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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问话结束之后,警察说了,不许我们远离东四老宅,要等案件审理有了眉目之后才能进行公众活动,当时,周小川就急了。
“你们问了这么多,也什么都没问出来,这肯定是有人陷害的!”他追上去。
“陷害也好,真的也罢,这事儿不是您说了算的。”带队的警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等真相查出来,就一清二楚了。”
“可……”周小川愣在原地了,看着警车离去,他默默走过去关上院门,然后过了半天才低声念叨了一句,“这、这不是软禁吗……”
“川川,来。”我走过去揽住他肩膀,小声对他耳语,“先进屋,先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他看着我,表情说不好究竟要表达什么,叹了口气,他跟我进了堂屋。
小九还坐在那儿,眼神有点涣散,看见我们进来,他立刻眼圈发红,话一出口,全是颤音:
“川儿……”
他就只叫了一声周小川的名字,后头就被哽住了,眼泪开始往下掉,他抬手擦,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九儿。”叫着哭个没完的人,周小川走过去,一直走到他跟前,摸了摸小九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他问,“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那个,怎么来的,我想不起来。”断断续续的抽噎让小九的语调变得滑稽,他抬手拽住周小川的袖子,好像个快要溺毙的人在努力挣扎,“川儿……怎么办哪,你说这……”
那天,后来想想也真是邪了,小九跟我说了那句毒品是他得知后就再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他没对警察交待,也没告诉周小川,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当时是精神错乱了才会顺口说出那么一句让我吓个半死的话?他知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知不知道自己说的都是什么?那些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当天夜里,在周小川终于受不了疲惫而睡下之后,我把小九叫到院子里。
“九儿,你还记得白天你跟我说什么了吗?”我让语气尽量温和。
“什么……”他揉了揉哭肿的眼睛。
“你说那包东西……”我有点不好开口,总觉得太残忍了。
“那个……”小九看着我,怔愣之后眼泪一下子又掉了下来,好像记起了白天自己说过的话,他双手捂住脸,“……对,是我的。”
“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成吗?”我追问,“你跟我说说,然后咱好想个对策啊。”
“我也不能确定到底那个是哪儿来的。”他摇头。
“你不确定?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九儿,你跟我说实话,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努力告诉自己要耐心,要从已经半崩溃状态下的小九口中把尽可能详实的经过问出来,搭住他肩膀,我再次强调。
“咱不能让别人就这么当猴耍,你肯定不会吸毒,强子也肯定不会,十有八九是有人陷害咱们,你仔细想想,这些天你都遇见谁了?谁给你的这东西?”
那双有点空洞的大眼睛看得我全身发毛,我耐心等他回答,等他理清自己的思路,这段时间可能并不长,但对我们俩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小九想了好半天,到最后,才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的抬起头来。
“前天……我跟强子去酒吧,当时……我们俩……好像我喝多了,然后……”他努力回忆每个细节,眉头紧皱着断断续续讲述事情经过,“他去厕所……这时候好像有一人过来问我……问我要不要什么东西,当时那里头特暗,我也没看清楚是谁……”
“给你东西?什么东西?”我紧追不舍,“是不是就是那包白面儿?”
“我不知道……可能是。”
“你就要了?!”
“我当时喝多了,什么都记不清了,等强子回来,那人已经走了。”
“那你就把毒品带家来了?!那也应该在你屋吧?怎么跑强子那儿去了?!”
“那天晚上,我在他那儿睡的,我喝多了,吐了,可能是脱衣裳的时候掉到床底下去的。”
“你、你……”我无言了,我一句顺溜话也说不出来了,对着小九“你”了半天,我才重重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不是要害死他嘛?!”
“嚼子,你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受不了!”他抓住我胳膊,“明儿个我就去找警察把这事儿说清楚……”
“说他妈什么呀清楚?现在这事儿你说不清楚!酒吧里那么多人,谁知道谁给你的?!除非你能想起来是谁,要不这事儿这辈子都别想查明白!”
