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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唯一会说的词组:“谢谢。”
“嘿嘿,不谢,嘿嘿……”乐正柒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胜哥,他为什么谢我?”
“吃妳的吧!!”
乐正柒不是想捣乱,他从来不会拐弯抹角,说什么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所以杜佑山也没有介意,只是迁就地笑笑,向同桌的几位抱歉地使个眼色:孩子不懂事,见谅。
魏南河憎恶杜佑山,可乐正柒一点也不,他对人处事并不受别人的影响,只凭自己的直觉,而孩子的直觉一般没有是非观,只是觉得这人对自己好,就是个好人,至于其间的利用关系一概不论。
由于打小的家庭原因,乐正柒接受的现代文化教育不多,而社交能力几乎为零,这几年也只是学会和那片山旮旯里的人相处,别看他胆大包天敢一个人在墓里上蹿下跳,如果把他一个人丢进繁华的大街上他反而会惶恐无措,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病。除此之外,问题少年还有严重的恋父情结和恋姐情结,在没有父亲和姐姐的情况下,很自然地转化成恋兄情结,这个兄一旦在他遇到麻烦时及时出现,小乐正柒就如破壳的小鸡看到母鸡一样,眼里只认定这么一个人了。
魏南河不见得比流氓杜厚道,但是魏叫兽好歹是个副教授,得端着个架子吧?天上掉下个冰雪诱人人见人爱的的小龙女……咳,小龙人才对,魏叫兽顾不得端架子了,也不管年龄差距多少,人家是男是女成没成年,先近水楼台混淆孩子的性取向,再花言巧语骗上床吃干抹净,最后捂进山旮旯里藏着掖着。当年把乐正柒从公安局里搞出来的若不是魏南河而是杜佑山,没准这孩子就和杜佑山好上了——可惜不管遇上的是哪个,都是一路货:披着斯文人皮的色狼。
乐正柒吃饱喝足后拿走一张定金的支票,老三老四地拍拍杜佑山的肩:“杜佑山,谢谢哈!!恭喜发财!!”
杜佑山笑:“吃饱了吗?”
“饱!!”乐正柒傻笑:“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杜佑山做好奇状:“怎么,南河没有喂饱妳?”
“那倒不是,”乐正柒不屑道:“虽然吴阿姨做的菜好吃,但每天不是鸡就是鸭,不是猪就是牛,一点新口味都没有,没劲!!我想吃……唉,妳能弄到老鼠干和土笋冻吗?”
阿胜轻喝:“小柒!!”
“那还不简单?妳想吃什么我都能弄到。”杜佑山平素占着有钱变着花样儿玩,还就偏偏不动女人,只玩男人,但凡看到顺眼的人巴不得三句两句把人往床上拐。他握着乐正柒的手捏了捏,稀罕得不得了,哄骗道:“不然妳跟我玩几天?我带妳去吃个够。”
乐正柒喜出望外:“那我问问南河……”
阿胜提醒道:“魏教授会打妳的。”
乐正柒一窒,挠挠头:“咳,我该回家了,拜拜。”
月亮斜斜地挂在山头,工瓷坊外的橘色路灯亮起来,杨小空依然在矮围墙前蹉跎,魏老早回屋去休息了,阿胜将车开进院子里,乐正柒就在门口下了车,讶异地问道:“小空,妳在干什么?”
杨小空把速写本夹在腋下,窘然道:“没事做,就随便画画。”
乐正柒不经人同意便抽过速写本,顺手把一个快餐盒递过去,“帮我拿一下。”低头翻看手里的速写本。这本速写本已经用完了,最后十几页正反两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图案花纹,还有潦草的瓷器器形,显而易见,花纹是矮墙上那些民窑瓷片上的花纹,器形是根据各个瓷片构建出来的完整形状。乐正柒指着矮墙问:“好看吗?”
杨小空若有所思地望向矮墙,点头说:“漂亮,所有的图案都是一气呵成的,我画了这里的三十九条草龙,没有一样的。”
乐正柒失笑,“三十九条算什么?一千条龙有一千种画法,明天给妳后面仓库的钥匙,妳看看去。”他把速写本还给杨小空,要回快餐盒,很大方的道:“夜宵!!我刚去外头吃大餐带回来的,吃吧!!”
杨小空用手指拈了一条干焙海参,放进嘴里咂吧咂吧,问:“这是什么?”
“炸蛆。”乐正柒在矮墙边蹲下,吃的津津有味。
杨小空头皮炸了一下,吞不得吐不得,冷汗直冒。
早上,柏为屿鼻青脸肿的坐在妆碧堂前的台阶上,抱着一叠盘子大小的漆板对杨小空说:“咩咩,这几块给妳练练技法。”
杨小空看着柏为屿的脸问:“为屿,妳怎麽一脸的伤?”
