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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龙天运真不再为帝,如果预言非他而不开盛世,那你们依旧跷著腿看江山易主吗?”
“不。我们会尽全力阻止这一切发生。”有皇子答道。所以她才该死,唯有她死,二皇兄方能一生为帝。
“哦?那请教你们做了什么?倘若龙天运真不为帝,你们能做什么以持盛世?为社稷、为百姓谋福利?不好意思,仅凭我得来的消息而言,宁王登基半年而大力革新,康王爷为辅官。除此外。我倒没听见任何王爷的名声有利于金壁皇朝。”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发泄一肚子怨气的对象,她以往从没这样……失态的!
噢,那个杀千刀的龙天运竟然以身相诱。他真当他的身体那么值钱?
众皇子不约而同的畏缩貌。
“当然。咱们也想为金壁皇朝尽一分心力啊……”声音格外的细微,因为她击中了痛处。
因为预言,所以他们尽全力扑杀无盐女,跟她并无深仇大恨,只因她能阻碍金壁皇朝盛世的开启,但却没想过除了龙天运之外,依他们之身能为百姓为皇朝谋什么福祉。他们把所有期望归给龙天运,因为预言上就这样写不是吗?
天,皇兄究竟从哪里找来这女人的?
简直……让他们见到了父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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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盐。”龙天运在昭阳宫门外微笑,他不知立于那儿多久时间了。
无盐白了他一眼。“可以带我去见雕版师傅了?”她没好气说。
“来吧,”他笑道:“你所想知的一切,她都会告诉你。”
虽然不情愿,但为顾及他的颜面还是去了。
“我无意像泼妇一样骂人的。”在他身边,她喃喃抱怨道。
他以为是方才她对众位皇子的责难令她有些不安。他含笑:“我并不介意你将怒气发泄在他们身上。”
她抬了一眼看他。“我不是说这个。”
“哦?”
“我是想骂人,”她瞪著他。“却是想骂你!噢,你这个杀千刀的该死的自以为是的混球!”
昭阳宫外,众位皇子哑然失声。
“方才,你不拿了剑要来杀她吗?为何不动手?”六皇子推了推七皇子。
“啧,你怎么不动啊,别以为我瞧见你藏了短剑在袖中,扶她那时明明有机会的,为何不动手?”
“我……”该死的十二弟,话没说完整,原以为那无盐女只像十二弟的太学师傅,哪里知道她更像父皇……可怕啊!不明白二皇兄为何喜欢上这样的女子!那必定是种自我虐待。
只闻昭阳宫外,众位皇子喃喃抱怨著,一时之间倒也忘了她所带来的威胁,心头反而新生了另一股意识。
“好香……”一进昭阳宫就闻香气。无盐皱起眉头。该不是他的某位妃子立居于此吧?
被他搀扶而行实在有些不方便。
“打个商量,让我解了铐,好吗?”她试图细声细气的求情。
他笑了笑,慢步拉著她走进寝室。
寝室中仅有一美貌妇人,头戴珠冠,身著贵服。面容慈色,无盐楞了愣,她预期的不外乎是雕版师傅,可能是太监也可能是宫里某个女官之类的——
她不像,真的不像——
“运儿,你先出去吧,哀家有话跟小姑娘聊。”
龙天运深深地望了太后一眼,轻拍了无盐的肩,依礼退了出去。
她是太后?是龙天运的生母?也是一个为预言而想杀她之人?
“听运儿提及,你是长安有名的冯十二?”
“是,民女正是冯十二。”
“上前来给哀家瞧瞧。”美妇慵慵懒懒的神色似于龙天运,应是生母了。
无盐依言上前。
“哀家也曾雕版过……”原先见无盐有些紧张,现在则瞧她的脸大胆抬了起来,幽幽黑瞳有抹版画狂热。
“在楼船上的木刻版画是太后刻的?”没想到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太后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搬张凳子坐在跟前。无盐这回倒没拒绝,坐下后,热切的倾身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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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如今偶尔刻刻只为打发无聊时间……你在运儿船上待过?”
无盐点头。“待上个把月了。”她舔了舔唇:“老实说,我雕刻人物总是少了点什么,但太后的秘戏图栩栩如生,并非依附原图而生,力道线条生动而富有饱满之感,我……”她忽然发红了脸。“前一月我试图画了张人像,正找机会刻下,若是能拿来向太后讨教,那是最好也不过的了。”
太后微笑。“那人像是运儿?”
