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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们还是想先把她绑起来。毕竟如果在行车过程中有个万一的话,还是很危险的。”
“这倒是。但是……”
“没关系的。我们并不是要做什么粗暴的行为。……呃——,然后呢?这孩子有没有对您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奇怪?要说奇怪……这工作就是这样。会说不奇怪的话的患者才少见呢。”
虽然对如此奇怪的提问感到不协调,她还是面露和蔼的笑容回答道。
“哈哈。这倒也是。”
司机边环视四周边回答道。
那里是位于医院的通用门附近的车道,在附近的就只有玛纱和护士,还有司机和他的助手四个人而已。
“大夫。”
“什么事?”
“虽然只是以防万一……她有没有顺口说出‘汞合金’或者‘秘银’之类的词来呢?”
“你说什么?”
玛纱不假思索地反问道。她无法制止自己的肩膀和后背的颤抖。
“看来像是知道啊。”
司机得意地微微一笑。
猛地看来只是个普通的三十出头的白人男子,穿着藏青色的斜纹棉布裤和藏青色的夹克。身高在180公分左右,剔得短短的前额的发际上,有个小小的伤痕。
现在那名男子的相貌有了天翻地覆的巨变。在玛纱的眼里看来,简直就像身高翻了一倍似的压迫感正节节膨胀起来。
“喔喔。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哦。”
全身僵硬想要往后退的马莎的胳膊,被司机紧紧地抓住。用光是这样骨头就要断成两截儿般的,恐怖的握力。
男子用空着的右手,亮了一下藏在夹克衫下面的小型的自动手枪。
对。是手枪。虽然玛纱几乎从来就没有接触过枪械,但就算如此,对于男子想要通过亮枪来告诉自己什么事情这件事,还是很容易地理解了。
“明白了吧,大夫?”
“……嗯。”
“不要闹,慢慢地上车。那边的护士小姐也请。”
不明就里地呆呆站着的护士,认出了男子的手枪,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就光把这位姐姐扔在这儿可不行啊。好啦,上车吧。”
“等等,和她没关系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行了,上车。”
被男子催促着,玛纱和护士坐进了移送用的小货车的后部坐席。拿着手枪的男助手紧跟着坐进了后面的车箱,占据了能同时控制泰蕾莎和玛纱等人的位置。
车门关上,车子开了出去。玛纱看见在三车道的道路的对面,咖啡屋的前面正停着一辆警车。但是为寻求帮助而胡乱折腾、大喊大叫之类的想法,丝毫都没有浮现在玛纱的脑海。
“别那么害怕嘛。我们只不过有很多事情想问一下而已。对吧,比尔?”
助手的男子用非常轻松的语气说,司机的男子简短地答道:
“啊啊。不会加害你们的。”
骗人的。是打算杀了我们。因为,为什么没有蒙上我们的眼睛?为什么若无其事地露着脸?为什么满不在乎地直呼搭档的名字?护士脸色苍白地沉默着。虽然很想安慰她,但玛纱也完全没有那种闲情逸致了。
车子就那样穿过圣布鲁诺,沿着280号线驶向城市的港湾部。提前踏上归家路的许多私家车和卡车,在对向行车线上依次驶过。
终于,他们抵达了距港口很近的一座老旧的仓库。那里只有几个小个的集装箱和两辆黑色的轿车而已。几乎没什么货物,显得空荡荡的。
夕阳从装了铁栅栏的小窗户里射进来,在满是尘埃的空气中映出几条光柱。
“下车。”
玛纱和护士战战兢兢地走下了停在仓库中的车子。
在车子的正对面,已经有五名左右的男子在等着了。其中一个是貌似领导的西装打扮的男子。其余的四人都穿着邋遢的工作装,肩膀上挂着自动步枪。
“晚了五分钟哦。”
边用极其洗练的动作看着左腕上的手表,穿西装的男子说道。
——
还很年轻。年纪大概在三十岁上下吧。瘦削的下巴加上梳得服服贴贴的黑发。宛如用笔流利地画上去般的清秀眉眼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是个美青年。
“非常对不起,老大。我觉得因为超速而被抓也没什么意思——”
“无聊的借口就免了。那么?把她带来了吧?”