柏为屿摸摸眉弓处的血块,平静地解释:“是这样的,昨晚柒仔到我房间找漫画书看,说我房间太乱了,所以在我床头钉了一块晾坯板。”说着举起一块漆板,一本正经的道:“来,我们不说那个,我们先看看漆板,光滑的这面是反面,有点磨砂感觉的这面才是正面……”
“为屿,那妳为什么一脸伤呢?”
“因为我把很多书和杂物都放在床头那块板上。”柏为屿用发刷沾点生漆刷在漆板上,“妳认真看我这里,我拿到院子里来给妳做示范,就是怕屋里空气不流通妳又要过敏……”
杨小空看着他,目光深沉,契而不舍地问:“师兄,妳为什么一脸伤啊?”
“为什么为什么,妳不会用脚趾头想一想啊!!”柏为屿怒了:“柒仔会做什么屁事?板没钉牢!!我睡觉的时候它砸下来正好砸在我脸上!!操操!!老子的鼻梁骨都要塌了!!”
乐正柒在工瓷坊的屋顶上招着手呐喊:“为屿——”
柏为屿死气沉沉:“做咩?”
乐正柒:“妳来一下!!”
柏为屿将漆板交给扬小空,“妳先把漆刷均匀。”站起来一边往工瓷坊走一边问:“什么事?”
乐正柒从屋顶上爬下来:“吴阿姨今天家里有事,不过来做饭了,我们去村里买点菜!!喔喔耶耶,我们去菜市场看看有没有卖蚯蚓。”
柏为屿竖起中指:“操操!!死孩子!!别人卖的蚯蚓是拿去喂鸭唉。”
“没有鸭子和我抢蚯蚓,我自己吃不行吗?”乐正柒的回答完全没有逻辑。
不一会儿,柏为屿开车从车库里出来——电动自行车,嘟噜嘟噜地开到妆碧堂门口,他扫一眼杨小空,不由大惊失色:“妳怎麽又肿了?至于吗?”
杨小空将刷均匀的漆板放在台阶上,可怜巴巴地蹲在一边,双手抱膝,口气无辜:“师兄,我真的不敢再碰大漆了,妳就带点聚氨酯回来给我试试吧。”
柏为屿仰天长叹:“天妒英才啊!!”
乐正柒坐上电动车的后座,抛给杨小空一串钥匙,“后面仓库的钥匙,有兴趣就去看看吧。”
杨小空接过钥匙,局促的道声:“谢谢。”
由于知道乐正柒和魏南河的关系,杨小空总是下意识地觉得乐正柒身上有一股子雌味儿,让他没法以哥们的方式和乐正柒相处。
他想和乐正柒亲厚起来,却不知道以什么方式。乐正柒就喜欢腻着柏为屿疯玩,早上起床后就叼着牙刷边刷边跑到妆碧堂,把柏为屿从床上踹下来,然后,欺压师兄的一天正式开始。杨小空对柏为屿既羡慕又怜悯,乐正柒在谁面前都是个伶俐可爱的好孩子,哪怕对着魏南河,也只是一副淘气宝宝的模样,偏偏只对着柏为屿是活生生一恶魔,孩子的顽劣品性暴露无遗,偷鸡偷鸭掏鸟窝,刨地瓜挖蚯蚓摸青蛙,只要他想的出来,柏为屿就必须做得到,做不到也得协助他做到。
屋子里熬的绿豆薏米粥熟了,冒出淡淡的清香,杨小空盛了一碗,撒点白糖搅匀,这是柏为屿搞来的偏方,据说可以治疗漆过敏,杨小空感动的泪水涟涟,同时又深感不安:曹老和师兄都对自己期望颇高,要是这大漆过敏治不好该怎么办?
这毛病真叫人头疼!!杨小空端着碗在门口的台阶边坐下吃起来,三只土狗摇着光秃秃的尾巴包围他,目露期待的光芒。
杨小空用勺子勺了一点粥伸过去,麻生探脑袋闻了闻,鄙夷地喷个响鼻,嗷呜一声,率俩弟兄迅速撤退。
吃完粥,抓抓手背上的疹子,杨小空无事可做了,在屋檐下乘会儿凉,离吃中饭时间还早,拍拍身上的土渣,绕到工瓷坊后面的仓库前,打开锁,咿呀一声推开沉重的红漆木门。
当天中午,阿胜到仓库里叫杨小空吃饭,没叫出来,换柏为屿去叫。柏为屿捂着鼻子步入灰尘蒙蒙的仓库里,看到杨小空坐在一堆瓷片中,手里那本新的速写本画了一大半。
柏为屿在他面前蹲下来,“小空,妳中邪了吧?”