无盐点头,面露羞怯。“我本不想刻他的。事实上,我对燕奔的身形脸状较感兴趣,也是项挑战,但不知怎么地,就忽然想刻龙天运。”
“哀家没你的天份,刻来只是兴趣,哀家不刻旁的,只刻秘戏图,”见无盐有些吃惊,她笑著摆摆手:“我连先帝也不敢说,仅是自钻自研,哀家对秘戏图向来有古怪的癖好,你在运儿船上该发现尚有其他秘戏图案。哀家的作品尽堆在他的楼船上。”
无盐见她面容可掬,又倾身向前了些,太后看她欲言又止,也倾向前。“你有话直说,不必拘束。”
“太后喜欢版画,可有尝试过用彩版?”她的眼睛炯炯发亮。
“彩版?”太后楞了楞。“你是指……前些日子山东出了一名胡伯敏所制的彩版。”
无盐点头。
太后仅是微笑。“哀家虽在宫中,对外也燎解不少,取了一套胡派彩版回来瞧瞧,是新奇了些。但除了首页雕刻细致之外。没有可看的了。倘若将来盗其法而研究之,这胡派没有生存的余地。不过,这姓胡的花下的心思必然可观,对版画有一定的狂热,否则,连哀家都没想过的事,怎会轮到那小伙子呢?可惜他太过仓促,挨不了多久的。”
无盐红了脸。“事实上……那是我研究出来的。”
太后惊诧,重新打量她。“运儿只是提及长安冯十二想见哀家,倒没说出你就是那研究彩版之人。”
“我进宫一时急了些。什么都来不及带,太后若愿意,下回我托人送进我的草图。盼指点一、二。”显然无盐相当兴奋,以致没发觉太后奇异的目光。
“你要进宫,何必托人?哀家在皇城里久未遇懂版画的师傅,你虽居康王府,时常入宫见哀家并不是难事。”
“康王府?我与康王府里的人并不相识啊。”她去康王府干嘛?难道康王府里另有懂版画之人?
太后哑然,原来天运将她带进宫是为信守承诺。方才她尚以为他只是将无盐带进宫,教她瞧瞧得帝而毁之的无盐女。
她起身。原本对这无盐女谈不上什么好感或是不好的,但就冲著同道中人的分上,不免偏了几分心意过去。
她牵起无盐的手,慢步走向桌前。
无盐有些受宠若惊。是要看什么版画吗?若是早知太后的秘戏图版净摆在龙天运船上,必定向他讨过来。
桌前并无版画,仅有一本图史。
“哀家等了十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太后忽然说道。
“啊?”无盐顺著目光瞧去,那本图史上头写著“金壁皇朝龙运图史”。“是预言史?”
“正是金壁皇朝的预言史。当年哀家有幸窥视,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却不知是福是祸。”她语重心长。“哀家甚至想也许诸葛先生早已预料哀家窥视后的下场。”无盐不敢搭话。事实上,地想翻,想知道姓诸葛的为何扯进她?
“那年运儿十二,煌儿十七。先帝宠太子是众所皆知,然而运儿出类拔粹更胜太子亦是众人所知。当年哀家瞧了图史预言仅到运儿之后,便不敢再瞧,你可知为什么?”
“预言里既有朝代更替,必有生死相离。”无盐喃喃道。
太后微点头。“我知预言却无能让先帝及天煌起死回生,还必须饱受煎熬。那年我将运儿叫至跟前。告诉他始末。哀家由他自个儿决定将来命运,若依预言,势必他的命不久矣,若不依……倘若将来金壁预史因他而改,走向旁的路线,哀家就会是那罪魁。”
无盐听得入迷了。“然后呢?”
