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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都督双手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身,只是站到一半,忽然又跌坐了下去,一下子晕了过去。
“老爷……”
“爹……来人哪,快传大夫,快……”
陆湘屏一接手执掌宁府的权力,便对整个府施了恩,不仅孙清然跟宁子嫣得了赏赐,就连下人们也都加了俸禄,这叫众人心中欢喜不已,瞬间对新来的主母升起了敬意。
就连被送出去养病的赵氏,陆湘屏也派人前去探病,更带去了不少好东西。
陆湘屏不忘赵氏,自然也不会忘了许氏,于是亲自带着吃的去了梅院看望。
这一举动叫人打心里觉得陆湘屏是个仁厚心善的主母,不管对谁都这么好,一点都没有千金小姐的蛮横脾气,府里从上到下,几乎没有人不心服陆湘屏的。
“夫人。”
梅院外看守的侍卫见了陆湘屏,忙行礼道。
“开门,我要进去看看许姨娘。”陆湘屏说道,她化着精致的妆容,似乎因为在新婚之中,整个人散发着活力的气息,身上是大红色的织锦裙子,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花边用银丝勾勒,富贵逼人,看上去高贵端庄。
侍卫不敢怠慢,忙掏出钥匙,开了屋门。
瞬间,一股阴潮的发霉气息扑鼻而来,还有恶臭的味道。
陆湘屏突然闻到这样的味道,脸色立即变得难看了起来,喟里一阵翻江倒海,仿佛要将刚吃的午饭给吐了出来。
丁嬷嬷看着陆湘屏难受的神情,担忧道:“夫人,不如你在外等着,奴婢进去就行了。”
陆湘屏刚要点头,但想到既然她人都来了,如果不进去,难免有点假仁假义的成份,虽然她的确是在表面功夫,做这些只是想显示自己的宽厚大度,温婉善良的形象,因为如此一来,宁瑞远才更能喜欢她,但做戏做全套,不能半途而废了。
犹豫了下,陆湘屏摇头道:“无妨,进去吧。”
说罢,她抬脚,率先走了进去。
一进屋里,那种腐臭加夹着潮湿的霉味越加的浓重了。
屋里长时间不见阳光,早已变得不堪入目,陆湘屏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往寝屋走去,借着微弱的亮光,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许氏。
“许姨娘,夫人前来看你了。”丁嬷嬷扯着嗓子,大声道。
然,床上的人半点没有反应,陆湘屏疑惑的蹙了蹙眉,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到许氏口吐白沫,双眼暴突,身子微微抽搐,心中猝然一惊,忙大声嚷道:“来人,快传大夫,许姨娘出事了。”
门外的侍卫一听到陆湘屏的声音,立即冲了进来,当听到她的吩咐时,又匆匆走了出去。
“老爷,刚刚夫人去梅院看望许姨娘,发现许姨娘口吐白沫,身子抽搐。”周本一听到风声,立即跑去禀报宁瑞远。
而永瑞堂那边,老夫人也收到了许氏出事的消息。
老夫人懒懒的抬了抬眼,对刘妈妈说道:“刘妈妈,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许氏一个犯了错被软禁的小妾,有什么资格叫她前去探望,她没有处死她已经是仁慈了。
宁瑞远也没有踏入梅院,只叫了周本前去看了看,还叫周本将陆湘屏叫回来,免得在那等污秽之地脏了她的脚。
陆湘屏也不愿意呆在梅院,于是在丁嬷嬷几次强烈要求之下,做了做样子,这才离开了,留下丁嬷嬷,一有情况急时汇报给她,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回华羽堂洗去这满身的味道。
很快,大夫的诊断结果出来了,说是许氏误食了砒霜,好在只是一点点不足以要命,又发现的及时,否则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许氏是死是活没有人关系,大家关心的是有人在府里下毒。
砒霜这东西府里不可能会有,所以必定是从府外流进来的,不管许氏该不该死,有人敢在宁府公然行凶杀害姨娘,这种行为就是极为恶劣,势必要找到真凶,严惩不贷。
那人今日敢毒害许氏,说不定哪一日就要毒害老夫人或是夫人了。
于是,陆湘屏便着手调查这件事情,将跟有许氏接触的人一一拉过来盘问。
每个人都说没有,但又每个人都有嫌疑,一时半会也不能断定是谁所为。
这一日,宁子嫣张慌失措的跑到了行云阁。
“二姐——”她一进门,紧紧的抓着宁子衿的手,一脸的恐慌与不安,小脸煞白煞白。
宁子衿被她的模样惊了一下,忙将她扶到一旁坐下:“三妹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宁子嫣咬了咬红唇,目光看了看屋里的丫环。
“你们都退下。”
待人都退出去后,宁子衿说道:“现在无人,三妹可以说了。”
宁子嫣生的眉清目秀,此时面带慌张的脸上更有种楚楚动人的美感,叫人心生怜惜。
她轻轻咬了咬唇,泪眼朦胧的看着宁子衿:“二姐,救我,救救我。”
宁子衿微微一怔,不解的问:“三妹何出此言?”
