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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脸上戴着能将举世无双的容貌遮去七八成的人皮面具,但这般灿烂笑容与无邪天真的眼神还是叫小七一下子看晃了眼,心都漏跳几下。
小七也同兰罄般,伸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只不过兰罄按的是那张黄纸符,小七按的是自己怦通怦通狂跳的心。
奶奶个熊啊……
百里七你定力越来越差了……
折腾了老半天,终于,两名道童搀扶着老道士要走了,小七和兰罄将人送到验尸房门口时,铭宗老道士又突然转过身来说道:「对了,还有一事。」
「老道长请说。」小七道。
「因为那魂魄是靠七月鬼气与陈公子滴血才得凝魂,这种鬼魂地府不收,而且七月一过鬼气散去,恐怕就得魂飞魄散了。」铭宗说道。
小七皱眉,心想不好,立即问:「不知老道长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保他魂魄的。」
老道士说:「这就比较费功夫了,魂魄不全还要保鬼,唯一的方法就只有将那鬼散去的魂魄找回来,令其合而为一才可以。若找不回来,就算大罗神仙想救,也是没办法的。」
听到这话,小七一强脸便是苦了。他说:「我也不是神仙,这人海茫茫,鬼海更茫,我到哪找他散掉的魂魄去?」
铭宗突然说道:「由哪处死,便由哪处生。」
「老道长你说明白点成不成?」小七道。
「不成不成,」铭宗回过头去,淡淡说道:「这是天机,天机不可泄漏,只能由有缘人自行参透。贫道只能略尽棉薄之力,回宫后再专为那位鬼兄弟写一道符,助他再凝魂几日,只是之后,便要听天命了。」
两名道童接着说:「师父出来已经很久了,他老人家身体不好很容易累的,我们要回去了。你如果还有什么参透不了的事情,就到归义县外小苍山上的元畅宫找师父,师父办事的时间是太阳即起至正午休息,接下来便不见客。凝魂符谢金三两银子,是要先给还是后给?师父今日伤了元气,要明后日才能将符送来。」
「先给。」兰罄没说第二句话,为了他爹能办案顺利,他小钱袋一松,又掏了三两银子给两个小童。
「……师兄,你的薪俸也不多,这么一直掏钱出来,我看了都替你心疼。」小七说。
兰罄点头。「花光了南先生会帮我放银子进去的,不心疼。」
小七闻言只想,衙门里也没多少银子可用,南乡一个人要维持这一大家子的生计,还要照顾这个花钱如流水的,也实在辛苦了。
铭宗和那两名小道童在他们说话的当口,一下子便越过墙去。
小七瞧见三人飘飘然消失的身影,这才惊觉兰罄的问题得到了满意的解决之道,而他的则是还没哪!
小七急忙叫道:「道长等等,你还没给我可以保平安,又不会让鬼魂飞魄散的符纸啊!」
墙后头铭宗苍老的声音传来:「最不伤魂魄的方法,便是取童子尿,一日三次,沐浴净身。但也只是让魂魄靠近不得,看还是看得见的。」
两道童齐声说:「师父这法子是送的,不用银子。」
「童子尿?」小七还是第一次听见用童子尿沐浴可以防止脏东西靠近的。
小七还沉浸在得用童子尿沐浴才能和谭桦离得远远的震撼中,听见兰罄问了,便回答:「就是没破身,尚未近女色的童男。」
「是?会很难找吗?」兰罄问。
「倒也不会。」小七愣愣地说:「我瞧老道士那两个徒弟才十岁左右,对男女之事多还懵懵懂懂,应该就是没近过女色的童男。」
兰罄看了小七一眼,瞧着他眼眶底下的那圈黑,又想起这人胆子真的很小很小的,于是脚便踏了出去,要往老道士离去的方向追。
「做什么?」小七连忙将兰罄拉住。
兰罄说:「去把那两个小孩子抓回来,然后脱他们的裤子,要他们把尿留下来。」
跟着想了想,又道:「不成,老头道士说了一天要沐浴三次,那不只要把尿留下来,人也要留下来,这样才能每天都尿给你沐浴!」
兰罄脸上的神情很认真,小七知道他会说到做到,兰罄再往前冲去,小七便奋力拦腰将他抱了,才没让人一个劲往外冲。
「师兄,不行不行,那两个孩子还那么小,你这样去会把人吓着的!」
「可我不去的话,你就会被鬼吓了!」兰罄说。
小七听到兰罄这一句话,顿时觉得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兰罄居然会为他着想,还为了怕他被鬼吓,要为他做这些事,说不窝心是假的。但兰罄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小七才沸腾起来的心又冷了。
