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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过来吧?
36第十幕 玩偶骑士
【宅圣杯战争·第三日夜晚】
【大学校门附近】
…………
“今天校内一如既往地平静啊。啧;那个布置鲜血神殿的混帐连影子都没见,等结界发动就万事休矣了……今晚继续上街巡逻吧;Archer。”
意料之外的近距离遭遇战,是在胡桃结束了一日难得的平凡学校生活之后;唤上Archer准备踏出校门时发生的。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指的就是她眼前这种情形吧。
“——唷;大姐。从昨天开始鬼~鬼祟祟打探我行踪的;就是你吗?”
如此意气洋洋地说着、昂首挺胸傲然挡在胡桃身前的;是一名身着学生制服的漂亮少年。
挑染成茶色的光亮鬈发;五官似名家描画般精细端正,配上洁白的制服衬衫更是散发出一股儒雅的书卷气;整个人像是刚从泛着粉红泡泡的校园恋爱物语中走出来,只是与他对视便叫人——此处的“人”大概特指怀春少女——怦然心动。
但是,少年给人的感觉也仅止于此。
犹如漫画人物一样美型的外表——仅此而已。
在胡桃眼中,少年持有的仅仅是张没有内在气质支撑、极为虚幻而浅薄的漂亮皮囊。从他那副自视为高岭之花的傲慢表情来看,他似乎还一门心思以这副皮囊为荣。
这就更糟糕了。
(呜哇……不是我最讨厌的类型吗,这个。麻烦了,不知能不能控制住力道对学弟手下留情呐……)
少年身着与七草出云款式相同的高中制服,说不定是打过照面的同学。如果尝试着把出云放到卫宫士郎的立场上……眼前的少年完全符合奈须“表情卑劣的帅哥”这一设定,怎么看都只能让人联想到间桐慎二。
“打探你的行踪……?抱歉,我不记得有做过那么没品的事情呢。要论口味的话,我是喜欢年上系。”
面对少年居高临下似的轻蔑视线,胡桃毫不示弱地挑起了下巴。
以往她未必会实行如此无谋的挑拨,但此刻的胡桃心情早已跌落零点以下,只想尽快解决眼前的碍事者,再细细盘算如何处理白鸟香织。
“……等一下,我刚才听见了绝不可能出现的台词欸。一定是哪里听错了。大姐,你再说一遍?”
然而,胡桃低端到有点弱智的挑拨,以意想不到的形式在少年身上奏效了。
“……?我说,我不会做跟踪你那么没品的事情。我更喜欢成熟年长的男人,而不是没断奶的小鬼头。”
挑拨的本人不明就里,不自觉就随口重复了一遍——顺带拨高了杀伤力档次。
“啊、啊啊,真是绝不可能出现的台词耶……超~奇怪啊,你说是吧Rider?那个大姐,刚才什么都没说对吧?”
漂亮少年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冲击一般,踉跄着向后退开几步,急急忙忙将视线投向身后的虚空寻求认同。
在他言语的末端,爆出了某个不祥的单词。
(……Ri、der?)
捕捉到这个词的瞬间,胡桃和绿Archer立时下意识地与少年拉开距离,矮身摆出迎战架势。
然而,预想之中的突击并未袭来。
回应少年慌乱质疑的,是一个平和而沉静、流露出优雅风情的动听女声。
“——雅也。刚才那位女性确实说了‘喜欢年长男性’这样的话,请你先冷静下来认清现实吧。”
从空气中现出容姿、恭顺随侍少年身侧的,是位全身纯黑装束的长发美人。
女人的嗓音虽然婉转柔和,吐露的话语却近于冷酷。现在向自我感觉良好的少年指出事实,无异于在数九寒冬朝他当头泼上一桶冰水。
“什、什什什么,Rider,你是认真这么说的吗?初次见面就用这种态度对待我的女人,这个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啊!你不也清楚这一点吗?!”
