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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点猩红,倒是掉下几条令人头皮发麻的魔界蛆虫。
「你害怕什么?」夏傅的声音尖锐而充满了怨恨之气,「你那面慈心黑的兄长骗我说要把我送出那个宫延地狱,而我听信了他的话,在那里傻傻地等了他整整十天,然后等来的,是你们的一把火。
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那位戾王算得上是劳苦功高,他觉得烧死我太便宜我了,所以他找人把我从灶头里挖出来,然后剥掉我身上所有烧焦的人皮,用树脂重新浇灌了一遍,然后把我吊在树林里风干」
「树脂」所有人听到这里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就如同在伤口上凃蜂蜜一样,树脂的清香会引来虫蚁。
不过见多识广的景御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一部分答案:「是魁花树脂救了你的命吧。魁花树脂虽然看起来是一种普通的树脂,但是魁花树脂若是涂抹在伤口处,就能产生一种阴晦的浓汁,那种浓汁对于魔界蛆虫来说是最好的繁衍下代的必需品,同时这浓汁不但能够救你的命,更能够改变你的体质,使你成为蛆虫的新寄宿者。」
「哼,堂堂半妖不去想办法驾驭人类,偏偏自甘堕落,难怪妖王下令要清除所有的半妖族。」夏傅那仅剩的眼球冷冷地瞪了景御一眼,缓缓地说着魔界妖界人尽皆知的消息。
「妖王已经取消这个偏激的命令了,不久前才下的,您不知道啊?」景御的反应倒是自然得很,只是熟悉他的人才会从他的轻佻语气里听到冷森的杀意。
对于一个半妖而言,夏傅这种操纵魔界最低等的蛆虫的家伙可以说根本就是一种垃圾般低下的存在,要不是景御和人类待的时间比较久,算得上是新好半妖的话,换个脾气坏的,早就把这个虫子踩在脚底下了。
「哼,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夏傅那怨毒的犹如毒蛇一般的目光转向被云一护卫着的瑞王,「我一直在等,等到有一天把你们这些无耻的刽子手送下地狱,很快我就会等到那一刻了,戾王死了是他的运气,但是你瑞王还有晏秋羽,你们每一个人都要为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不管你们跑到天涯还是海角,我都会跟上直到你们全部死去。」
夏傅说完并没有久留,因为他很清楚这屋子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类,除去那个妖力高强的半妖之外,其他人身上都有着浓郁的道门的味道,那是现在的他所不能轻易招惹的。
望着飞纵而去的夏傅,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瑞王却如同被人抽走了全部的气力一样,瘫坐在凳子上,苍白的脸上尽显出一片混乱和迷茫,仿佛被往日的噩梦所捕获一般,失去了所有冷静的筹码。
倒是陈堪在一旁低声长叹了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个夏傅也是为命运所左右,而不能自拔啊。」
离开药坊的时候,夏傅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深深的庭院,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第二次遇上瑞王,这个冤家对头。
本来他是前来暗中搜索那个卫丹所说的稚子补齐目前欠缺的最后一个数字,只是没有想到却意外听见瑞王描述那段令他焚心刻骨的记忆,瑞王那轻描淡写的说法深深地激怒了他。
因为他的愤怒、他的悲伤、他的痛苦、他的怨恨都早已被淹没在那虫蚁的世界,那黑暗和痛苦无限纠缠着的世界里,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有资格去评断、去描述那场噩梦,哪怕只是叙述那噩梦源头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亵渎。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当他在那个噩梦里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时,他那发自破败灵魂中的绝然和寂冷。
「倾听我的声音、服从我的命令、我不拯救你的灵魂,却能指引你找到消弭你愤怒的方法,如果你想亲手了结心中的愤怒,那么就回应我的意志,成为我的仆人,不用忠于我,但是服从我。」那突如其来的低语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甜美的诱饵,无可抗拒的诱惑。
他回应了这个意志,所以回到这个世界。
杀戮和掠夺,残酷与血腥这一切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慑力,死寂的心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恨意,恨得几乎能够将这天、这地全数撕碎了吞噬下去。
汇集九百九十九个孕妇和六百个婴儿是那个人的命令,自己无条件地服从着,或者说是以一种喜悦的方式服从着,因为自己隐约能感受到那即将到来的毁灭的预兆,只要能够毁灭,那么他就愿意服从
而此刻春风楼上的卫丹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悸,仿佛是某种不经意的宣告,那纤细的握着酒杯的手,突然闲泛出一抹诡异的青色。
「想不到这柳州城里有这么多同门的修道人,还有半妖,真是有趣,」卫丹能够轻易地接收到他所派遣出去夏傅的无声传讯,在第一时间了解到自己完美的计划中似乎出现些许不起眼的障碍,不过卫丹似乎对这些消息并不在意,反倒是望着那渐渐开始由青泛紫的手背,卫丹轻轻地笑了起来,仿佛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居然能够在这种时候得到突破,这个夏傅果然有着强悍的潜在力呢。从最低等的蛆虫开始到现在的『附骨』,如今居然又能驾驭比『附骨』更高一级的『情缠』,这个夏傅起虫子来,倒是卖力得不需要人点拨。」
无论身外的世界是何等的纷乱,盘腿坐在房内的翠娟此刻却无法分心去了解那些陈年故事。
那颗奇特的「离火丹」虽然在敖玄的引导下和她融为了一体,但是这也仅仅只是融合的第一步,这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离火丹」又怎么是轻易可以融合吸收的呢?