“二姐,我……我……”宁子嫣顿了一顿,接着道:“是我收买香儿在许氏的膳食里放的砒霜——”
“什么?”宁子衿清眸忽然一瞠,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女,她不是被宁子嫣残忍的手段给吓到了,论残忍,她做事同样残忍。
她惊愕的是宁子嫣这么胆小懦弱的人,也敢做给许氏下毒的事情。
“那香儿根本不是人,她收了我的银子,如今母亲要调查这件事情,她刚来找到我,要我再给她五百两银子,否则就到母亲面前告发我,二姐,在这个府里,我不敢随便去求别人,你我是亲姐妹,只敢来找你,求求你救救我。”
宁子嫣说着,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来,小脸苍白。
宁子衿算是听明白了,宁子嫣这是用人不当惹来的祸事,如果那香儿是个靠谱的,收了宁子嫣的好处就该悄悄把事情办好,不留一点痕迹,同时把嘴巴闭紧了,这个府里,没有谁真正在乎许氏的生死,到最后如果真的什么也查不到,那么这件事情也不会一直揪着不放,最多将厨房里所有有可疑的人全都撤换掉,然后对府里各人的安全会安排的更加严谨。
可香儿却不知足,陆湘屏他们都叫过去问话,一次两次必是问不出什么的,香儿贪心不足,于是反过来威胁宁子嫣,不过宁子嫣一个小小的庶女,又没有赵氏在一旁帮称着,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而且有一就有二,一但开了这个头,五百两可满足不了香儿的喟口。
宁子嫣这一次,还真的是引狼入室了。
不是她不够狠,而是她不懂得利用人的弱点,香儿贪财对宁子嫣来说是好事,容易收买,可她不懂得防患,到头来没有抓到蛇反被蛇咬了一口。
宁子衿眸光淡淡的昵着宁子嫣,透着一丝凉薄之意:“三妹,你太鲁莽了。”
“是,我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只是那五百两我实在凑不出来,二姐,你看你能不能先借点给我?”宁子嫣拉着宁子衿的手臂,紧紧的拽住,恳求道。
她哪里知道香儿是这样背信弃义的小人,她好不容易找到香儿这个可以收买的人,让她寻个机会下毒毒死许氏,谁料那许氏命大,居然没死成。
宁玉纤杀了四妹,女债母偿天经地义,她不找许氏报仇,又要找谁报仇,哪怕如今许氏早已被父亲遗弃,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她还活着,宁子嫣的心里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宁子衿将手抽了回来:“你以为香儿拿了你五百两就会真正闭嘴,你错了,有第一次,她就会有第二次,你永远都要活在她的威胁之下,何况,我也拿不出五百两,恕我没法借给你。”
“二姐……”宁子嫣一听宁子衿拒绝的话,双眼立即瞪得如铜铃般大小,眼中写满受伤惊恐之色:“连你也不肯帮我吗?”
