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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在门口大喊著,大家一看,是随后追来的石豹,听到银姑在侮辱他妹妹,他忍无可忍,刀就出了鞘了,提著刀,他喊:“姓万的!咱们今天就见个你死我活,有种的出去打!”“小生奉陪!”万年青说了一句,就冲出了客栈,石榴花随后纵出,银姑及石豹也跟著跃了出去,一行人直奔郊外的荒野,到了一个小土丘边,四野只有一些疏疏落落的松树,地方还算宽敞,石榴花就首先发难,一剑向万年青刺去,万年青提剑相迎,两人就此大战起来。同时,银姑和石豹也展开了大战,银姑和万年青一样,也是使剑,石豹使刀,两人也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石榴花这次不再客气,一上来就用了连环剑,双剑翻翻滚滚,密密麻麻,一剑连一剑,直刺向万年青。谁知万年青剑法一变,双剑翻飞舞动,如电如虹,从容应战。石榴花不禁大吃一惊,因为,万年青所用的,居然也是连环剑。记得当初父亲教她这手剑时,曾说这是家传剑术,鲜为人知,所以不能当众表演,怕这套剑法流传出去。而现在,这万年青怎会知道运用这连环剑?她心里一惊,就立刻翻身跃出圈外,大声说:
“慢著!”
万年青站住了,扬了扬眉:
“怎的?认输了吗?”“见鬼!”石榴花咒骂著。扬声问:“姓万的,你从实说来,你怎会这套连环剑?”“你真想知道吗?”万年青扶著剑,冷冷的问。
“你说清楚,咱们再战。”
“那么,你听著!”万年青锁著眉,面色沉痛而悲切。那银姑和石豹也不由自主的停了战,银姑是知道内情的人,却也息战以便万年青叙述,石豹是不知情的,和石榴花同样诧异,也扶著刀望著万年青。万年青深吸了口气,一句一句,清清楚楚的说:“告诉你吧,二十几年前,没有你,也没有我,江湖上却有两个英雄好汉,一个姓万,名叫万之澜,一个姓石,名叫石宗全。这万之澜与石宗全是出生入死的生死之交,两人因为感情好,又都行侠仗义,所以结拜为兄弟,万之澜是兄,石宗全是弟。在二十几年前,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万石两兄弟。他们二人在武功的造诣上几乎完全一样,拳、刀、剑样样俱精。尤其是剑,两人都特别喜欢研究剑法,于是,他们综合各家剑法,取其所长,去其所短,研究出一套独特的连环剑,取名为万石连环剑,这就是你我今天所用的这套剑法。”石榴花听呆了,这些对于她,是知所未知,闻所未闻的事。父亲带著他们,从未讲过任何江湖轶事给她听。这石宗全显然与他们石家有关,而父亲竟未提过,她还一直以为自己的家族,都是些江湖艺人而已呢!那万年青又吸了口气,继续说:“这万石两兄弟,本该和和气气,共同行侠仗义一辈子,谁知不知为了什么,有一天二人竟翻了脸,两人大打出手,论武功,两人谁也不低于谁,可是,一旦对起手来,总有点运气成份,那姓石的一剑刺来,万之澜躲闪不及,伤中要害而亡,当时用的,就是这套万石连环剑。”
万年青住了口,石榴花怔怔的瞪著他。
“你懂了吗?”万年青问,满面悲戚之色。
“不大懂。”石榴花摇了摇头,困惑的说。
“万之澜死后,遗下一个妻子,六个月后,生下一子,取名万年青。”万年青幽幽的说,目光清冷,直直的注视著石榴花。“依赖叔叔万之清的教导,和父亲手写的万石连环剑剑谱,我从小苦练武功,以期长成,可报父仇。现在,我已成人,跟著叔叔和叔叔的女儿银姑,我们寻遍了大江南北,终于找到了那个手刃我父亲的仇人。”
石榴花的面色有些发白,她心中已经有数,嘴里仍然多余的问了一句:“是谁?”“他已改了名字,叫石光祖。”
石榴花深抽了一口气,许许多多疑惑,在这一刹那间都明白了。她点点头说:“所以,今天在台上,你是有意逼我施出连环剑来的了?”
“不错,只要你施出连环剑来,我就知道我所找的人没有错了。”石榴花又深呼吸了一下,抬起眼睛来,她目光如炬,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万年青,冷冷的说:“好了,你已经找到我父亲了,你预备怎么办呢?”