尽管陈堪毫无顾忌地将道门的入门门法传授给这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但是平日里只会女红、下厨的翠娟,又如何能够一下子就理解那看似简单,实则深奥无限的道门门法呢?再加上天资的局限,似乎所有的情况都在告诉翠娟,她不适合修道这门深奥的课题。
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摇身一变加入候补神仙们的行列,对于翠娟这个在药坊中长大的少女来说,秀出美丽的手帕、炒作美味的饭菜、识得几个简单的文字、然后嫁给一个老实敦厚的书生,再生下一群可爱的娃娃,那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所在;过去的十六年来,她也是以这些作为目标努力地奋斗着。
但是就在昨夜那瞬间,敖玄为她打开了一道全新的大门,大门里的东西是那么地陌生、但又充满了异样的魅力,那是人类本性所难以抗拒的魅力,所以翠娟不愿意放弃,哪怕自己真的不适合。
「有志者,事竟成。」这千古名言对识字不多的翠娟而言无疑是最大的鼓励和动力。
哪怕陈堪的叙述自己并不很明白,但是那引导体内力量循环的路倒是记得熟透,尽管无论自己怎么感觉,都没有感受到陈堪所说的道力或者其他特殊的感觉,翠娟还是努力地按照要求调匀、习惯有规则的呼吸吐纳,努力地摒弃脑海中的杂念,去体会身体的不同。
一次失败、十次失败、一百次的失败,无数的失败让人没有更多的心力去顾及身外世界的变化,,翠娟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无法得到回应的动作,体内的「离火丹」如同陷入了深深的沉眠之中不愿醒来。薄薄的汗水沁出肌肤,是翠娟的焦急,也是翠娟的失望。
为什么就是没有感觉呢,明明师傅说过自己已经融合了呀。
翠娟努力地回忆着昨夜那离火丹融合的一刹那。
烫,那时候就觉得额头仿佛被烧热的鐡珠子灼了下一般记忆里那种触觉,在被努力想起的瞬间,再度神秘地出现在了额头上。
许久不见踪迹的离火丹终于被触及了,那一丝灼热的记忆仿佛是问题症结点的关键一步,随着那热力的涌现,很快一道热热的暖流顺着额心的脉络缓缓向四周漫开。
这就是所谓的离火之力吗?翠娟不知道,她也顾不上研究思索,急忙将那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热力,慢慢地按照试验过无数次的方式引导着,在体内的脉络里循环开来。从头顶到下阴,从后椎到百会,无数经脉神络构筑成一个神奇的循环,那热力乖乖地在这些脉络中有序地循环着,陈堪说这就叫做:小周天。
「如果你能够感受到小周天盈满时,就可以继续下一个范围更大的循环,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那就是大周天。」
陈堪为了能够让翠娟迅速地理解什么是运气的周天转运方式,特地从官府的仵作手里借来验尸时用的人体器脏经脉的图标,一点一点地指给翠娟看。虽然这图形上画的是个裸体的男人,羞得翠娟耳根子都发热,但是她还是很认真地记下陈堪的每一个落点。
小周天、大周天、三十六循环、七十二循环、贯通天地之桥这就是修道人入门时所需要做到的「筑基」的方法,无数追求仙道的普通人都被死死地拦在了这「筑基」的门槛上,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放弃。
而翠娟藉着离火丹的威力,几乎可以说毫不费劲地就达到了体内天地交泰的地步,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令翠娟不知所措。
体内的热流越来越多、运转得越来越快,全身的经脉很快就再也不能容纳更多的热流,但是翠娟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光向陈堪学习怎么调动热流、运行热流,唯独没有学习怎么让这在循环中的热流急煞车。
