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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楚仁怀睡到自然醒,看见自己身上一层厚厚的稻草,心想定是柳叶为他加上去的。
她人呢?
“柳叶?”
他坐起来一看,柴房里只有他一人。
见着身旁一叠衣服,他拿起来翻看,是他的衣服。
他穿好并整整身,走出柴房,遇到老农妇。
“老婆婆,请问跟我一起来的姑娘呢?”
“啊?”老农妇有些中听,大声回问。
“就是那个胖胖的姑娘。”楚仁怀在她耳边大声再问。
“她呀,走啦,下山去,说要叫人来接你。”
楚仁怀一听,不禁皱眉。
双手叉腰在原地踱步的他,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
“这个傻丫头!连给自己找自由都不会,傻瓜!”他心疼柳叶的憨直。
“吃粥吧,这位公子。”老农妇端来一碗粥。
“多谢。”
楚仁怀接过,看着粥里只有几片撕碎的草菇,心想这户农家似乎过得满刻苦的。
喝完了粥,他决定先行下山,不再等下去了。临走前,他塞了一锭银元宝给老农妇。
“收下吧。” ‘
“这个……”老农妇看着他手中的银元宝,有些为难。
“怎么?不够吗?”楚仁怀讶问。
“不是,那位姑娘临走前已经给过了,这个……还是还你吧。”
楚仁怀一笑,推让回去。
“那位姑娘知道我会给,所以额外给您的。您还是收下吧,告辞了。”
“多谢!”老农妇追前两步,满脸热情道别。“那姑娘是你媳妇吧?代老身向她道谢!”
楚仁怀啼笑皆非,想辩白又觉得多此一举。
“您看她像我媳妇?”
“像!她长得一脸福气相,当然要配像公子这样的俊才!”
他笑笑以对,原来老农妇喜欢胖媳妇,只要是胖的,便认为是福气。
“可惜胖了些。”他故意如此说。
“不,怎会?胖好,福气!”
他呵呵笑着别了老农妇,精神十足的步下山去。
* * *
走到山脚下,楚仁怀远远便看见湖上划来接他的游船。
上了游船,他再次吃了一顿丰富的早饭。
“对了,柳叶呢?她不是提早回来吗?怎么不见她的人?”
“呃……是,她先乘船回去了。”
楚仁怀看出管家似有难言之隐,便问:“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柳叶给奶娘接回去了,没别的吩咐,小的告退了。”
“不忙,我托柳叶给你的信交给驿站了吗?”
管家心里一吓,他记得有这回事,但那封信却……不翼而飞了!
“交……交给驿站了!”管家决定扯谎。
楚仁怀虽心里质疑,却也不当场拆穿。“你下去吧。”
管家匆匆退下。
望着游船快速滑过湖面,楚仁怀隐约感到有事要发生。
第六章
“参见皇上。”
“嗯,平安回来就好。”
楚仁怀到皇帝暂居的厢房请安。
“担心了一夜,如今你平安回来了,陪朕到花园走走。”
“是。”
两人漫步在柳府花园间。
“其实,当朕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是柳叶那丫头,朕就放心一半了,有那丫头在,必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皇上说得是,她确实是个尽责体贴的好姑娘。”
“她人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听说让她母亲先接回来了。”
话才说完,一月洞门里传来呼喝声。
由于他们两人才来柳府不到三天,不知道月洞门那头便是柳姿妍的闺房。
月洞门内——
“你这只肥蛆、肥猡、癞虾蟆!猪心、猪嘴、猪脑袋!你全身不脱离猪的本色!小郡王会看上你?作你的春秋大梦!看我一脚踏死你!”
只听得一声闷哼。
“痛不痛啊?”
楚仁怀认出是柳姿妍的声音。
但该回答的人没有出声,想必是点头或摇头回答。 这时楚仁怀与皇上已经站在月洞门口。
“你这死贱胚!”元娘尖声骂道,“也不秤秤自己的斤两,你只是个下人,注定一辈子奴才命,还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你这辈子别指望了!还不快向小姐赔罪!跪下!”
