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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安稳的睡相,不由一怔,似乎是什么好梦,嘴角微微上扬,极轻地呢喃着“额娘……”
灶台上的锅子腾起热气,几乎要将锅盖掀翻,行痴上前打开盖子,一锅金黄色的玉米渣子弥漫出粮食的香味,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带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他愈发惊讶,回头再次打量了一番保成,有些疑惑。不过这些疑惑很快消失,因为他向来不会惦记这些小事。
保成一头倒在青砖炉灶边,被砸醒了,疼得摸着头皱着眉毛,见到行痴在一边,笑道:“可以开饭了吧,我可饿慌了。”
从来没这么饿过,即使是在被沙罗追着训练的时候都没这么饿过,保成完全抛弃了之前西湖牛肉羹的幻想,埋头大口大口喝着被自己定为原材料可食用指数为3。5的玉米渣子。这个现象说明,人饿的时候,食用指数再低的东西都能一跃蹦到满分。
行痴慢斯条理地喝着玉米粥,暗自点点头,孙子到底不错,想来贵族人家中有几家孩子会做饭?他搁下碗,平静地开口:“方才澄空送饭来了。”
“嗯?咳咳——”保成一口呛住了,拍了胸口半天才顺了气,拜托,爷爷您是想整我是吧,早不说,否则还有白米饭可吃。他挂下数道黑线,有些怨念地低头盯着碗底最后一点玉米粥。行痴觉得这个孙子有趣极了,虽然不知道是第几个,但是品行令自己十分赞许,又道,“贫僧一日只食一餐,但施主至夜会感到些许饥饿,可以以斋饭填饥。”
原来是给自己当晚饭的,保成感动地抢过行痴手中的碗,“我来洗碗!”说着就兴冲冲向炊房而去,行痴愣了愣,才缓缓道,“贫僧原是想添饭的。”
保成下午无事,行痴又要去念经,自己干脆就上山看那个无遮会去。无遮会的意思是贤圣道俗上下贵贱无遮,平等行财施和法施的法会。唐朝玄奘西行天竺,戒日曾经邀请他参加在曲女城举行的无遮大会,天竺每五年举行一次,倾竭府库惠施群有,大会进行75天,分别向各等教徒以及乞丐布施。中国无遮大会始于梁武帝时期,他在重云殿为百姓设救苦斋,以身为祷。此后,无遮会成为各路僧人交流佛理,布施百姓的聚集会。
清凉山台内人头攒动,不仅是各方高僧在此,还有信男善女在此礼佛。保成听了一会堂外两个僧人的理论,大体是研究五蕴诸法之类,他按了按头,有些糊涂,就往无量殿后而去。还没走几步,眼角忽然瞥见一个人影,下意识快走了几步,贴在院墙后悄悄探出头来。
竟然是陈菡红,她身边还跟着霍义桐,以及一位以纱巾遮面梳着中年妇女发式的女子。保成仔细打量着三人,似乎陈菡红和霍义桐对那位中年女子特别尊重,而陈菡红不时在女子身边笑着撒娇,看来是她的母亲。
只是,这三人左盼右顾的神情不想是来敬香的。保成转身走开,陈菡红和霍义桐都是认识自己的,如果被他们发现可就麻烦大了。
穿过无量殿,后面极为幽静,正当他有些诧异怎么没有人时,澄空从里面出来,抬头见是他,合十轻声道:“这里是各方高僧论理之处,施主还是请回避吧。”
保成这才恍然大悟,忙不迭地低声道歉,回到了外面,再寻找那三人时,已经找不到了。眼见天色将暗,山路难行,就直接下山返回了竹林寺。行痴已经持诵完几卷经书,迎着夕阳收回晾干的草药,他上前帮忙,直到将药材全收回后才进屋热饭。
这算是清凉山的一日了吧,保成躺在屋顶上看着满天璀璨的繁星,无由无故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光新会的人在此没什么好事呢。
前传-仲夏夜之梦 繁华事散逐香尘
无遮会在清凉山足足要开一个月,行痴不去参加,保成也乐得清闲,闲来无事就仗着智涛的名头去大白塔边的藏经阁窝着看经书。经文是一种守护言灵,如果与音灵结合,就有极大的力量,保成对经文不甚熟悉,只是对其中四方四象之类的阵法感兴趣。他翻开一本《伽若伽蓝》,阅读着上面的记载。传说中伽蓝神有十八人,即美音、梵音、天鼓、巧妙、叹美、广妙、雷音、师子音、妙美、梵响、人音、佛奴、叹德、广目、妙眼、彻听、彻视、遍观,合称为“十八伽蓝神”。而这些护法神的能力就是控制六种感观,这不禁使他联想到了胧月夜,她的能力就是控制万物感观,利用强大的防护法术或恢复或束缚。
经阁特有的樟木香味使他有些头晕,在里面呆了一天,干脆就出去透透气。寺院里遥遥传来僧侣晚课持诵声,“伽蓝主者,合寺威灵,钦承佛敕共输诚;拥护法王城,为翰为屏,梵刹永安宁”。保成静静地站在阁楼最高处的窗边,鸟瞰霞光下的清凉山,感到分外的安宁,山峦叠翠,不畏浮云遮望眼,一座一座的庙宇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错落有致,他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竹林寺那边的竹林,突然瞪大了眼睛,不敢呼吸了。
通往竹林寺的主路上,有三个人影向前移动。保成绝对相信自己的视力,没有错的话,从身形推断,就是霍义桐、陈菡红以及那位中年女子!难道他们在清凉山逗留许久,就是为了找到行痴?!