西装男子问。
“在这里。”
助手的男子从车箱后面将轮椅推下,将泰蕾莎·泰斯塔罗沙带了过来。不知是不是药效过了,泰蕾莎好像已经醒了。
但是,就只是这样而已。
她对自己和周围的状况全然漠不关心,只是呆呆地望着正面的空中。
“Miss。泰斯塔罗沙?”
西装男子在轮椅前面跪下,端详着少女的面容。
“我是李·福勒。是侍奉您哥哥的人。咱们曾经在您双亲的墓前见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我是在AS里面就是了。”
“…………”
“听说您被夺去了栖身之所,因此这样来迎接您了。以后就请您慢慢地……”
就算他这样说,泰蕾莎果然还是没有反应。名叫福勒的青年站起身,带着叹息喃喃道:
“行尸走肉啊。这居然就是一直以来让我们大伤脑筋的‘秘银’的魔女。”
“看着实在是不像呢。”
“但是,所谓的凋零,大概就是这样的东西吧。要在战斗中壮烈地死去还更难一些呢。神话已经结束了。因为后勤和人际关系,这类无聊的理由而失去了獠牙,凄惨地消逝的才是现实中的英雄。”
福勒忧郁地沉默了一下之后,接着走到了玛纱她们跟前。
“失礼了。大夫。他们没有对您动粗吧?”
“没有……”
“我们有必要确认一下那位少女到底对您说了什么。请允许我问您两、三个问题。”
恐惧感当然没有消失,但玛纱却产生了一种要就这样被他那漆黑深邃的瞳孔吸进去的感觉。
“‘汞合金’和‘秘银’,诸如此类的组织的名称,以及他们所运用的武器和部队的事情您听说过吗?”
“……听说过。”
“她有列举过具体的人名或地名吗?”
“……没有。”
“您没骗人吧?”
“当……当然了。”
“除了原海军的朋友之外,您还对别人说过从她那儿听来的内容吗?”
为什么连我跟朋友商量过都知道?自己一直都被窃听吗?这些人是真正的专家,真正的机密组织的间谍吗——
玛纱大惊失色,同时清楚地感觉到,一直保留到最后的那一点点怀疑也破碎、消失掉了。这不会是谁精心准备的骗局或者是玩笑吧——她心中的某处,一直都还这样祈愿着。这个男人会不会突然大喊“生日快乐,玛纱!”,面带恶作剧式笑容的朋友熟人们抱着桌子、料理、酒还有蛋糕一拥而入,替自己在这里开上一场热热闹闹的派对呢。她心里总还有一点这样的期待。
但是,肯定不是这样的。因为,她的生日上个月就过去了。
“没说过。真的。”
福勒用心地观察着她的眼睛。她有种自己变成了自己平常接待的一名患者的感觉。
“我相信您。”
“但是,还是有件遗憾的事必须要对您说。我们的事情,希望能尽可能地保密。今天发生的事,还有她的事情……我们想避免公开。您明白吧?”
“我明白。我发誓对谁也不说。所以让我回家。”
“可能的话我也想那样做。但是,无论是多么意志坚强的人,现代医学里也有从中榨出必要情报的方法。所以这才是‘遗憾的事’。真的非常抱歉。”
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肩膀和脚自作主张地猛烈颤抖起来。
我不想死。
我不要死啊。
“您知道我为什么要对您说明得这么详细吗?”
“不要杀我。”
“我也怕死。但是,其中最糟糕的就是连死的理由都不知道就结束了性命。所以我才向您说明。绝对不是通过装腔作势的说话方式,来享受对方的恐惧。”
福勒那端正的容貌上,闪过一抹深深的悲哀与怜悯之情。
“求求你,请别杀我。”
“真的很遗憾。”
“我求求你了……”
“永别了,大夫。”
福勒往后退了一步。部下们上前了一步。在充满泪水的视野的一角,是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护士的侧脸。她的脸色苍白,但却非常地平静,没有丝毫的颤抖。这是何等的胆量啊。还是说因为太过愚钝,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命运呢?