“奶娘!你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一定不服气,肯定在诅咒我,恨不得我早死就不用再伺候我了!她一定这么想,你要替我做主,奶娘!”
“好、好,乖孩子,别生气——柳叶!给我跪下!今天我若不好好教训你,你永远不记得自己是个卑贱下人!”
说完,一个接着一个结实的掌掴声响起。
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话完全不适用于元娘身上。
“不像话!”站在月洞门口,将一切全然收入目中的皇帝不禁怨声斥责。“主子成了泼猴,做娘的成了豺狼,这是成何体统?!仁怀,去替朕教训教训她们!”
“是!”
楚仁怀应声响亮,第一次如此甘心领受皇帝的御令。
他大方从容地走了进去。
“怎么从远远的地方就听见大呼小叫的,是失火了吗?”
“啊?是小郡王!”元娘赶紧上前拜见。
楚仁怀故做不见,绕过跪地的元娘,来到被折磨得灰头土脸、抽噎喘气的柳叶身旁,他喷喷有声,上下打量。
“这是怎么了?刚跑了十里路回来吗?”
“不是的,小郡王!”柳姿妍怒气未消,一跨步地站到楚仁怀面前讨好说:“这蹄子不该任意改变航道,害得小郡王您淋了雨还夜宿荒郊野外。您说,她该不该受罚?”
“不该!”楚仁怀慢条斯理的说。
“不该?!”柳姿妍和元娘皆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他看。
“当然不该。”他站到柳叶身边,笑盈盈地瞧着她,接着伸出一手揽过她的肩头,“而且我们还同甘共苦度过了一整个雨夜。”
苦心隐瞒的情节,他竟然无所谓的就说出来了。柳叶已不知道情况将会糟到什么程度,只觉得被揽着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雨夜?一整晚?”柳姿妍的怒目转向,“柳叶!你……你好……”
“她当然好。”
“好在哪里?”
楚仁怀没有忽略这话中透着阴沉冷怒,他看向发话人,正是奶娘。
元娘阴沉地把刀刃般凌厉的眼神隐藏在眼皮底下。
“怎么说呢?好得……令我刮目相看,好得令人……心动!”楚仁怀还不肯罢休,竟凑嘴去吻了柳叶的唇,真实有力的一吻。
之后,他挑衅似的回看那两个呆掉的木头人。
“楚公子……”柳叶浑然忘了全身被折磨的疼痛,惊望着他。
楚仁怀搭在她肩上的手加注力量,给她勇气,两眼透着“别怕,有我”似的眼神。
柳叶感受到像有一道闪电贯穿她全身。
“啊——”柳姿妍不顾形象的拔声尖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放开、放开她!”
楚仁怀只是含笑不语,笑看着即将因他而掀起的一场战争,参与的对象。
“所以,经过本郡王的说明,你们还有什么疑问?还想替我讨公道吗?”
“怎敢?小郡王,”元娘暗暗扯拉还不服气的柳姿妍衣角。“是我们误会了,柳叶,你真是的,也不将事情说清楚,害得你无故受冤,你还好吧?让娘看看你。”
元娘一靠过来,柳叶便下意识地闪躲,让元娘好不尴尬。
“我没事,娘,真的没事。”
“呵呵,那就好。”
柳叶光听母亲那冷硬的笑声,就知道其实很不好,以后的日子……她不禁看向楚仁怀,他若不在这里了,她的日子肯定会比以前更难过。
* * *
“柳叶,我恨你!”
“寿公子……”柳叶充满歉意,莫名不懂地看着皇帝捶胸顿足地哭泣。“柳叶做错什么?请寿公子指正。”
“你该死!”皇帝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是因为让楚公子淋雨且让他露宿荒郊——”
“他亲了你!”皇帝突然起身,一步步威胁性的逼近她。“你居然让他亲了你!”