不敢多想,他噔噔噔跑下阁楼,飞快地在狭小陡峭的山路中穿行,竭力在三人之前回到寺院。眼见将至院门,他砰的一声撞开门,对着一脸诧异的行痴大口喘着粗气奇 …書∧ 網,弯下腰边调整呼吸边急切地说:“呼呼……快离开这里……他们找过来了。”
“施主在说些什么?”行痴奇怪地问,“贫僧一句都未听懂。”
“咳咳……”保成抚了抚胸,再度开口,“我看见光新会的人往这里来了,这是个反清复明的组织,我担心你会……”
行痴大致了解了意思,却没有任何离开的迹象,仍旧整理着手头的药材。保成见状,急道:“大师您怎么还不走?”
“贫僧已与世俗无分毫纠葛,何必离去。”行痴淡淡笑了,“我佛慈悲,何必将来者都视为藏歹心之人。”
保成一怔,又听得他继续道:“贫僧游历四方,寻求我佛箴言,要离去时必会离去,哪里须他人迁就?”
心下一凛,眼前的行痴沐浴在霞光之中,宛如得道升座的高僧,看尽世间奥义。保成郑重地点了点头,嘴上没说什么,低头帮助他收拾药篓。
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外面传来陈菡红的娇喝:“满人老皇帝,你可在此?”
两人回头,看见三人站在门口,霍义桐和陈菡红一见保成,脸上满是惊愕,而那位中年女子,保成眼见地发现她的身体猛地一震。
行痴合十行礼:“此乃清修孤陋之所,哪里有皇帝可容之处,贫僧行痴见过三位施主。”
“你,不就是那个满人老皇帝麽!”陈菡红指着行痴,又转向保成,“如今的皇太子殿下都在此,你还不承认吗?”
行痴淡然道:“这位施主只是借宿,并无任何瓜葛,女施主何出此言?”陈菡红素来气傲,上次被保成放了一回,已觉大失脸面,如今行痴死活不承认,更是气急,一不做二不休就抽出剑来。
“菡妹!”“菡儿!”霍义桐和中年女子同时出声,止住陈菡红。保成虽然没有动,但是已然做好一旦剑来就格挡开的准备,行痴却纹丝不动,手持念珠,叹道,“阿弥托佛,女施主骨骼清秀,何必去沾染血光之气。”
中年女子让霍义桐架住陈菡红,自己向前走了几步,从纱幕下仔细端详着保成,良久才开口问:“你是赫舍里&;#8226;冰伊的儿子?”
保成从来没有从额娘那里听过她的往事,推想这人想必是额娘的旧识,颔首行礼道:“晚辈正是。”还未抬头,背脊上感到一阵入骨的寒冷,凌冽的灵力。他心中不由一震,想到那副骨架,陈菡红口中的师傅,竟然是眼前的女子。怪道陈家豪会找一个术师作女儿的师傅,那个术师就是他的夫人,陈菡红的母亲!
