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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非烟见鄞璟瑜异样,知他将她的话入耳了,便再接再厉道,“陛下是否太低估那位太上皇了?陛下如今是登基称帝了,可这皇位是否就真的坐得安稳了?”
尹非烟并非危言耸听,在那样的一番血腥肃清后,这皇城禁卫军中竟然还有释帝的余党未被揪出,那便意味着释帝的在这皇城中的势力,要比他鄞璟瑜想象的还要庞大还要根深。
鄞璟瑜倏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未曾跃出释帝的掌控,也蓦然发现父亲要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不由得让寒意漫上了脊背。
鄞璟瑜微微垂首含眸,但那眸光片刻不曾离开过尹非烟的那张苍白愈发的小脸。
“他为何要一再的将你至于死地?”
“因我无意中知他与太后暗中克扣后宫月钱,用于增强燕国的军备。”尹非烟直面向他毫无惧色。
闻言,鄞璟瑜让惊色露于眸中了,“为何你不说?”
“说?我空口无凭没人会信,且反而只会让自己深陷愈发不利的境地。”
“只要你说,我便信。”他毫不犹豫道,且用的是我而非朕。
尹非烟漠然一笑,“那我说,语妃和玉妃都非我所杀,你也信?”
鄞璟瑜默然了,似是又想起那个在他心中娇柔善良的女人,愧疚取代了他凤尾眸中所有的光芒。
也让他蓦然下定了决心,深邃漫上他冷峻的颜面,一挥手侍卫不顾尹非烟阻拦将花红带走了。
“花红,花红。”跌坐在地眼睁睁的看着花红被带走,尹非烟真恨此时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鄞璟瑜你到底想做什么?”她质问是无力的。
“朕想做什么?”鄞璟瑜蹲下身子,两指挑起她下颚,“你不是说,语儿和玉妃都不是你杀的吗?那你就证明给朕看。”
“证明?”
不待尹非烟想明他话中之意,便见一小太监端来一碗汤药,顿时心中涌起惊慌,“不,不许你伤我孩子。”
鄞璟瑜一把将她扔回太妃椅,用他的高大欺压住她,令她无法动弹。
“只要你将这孩子打了,朕便相信不是你所谓。”他冷冷的宣布着自己孩子的命运。
他边说,边将那碗汤药含入口中,顿时酸涩新苦的味道纠缠上他的味蕾。
他欲与她一同品尝着份苦,因稍后的那份痛他是无法分担了,故而他将那汤药含在口中久些再久些,许是这样那份汤药苦就会留在自己的口中,她便能少品些苦涩了。
残忍的固定她摇动的头,唇贴上轻柔的一点一点将口中的药汁渡入她口中。
那怕是她用力的将他的唇咬破,以至于血腥的味道取代了那汤药的苦涩,他依然轻柔直到所有的汤药她都喝下了。
他紧紧的抱着她,不给她任何将汤药吐出的机会,直到她毫无生气的靠在自己的怀中。
她的气息好微弱,但依然能让他感觉到那气息中的绝望。
她的身子不论他如何的紧搂着,都无法挽留她的体温,冰凉在一点一点将她也将他的体温驱散。
他顿时不知所措,唯一想到的便是愈发的用力的拥住她,分担她的冰凉。
此时,一阵温温的湿润浸上他的肌肤,他倏然全身一僵,颤颤的抬手掀开彼此的衣衫,那触目惊心的红倏然映入眼中。
孩子,这就是他们的孩子。
他慌了乱了,怯懦的逃到了殿外,不敢面对她,更不敢看流逝的孩子。
如雕塑般,他僵硬的站在殿外,看着一盘又一盘鲜红的血水被端出,仿佛身体里的血液也在流逝。
殿内一片忙碌,宫人们脚步匆忙,御医们更是焦头烂额手足无措,谁也没注意到一抹陌生的婀娜身影便在其中。
那身影隐藏在帐幔旁,看着床榻之上纵然双眸睁开,却毫无生气的人儿。
一细小的银针悄无声息的飞向了尹非烟,奇异的事顿时发生了,那染红衣衫寒衾的鲜红终是止住了,不论是宫人御医,还是那殿外的男人都松了口气。
人渐散,留下灯火的微红徭役在仿若只剩一副躯壳的人儿的靥面上。