护士还很年轻。大约二十五岁左右吧。是个东洋人。短短的黑发,加上让人联想到猫的大大的微微上吊的眼睛和眉毛。
那位护士,呼地叹了口气之后,用非常响亮的声音这样嘟囔道:
“唉呀唉呀。真是个非常,那个啥,有表演性质的前置词啊。”
那声音里,明显地带着嘲笑的意思。
“刚想着终于抓住你们的狐狸尾巴了呢。这下子,又冒出来一个恶心得要死的混蛋啊。”
“你,你……住——”
是吓得精神错乱了吗?护士对想要安抚她的玛纱的微弱声音完全置之不理,这样说道。
“哎,你不这么觉得吗?泰莎!?”
一直像废人般坐在轮椅上的泰蕾莎·泰斯塔罗沙的瞳孔中,突然重新出现了焦点——意志的光芒。在那看似憔悴已极的脸上,生气和知性也完全复活了。简直就像人偶什么的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很失礼喔,梅丽莎。而且,要说表演的话,咱们这边也是一样的啊。”
这样低声说着,泰蕾莎很吃力般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周围武装的男子们,对少女突然的180度大转变感到非常疑惑,面对轻轻伸了个懒腰的对方也完全没有出手。在他们的视线中简单地整了下装后,少女转向福勒,轻轻地行了个礼。
“您好,福勒先生。其实我本来打算再晚一些再自我介绍的,不过因为您好像想在这里处理掉大夫,所以就决定这样了。”
“原来如此。目标是我吗?”
看起来到底是指挥官,他并没有露出惊慌之色。
但是福勒的表情也绝不轻松。现在在这里泰蕾莎等人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陷阱呢,在这个地方动起武来时候,自己这方有胜算吗,他好像正在头脑中计算着这诸多的要素。
“那么,请您老老实实地对部下们说,让他们放下武器吧。不照办的话,我会给您惨痛的教训的。”
终于醒过闷儿来的部下中的一人,把玛纱带来的那个男司机,边简短地骂着,便大步流星地走近泰蕾莎。
“你说教训?胡说八扯也要有个限度,小娘儿们!”
“别动。”
福勒眯细了眼睛,简短的说了一句之后——
将手伸向泰蕾莎的脖子的男司机,后背正中吃了子弹仆倒在地。发出“啪嚓”一声令人不快的声音,鲜血飞散到了陈旧变色的地板上。
“嘎……”
几乎同时,来复枪那冷冽的枪声从远方的某处传来。是从相当远的地方发来的狙击。而且还是穿过微微敞开的仓库门口的——
“干得漂亮,正中靶心哦。”
被称作梅丽莎的护士,将超小型的无线机贴在耳边说道。
“如果有做出奇怪举动的家伙,就请你一个一个地撂倒吧。”
“……是是是。Uruz6,了解!”
连玛纱也能隐约听见,无线电的话筒里,伴着杂音的男子声音这样回答。在她身旁,泰蕾莎再次警告道:
“您明白了吧?请解除武装。”
“哈……太精彩了。”
明明有部下被射杀,福勒却露出了像是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般的笑容。
“实在是太精彩了。我以为我已经做得足够小心了。大量的通信情报的解析。追踪和窃听、监视者的审查。潜过了这一切,你来到了这里。还在我面前完成了出色的表演。而且最大胆的是,居然还想生擒我?果然是那位大人的妹妹。神话还在继续啊……!”
“您好像搞错得有点儿太厉害了吧。即使一次也好,我可不记得曾经对你们举起过白旗。”
露出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泰蕾莎说。
那双瞳孔中燃烧着平静的愤怒和复仇的火焰,正炯炯地放射着光芒。行尸走肉什么的,完全是无稽之谈。看到从那样娇小的——可爱而纤细的身体中,爆发出如此强大的生命力,对于玛纱来说,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好像是那样啊。但是果然,你的最后一步还是不够周全……!”
福勒微微动了动右手。那是按下了藏在掌心中,某个很小的开关。就在那一瞬间,仓库里的各处陆续发生了爆炸。
“……”
接连不断的闪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以及立即广布开来的黑烟。是非致死性的,以蒙蔽视线为目的的炸弹。
“咿……”
泰蕾莎径直向对于事情的发展完全搞不清状况,只是呆呆站着的玛纱奔来,如同冲撞般地把她推dao在地。
“大夫。就这样别动。”
泰蕾莎告诉她。
“不要……!”
“没关系。我的部下们会设法处理的。”
只见被称作梅丽莎的护士,以电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