杨小空握着一块釉里红瓷片,两眼发光,很兴奋的道:“为屿,妳看,任何装饰画造型的参考书都没有这些来得生动!!”
柏为屿敷衍道:“对的对的,那妳也要吃饭啊。”
杨小空的目光投向堆积如山的瓷片,口气有点恍惚:“我要每一片都看过去。”
柏为屿笑:“很好。”伸手粗暴地勒住杨小空的脖子,强行从仓库里拖了出去。
从此以后,杨小空闲来没事就往仓库跑,曹老在妆碧堂时他就去学一学漆画。柏为屿买来聚氨酯配合腰果漆让他学做技法,曹老也默许了,化学漆虽然有一定毒性,但少量做一点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杨小空离大漆远远的,将自己的漆板和化学漆搬到凉亭里做,不出几天身上的红肿逐渐褪下去,脱了几层皮后,皮肤恢复原样了。
然而乐正柒和柏为屿没有饶过他,柏为屿买一桶生漆回来,乐正柒用手指沾一点,跑到亭子里一碰杨小空的手臂,那块瞬间红了。
柏为屿摸下巴:“今天买的生漆很正宗!!”
乐正柒也点头:“很正宗!!”
柏为屿买五斤黄标回来,乐正柒照样先在杨小空身上一点,过了两分钟那块皮肤才红。
柏为屿怒道:“太过分了!!一百九十多块钱一斤的黄标!!居然给我稀释过!!”
乐正柒做悲痛状:“为屿,妳带着小空去告那个奸商!!”
杨小空泪奔:“拜托妳们不要拿我身体来检验大漆行不行?”
柏为屿斜视乐正柒,同仇敌忾道:“柒仔,妳太没有人性了!!绵羊急了也会咬人的,妳看,小空生气了,还不快道歉!!”
“对不起。”乐正柒听话地收敛嬉笑脸孔,眼睛水汽蒙蒙地望着杨小空。
杨小空一对上他的眸子就心颤,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随便一说,没生气。”
乐正柒蓦然笑了,转头跑进储漆室,撒着欢儿奔回来:“还有一罐朱红推光漆没试!!”
柏为屿抱住杨小空:“来来来,刚才试左手,现在试右手,快,我按住他!!”
杨小空如案板上青蛙任人宰割,眼泪汪汪地在心里控诉:妳们真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魏南河和乐正柒是官配,其他cp大家不要乱猜= =||||
杜佑山
杜佑山将那个仿的元青花以八百万卖给了小日本,说好给乐正柒四百万,还可以从中抽取四百万,这五五分成的生意还真是让人心花怒放啊!!已经给了乐正柒一张一百万的定金支票,杜佑山干脆将剩下的三百万换成现金装进皮箱里,只身一人开车进山。
工瓷坊正好在开饭时间迎来贵客,魏南河殷勤好客地搭住杜佑山的肩,连声道:“佑山,妳是大忙人啊!!来来来,一起吃饭!!不知道妳来,没有好菜,不要介意啊!!”心说:妳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刚巧踩点来要饭的吧?
杜佑山还真的没有吃过饭,假正紧地推脱几句便坐了下来,一手捧碗稀饭,一手用筷指着土豆烧肉感叹道:“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这么简单的饭菜了,南河,妳这里真是世外桃源啊!!”说着还朝桌对面的乐正柒微微笑。
乐正柒也一乐,“还是妳上次请我吃的炸蛆好吃。”
众人面上纷纷变色,杨小空原本正埋头苦吃,闻言卡壳半秒,呕了一声,继续喝粥。杜佑山干咳:“小柒,那是干焙海参。”
魏南河皮笑肉不笑:“小柒没见过世面,佑山别见怪哈。”妳他妈给我家小柒吃了什么玩意儿?!!!!
杜佑山也皮笑肉不笑:“客气客气,小柒天真淳朴,南河妳是好福气!!”妳这老男人真不是东西,霸占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山里,还好意思说孩子没见过世面!!
魏南河指向杨小空,“佑山,这位妳还不认识吧?杨小空,曹老的关门弟子!!”操妳妈的,再看着乐正柒,老子阉了妳!!
杜佑山寻声望去,笑容满面地伸手,“小空,幸会幸会!!”哟,又是一干净斯文青年,看了就让人想犯罪,这山窝窝里风水不错!!
杨小空和他握握手,温温和和地笑笑:“杜老板好。”
杜佑山上下打量杨小空,老气横秋的笑答:“叫我佑山就行了。”呵,手挺嫩的。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