「只要他近不了你的身,你也不怕了,以后我们就可以拿着老头给我的符,晚上出去抓有冤屈的鬼,然后全都带回来给我爹问案了!」
兰罄说话时那表情雀跃得……
「……」小七无言。「师兄,晚上应该是用来睡觉,而不是抓鬼的吧……」
「不,晚上当然是用来抓鬼的!」兰罄正在兴头上,怎么说也说不听,小七死命抱着他,他就死命挣扎。
陈豹和安国这时正由验尸房旁边的三班班房走了出来,瞧见那两人又在肉体相搏,心想定又出了什么事,正想过去帮忙,没料挣扎不休的兰罄脚一抬,重重踹了小七的陉骨,手肘又朝小七的胸口一顶,一记拐子让小七整个人痛得差点没跪下。
兰罄挣脱小七,便要往墙上跃去之时,小七慌乱喊道:「别啊、别啊,那两个孩子堪不住你折腾的,童子尿别找他们取,我用我自己的就成了!」
「啊?」兰罄回过头来。「为什么用你的就成?」
「因为我也是童子身!」小七喊。
小七则是开口之后又噎了一下,惊觉自己在忙乱之中究竟说了什么!
他听见脚步声,转头,见着陈豹和安国两个人神情吉怪,脸上又是谵笑又是惊讶地,好一会儿,陈豹才说:「小七啊,真看不出来,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还是只童子鸡啊……噗……」「……」这两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当下小七真是觉得,从此以后,自己再也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他慢慢直起腰,拍了拍根本没沾灰尘的衣摆,然后咳了一声,转身往验尸房里走去。
「什么是童子鸡?」兰罄看着陈豹,问。
原来走进去的小气又拐回来把兰罄抓着一起往验尸房里走,兰罄侧着头看陈豹,整等着陈豹回答,可陈豹却再也忍不住笑,和他身边的安国两个人笑倒在一起,乐不可抑地。
「没想到会是童子鸡……难怪南先生放心让他和小头儿在一起……哈……没经验的……想必想做什么也扑腾不起来……」
小七则是明明心里呕得发黑,脸色却红得滚烫。
是,他百里七是长到二十七岁都还没碰过女人,最多最多也就以前和他那几个标致到不行的贴身丫鬟们同塌而眠而已。
但他大爷只是没碰上喜欢的人,而不是没经验兼没人要,两者之间差别可大了,那两个家伙完全不明白这点,笑得真叫人火大。
「小七,什么是童子鸡,吃的吗?」兰罄问。我只听过叫化鸡。」说罢,还吸吸嗦嗦地吸了一下口水。「叫化鸡很好吃。」
「……师兄你别再说了成不成?」小七郁闷。
第五章
是人,就会有三急。是人,就会上茅房。
早上还信誓旦旦要帮忙把两个小道士捉回来尿童子尿,最后却因为小七自己就有童子尿而作罢的兰罄中午时分去了一趟茅厕后,回来便朝还在吃饭的小七恶狠狠地说:「不许你用童子尿沐浴,那个臭死了,也脏死了!」
跟着又朝旁边的衙役说道:「哪个混帐上茅厕没对准坑的,弄得一地湿淋淋!要让我知道,我就把他给切了,看他还怎么尿!」
小黑大人火大得不得了,小七一口饭却含在嘴里,哭丧着脸,说道:「酥兄别这样,不让偶沐浴,那晚上谭桦又来找偶怎磨办?!」
正要打人的兰罄回过头来,脸上尽是肃杀之气,看得小七一口饭赶紧咽下去,缩着脖子小声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师兄说得是,用那东西沐浴又臭又脏,我成天跟在您身边的,自然不能也脏到您了!」
傍晚,衙门传梆休息后兰罄又不知跑哪去,小七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底也越来越凉起来。
一边嚷着好热好热的,可小七却是还在屋里,就感觉寒气阵阵从房子四角蔓延开来,随着天一分一分地暗,好像就要有什么东西,从阴暗处冒出来一样。
「不成,绝对不成!」要是再看见飘来飘去的东西一次,绝对会疯掉。
小七把自己耳房里的瓷枕和被子卷了卷,抱着便急急往内衙另一个院子跑去。他走得慌张连路上几个内衙仆役同他打招呼,他都没看见。
到了施问的院子,恰巧遇见从书房回来的施问。
小七一见他便喊道:「施大人!」
施问点了点头,说道:「你来得刚好,我正想找你。」
小七说:「我也是有事来找您的,不过您先说吧!」
施问抚了抚黑得发亮的胡子。「我与南先生商量过了,待过两日丁金和李忠回来,
