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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无涯浅褐色的眼球中倒影着摇曳的烛火和无边的凄冷。
“你昨晚起夜了?”玄子羽揉着惺忪的水颜嘟哝,“半天都不见你回来,摸黑去干什么了?”
宁修愕了愕,将衣服递给玄子羽道:“迷路了。”
“不会吧,上个茅房就能迷路?”
将玄子羽从被窝里捞出来,宁修笑了笑,帮他穿着衣衫,不做解释。
原本昨夜离开的时候想点住玄子羽的睡穴,可是想到他的身体情况,他才放弃了那个念头。
只是他没想到,一向嗜睡如命,一旦进入睡眠雷都打不动的玄子羽昨晚竟然会发现他不见了。
玄子羽看了看大亮的天色,幽幽叹了口气道:“风无涯是不是跟玄九幽之间有猫腻呀,今天怎么还不见动静呢?”
“穿裤子。”宁修皱了皱眉头,“自己穿。”
玄子羽撇了撇嘴,说:“想回王府养胎了。”他还真是不习惯这样奔波的日子。
宁修神色黯淡了几分,垂眸掩去了波动的情绪。
这时,玄子洛匆匆忙忙的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
“林公子受伤了,现在小叔叔同风无涯陷入了混战,你们……”他看了一眼往身上慢悠悠套着衣服的玄子羽道:“趁着机会从这里逃出去吧!”
“逃?为什么要逃?”玄子羽很纳闷,“在这吃的好住的好,不逃。”
玄子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风无涯这是想软禁我们呢,你怎么……这么不开窍!”
“玄九幽为什么要跟风无涯战斗?是因为林尽欢吗?”
玄子洛焦急如焚,没有心情去回答他的问题,转眼对宁修说道:“王爷先带子羽离开吧,待我们突围出去,咱们在惠城汇合。”
宁修点了点头。
当他同玄子羽一路过关斩将来到门口时,玄九幽一手拖着半死不活的林尽欢一手持剑正跟风无涯打的不可开交。
玄子羽正想拉着宁修从侧门跑出去,几把冰冷的刀刃挡在了他的眼前。
“请诸位回房休息,没有谷主的命令,你们一盖不准走!”
玄子羽看向宁修,“他们这算不算是挟持皇亲国戚?”
“算。”
“那该怎么办?”
宁修观望着周围的形势,思忖了下道:“他们人多势众就算咱们突围出去也会损兵折将,不如就乖乖在这等待着别人救援吧!”
水月闻言脸色陡然大变,同无痕交换了下眼神,挥剑就来砍挟持着玄子羽和宁修的几人。
“王爷……带少宫主离开,我等会拦住他们。”
宁修皱了皱眉道:“你们还是去帮玄圣人一把吧,他们现在还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水月愣了一下,复杂的看了宁修一眼。
宁修无视他复杂的眼神,抱起玄子羽腾空而起,飘出了大门。
玄子羽看着地上陷入缠斗的众人,又看向玄九幽手中的林尽欢说:“咱们这样全身而退,把烂摊子留给他们,是不是有点不仗义?”
“要回去吗?”
宁修声音淡的放佛雾中飞花。
“算了,我相信他们的实力!”
握拳,玄子羽坚定的说。
宁修慵懒的挑了挑眉头,“既是这样,咱们先行离开吧。”
“嗯。”
两道身影飘出树林慢慢的消失不见。
从额际滴落的汗珠滑入玄九幽的颈项,他面色凛然急声道:“诸位小心,那些人身上都带着剧毒。”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挥剑避开挡路者的攻击。
“啧啧!圣人就是圣人,连这些都发现了呀!”
风无涯落在房顶,笑的轻狂。
“我不过是想留诸位在庄内闲住两日而已,没想到诸位这般不配合,所以……”风无涯无奈的耸肩道:“王爷同武林盟主怕是也会因为染上剧毒,而重新回转吧!”
话音落,玄子羽暴躁的叫骂声传来,“风无涯你下的什么毒?”
此时宁修正无力的依靠在他身上,双目无神的看向风无涯。
“啊……九日散功散再加上一点……刹舞痕。”傲慢的看向玄九幽像是示威似的说道:“玄圣人身上带着刹舞痕的解药,不知道……是否也带着九日散功散的解药呢?”