太后颇有含意地瞧她一眼。“他说,他要留下你的命。当时,他沉思了半晌才告诉哀家:帝位既然始终非他,何苦霸有?从此,哀家将他送出了宫,他择船而出,图史上记文,他为帝不过半年,将他送出宫是盼他知民间疾苦,将来是半年皇帝也好,是数十年帝王也罢。终要为百姓谋福的,却不料他开启了自个儿的盛世。”
无盐正欲问道什么盛世,太后素手揭开了龙运图史。
她翻至数页后,上头写著兄帝没,宁王替,天下平,金壁从此兴;一女出,有无盐,得帝而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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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宁王为帝的第一卷,短短几行却透露出隐忧,配于预言的目二幅图,图上男子身著皇袍,头上的皇冠却是倾斜,面容尽露不可一世之相,图该是好图,然而男子的身后却站了一名女子,仅露半张脸,她手持利刃横在皇帝的心蛾之前这著实令人匪夷所思,莫怪忠于龙天运之人皆想杀她,这图确实有诱人误以为无盐女弑帝的可能。
“如果他死,我会在他坟上守一辈子的。”她喃喃道。
太后微微一笑,翻至第二页,依旧是无盐女毁帝的预言,第三页则描述了双生子交替命运的预言。固有二名长相一般的男子,原先狂放不羁的男子已褪皇袍。仅是平民打扮,而同样面貌却显沉稳的男子则换上皇袍。
“数年前。哀家仅看于此,便不敢再看下去。”太后翻页的手指顿了顿。欲掀下一页而面露犹豫。半晌才软了口气放下圆史。
“现今的皇帝已是兄弟交替。运儿已非九五之尊。”
无盐微张著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他出长安开始,便由康王替之。哀家深知后宫的苦,倘若他真无意为帝,万不必残害二十佳丽,所以他为帝半年未有嫔妃是哀家的主张,康王替位后。哀家作主。择后选妃。其后妃皆属康王。”太后微微苦笑:“今年春初。图史忽然被辞官归乡的刘公公偷走,运儿微服出巡。他告诉哀家,半年已至,兄弟交替,他要寻那无盐女去了。”
“找我?”莫怪他初闻她叫无盐之时,面色有变。
大后像未听见她的问号,自言道:“哀家甚至不明白究竟是预言实现了,或是咱们迫它实现,当年哀家若没因一时好奇。窥视了预言图史,那么运儿心中不会时时牵挂于你,也许他依旧为帝。”
他牵挂于她?无盐显得有些迷惑。她以为,他会想杀她才是。
“现下,他已不再是皇帝,从此之后他成为康王。这是秘密,除了皇子之外及几名亲信之外,就你我明白。”太后再度执起她的手,温笑:“等你入了门,就时常过来请安吧。”这是她对无盐的最大包容,因为从他的儿子眼里看出他相当的喜欢这名女子。
出了昭阳宫,龙天运正同燕奔说些什么。
“我……有点混乱。”无盐深吸口气,喃道。
“是吗?”他执起她的手走出昭阳宫。
“我想你并没有告知我,你已非帝王。”她抗议,心情却忽然变好了些。
龙天运耸肩。“这是我的允诺,除非瞧过图史之人。否则秘密终究该属秘密,说不说出母后决定。”他停步,暂时摒退周边宫女及燕奔。
“皇兄?”兴庆宫中一名面貌相仿男子瞪目。他身著龙袍,貌神似龙天运,然他浑身仅有沉稳而无慑人之势。
龙天运微笑。“数月不见,你倒未变。”
龙天玺苦笑。“你寻图史倒苦了我。”忽地,他皱起眉,瞧见无盐。“这是哪儿来的宫女。竟敢放肆近帝身畔。”
无盐也跟著皱起眉头。
龙天运摇首轻笑。“方才跟母后请安过。现下母后召你上昭阳宫。”
“这种小事何必皇兄来说?我立刻过去。”龙天玺停下步,有些迟疑地,再瞧瞧无盐女。她瞧来并不像是宫女,像与皇兄亲近得很。“前几个月。母后要我代皇兄择后选妃,如今皇后正是母后娘家之女,小时咱们曾有一面之缘的……”他舔了舔乾涩的唇,实难以启口。那是杀头的大罪,敢占皇后完璧之身,叫他如何说得出。洞房之夜他……。
龙天运挥了挥手。“去吧,母后正等著你请安呢。”
待龙天玺为难的离去之后,无盐忽然问了一句:
“他像是不知情。”
“他的确不知预言所谓何事,等咱们离开后,母后自会告诉他。众皇子也无一人敢对他提起。”
“离开?”
他微笑。“是啊,现在是咱们该离开长安的时候了。”
一切交替顺利完成这是诸葛靖云的预言,他却用另一种方式表达。
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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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直驶岸边。
“咱们不回你娘家了。”他抱她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