
从市区驾车半小时,就抵达了长缨财团专用的游艇码头,然而,此时的码头空空荡荡,不见游艇的踪影。
“好了,你快点脱衣服,我得走了。”风讯跳下车来,打开后箱,拿出大塑胶袋。
“脱衣服?!”见习生抱紧了双肩,饱受惊吓的表情。
风讯一脸的理所当然。“不脱衣服怎么游泳?”
“不是坐游艇去吗?”
风讯拍了拍额头。“对了,你是新人,还不知道出差的规定。你看,我是羽族,所以一切空中交通费用都不予报销,公司也不提供空中交通工具。而你的原型是鱼,对吧?也就是一切的水上交通费用不能报销,公司也不提供水面交通工具。”
“那……”见习生张口结舌。“这两百海里……”
风讯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张开了塑胶袋的袋口。“来,我帮你把衣服带回去。”
见习生几乎要哭出来:“可是,为什么要特别跑到这么远的码头来下水呢!”
风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因为相叶市又没有天体海滩,裸体下水会引起轰动嘛。码头是公司的地盘,不会有外人看见的。来,快点,我好不容易预约了新开的泰国餐厅呢。”
五分钟后,见习生二五三窘迫地缩起自己的脚趾头,感觉到清凉的海风从光溜溜的两腿间穿梭进出。
“变回原型可能会比较雅观。”风讯好意提醒。
见习生瑟瑟地点点头,摘下脖子上挂着的狸猫树叶。在阳光照射下,他的身体外形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皮肤上渐渐浮现了明亮的鲜红鳞片。风讯将衣服收拾好之后,见习生二五三已经变回了一条一人多高的巨鱼,用尾鳍勉强支撑着身体站立在码头上。
风讯上下打量着它,眼睛一亮。“啊,见习生,原来你就是城里的那条横公鱼呀。托你的福,东方术法科的生意最近蒸蒸日上,市民排队抢购买驱邪的符咒,因为谣传说城里最近出现了那种专门在凌晨时分埋伏在楼梯上袭击晨练老人的凶恶的千年鱼妖呢。”
巨鱼本身的颜色就是纯正的胭脂红色,因此即使涨红了脸,也很难发觉。它努力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岔开话题:“诶,一般市民也可以到公司来吗?”
“当然不是呀。东方科在定国寺、南禅寺、圆真观和白云庵都有外卖摊点,明白吧,就好像麦当劳也有专门卖冰淇淋和派的甜品站啊。”风讯抛出手中的石子,打了一个漂亮的水漂。“时间不早了,出发吧。你现在动身,也得明天早晨才能追上佩伽索斯号呢。卫星定位系统不防水,你就多问问路吧。”
横公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纵身跃入海水中,向风讯挥了挥鳍,便潜入水下,向东北方向进发。
之二 逃之夭妖 III
高级邮轮配备乐师,这是自大西洋旅行时代以来便流传下来的惯例,连曲目都因袭守旧,不是维瓦尔第四季,就是友谊地久天长。欢迎晚宴上,因为夏令营的客人们多是孩子,就换成绿野仙踪Over the Rainbow,并且连酒精饮料也不供应了。
“啊……真是无聊。”云从在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小小呵欠。
“是么?我觉得很不错啊。”蒲二精神奕奕地喝着草莓奶昔,一面四处张望——因为欢迎晚宴的装饰品只有银餐具和西洋插花,一直穿着鲸鱼T shirt的孩子们也换回了便装的缘故。叶飞廉远远从人群中向他们打了个招呼,而后走了过来。趁此机会,镇魂好好地打量了他。叶飞廉的外表十分平常,抽取一万个19岁少年,取其平均值组合成为一个模本,差不多就是叶飞廉的模样,或许在肤色方面会稍稍比平均值黑一些而已,值得注意的是叶飞廉的眼睛和手指。他的眼睛明亮锐利,手指上则有着三两处城市孩子身上不多见的陈旧伤痕,气质格外精悍。时下少年们普遍地不是过分软弱就是过分狂躁,于是叶飞廉在同龄人中便显得有些出众。然而,镇魂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妖兽的气息,这绝对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类罢了。