“抱歉,我必须取他性命,以报父仇!”
“那么,你就先取到我的性命再说吧!”石榴花大声说,话一完,剑就出了手,直劈向万年青的头顶,万年青用剑架住,立即,两人就又交上了手,打了起来。
同时,银姑的剑也直取石豹,一来一往,也战得个难解难分。就在他们这两男两女,杀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天色已逐渐的灰暗了,落日早已西沉,暮色无声无息的笼罩下来,像一张大大的网,网住了山岗,网住了原野,网住了树木,也网住了在交战的人们。暮色广漠无边,秋意正浓,天空上寒鸦数点,原野上落叶纷飞,平芜衰草,苍茫无际,四周是一片模糊。石榴花是已经拚了命,再也不是打擂台的打法,而是“拚命”的打法,何况又没有“不许用连环剑”的顾忌,她的一套连环剑原就使得滚瓜烂熟,运用自如,战起来已大非下午在台上的情形可比。那万年青的连环剑,虽也不错,却到底是从纸上学来,远没有石榴花娴熟。所以,他的功力虽在石榴花之上,却一时拿石榴花奈何不得。
那银姑和石豹,是真正的“棋逢敌手”,你来我往,简直分不出上下。于是,这一战就越打越久,天色也越来越暗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这时竟有一群人正暗暗的向他们潜来,并默默的观看著这场战斗。
时间一长,石榴花就已有些招架不住,汗涔涔而喘吁吁。同时,那银姑也喘不过气来,手下也有些松懈了。女孩儿家毕竟无法和男人比体力,没多久,两个男性就都已占了上风。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在暗地里喝了一声:
“看镖!”就有一样暗器,直奔万年青的脑门,万年青正和石榴花战得火热,根本没有防备,这暗器打了个正著,万年青“呀”的叫了一声,向后就倒,石榴花一愣,收了剑,那万年青已晕倒在地。石榴花正愕然间,陡然又听到一个声音在喊。
“看镖!”这次,倒下去的却是石豹了。
石榴花和银姑都惊愕的呆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然后,当她们举目四顾,看到的是山影树影,重重叠叠,暗暗沉沉。而在那昏暗的夜色里,一幢幢的黑影,正从四面八方缓缓的移来,如鬼,如魅,无声,无息……她们还来不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些黑影陡的扑了过来,中间夹著一个男人的哈哈长笑声,于是,她们才愕然的发现,已被人重重的包围住了。
四石光祖跟著万之清,走出了住处之后,两人都很沉默。一直走了好长的一段,谁都没有说话。石光祖是满面凝霜,万之清是一脸沉痛,就这样,他们离开了热闹的街道,来到郊外的江边。江中帆影点点,天边落日熔金,几苇芦花,摇曳在深秋的晚风中,几只大雁,嘹唳在白云深处。他们站定了,万之清抬眼看著石光祖,这时才先开了口:“石大爷,不知您是不是准备好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石光祖说,凝视著万之清:“假若您的意思是要在这儿动手,我随时准备奉陪。”
“石大爷,”万之清慢慢的摇了摇头,神色暗淡。“想我万之清,有多大能耐,敢向石大侠讨教!今天我只能带石大爷到小侄万年青那儿,一切血债,该由做儿子的亲自讨还!只是……”万之清咽住了,若有所思的看著江边,那儿,有只失群的大雁,正在芦苇丛中哀啼。一阵秋风,落叶成阵。那大雁扑扑翅膀,似乎欲飞无力,万之清忽然深思的看呆了。
“黄鹄参天飞,半道还后渚,欲飞复不飞,悲鸣觅群侣!”石光祖喃喃的念著一首古诗,也望著那只大雁,脸上的怆恻之情就更深了。“石大爷!”万之清心中一动,叫了一声,欲言又止。
“您不用多说了,”石光祖及时的说,唇边浮起一个凄恻的微笑,眼光炯炯,坦白、真挚,而又明亮的望著万之清。“万二爷,您的一番意思,我完全了解,子报父仇,是天经地义。如果您担心万年青经验不够,年纪太轻,想我石某人,也算是他的叔叔,我不会让万大哥绝后的。”
万之清心中又一动,定定的看著石光祖,他看到的是一张充满了感情的脸,时间在那脸上已刻下不少的痕迹,眼角鬓边,已遍是皱纹,而须发皆白。这是个老人了。是的,他们都是老人了,老的一代过去之后,新的一代将继而起之,继起的世界,该是万年青和石榴花他们的。他望著石光祖,后者是准备牺牲了,他知道。他将为二十几年前的错误而牺牲,世界上有这样的侠义之士吗?那几乎是让人不能置信的。他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肃然起敬,对石光祖拱了拱手:
“石大侠,有您这一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石光祖惨然一笑,说
“那我们还等什么,走吧!”