我有点急了,当时我发誓,但凡我知道了这事儿是谁干的,就算当着警察的面儿,我也得立马上去抽丫一顿,让我负法律责任我都认了!
“九儿……”我拢了一把头发,“这事儿,别跟川川说,不能再让他受刺激了,听见没有?”
“嗯……我知道。”点了点头,小九才终于松开了抓住我的手。
我心里要多乱就有多乱,我想要是现在打仗我绝对先抄起冲锋枪一梭子突突了敌方一个加强排,我有股邪火满肚子乱窜可就是撒不出来,看着小九回了屋,我也回到周小川睡着的房间,看他睡的还算安稳,我才稍稍踏实了一点。
那天晚上我知道天快亮才睡着,这之前我就想啊,这他妈到底是谁呀?谁这么恨我们,这么恨小九,非要至我们于死地?警察接了举报电话就来搜查,发现没在小九屋里反而在林强屋里,就把目标对准了他,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个?!
昏昏沉沉和不知不觉中我就睡着了,我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乱到让我恶心,到后来还梦见了汤小燕,梦见了慕慕,梦见了二咪子,我跟她说好好看孩子,这段时间我不回家了,我得出差,我去铁岭,去准葛尔,去克拉玛依,我要穿越罗布泊,畅游喀纳斯湖,然后一路杀到莫斯科,叶利钦要接见我,我得去克里姆林宫跟他喝红菜汤……
我从没做过这么可笑的梦,可笑的要命,等我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跟床上躺着,哪儿都没去,我身边儿是周小川,看看周围,还是东四老宅,擦了一把汗,我一脑门子官司,我笑自己,真是没得梦了,居然梦见汤小燕,可在清醒状态下想到这个名字,我后背一下子凉了。
我突然想到了和他的婚姻究竟潜藏着什么样的危机!一年半以来,我竟然已经忘了这危机的存在了?!难道灾难真的要从我这里找到根源?!
没告诉周小川,我直接去分局找到了还在拘留审查中的林强。
“强子,你确定那毒品不是你的吗?”面对面却不能靠近,我隔着长桌子问他。
林强半天没说话,知道我快受不了了他才开口:“裴哥,你懂力学吗?”
“你、你说什么呢?”我当时就愣了,新说这小子有病吧,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呢?
“裴哥,你看。”说着,他冲我伸出四根手指,“一座桥,两头搭在岸上不用说,下头有四个桥墩子,这桥就能稳住,只要不是地震洪水,一般就塌不了,对吧?”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对着自己的手指头喃喃。
“要是一不留神,有一个桥墩子倒了,就还剩下仨,这仨呢,也能把桥给问住,这时候赶紧再找一新桥墩子顶上,哎,又稳当了,是不是?”