“这……是他主动的。”柳叶红了脸。
“但是你还是让他亲了!”皇帝非怪罪到她不可。
“是……我还是让他亲了。”柳叶低声地说。
皇帝又“哇”的一声,趴回床上抱着被子大哭。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可以跟别的女人亲热?他怎么可以不顾我的感受?我恨他、我也恨你!可恶的柳叶!哇——呜呜……”
“寿公子……”
从皇帝的厢房退出来后,柳叶落落寡欢踅回自己的房间。
楚公子给了她这个婢女真实有力的一吻。
她很清楚那不是轻薄之吻。即使只是为了向母亲和小姐证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而给她这一吻,她仍然珍惜万分,比起她趁他睡着偷吻他的那一吻,珍贵且值得回忆多了。
打开房门要进去时,她仍想着心事,可一个无情的声音中断了她的思绪。
“发什么呆?想谁呀?”
“娘!”柳叶有一瞬间紧抓着门,有股立即逃跑的冲动。“您什么时候来的?”
“才来而已,坐,咱们母女俩好久没有一起单独说话了。”
柳叶心怀忐忑地坐下来。
“娘,是孩儿不对。孩儿不该单独和楚公子相处一个晚上,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是一件意外,我没有存任何非分之想,没有背叛小姐……”她在一瞬间想起了偷吻楚仁怀,随即又决然地说:“没有背叛您平时的谆谆教悔。”
“很好!”元娘喜颜而动。“娘总算没白教你!为娘的也认为你不会做出对小姐不利的事情。”
“孩儿是什么命,始终不曾忘记。”
“嗯,很好,但是……小郡王是怎么想的,我们可就不知道了。”
我们?柳叶心想绝不是指她,而是指小姐。
“孩儿想,他……小郡王只是恶作剧,一时兴起罢了。”
元娘刻意地瞧看她所言是否属实。
“希望如此。富贵人家一向把女人当作是娱乐的一种,玩玩而已。”
“是这样吗?”柳叶蓦然想起在游船上楚仁怀回答说“把女人当作游戏”的那句话来。那一吻当真只是玩玩?
“我和小姐还是不放心,所以,我们商量的结果,决定让你这么做。”
“什么?”柳叶那种命运又被捏在别人手中的不安全感又从心底升起。
“既然小郡王对你有好感,那么你就得破坏在他心中优美的形象不可!”
“怎么做?”面对一向专断的母亲,柳叶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对他不假辞色,也就是要无礼的对待他。”
“但是,我是丫环,怎么可以对贵客无礼……”
“放心,不会太久的,只要做一、两件事就可以了。这样一来,即使一向具有翩翩风度的小郡王,也会变成一头愤怒的公牛!”
柳叶茫然看着老谋深算的母亲,心想,到底我要被推到什么样的境地?才能找到安栖之地?
恐惧,再次布满了她的心怀。
* * *
翌日。
柳叶抱着衣篮准备交给洗衣的妇人。
“柳叶!”
她回头一看,管家正朝她快步走来。
“有什么吩咐吗?”
“小郡王找你,他说……”管家忽然神秘兮兮的靠过来,左右张望了下,才说:“在药神庙等你。”
“药神庙……”柳叶喃喃问着,“就是柳府后面那间荒废的药神庙?”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把话带到,你快去吧!”
“是!”柳叶把衣篮塞给管家,便飞快的跑走。
管家抱着衣篮看着她的背影跑远后,才低头看看篮内的东西。
“嘎!女人的亵衣,晦气!晦气!”
* * *
柳叶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她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奔来药神庙前。
这是一座小而残破的药神庙,也许是不够气派,风水不佳,才因此荒废。
“楚公子……楚公子……”
她小心地跨过门槛,一面寻找楚仁怀的身影,一面环顾四周,继而索性大声地叫喊,“小郡王!”
“叫谁啊?”
柳叶吓了一大跳,是一个老而洪量的声音。
半响,从内室转出一个人来。
她仔细一看,原来是个老乞婆,似乎把这里当栖身之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