那么,捕梦究竟在叶飞廉身上感受到了什么?镇魂眼光一转,发觉捕梦的视线正若有所思地追随着什么。循着他的眼光轨迹看去,那不过是一堵寻常的墙壁。镇魂疑惑地盯着捕梦,觉察到他的额角已经渗出了微微的汗。于是她飞速向四周一瞥,发觉叶飞廉与蒲二相谈甚欢,趁着这个空隙,她低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捕梦无言地摇了摇头,同时稍稍移开了一步,像是躲闪空气中什么无形的东西。
“还是那些影子和声音?”镇魂端详着他的脸色。
捕梦点头:“那大概只是一种意念的残留,但是……既强烈,又惨痛。”
镇魂担忧地看着他。捕梦的精神天赋过于强大,就像一台过分灵敏的收音机,只要睁开双眼,便可以看见各种灵体;接触到对方的肌肤,便可以读取对方的思维;甚至可以捕捉夜半游荡于人间的那些梦魂。在便利店付款时感应到收银员正在因久治不愈的鸡眼而苦闷,或者意外读出抱着孩子的年轻爸爸正在盘算夜间与情人幽会,这些也都还罢了,说不定有些好事者还会认为值得羡慕吧?可是,倘若是在下班高峰的公共汽车上和一位中年太太背对背挤在一起,被迫陪同那位太太一起花费45分钟时间反复思考论证她家今晚的猪排是香煎还是红烧的时候,这种天赋就不折不扣地成了一种巨大的痛苦负担。
“萝丝,你的杰克来了。”云从捅捅镇魂。年轻的轮机长夏尔·儒勒·克雷蒙在一群小女生中间向他们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镇魂望着他,微微点头致意,一面露出空前温良的微笑,一面从牙缝中悄声对云从发话:“闭好你的乌鸦嘴!这艘价值三亿九千五百万美元的船可是在长缨保险投的保。要是在这回的航程中沉了的话,总公司一定会把整个相叶分公司特别部减薪三十年,全体发配到埃塞俄比亚去开拓新市场。”
蒲二又惊又笑,向捕梦问道:“唬人的吧?”
捕梦亦微笑着摇了摇头。“巴拉特核电站泄漏之后,我们就有了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分公司,内尔森总理遇刺之后成立的是不丹分公司,自由女神像被盗之后,整个纽约分司特别部的职员全部减薪五十年,被派遣到洪都拉斯去了。”
云从闻言一惊,忽然眼光一转又精神振奋,扯扯镇魂的衣角:“啊,真的来了。”
“诶?”镇魂尚未弄清状况,便被捕梦不动声色地拉到了身边。“你在做什么?”
捕梦将唇贴近她的耳边,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离这个人远一点,如果说佩伽索斯号真的会沉的话,那一定是因为他。”
镇魂凝视着正向他们走来的巧克力肤色的高大青年,而后眼波流转,朝捕梦嫣然一笑:“确实,‘英俊’也算得上是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嘛。”[ —wWw。QiSuu。cOm]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会被调去埃塞俄比亚种玉米的话,”捕梦揽住镇魂肩膀的手上施加了三分力气,脸上却依然是天使般的温煦神情,“别说这艘船沉入太平洋,哪怕它飞出太阳系我都不介意。”
“晚上好。”夏尔·儒勒·克雷蒙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友善而坦直地向镇魂微笑。“打扰二位了么?”
“完全没有。”镇魂轻巧地从捕梦的手臂中脱身出来。
就在那一瞬间,她感到一道冰冷毒辣的视线擦过她的脸颊,投向克雷蒙。镇魂反射性地看回去,正看见叶飞廉转头与蒲二说笑。
是错觉吗?
镇魂飞快地瞥了捕梦一眼。
他正远远凝视着人群中的叶飞廉,一言不发。
之二 逃之夭妖 IV
自古至今,会在旅行途中携带干粮的动物只有人类而已——或许这就是人类大量繁殖,并且飞速进化的根本原因。
沂南努力摆动着尾鳍,顶着错综复杂的海流顽强向东北方向进发,一边后悔着刚才不该啃食路边的那些海菖蒲,海里的食物口味太咸,他十分怀疑自己会成为史上第一条因摄入过多盐分而罹患高血压的淡水鱼。
离开相叶港不过三四个小时,他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向东北方向推进了三百多海里。经过虎獠列岛后,佩伽索斯号的踪迹已经很难确定。
在虎獠灯塔附近,他看见一条美丽的小黄花鱼坐在珊瑚丛里嗑海瓜子,便上前问路。“请问,您昨天有没有看到过一艘大邮轮经过这附近啊?”
