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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突生变故,太后极为不悦。先是斥责贤妃狐媚惑主,竟让皇帝进了不干净的房间,又是力保大皇子,为大皇子的罪行开脱。
皇帝烦的不行,但他以孝治国,又不好与母亲争执。每次从慈和宫出来,都是阴着一张脸,只有到颐福宫里才会面色稍霁。
永湛笑道:“过年的时候,你还是好好在屋里养着,年宴就不必去了。回头朕叫人在颐福宫摆上几桌,让你的奴才们乐呵乐呵,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萧章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过年于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她忽然有点想念母亲了,远在斯坦星的母亲。
只有她在这里平安完成任务,才能回母星治好母亲的病……所以,她必须狠下心,不能对这里的人甚至一草一木有太多的感情。
他们都是她利用的对象。萧章提醒自己。
皇帝见她郁郁寡欢,还以为她身体不适不爱说话,坐了一会儿就去处理政务了。
过了一会儿,清水进来通传,吭吭哧哧地说是吴贵妃……不,吴嫔来了。
吴嫔只是被贬,并没有被禁足。只是一般的人受此大辱,肯定要缩在宫里头不出来。这吴嫔果然不同于平凡人,仍活跃于六宫,企图用过去的势力东山再起。
清芷急道:“管她做什么,撵出去!”
“慢着。”萧章沉静道:“让她进来吧。”
抱琴横了清芷一眼,斥道:“真是被主子宠坏了,这里是你擅做主张的地方吗?”
清芷恨声道:“他们母子把贤主子害成这样,她怎么还有脸来……”
“给贤妃娘娘请安。”走进来的吴嫔打断清芷,平静地行礼。
萧章抬眸望去,吴嫔竟一夜老了十岁般,原本一头保养的乌黑乌黑的长发,已白了小半。
“免。”萧章警惕地并不多言。
吴嫔却不起身,跪在她窗前,叩首道:“请娘娘高抬贵手,饶晋儿一命。”
抱琴往萧章身后又垫了一个垫子,扶着她坐得高了些。
萧章坐起身,命令道:“除了抱琴都下去吧。”
清芷是被清妍拉了一把才走的。
萧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吴贵妃,如今的吴嫔。
她娘家应该还挺受皇帝重用的……莫不是前朝生了变故,皇帝才会处置吴嫔?
萧章道:“姐姐起来说话吧。”
吴嫔哭道:“晋儿年纪小不懂事,一时昏了头才会对娘娘不敬,求娘娘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给我们母子俩一条活路……”
“姐姐不必多言。”萧章应承:“在皇上面前,我定当竭力为姐姐母子美言。若姐姐不信,可留下修竹在这里听着。”
吴嫔惊讶地抬头,脸上闪过惊愕、欢喜、后悔、愧疚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尤为怪异。
萧章的笑容也透露着某种古怪:“我累了。”
吴嫔忙道:“臣妾告退。”
隔天皇帝来的时候,萧章果然跟他说起了大皇子和吴嫔的好话,将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
她说:“都是我不好,不该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皇帝显然对此事已经调查的十分清楚,摇头道:“是锦嫔支开了你的宫女。”
她又说:“大皇子年幼,吃多了酒才会一时将臣妾认错……”
皇帝冷笑道:“那天他并没有饮酒。”
萧章道:“那……看在吴贵……吴嫔服侍皇上多年的份上……”
“朕不杀他已是仁慈。若不是太后阻拦,朕早就处置了他这个逆子!”永湛拥住她,只觉得心痛的仿佛被人碾压过一般,心疼到了极点。她的身体这样柔软,跟她的心思一样,善良、宽容,被人欺负成那样还帮着他们说好话。
皇帝这是心疼糊涂了,才会有这种糊涂的想法。
不过萧章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永湛愧疚地在她耳边低喃:“若不是才晋了你为贤妃……真想立即册你为贵妃,皇贵妃也好……”
她靠在他怀里,细声细语地说:“多谢皇上厚爱,贾家承受君恩已厚,臣妾不敢再乞求恩典……”
她故意说“贾家”而不是她,表面是拒绝皇帝晋封的美意,实际上是在提醒皇帝,不能册封她没关系,可以恩及她的家族。
皇帝会意,说起给她父亲贾政升迁一事。萧章淡淡笑笑,不置可否,却说起她大哥贾珠的好处来。
永湛此时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送与她,自是一一应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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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那天,萧章果然没有赴宴。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地了。清妍却是不依,硬要她拥被坐在床上,宫人们依次挨个儿给她拜年。
等奴才们行完了礼,清妍呈上一桌精致的膳食,亲自给萧章布膳。
小厨房熬了补身子的野菌野鸽汤,好喝的要死。萧章喝出一身薄汗,闹着要扯去被子,一只修长的手拦住了她。
萧章抬头一看,不由噗嗤一笑:“原来是溶姐姐来啦。”
水溶白净面孔微红,收回手道:“我喝多了酒,出来吹吹风,路过颐福宫,就想着来看看你。仓促之下,才,才借了宫女的衣裳……”
萧章但笑不语。这回在她身边服侍的不是抱琴,而是清妍。好在清妍为人谨慎,遇事又颇为淡定,见到水溶并不惊讶。
水溶道:“你身上好些了吗?”