那抹陌生的婀娜终是走出了隐藏处,轻撇了殿外被夕阳光芒拉扯的分外细长单薄的男人身影,冷冷将笑挑起。
“尹非烟,你不是说我有多恨道溪子,便有多爱他吗?那如今,我倒是要看看,你对鄞璟瑜的恨里,是否也有着你所说的恨中定有爱。”
原来她是虞天丽,萧末歌的母亲。
说罢,虞天丽将一药丸喂入尹非烟的口中,再把她脉门,惊讶望向尹非烟的小腹,“竟然还在。”
而此时的尹非烟将自己封闭了,一切的声响与感知都被她隔绝在外。
她自暴自弃的想这般消耗完自己的生命,也任由着黑暗如烟雾般慢慢的将她自我封闭的空间充斥,直到一丝光芒都不可透出。
她就蜷缩在那黑暗中,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妈妈……
一声孩子天真的唤,如是划破空间的咒语,将她唤醒,给她带来光亮点点。
循着那声音来处,尹非烟茫然的抬头,只见一片黑暗中点点流光在飞舞,也在一点一点的驱散那将她笼罩的黑暗。
妈妈……
“孩子,我的孩子,妈妈没保护好你。”泪蓦然落下,伸手向流光飞舞处。
纵然流光的温暖是微不足道,却给予了她欲生的渴望。
“孩子,妈妈向你起誓,定让所有人的为你陪葬。”
沉睡了三天的尹非烟蓦然醒来,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她的不同,一股玉石俱焚冷绝如烟将她缠绕,令她如似嗜血修罗,让人不敢靠近她。。
当夜,她暗中传唤了本应等到萧末歌集结齐军队兵,且如天降奇兵般的兵临皇城下后,方启用的禁卫军统领,以作外乎内应。
但此时尹非烟改变主意了,她要让所有欠下血债的人粉身碎骨,哪怕是祸殃无辜也在所不惜。
那一夜,她让禁卫军统领准备了不少的硫磺、硝石和木炭粉,这些都是黑火药的基本组成。
黑火药的杀伤有限,但在经过了她改良后,却可将整个皇城夷为平地的炸药。
第四十八章 最为绚丽悲怆的毁灭(上)一更
晨色迷蒙,天光微微在东方,朝阳还深藏在地平线下。
此时就像是昨天与今天的分割线,昨天的悲怆已如夜幕渐隐,今日毁灭将如朝阳般绚丽。
那日清晨,许多无辜的人们一如往常般为生计而开始早起忙碌了,见面相互问候着安好,炊烟袅袅之下是女人们辛勤的身影。
然,一切都在那犹如天降铁蹄兵团的到来,化作了泡影。
铁蹄隆隆撼动天地,铁蹄疾驰之下尘土飞扬,毅然将东方那线光芒覆盖了,留下遮天盖日的昏暗在预示着毁灭的开始。
而就在那尘土飞扬的最前端,一匹白马四蹄齐飞,承载着一身银色铠甲的男人如箭般而来。
顿时都城的城楼惊慌失措的进入了戒备,可战战兢兢的士兵又如何能抵挡那势如破竹的铁骑呢?他们唯有期盼那厚重的城门能永远将入侵者阻挡在外,希望城墙的坚固能永远将危险隔绝在城下。
可就似在回应着铁蹄的到来,一阵轰隆毁天灭地的炸响,生生将人们的耳膜撕破,强悍的将脚下的土地震动,霸道的将迷蒙的天际燃亮。
那厚重的城门,那坚固的城墙就在那炸响中化作漫天碎屑,飞落民宅,令无辜的百姓承受了天灾突然降临般的毁灭。
顿时惊慌失措的叫声,哀嚎声,哭泣声,与浓烟火光揉和成了犹如人间炼狱般的悲惨。
那爆炸惊动了所有的人,皇宫的沉寂虽离城门甚远但依然被震动苏醒了。
不论是鄞璟瑜还是释帝,都不禁等高遥望着那只是毁灭开演的一幕。
释帝神情凝重,却果断而沉着,低声和身边的人说了句,便匆匆转身了。
而鄞璟瑜在那冲天的浓烟中依稀看见了楚的旗帜,眉宇间不曾再松开的蹙起,愈发的紧了,双手早已在宽大的衣袖中紧握成拳。
然再放眼那他希望出现奇迹的方向,依然是一片寂静。
“来人呀,唐国那边可有消息传来?”鄞璟瑜不禁再问。
“回陛下,依然毫无声讯。”
“你确定消息一定到唐王的手中了?”
“臣虽未能亲见唐王,但确实是亲手将陛下的旨意颁给了唐王的上将,绝对没错的。”
鄞璟瑜一咬牙,纵然心中一直不愿承认的,但他其实早已明白在心的,唐王背叛他了。
如今前有萧末歌如虎,后有俞锦离如狼,旁更有燕国如鹰的伺机以待。
难道天真要亡他鄞璟瑜吗?