眼看着那些无形的热流渐渐膨胀开来,那力量开始一点一点地向外渗透着,翠娟甚至有一种错觉,如果继续让热流在体内奔腾的话,自己的身体很快就要由内向外炸开来。
「天之疾火、南之离火,心若潺潺,蕴而不露」
就在这紧要关头,翠娟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敖玄那清凉彻骨的声音,仿佛在教导又仿佛是在开悟,每一字每一句不断地重复,翠娟就觉得身子之外被笼罩上了一层牢固的冰丝之衣,将那灼热的暖流紧紧地锁在了身体之内。
趴在陈堪的胸前,刚从天姥山回来的敖彦很努力地伸长了脖子,看着一回来就跑到翠娟房里为她疏导气脉的敖玄。就看见少女的脸庞绯红如血,全身颤抖着仿佛压抑着什么一般,而敖玄则用食指紧紧地顶在翠娟的额心,微微地泛着冷森的寒意。
「怎么了?」敖彦不清楚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一切,陈堪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向怀中这个小宝宝解释清楚,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翠娟生病了,敖玄公子正在为她治病。」这种让敖彦极度鄙视的「真实的谎言」。
觉得自己被陈堪晃点了的敖彦愤愤不平地从陈堪怀抱中努力地爬了出来,然后一脸不屑地独自沿着房檐下的青石台阶爬了出去,陈堪虽然想追出去,但是看到不远处一个小身影正走来,也就没有抬步。
「宝宝不乖,衣服都弄得脏脏的了。」失去了记忆的桀枭一幅小奶爸的模样,让敖彦颇感无力。也只能由着这个行为退化的家伙,拍去自己身上的灰尘,然后一脸痴呆的笑容把自己当作宝贝一般紧紧地抱在怀里。
「喂,你想勒死我啊!」被搂得太紧,敖彦龇牙咧嘴地抗议着,但是桀枭却似乎无意立刻放松,而是藉着这紧紧地拥抱来释放压抑了一整天的莫名恐惧。
一直以来桀枭能够感受到周围人们的善意,不管是时不时提醒自己不要靠近,否则就把自己当妖怪砍了的清箴子,还是每次都会找时间在自己耳边叙述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的景御,哪怕是几乎从来不和自己交谈的鸿晓他们都会在小细节上释放出足够的善意,让失去了记忆的自己尽可能地不感到不安或着恐惧。
但是桀枭却总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感,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而不真实的存在,所有的人、所有的物,转眼都将化为灰烬消散在风中一般。只有紧抱着怀中这柔软的小小身躯,他才能有一丝安全感。
近日醒来时,意外地发现敖玄和宝宝突然都不见了,一种揪心的恐惧紧紧地抓住了他,虽然他没有向别人表示出任何心急的姿态和信息,但是他自己很清楚,那过去的分分秒秒里,他始终都感受着怀抱中那无助的空旷,和寒冷的孤寂。
在未知的记忆里,似乎深深地残留着寂寞的影子,哪怕是坐在阳光下,望着热闹的鲤鱼池,自己都有一种错觉,仿佛能看到自己身边有着的,是那一望无际的翻腾沼泽和无人靠近的泥潭深渊,被完全隔离在人世之外,在那空旷和孤寂中,一动不动地默默注视着日夜交替的景色,冰冷的心里如同白纸一般不着一色。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将脑袋埋在宝宝的怀中,桀枭任凭自己将软弱掩埋在宝宝的怀中,却没有看到,一向趾高气扬、作恶多端的小家伙脸上难得浮现出来的慎重及温柔。
「不离开,我不会离开的。」细嫩的小手轻轻抚摸着桀枭的脑袋,小声地安抚这个满心恐惧的少年。
此刻的桀枭不是那个纵横妖界诡计多端的混蛋,仅仅只是一个失忆之后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这时的桀枭让敖彦想起了那些在孤儿院里,因为各种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