他们开始向福安客栈走去,暮色已慢慢游来,山光水色,都是一片昏黄。万之清忍不住,终于问:
“我能请问一句吗?当日石大侠和我哥哥,因何反目?因何动手?”石光祖神色凄然。“说来或者你不信,我从未和万大哥反目过,当时动手,只为了争执万石连环剑中的一招剑法,大哥坚持他的对,我坚持我的对,终于决定当场试验,于是比武,谁知刀剑这玩意,功力再深,终有一失。我证明了我是对的,大哥却因此而亡。从此,我不再仗剑江湖,只作个卖艺的老头儿,你以为我是怕你们寻仇吗?不是,我只是心灰意冷,手刃义兄,我何以为人?因此,发誓不再弄刀弄剑了。但是,自小只受过武功训练,不知何技为生,只好教了儿女几手小武功,带著儿女卖艺。又不忍让万石连环剑失传,教给了小女,竟因此被你们寻获,也算天意。我石某人儿女皆已长成,如今也别无牵挂了。”万之清沉吟了,这是他们都不知道的内幕,当时动手,两家亲人,皆不在场,事后,石光祖就带著家眷,一走了之,从此失去踪影。大家都认为是反目成仇,义弟弑兄,畏罪潜逃。因此,让万年青苦学武功,以报父仇。而今……而今……他看著那石光祖,白发皤然,皱纹满面……他猛的收住了步子。“怎的?”石光祖愕然的问。
“既是比武失手,夫复何言?”万之清说:“我想……我想……”“我们去吧!”石光祖微微一笑,笑得豪放,笑得洒脱:“反正这笔帐是我欠下的,应该由我来偿还,你既是我那大哥的弟弟,叫你一声老弟吧!老弟,你也不必感情用事,你看,秋风已起,你我老矣!能有多少欢乐的时光呢?知道秋风辞吗?”于是,他慷慨的念:“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念完,他又笑了,说:“咳,我也累了,一个疲倦的老人,近来,我真想返回家乡呢!”万之清无言以答,一瞬间,他对面前这个老人,充满了某种难言的、感动的情绪,他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就这样,他们到了福安客栈。
他们来到福安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一进店门,他们就从店小二处知道石榴花和石豹来挑战的经过。两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不敢有任何耽误,他们立刻冲出了店门,开始向郊外的旷地里寻找。郊外地广人稀,听不到刀剑之声,也听不到人声,只有树木森森,荒原漠漠,和那秋风瑟瑟的声响。他们四面搜寻,直到月上树梢的时候,才发现了万年青和石豹。一眼看到万年青和石豹躺在地上,石光祖和万之清心里都凉了一半,赶过去仔细一看,两人都只是晕倒,并未受任何重伤。石光祖从地下拾起一个飞镖,看看万之清,说:
“你们家的银姑会使飞镖吗?”“不会呀!”万之清说,也从万年青头边拾起一个飞镖:“看样子,他们都是被飞镖所伤的!”
“他们并未受到大伤,使镖的人手下留了情。”石光祖审视著说:“但是,他们显然是遭了暗算,镖都是打在脑后,这耍暗器的人似乎不太顾江湖规矩。弄点水来喷喷,我们先把人救醒再说!”幸好离江边不远,他们弄了水来,很快的救醒了万年青和石豹,两人翻身立起,茫然四顾,一时都弄不大清楚是怎么回事,石光祖追问著说:
“发生了些什么?你们怎么会中了暗器的?”
“暗器?”万年青摸了摸仍在隐隐作痛的后脑,环视四周,不禁“呀”了一声,说:“糟了!他们掳走了银姑!”“还有榴花!”石豹接口。
“是谁?”万之清问。“不知道是谁,但是一定有一大群人,瞧!”万年青在草丛中拾起了一只绣花鞋:“这是银姑的鞋!”
“这儿,是榴花头上的玉钗!”石豹也拾起一股钗子。“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