而形势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西面的城楼外蓦然现了燕国的大军,如此一来鄞璟瑜是三面受敌,差池也难飞了。
但没想就在西面的城楼有人外通燕国正在打开城门,燕国大军蜂拥而入之时,又是一阵毁天灭地的爆炸响起。
顿时惨不忍睹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还未来得及入城的人是幸运的,而那些已入城的人却已成了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尸首了。
让人望而生畏,全然惊恐的勒马停在了城外,唯一人纵然也有惊色在面,但依然沉着,隐约间可见几分与鄞璟瑜的相似的神情。
只见那人拔出宝剑,一声大喝再度指挥着大军向城中冲去。
但爆炸却接连而起,就在有着四百年历史的庞大皇宫之内。
飞檐高耸的宫阙,顷刻间化作废墟,无数人葬身在那片废墟中。
火光取代了旭日初升时的光芒绚丽而夺目,用汲取了无数人命的炙热驱散清晨甚浓的寒意。
宫中殿中,一人单薄孤零的坐于门槛处,不惧地面的冰冷入骨,更不惧那在渐渐逼近的冲天火光。
手中的一张赤夏都城的地图上,零星密布着不少红色的小点,细细比对不难发现皆是如今爆炸之处。
风突然而起,刮起无数的火星飞扬上天,后又飘渺的落下,落在碧瓦之上,慢慢的成了可燎原的星星之火,落在人的身上,生生的灼痛的身躯。
但就算如此,她依然未动,她要亲眼见证这个天下的覆灭,看着那人男人的凄惨的灭亡。
这是第一更,今天还有一更补昨天的份,更完第二更也代表着这一卷结束了。
第四十九章 最为绚丽悲怆的毁灭(下)二更
满城厮杀的血腥在那漫天如飞花的火星中,楚国的旗帜林立一路直奔向皇宫,所向无人可挡。
然就在那长街的尽头,就在那火光跳跃出熊熊舞蹈之处,一支打着燕国旗帜的大军挡住了楚国铁蹄的前进的步伐。
纵然明知不过螳臂当车,燕国军士依然誓死阻挡,只为掩护一队人马进入皇宫。
庄严的大殿中,宫人们早已慌乱的逃离了,往时文武百官同拜山呼万岁的壮观不复,只有鄞璟瑜一人端坐在那金銮宝座之上,凤尾眸淡淡闪动眸光,望着那空旷的朝堂。
金碧的殿堂不再辉煌,金銮宝座即将被火焰所吞噬,曾经在他手中的一切都将消失,化作尘土,会留下的怕也只有尘埃落定后世人的评说了。
国碎河山裂应验了人儿的誓言,他的国家正在灭亡,他正在失去所有,她做到了。
可奇异的是,在此时此刻他却分外的平静了,不用再思索着如何光复皇室的荣耀,不用再思索如何保住这皇位,什么都不用了,一下子似是轻松了许多,也突然间很想见她。
然,一阵骚乱涌来,顿时刀光剑影铜盔银甲充斥入殿堂。
鄞璟瑜淡淡抬眸望向金甲银盔的男人,“想趁乱取朕之性命,而代之?”
“皇兄,你在说什么?”这人便是燕王鄞晟瑜,鄞璟瑜的兄弟。
“难道不是吗?不然此时你公然带兵来此作甚?”鄞璟瑜此时虽失势了,但那份皇者的气势未减。
“臣弟是来救驾的,陛下,”鄞晟瑜恭敬的上前跪地,“臣请陛下随臣暂时退避,后再议复国之策。”
鄞璟瑜一阵冷笑,“不要再做戏了,要杀便动手,但朕也告诉你,朕是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说罢,执意要去中宫方向。
“陛下,”鄞晟瑜痛心的再度跪倒在鄞璟瑜跟前,“臣弟知陛下对父皇有怨,但父皇如此也是为陛下呀。”
“为朕?”鄞璟瑜丝毫不信,冷哼轻道。
“皇兄,父皇当初打压你之改革,是不想你过早的露出锋芒,而且那时我们皇权旁落,尽露锋芒只会引起诸侯的警惕,后想再暗中积蓄势力便难了。”鄞晟瑜简单明了的解释道。
“是吗?”鄞璟瑜依然不信,“就算是,他也只是为了你,打压朕无非是怕朕搅乱了他的计划。”
“不,皇兄,只有你是父皇心中的皇位继承人。”鄞晟瑜明白鄞璟瑜心中的怨恨。
可是鄞璟瑜心中对父亲的怨恨,那会因这么几句话便能轻易化解的?
“晟瑜,”一声不输鄞璟瑜帝王气势的不凡传来,“莫要和他多言,带他走。”
鄞璟瑜的平静蓦然被那声音所搅乱了,心中的怨慢慢涌起顿时急促了他的呼吸。
望向那声音来处,那个男人比记忆中的模样又苍老的几分,可那份严厉和冷静依然。
“对于你来说,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吧,还要我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