不动声色,保成并没有发出灵力去抵御杀气,镇定地抬头面对着陈夫人,毫不慌乱。陈夫人渐渐收回灵力,缓缓道:“你的确是她的儿子。”
场面有些僵硬了,这厢两人没动,那厢三人,明显稳重不少的霍义桐制住拼命挣扎的陈菡红,等待着陈夫人的命令。
似乎这个天平一下子就停下来了,陈夫人成为左右重量的砝码。
然而陈夫人也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道:“打扰师傅清修,妾身并无任何歹意,只是想问师傅一句话。”
“贫僧知晓之事,唯有我佛慈悲。”行痴淡淡道,“若问此事,贫僧尽可娓娓道来。若为他事,贫僧只可言,天行有常,不能逆之,否则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所谓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往事如烟,一切皆为镜花水月罢了。”
那三人没有出声,保成却突然上前一步,带着恍然大悟的喜悦笑容道:“一切繁华皆为镜花水月,那麽人生在世就是为了生命中最温暖的人与事对不对?”
“施主极有慧根,一领便悟。”行痴点头道,“贫僧在世,只为求助天下黎民。”他看了看满满的药筐,“每朝每代皆有流民失所,贫僧只是想以微薄之力,使天下少些流民罢了。”说着,就尤自提起药筐进了屋子。
陈夫人向行痴离开的方向微微颔首,合十行礼,就让霍义桐松开陈菡红,转身要离开。陈菡红没了制约,大声道:“娘,您怎么就这么放手了!还有这个满人的皇太子在这里呢!”
保成没动,就这么站着,任凭陈夫人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上上下下再次打量着。陈夫人嘴角勾起微笑,目光却犀利之极:“赫舍里的儿子,这笔帐我们下次再算,从你娘开始到你这里,一笔一笔都要算得清清楚楚!”说完,就拉着陈菡红快步离去,霍义桐回头望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摇摇头赶忙大步跟上了两人。
迷惑地耸了耸肩,保成转身回去睡觉,管它什么帐,睡觉事大。
第二天保成起得晚了,一出屋就看到行痴手持竹杖,背着个竹篓,里面就一个小小的包袱,一副要出行的模样。人来了他不走,人走了他却要走了。
保成也不问什么,既然行痴要离开自己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就一起下山。在山脚分别后,保成还没走几步,就被反方向的行痴叫住了。
“施主请回去转告,以慈悲博爱之心对天下黎民。”见他颔首表示了解,行痴淡然笑道,“你自己也切勿再被迷惘之心纠缠了啊,保成。”
保成惊讶,这是第一次听到行痴唤出自己名字,心底荡漾起别样的温暖,拱手阳光一笑:“保成记住了,玛法也要保重!”不等行痴出声,就一溜烟跑了。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行痴点点头,这个孩子有国之储君的气度啊,只是,却没有贪恋权利之心,一任自由洒脱,将来之事,难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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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仲夏夜之梦 望西尘,闻铁马冰河
现代办公室定律证明,当老板突然给你放一个长假时,请千万提起十二万分的警觉,因为等你长假回来后,就是暗无天日的高负荷工作。
保成同学很不幸地中招倒地,开始了戚戚惨惨的大清国最高级的长工生涯。自家老爹前脚等他回来,后脚就带着一大帮子将臣往北往开军——打葛尔丹去也,然后扔下为数不多的高级大臣盯着太子监国。其实监国他也不是没做过,但是这次的处境比任何时候都要倒霉,以前还能使唤大臣们干这干那,如今“秘书处”就只剩下几个老眼昏花的老头,这意味着所有的折子都指望着自己处理。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保成一边用朱砂笔写着批语,一边极端不情愿地暗自嘀咕,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议政,没任何休假,每天还得绞尽脑汁和一干老狐狸较劲,不是忙死的就是累死的。唉,他端过茶碗,打开一看,是上好的白毫银针,不由唤来李德全:“李公公,这银针还是换水晶盖碗装着好。”没办法,别的不计较,他就是看不惯茶叶被不合时宜地糟蹋。
李德全也不敢多言,忙命人撤下裱有黄龙戏珠式样的盖碗,换上外番进贡的水精带盖杯,肃手待立在一边。银针在透明的杯子里上上下下,逐渐晕出杏黄色的茶汤,配着白润如银的茶条,弥漫出淡淡的清鲜香气。有好茶在手,也没有众多腹诽了,保成自在地享受着老爸的好茶叶,不停歇地把折子全部批完。
批完之后,已经是下午光景,保成还没伸个懒腰,又接到了从遥远的乌兰布通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件。他疑惑地接过信,心想现在北边准葛尔已经元气大伤,这又是什么急件,难道葛尔丹又反咬一口了?这么说来老爸处境岂不是又危险了?
虽然知道自己老爸很活很久,但是心里面总是不安稳,他忙忙地拆开信,逐字逐句读下去,眼睛不由温柔起来。
“朕帅军征战之时,军务在身,无暇他思。今胜负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