“……哈啊。如果是Master的命令,那么我就当做是那样吧。”
英灵冷淡地歪着头,对主人自顾自燃起的愤慨无动于衷。
Rider,美杜莎。
希腊神话中赫赫有名的蛇发女妖,不仅身负驾驭幻兽的高超骑乘能力,还持有最高阶位的石化魔眼,宝具大招更是破坏力一流。
一言概括,就连那位骑士王也视她为不可小觑的棘手大敌。
……但是,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实在孕育不出一星半点的危机感。
(竟然是这种人布置了鲜血神殿……别开玩笑了。什么呀这台三流相声。)
好不容易积攒起的战意顷刻像被戳破了牛皮袋一般流泻殆尽,胡桃无力地吐了口气,顺手拦住了架起十字弓的Archer。
“喂,那边那个,叫雅也什么的。既然Rider是你的从者,那么命令她在我学校撒网的就是你咯。为什么不像间桐君一样对自己高中下手啊,绕远路怪麻烦的。”
“谁会那么蠢啦,在身边下手太容易引起怀疑了。至于是谁给Rider下令,这还用问吗?Rider当——然是听从我的吩咐啦!对吧Rider?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老实照办吧?”
“是的,雅也。”
黑衣女人顺从地点了点头,态度与面对间桐慎二时别无二致,叫人不得不佩服她的容忍力。
“哈哈哈哈,看、看呐,Rider这么厉害的女人都愿意听从我的指挥!刚才大姐说‘不喜欢我’什么的果然都是幻觉!!”
“……”
胡桃脚下一颤,近乎绝望地扶住了额头。
“……以防万一我先问一句,雅也君,你有没有在这里弃权的打算?管理者大人说了,只要乖乖退赛就可以留你一命哦。”
“说、说笑,你到底要侮辱我到什么程度?”
大概是为了在敌人面前重整旗鼓,雅也少年牛蛙似的鼓起胸膛,以惊人的气势喊出了相当有主人公风范的台词。
“你才在说笑。我家英灵虽然不中用,绊住那个Rider两三分钟还是绰绰有余的。你这种小鬼我不出十秒就能从楼顶扔下去,够你玩几十次飞天了。”
话音未落,青年忿忿不平地撅起嘴唇插话道:
“……小姐,为什么要以‘我两三分钟就会被Rider放倒’作为前提啊。”
“嗯,请一定要拖住Rider三分钟。方才的言语中寄托着我对你的信任呐,搭档。”
胡桃庄严颔首。
“喂喂,我只值得你三分钟的信任?果然还是绝交吧这个——”
“——啊啊啊啊烦死了,干掉他们Rider!!”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轻快挑战对手忍耐力的同时,急性子的少年从胸腔深处迸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
“就……哎呀好危险!——算你杀了我,刚才我的发言也没法抹消哦?看你的脸就知道你平时被女孩子当万人迷追捧了,但自满也该有个限度。毕竟女人长到一定年纪就会关注起内在啦。”
见Rider应声袭来,早有防备的胡桃迅速提步跳向一旁,一边还不忘搔动少年敏感的神经。
“是嘛?那我就太高兴了,看来小姐不只是相中我的脸蛋呢。”
罗宾汉斜过肩膀躲闪破空而来的短剑,同样轻描淡写地与Master一搭一唱。
浓绿的斗篷一扬,青年已敏捷地护到了胡桃身前。
到底是不曾随身携带礼装,胡桃没有无谋到赤手空拳在英灵面前逞强,快步退到后方接受Servant掩护,顺带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Archer,也许你对自己的脸很有信心……其实啊,我喜欢的是小次郎那一型的东方美男。”
“……欸?!这可是头一次听说,小姐是和风口味吗?!”