“强……”我有点莫名其妙,刚想打断他却反而被打断了。
“可是呢,要是一下儿倒了两根桥墩子,河里的水稍微流急一点儿,就肯定得塌,因为这时候那仅有的两根已经撑不住了整座桥了,这就是受力太大,又不平均的结果。”说到这儿,他收回手,然后看着我,“裴哥你说不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我知道他铁定清楚那包东西是小九的,他知道自己无辜,却要忘掉自己的无辜。
“我不算什么,可不能让九儿跟我吃瓜落儿。”林强抬起带着铐子的手挠了挠头皮,“你们俩可别跟川儿说乱七八糟的,要不他非疯了不可。”
“你、你说你这是为什么许的啊?!”我一下子站起来,我心说你丫真傻假傻?是你跟着小九吃瓜落儿!是他连累的你!你反过来还……
“裴哥。”林强也站起来,他冲我亮了亮手上的铐子,然后别有深意的挑起一个微笑,“我已经认罪了。”
我犹如五雷轰顶。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更明白他笑容的意思,他要把自己豁出去,换得“桥”的安稳,或者说,他要把自己牺牲掉,换得小九的清白。
他疯了。
我从分局回东四的一路上,脑子都不听使唤,好不容易到了老宅,我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川川,给我倒口水喝。”我耳鸣,而且很严重,眼睛也有点发黑,结果水杯,我一饮而尽。
“上哪儿去了?”他坐在我旁边。
“分局。”放下杯子,我叹了口气。
“你上分局干吗去了?”他一下子愣了。
“我……看强子。”抹了一把脸,我不知为何带出一个古怪的微笑,“不到中午,你就知道了。”
那天的确不到中午就得到了分局的消息,说林强认了罪,说他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说他家里争取了取保候审,叛了三年徒刑,缓期两年执行。
小九哭的哑了嗓子,周小川腿一软,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起来。
“建军,难道真是强子?”他问我。
我想说不是,我想大声告诉他这就是陷害,但到最后,我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我满脑子都是林强早晨跟我说的话,桥不能塌,唯一的办法就是牺牲一根桥墩。
我胸口压抑得不行,不能告诉周小川真相,也不能让小九告诉他真相,我知道,决不能对警方说非要查出真相不可,一旦找到了下黑手的人,“桥”也就完了,没有证据,人家怎么说就怎么是,我们没有解释清楚的可能。
“川川,你别怪强子,你别怪他!”我按着周小川肩膀,“他不是要毁了桥,他从来没这么打算过你知道吗?”
“那他干吗还这样?!”一下子低喊出声,他眼泪紧跟着就掉下来了,“现在这样,你说我能怎么办?!”
“怎么办,扛着!”我一把把他拽进怀里,“扛着,扛不住了也得扛着,桥塌不了,我跟你一块扛着,还有九儿,咱仨在,得忍过去,要着牙也得忍过去,不到绝路,就决不能后退!”
我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也幸亏我不是那样的人,才会在过后的挺长一段时间内反复调查究竟是谁要给“桥”栽赃,我体会了一把作警察的感觉,一个多月中,找朋友,朋友的朋友,调动了我能调动的全部积极性,终于在最后查明了我一直渴望知道的所谓真相。
但这个真相,却格外让我难以想象,真正的幕后指使者,竟然是曾经对我们有知遇之恩的酒吧老板。
我无法接受,那种突如其来的打击是我从没经历过的,恩人,就那么成了仇人,我打心眼儿里冒凉气,大概有整整两三个晚上,我没睡好觉,我反复思量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处理,于公还是于私?能不能最终解决?最后的最后,我决定和对方面谈。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坐在对面沙发里的中年男人点燃一支香烟,吸了一口之后冲我笑。
“明人不做暗事,你有什么气可以撒在我身上,干吗非要拆我们的台?!”我尽量保持冷静,但话一出口还是有些激动。
“我不是明人。你们这座桥当初是跟我这儿搭起来的,我会再跟我这儿毁了它。”语调很平静,而且透出老练和狡诈,他说完,抬头瞅了我一眼,“我早说过了,谁动了我的人,我是不会放过他的,不管是谁,这话你还记得吧?”
我完完全全愣住了,一时间我感觉自己丧失了全部的语言能力,没有反驳的力气,只能愣在那儿听着对方阴谋得逞一样的话。
“燕子跟你跑了,我当时打她,也是打我,我得把我自己给打醒了,打明白过来。你碰了她,我就绝不会再要她,从今往后她的死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但这口气我得出来,我不能这么着就忍了。”淡淡的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冲我笑,“裴建军,你以为你挺机灵?你想从我这儿把燕子带走,然后就过你的小日子去了?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我之所以等了一年多才下手就是在等你有了儿子,你是不是觉得光拆了你的桥我就心满意足了?你想的美,你要是再晚点儿找着我,我就让你家破人亡。”
我无法描述那种感觉,恶语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