她瞥了他一眼,用一种轻快的口音反诘道:“啥邮轮啊?侬寻邮轮有啥事体啊?”
“我、要找那邮轮上的两个人……”
“海里地方老大格,不比呐乡下淡水河,闹猛的不得了呃。每天咖西多大船经过,我哪能记得唠。侬要找人,去岸上派出所去找好来。”
沂南被她一气抢白,不由得惭愧起来,讷讷点头道:“这……谢谢啊。”
“诶诶。”她忽然用她金色的胸鳍拍了拍身上的海瓜子壳,从珊瑚丛里跳起来叫住他:“格末你问问看灯塔下头那些海胆和珊瑚呶,伊拉大概看到过格。”
沂南呆楞点头。
“除了这些勿晓得游泳的赤佬, 啥鱼会吃饱饭天天观察船只啦。”她细声细气地说着,一摆尾巴消失在珊瑚丛中。
从灯塔底座上的牡蛎和鮣鱼那里打听到了佩伽索斯号的大致方向,沂南稍微修正了航向,朝转向十一点钟方位。很快地,他离开了上升洋流密集、食料丰富的水域,除了一些老迈耳背的螃蟹与水母之外,几乎看不见其他的生物。
到了第二天早上,沂南冻饿交加,并开始担心他会就此迷失方向客死海中。他精疲力竭地钻进一团鹿角菜,打算无论如何先睡一觉恢复体力,等醒来再把这床被子吃掉不迟。
就在他迷糊睡着的前一秒钟,一个阴影缓缓从他身上移过,他以为那是一条小型渔船,抬头一看,却发现那是一个恐怖的生物,没有鱼身也没有尾鳍,乍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得不可思议的鱼头在游动。那鱼头在水中悬停了一会,然后拖着巨大影子向他沉下来。
就在沂南决定飞速逃走的前一秒钟,他终于看清了那条怪异的鱼,体型像座小山,却仿佛被人拦腰斩断,仅有背鳍与臀鳍各一片,看起来就像是很难保持平衡的样子。啊……原来是条翻车鱼,他安心地叹了口气,忽然想起问路的事来。
翻车鱼已经很衰老了,皮肤失去光泽,一双灰色的眼珠在堆叠的皱纹中微微转动,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条金红色大鱼丢开鹿角菜,哗啦一声跳了起来。
沂南结结巴巴地说:“大爷,跟……跟您打听一下,您见过这个……”
翻车鱼歪了歪头,庞大的身躯随着水流轻巧地翻了个个儿,头顶朝下地悬浮在水中,再也翻不回来,沂南连忙用鳍一推,帮他翻过身来。翻车鱼可以重达一吨,却仅有两片鱼鳍,游动速度极其缓慢,天气好的时候就干脆浮到水面将背鳍当作风帆使用,只要水流稍微强劲一些,他便只有随波逐流的份。
他有点恼怒地咳了两声。“急赤白脸的赶劳什么呢?投胎也有个点儿呀。慢慢儿说,吧唧吧唧的,磕枣儿呢还是问路呢。”
“请问,您、您昨天见过一艘邮轮经过没有啊?”
翻车鱼灰暗浑浊的眼里忽然射出严厉的光。“嘿,小伙子,你找邮轮儿干什么呀?你呀,看你年纪轻轻儿的,千万别不学好,跟海豚似的一个劲儿追着人的船跑,要当鱼,就得有个当鱼的范儿,知道不?”
“大、大爷……”沂南努力想插上一句,却被翻车鱼不耐烦地挥了挥鳍打断。
“人报纸上说了,海豚不是鱼,是那什么,哺乳动物来着,咱是鱼,比那海豚啥的早好几百万年呢,不能学他们呀。嗨,我说呢,看他们那些大锛儿头,那都是反骨啊。……对了,你找邮轮儿干什么呀?”
“我找那上面两个人……”
“人?什么人?”翻车鱼又被水流推得打起转来,眼睛却始终炯炯地审视着面前口音陌生、衣装华丽的外地访客。
沂南再次扶住了他,一面答道:“是我上司……”
“呦,我说你穿得这么花俏,敢情你是水族馆的呀?”
“不是不是,我找了份工作,现在得去跟我上司会合,办点事……”
“我说你呀,凡事得多长个心眼儿。那些从淡水河出来打工的鱼我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