玄九幽手臂虚软,无力的喘息着道:“诸位先凝神调息,试试能不能……”
“呵!没用的!这次的药量可是有点大呢!”
水月两眼翻白,头一歪倒在无痕的肩头,“吗的!能不这么卑鄙么风谷主!”
连手下身上都带着剧毒,看来风雪谷的人还真是嗜毒如命呢!
风无涯放声大笑:“诸位还是安心在庄内住几日吧,风某人会以礼相待的!”
玄子羽扶着宁修走进来,瞥了一眼玄九幽指责道:“要不是你跟风谷主撕破脸,说不定大家也不会……”
“不关他的事儿。”林尽欢半死不活的喘息着道:“因为我突然受伤又身重剧毒所以才……”
“受伤,中毒?”玄子羽诧异的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林尽欢勉强扯了扯嘴角,“这……不好说。”
玄九幽仰头深沉的看了一眼风无涯,扶着林尽欢往入住的房间走去。
风无涯垂眼,眸中尽是落寂。
玄子羽巡视了一圈因为九日散功散而全部丧失功力的众人,对风无涯道:“你说过款待我们的,记得遵守承诺。”
“当然,风无涯言出必行。”
这时玄九幽扶着林尽欢往房间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就连身体都轻微的颤抖起来。
林尽欢感到异样,不解的看着玄九幽,沉声问道:“怎么了?”
玄九幽屏住呼吸,沉默的扶着林尽欢继续往前走。
无痕嫌恶的推着水月歪在他肩膀上的脑袋,“醒醒,回你房间睡。”
玄子羽哼笑着朝他眨了眨眼道:“无痕护法你就慈悲为怀,抱着他回屋吧,你看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呢!”
无痕面色冷硬,一把揪起水月的领子,费力的拖着他往屋内走。
玄子羽扶着宁修回到房间,吩咐二宝子守在门口不让外人靠近,把宁修扶到床上,找到刀子后挽起袖子就要给自己放血。
宁修大骇,坐起身子疑惑的看着他,“做什么?”
“放血。”
“嗯?”
“放血给你解毒。”
拿着刀子在手腕的动脉上比划了两下,闭眼咬牙就要往动脉上划……
宁修慌忙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放血给我解毒?”
“嗯。”玄子羽叹了口气,解释道:“我的血能解毒。”
宁修脸色骤然大变,静静的看着玄子羽,夺走玄子羽手中的短刀,声音低哑道:“不过是九日散功散,过了九日毒自行就解了。”
“风无涯要是出尔反尔趁机将我们一网打尽怎么办?”
“不会。”
宁修动了动四肢,散漫的眼神募地精明了起来,利落的从床上踏了下来。
“他不会那样做。”
“啊……为什么?”玄子羽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宁修嘴角上扬,隐现一条浅浅的细痕,缄默不语。
65、浮出水面 。。。
浮影流光,月如弓,华灯初掌。
转瞬半世,奈何江湖太深,红尘太浅。相念红尘,却相忘于江湖。红尘路漫漫,江湖路迢迢,涉过那迢迢千山万水在红尘中悠然而过,是否能够从此执手相看两不厌,再没有悔诺,再没有分离。
重逢或许彼此都未失望,只是情却咫尺天涯。
心事经不起回忆,流年滤不尽忧伤。
风无涯肆意把酒临风,月色斑驳了他的身影,清风吹动着华服的衣角,黑发如墨,随风飘动。
“如何才能给我解药?”玄九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声音轻的犹如飘飞的柳絮。
风无涯转身,微微摇头,“没有解药。”
玄九幽的目光悠远,似是看透了这尘世的浮华,他将视线飘向天边的月色,“你知道,没有我不能解的毒。”
“是吗?”
玄九幽深深的吐纳着,“以身试毒,便可配出解药。”
风无涯微愕,挑眉讥嘲道:“你甘愿为他渡血解毒?”
玄九幽垂眸,深邃的眼眸染上了落寞之色,“命途中总会出现很多的无奈和未知的惊险,如果连这些面对险境的觉悟都没有,又有何面目在世间生存。”
“是啊……”风无涯漫不经心的微笑开来,“你可是玄大圣人呢,你身上担负着守护苍山圣殿的责任,又有着远大的抱负,这可是让我都感到敬佩不已呢!”