宁子衿清眸倏地一敛,道:“三妹,你该明白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你这一次答应了给香儿五百两,那一次呢,你能拿多少个五百两出来,早晚有一天,她还是会去母亲那里告发你,与其满足她的要求,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二姐,你若不帮我便算了,看来是我求错了人。”宁子衿的话未说完,便被宁子嫣给打断了,她瞪着宁子衿,眼中闪烁着一丝怨愤。
看着宁子嫣愤怒离去的背影,宁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目光幽深如墨。
“小姐,三小姐怎么了?奴婢见她离去的时候外分生气。”
红妆走进屋里,不解的问题。
宁子衿轻轻叹了一声,心里有些恼火,好心当作驴干肺,若不是看在祖母只有如今膝下只剩下她们两个孙女,她不想叫祖母伤心难过,如果不是宁子嫣没有跟赵氏,宁子姗一起设计陷害过她,她才不会去提这个醒。
“小姐,是不是三小姐惹您生气了?”红妆敏感的感觉到了宁子衿因为生气而散发出来的寒意,小心翼翼的问道。
“红妆,叫阿蛮跟着三小姐。”
宁府后园的一处假山后,宁子衿捧着一只碎花小布包焦急而又不安的等待着,时不时探出头来看看外面。
没多久,一名青衣小婢走了过来。
“三小姐,可是筹到银子了?”她笑着说道,傲慢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丫环跟主子说话,反而她更像主子一些。
宁子嫣犹豫的抓紧了手中包袱,不确定的问香儿:“你说过,只要我给你五百两银子,你就绝不说半个字,可是说话算话?”
香儿淡淡的昵了宁子嫣一眼,一把抢过包袱,放在手中掂了掂份量,笑容诡异的道:“当然说话算话,奴婢也怕到时候事发,主母会处死奴婢,所以奴婢一定会守口如瓶的,三小姐就放心吧,如果不是奴婢手头紧,也不会来向三小姐开这个口。”
阿蛮回到行云阁,将宁子嫣跟香儿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说给宁子衿听。
宁子衿后秀眉微微一蹙,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之色:“这个宁子嫣,还真是蠢的可以。”
“小姐,三小姐跟咱们又没什么多大的交情,她既然不听小姐的劝,小姐就别管她了。”红妆对宁子嫣没有敌意,但也不存在什么好感,当初赵氏跟宁子姗对小姐做事情,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哪怕三小姐没有参与其中,可谁叫她是赵氏的女儿,实在叫她生不起太大的好感。
而且现在小姐好心劝她,她还不领情,干麻再去管她的闲事。
“奴婢赞同红妆说的。”阿蛮在一旁附合道。
宁子衿微微抬眸,昵着红妆跟阿蛮,心中犹豫。
说真的,宁子嫣的闲事,她还真不想管,如果宁子嫣够聪明,就应该想别的办法,而不是满足香儿的要求。
可是如果她坐视不管,这事件事早晚会被捅出来,宁子嫣岂能再留在宁府,下半辈子必定是留在庵里伴着青灯古佛直到死,到时候祖母又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
一想到老夫人痛心疾首的模样,宁子衿便不忍心。
最终,她轻轻叹了一声,再看着阿蛮时眼中布满嗜血的杀意,阴森可怖。
“阿蛮,香儿不能留。”
这样贪心的丫环留下来,迟早也是个祸害。罢了,就当她闲着没事,帮宁子嫣一把吧。
“奴婢明白了。”阿蛮说道。
红妆也不由得一怔,却没有任何异议,只要是小姐吩咐,在她看来,都是对的。
阿蛮的动作很快,次日一早,香儿的尸体被人在湖中发现,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所有人都当得香儿是不慎掉入湖中,淹死的,谁也没有将香儿是被人害杀的。
“二小姐,这里是五百两银子,奴婢给拿回来了。”阿蛮将一只碎花包袱放在梨花木圆桌上,说道。
宁子衿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道:“红妆,给三小姐还回去。”
能凑到这五百两,也不知道宁子嫣要当了多少东西,只怕屋里几本没什么值钱的首饰或物件了吧。
“是。”
红妆取过包袱,出了行云阁,往宁子嫣的雨轩走去。
而此时的宁子嫣,刚刚得到香儿溺死的消息,在惊惧的同时,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死了……香儿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她了。
一想到此,宁子嫣的眼中便闪过一抹笑意。
“柳荷,消息确切吗?”
“奴婢一听到消息便赶了过去,是亲眼瞧见了柳荷的尸体,才来禀报三小姐的。”柳荷小声的说道。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宁子嫣下意识的拍了拍胸脯。
柳荷替宁子嫣倒了杯热茶,笑道:“三小姐,连老天都看不惯香儿那个贱婢,替您收拾了她呢,只是可惜了那五百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