想让你与小黑去青州一趟,查查谭桦的案子。衙门里就属小黑武功最好,而你则是心细如发,你们两个一块,我比较安心。南先生要我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呢?」
小七听见施问这么说,愣愣点头。「行啊!大人您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去了,说不定还能离那只鬼远点哩!」
「你来找我做什么?」施问跟着问。
小七一张脸马上就苦了,挤出个如丧考妣的表情,轻轻揪着施问的袖口说道:「大人啊,马上就天黑了。最近这衙门里阴森森的,搞得我晚上都睡不好。那个……您当官的周身有浩然正气,不干净的东西不敢近您的身,所以……您说……是不是……晚上让我在这里睡一晚,隔天一早再回去……」
「……」施问有些愕然,想了想,回道:「你是怕,谭桦晚上去找你?」
小七点头如捣蒜。「怕啊怕啊,小的自幼天不怕地不怕,可不知怎么地,就只怕那东西而已。」
施问摇摇头,笑叹道:「你不是和小黑睡一间房吗?和小黑说一声,让他晚上照应你。再说谭桦若来找你,也只会是为了案情而来,不会有事的,你回去吧!」
说罢,施问便举步往房门走去,完全没有让小七留宿他院子里的打算。
「大人、大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小七一时急了,忙着人喊追上施问。
施问走进屋里,态度坚定地关上房门,他的声音隔着门屝传出。那声音说的正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你回去?!」
小七喊道:「大人不要啊!我年少时不懂事,亏心事做多了,所以现下还没敲门,光天要黑了就很惊!您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让我进去睡吧!七月就好,不,就只能与您睡一夜好,师兄他出去了到现下都还没回来,晚上我不敢自个儿一个人啊!」
门后头没了声音,小七则是更凄厉地叫道:「大人啊,您是当父母官的,既然是父母官,百姓就是您的儿子了啊,您儿子我如今遭逢大难,看着我如此担惊受怕,大人您不心疼吗?」
小七觉得自己好生悲惨,悲惨得眼眶里都快挤出眼泪来了,可还没等到施问开门,他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陈小鸡……」阴森森地,像是从阴曹地府爬起来的恶一样,低沉的声音靠他很近很近。
「啊——」小七拔高嗓子大喊。
「吵死了!」
后头一个巴掌把他摄飞出去,他趁势滚了两圈浑身沾满草屑趴在地上,待那黑乎乎的身影来到自己面前,惊魂未定的小七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
「师兄,原来是你……吓死我了……」小七松了一口气。
兰罄拎着小七的衣领让他站起来,可是小七的脚有些软,站了两次,才稳住身形。
兰罄阴着脸疾言厉色说道:「你方才讲的我都听见了,爹是我一个人的,你不可以也来当他儿子。而且他的房就算他允了,我也不会让你进去睡;再者就算我允了,南先生也不会让你进去睡的!你真是胆大包天了,竟敢说要当我爹的儿子,跟我回去,要不然我就脱你裤子打你板子,让你以后都只能趴在床板上睡!」
「呜咿——'兰罄拉着小七,硬是将满脸惊惧还眼泛泪光的小七由他的浮木——施问的院子里拖走。
屋内的施问等人离开后打开门看着两人的身影,而后摇了摇头,再度将门关上。
今晚还有很多卷宗得看,另外还有几件案子等着判决,施问不是不想收留小七,而是他分心不得,无能为力。
回到兰罄的院子后,天色也暗了。
兰罄把小七丢进房里,房门拴上门栓,凤目斜瞧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他,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小七可怜地躲进自己的小耳房里,他把枕头和被子放好,本来坐在桌前忐忑,后来想想这样不好,便又缩到床上拿被子把自己整个盖起来,跟着等啊等地,平时最会睡的自己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小七在棉被窝里闭着眼也不知闭了多久,直到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