萧章颔首:“嗯,好多了。回头帮我带句话给太上皇,说元春过些日子身子好了就去给他老人家请安。一切都好,千万别叫他担心。”
水溶苦笑道:“你不知道,本来你出事,我们都想瞒着他,省得他又不痛快。谁知后来母后闹了起来,父皇知道了,把我大骂了一顿,到现在都不肯见我呢。”
萧章笑笑:“今儿过年,你去给老爷子磕个头,说几句吉祥话,保准又把你搂在怀里亲。”
她看清妍一眼,笑道:“不行不行,若是被太后瞧见了,还以为太上皇抱着哪个小美人说笑,不得打翻了醋坛子呀!”
“你!”水溶憋红了脸,甩袖道:“看你伶牙俐齿的,想来是没什么大碍了。既如此,小王告退。”
他退到门口,又想起一事,回过神遥遥一揖:“恭祝小嫂子新春万事大吉……”
吉利话说了一堆一堆的,才被萧章赶跑了。
水溶一走,清妍立刻表忠心,表示不会说出此事。萧章笑道:“好姑娘,我若疑心你,也不会叫你管我膳食。”
清妍略诧异地说:“可那时候奴婢向主子说起宫中旧事,尽管如此,主子仍并未重用奴婢……”
萧章柔声道:“若不冷落你,怎么能看出谁才是别人埋在我这里的钉子……”
清妍一惊。
萧章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再给我夹一块梁大厨腌制的小黄瓜,味道真好。”
其实那日出事的时候,抱琴原本是会被锦嫔的宫女支走的。可皇后的人抢先一步,叫走了抱琴。
抱琴到了皇后那里,却见清芷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皇后寝宫。
联想清芷平日言语,不难推测出,清芷是皇后安插在贤妃身边的人。
而清妍……她们虽怀疑过她,但清妍家世平白,行事稳妥,如今看来,比素日活泼的清芷更为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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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章没打算等到午夜,用膳过后便洗漱一番,打算睡了。
她把宫女们都赶了出去,放鞭炮,吃饺子,随她们玩耍,全不干预。
她躺在床上,却并没有睡着。外面太吵,月光太明亮,锦被虽厚,但被窝已经凉了。她不想扰了孩子们玩闹的兴致,再叫人来送暖炉。
萧章闭上眼睛,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念了一遍往生咒。
或许,这个孩子从来都没存在过,也不该存在。但到底是她的选择,让他没有办法出生。
念着念着,眼角忽然有泪滴滑落。她很吃惊。她明明并不难过,为什么会哭?