“神话方面是西方口味喔,特别是希腊那一带的。”
提及希腊,胡桃调侃的口吻中唐突混入了几分叹息。她甩甩头,以沉重的视线望向对面四肢伏地、随时准备一跃而出的美艳女神。
“所以,说实话我很喜欢美杜莎。”
虽然口头说着“喜欢”,但既然已拦在面前,那就是必须打倒的对象。
女人简单的话语中确实包含了沉甸甸的觉悟。这一点,绿衣英灵比其他任何人都更为了解。
“……”
因此他没有再回话,只是静静收敛起了乡野村夫那副轻佻不羁的笑容。作为对敌手最大的敬意,无名的英雄凝神屏息,以丛林暗杀者独有的凌厉姿态挽起了弓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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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七草出云】
(……真是,为什么我非得拖着病体给那个女人送武器啊。我跟她早已两不相欠了。)
香织的情况刚一回归稳定,病床边的出云就被小松菜菜子撵出了房门,还顺手将胡桃的魔术礼装扔进他怀里,以居高临下的恩人口吻命令他给自家基友送去。
(所以我才不喜欢豪门大小姐这种设定……如果人人都像香织那么好对付,倒可以考虑接受。)
出云抱着布料包裹的长刀一溜小跑,一面感叹自己的身体果然结实耐用,一面暗自祈祷别被路人误认为奇怪的时代剧爱好者。
只是想想便忍不住苦笑。
“七草出云”这一存在本身,就是无可比拟的怪奇事件了。这样的自己竟然一心盼望着平静无波的日常,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问题呢。
两次从骑士王剑下死里逃生。在梦中预见香织的落难和归还。吸入森林暗杀者的剧毒,却仍然保有说话活动的余力。即使身体被掏了个洞也能一夜复原。
——这仅仅是、最近不到三日内发生的异状。
在此之前,七草出云早已清醒认识到了自己远超常人的特质。不仅身体素质拔群,平日磕磕碰碰的小伤不出一日就会自愈到不留痕迹,就连痛觉也稀薄得可怕。若不是昨天那一道深及肺腑的重伤,他至今仍只对疼痛的滋味一知半解。
出云之所以采取离群索居的孤僻生活方式,理由之一便是因为将自己判断为了“不可能融入人类社群”的异种。只有同样开朗到异常的白鸟香织,才能够举重若轻地打破出云在自己周围筑起的厚重樊篱。
换言之,一旦失去香织的话,七草出云又将回到孤身一人。
少年并不畏惧孤独,但他切实喜欢着与香织共同度过的时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香织给他增添烦恼之中度过。然而,能够为厌世而居的出云带来存活实感的,也只有香织日日更新的冒失傻事了。
(说起来。没有同香织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像人偶那样生活着啊……)
现在想来不禁有几分吃惊。迄今为止,他竟然一直理所当然地接受了那种生活。
或许是胡桃野蛮存在感的影响,近几日出云的情感波动已是前所未有地大大丰富了。先前只是苦笑着旁观香织犯傻、偶尔以戏弄同学为乐的自己,除了香织以外对他人毫无感想的自己,竟然会认真对某人感到火大,甚至在那个烦人家伙遇袭时挺身而出。
虽然愚蠢了些……但那无疑是“人类”而非人偶的活法。
(按照香织喜欢的漫画说法,这算不算是……被拯救了啊?)
“噗。”
为自己荒诞的念头感到可笑,少年抿着嘴讥诮地嗤了一声。
竟然在大街上边一路小跑边自娱自乐地笑出声来,这对昔日的出云来说也是匪夷所思。
果然,这具躯体在短短数日间迎来了某种改变吧。
“……改变本身倒无所谓。但愿是往好的方向。”
出云稍稍放缓脚步,俯视着怀中的长刀若有所思道。
就在那时——
气氛,骤然一变。
“……?!”
黑发少年自语着踏出下一步的瞬间,周遭的空气猛然冻结,毫不掩饰的残虐杀气冷冽到让人如坠冰河。
那是昨日已听过一次的、电子音一般无机质的冷漠男声。
“——所谓次品,即使想朝好的方向改变,也终究逃不过遭到销毁处理的命运。这一点,在你被生产出炉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七草出云……不对,既然你已是面临销毁之身,现在还是叫回你原本的名字吧。”
和昨天突袭驻地时一样,一身鸦羽般漆黑衣帽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在路灯下现出身姿,阴恻恻地向出云扭转头来。
昏黄黯淡的灯光映照着他颀长而枯瘦的身形,再加上那好似刚从墓穴中爬出来一般死气沉沉的声调,看上去简直让人联想起山中老人的同类。事实上,男人并不比那些幽灵似的苍白髑髅多几分生气。
哒。哒。
男人每沉着地跨出一步,包裹他的凶险威压感便增添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