“你知道当时……”玄九幽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只是风无涯却大笑出声,无心再听他后面的话。
讥讽的笑越发的放肆起来,风无涯喘息着嗤笑,“我知道什么?还是你想要我知道什么?以为我知道什么?”出口的话虽轻但却十分凌厉,脸色骤变顿了一下又道:“不要把你的想法加注在别人身上,我没有你那么睿智的觉悟,也不愿意揣摩别人的想法。”
他缓缓抬手,纤长的右手小指上有一条浅浅的细痕,“看到了吗?红线已经融进了肉里,再也看不到了。”
玄九幽冷冷的盯着他,握紧了右手,心脏像是被万千冰刃贯穿,刺痛难忍。
一幕幕,红线缠指的温暖,痛彻心扉的毁约,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甚至可以无忧无虑的忘却,只是……那往昔的羁绊,却是怎么也割舍不掉。
“啧啧!”风无涯张扬一笑,将手中酒坛子就给玄九幽,“如果你以为我的毒你能解的话,那就以身试毒吧!”
玄九幽接住酒坛子,正欲开口说话,“咻咻!”
几枚梅花镖射向两人,风无涯点脚提气躲过袭击,玄九幽手腕一翻,以双指夹住了飞镖。
“你的对手?”
“或许吧!”
风无涯不着痕迹的巡视了一圈四周,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这是……”玄九幽看了看手中的梅花镖,脸色沉了下来,“……御剑山庄的铸造的暗器。”
“呵呵!原来玄圣人对嘉远的江湖之事也很了解呀!”嬉笑着说罢,风无涯便离开了屋顶。
玄九幽心头一震,望着风无涯消失在空气中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御剑山庄铸造武器的技术远近闻名,而且似乎上官家还有着铸造兵刃的特殊方法。
传闻江湖中十个人的武器,有九个都是出自御剑山庄之手,这么说来……他们铸造兵器的地方肯定足以同朝廷相抗衡。
那么……御剑山庄所拥有的兵器数量是否比朝廷还要丰厚一些?如果有人心怀不轨挑起战事造反的话,御剑山庄的那些武器……会不会大量的流入歹人之手?
某夫夫房内。
“还要吗?”宁修拿着药盒,里面装的是有助于消化的药丸,因为玄子羽今晚啃了一直烤鸡,这不正要准备睡觉,就直嚷嚷着肚子胀。
“再给我一颗。”酸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玄子羽滋滋的吸吮着,眯缝着眼睛伸手又要。
宁修收回药盒,利落的捏着他的下巴,掰着他的嘴巴瞧口腔里的动静,“不腻吗?”
“嗯,还好。”玄子羽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味什么似的,一脸的满足。
“一下吃一把足够消化肚子里的肉了。”
“唔……嗯,嗯。”
“吃完了,去睡觉。”
“好……”起身,慢悠悠的往内室晃去,走到一半顿住脚步回头去看某人,“我睡觉,你做什么?”
“去瞧瞧尽欢的情况。”
“这个时候去?”
玄子羽的脸冷了下来,现在都半夜了,这个时候去探病,明显的居心不良啊!
“我也去。”
宁修:“……”
“不行?”见他不回答,玄子羽再次开口说道:“你这个时候去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眼中露出狡黠之色看的宁修有些惊愕。
“宁修……别以为我是傻瓜,其实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也可以明白。”
“哦……”宁修弯起了眼角,兴致盎然的道:“说说看,你都明白什么?”
玄子羽也很有耐心的一笑,语气婉转道:“御剑山庄对于朝廷来说是怎么样危险的存在,还有……老谋深算的宁远的手段什么的。”
“就是这些?”阴沉的眼睛散发着冷绝的光芒,宁修的气息也变得阴冷了起来。
玄子羽撇了撇嘴说:“其实……就算是你真的做了什么,我也不会不高兴,因为我……只是为宁修,宁修一个人存在的。哪怕是你我之间存在着欺骗,存在着伤害,那又能怎么样?你是宁修,我愿意只为你一个人存在,所以那些也就都微不足道了。”
宁修面色复杂,心中百感交集,不管出于那个方面,玄子羽的这一席话在他听来都是光明而又坦荡的自我解剖告白。
说他不为这些话撼动那是假的,因为现在他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
玄子羽就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