这时,一只温柔的手穿过黑暗,落在她的侧脸上。
男人的手带着体温,没有一丝被风雪侵蚀过的严寒。
永湛低声说:“朕一直想你为什么没有哭。出了这种事,你怎么会不难过。原来是在朕不在的时候……”
他靠近她,呼吸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闻到他吞吐间不经意吐露的酒香。
她打了他一下:“走开。”
永湛跪坐在踏脚上,头靠在她耳边,低低地笑:“是过年啊。朕怕你一个人寂寞,过来看看你。”
“我想睡了。”她不喜欢这种有人在她心门上敲打的感觉。“宫宴还未结束吧?皇上怎么溜出来了。”
“别想赶朕走。”永湛脱去衣裳,爬上床钻进被子里,身体烫得惊人。“朕学了好一阵子才学会如何装作醉得不省人事,还要优雅的不省人事。好不容易表演完了,你可不许再赶人。”
萧章真是哭笑不得,还有皇帝专门练好长一段时间学习如何装醉吗?
她拍拍他的背,好笑道:“都‘不省人事’了,还不回自己宫里。明天早上还要早起祭天吧?让人上哪里寻你啊。”
“再躺一会儿,我再走……”他可能是真的有几分醉了,都忘记自称“朕”。“元元……”
“嗯?”
“你以前都怎么过年?”
萧章回答的很简单:“和家人一起。”
“和家人……一起……”他重复。“我也想那样。”
她有点不耐烦:“皇上不就是和家人一起呢吗?”
永湛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从未离开过家,可我觉得,家离我好远……”
正文 第065章铲 铲除异己
皇帝在她这躺了一会儿;后半夜还是走了。一并带走了萧章的睡意。
她睡不着;透过窗棂瞧着月亮。月色漫着薄雾;缠在梅朵儿才,隐有梅香与远处的说笑声一并传来。
萧章笑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可我并不寂寞啊……这样很好。”
有种女人外表强大,可内心脆弱。这种女人不能太要强;因为所有外强内弱的女子都被伤的那般决然,那么不留余地。她们寂寞了那么多年;却连一个相知相守的人也没有。
皇帝以为她是这样的。
可她并不是。
家中的变故;前世的经历;都已让她的内心足够强大。就算年夜一个人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水溶来看她;皇帝来看她,还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她啊。
不过,这样也好。萧章并不想让别人完全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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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到了,宫中杂事繁多。若萧章没在这个节骨眼上小产,还不一定被皇后使唤的累成什么样。
如今她坐着小月子,皇后使唤不得她,只好将杂事托付给贞妃和丽妃。
贞妃插手宫务,是因为资格老。至于丽妃,皇后就是完全看着萧章的面子了。
这可把德妃眼红个半死,跑到颐福宫来,明面上说是探望贤妃,实际就是来抱怨:“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同是妃位,妹妹你就罢了,凭甚用她们两个,却不用我?!”
萧章还有用得着德妃的地方,并不急着翻脸,浅笑道:“许是皇后娘娘顾念着德妃姐姐还要照顾大公主,分不开身……”
德妃轻哼道:“大公主都七岁了,又不是三岁的奶娃娃,这话应该用在贞妃身上才对,大皇子才三岁呢,她哪有精力管什么宫务!”
萧章安抚道:“其实……说句老实话,妹妹倒觉着这样也好。”
德妃薄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章慢悠悠地说:“如今皇后贞妃丽妃忙于宫务,一时抽不出身来。吴贵妃被贬,锦嫔被囚,我身上又不干净……也就只有姐姐你和宛嫔、底下的几个常在答应能侍寝了。”
德妃心中一动,虽摸不到权力,能重新获得皇帝宠爱也是极好的。
“那……”德妃眼珠儿一转,笑道:“还请妹妹在皇上面前多为我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萧章笑道:“不过啊,咱们两个素来不亲,我冷不丁提了,皇上还以为我是为了打压宛嫔,故意这么说的呢。”
德妃急道:“那怎么办?”
萧章淡然道:“姐姐别急。回头我就跟皇上说,大公主身子抱恙便是了。到时候皇上到了你那里,就要看姐姐的啦。”
德妃大喜,道了谢就要回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要从大公主处下手了。亏得这个母亲狠心至此,竟真的要把自个儿的闺女弄病,以图宠爱。
萧章拦了她,沉吟道:“锦嫔……姐姐去看过她吗?”
“自然是看过了。”德妃的脸色短暂的白了一下,随后轻笑道:“那小贱。人还以为自己就要被放出来了,还跟我放狠话,说是出来之后不会轻饶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