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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血性刚强的女子,如果她知道陷她入危地,想灭她一族的就是她想搭救之人的话,会作何感想?天狼抬头看明月,清光淡淡洒下,照亮了这片荒莽草原,却不知是否也有照到那个人身上?那个美丽的,却又冷漠薄情的男子。
也许你没做错,任性爱上你的我才是错的那一个。
拂定纷杂心神,天狼握住墨剑的手微微抬起,低声喝道:「今日与敌对战,虽死无悔!」
话音落下,牵马向前冲去,看到他们动向,前方士兵立刻吹响号角,挽弓搭箭,却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长声马嘶,一匹小枣红马飞快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许多战马,小马似乎一直在被追逐,早已疲于奔命,任凭主人不断挥鞭,却无法跑快,看到骑马之人,赫连失声大叫:「小虎!」
骑枣红马的正是赫虎,聂瑶离开时曾跟他说过话,当得知他被人掳劫后,赫虎很懊悔自己当时的不警觉,所以央求姐姐带自己一起来救人,赫连当然不同意,于是他就偷偷一个人跑了出来,谁知半路遇上兀克图的大军,于是被一路追了过来,还好兀克图把他当耗子戏耍,才没下毒手,否则他哪里能赶到这里来。
见是赫虎,赫连顿时慌了神,立刻纵马迎上前去,眼见离赫虎越来越近,却始终慢了一步,后面敌军已然追上,一只红缨长枪横挑,赫虎惊叫声中,被那枪凌空挑起,却是率兵而来的兀克图。
弟弟被挑在空中,赫连惊急之下差点儿晕过去,心神稍定后才看清兀克图挑的其实是赫虎的狐裘,冰冷枪尖从后领口挑出,把他擎在半空,枪杆不断颤动,赫虎吓白了脸,却紧咬着下唇,不肯开口求饶。
「赫连公主,我们又见面了,原来这是你弟弟,我还以为是哪里窜出来的小猫。」兀克图跟兀克豹是双生,同样一身铜筋铁骨,身躯魁梧彪壮,他跟赫连见过几次,对她觊觎已久,今日围剿风曜,没想到她也在,不由大为开心,眼神在她身上瞄来瞄去,算计着灭了风曜后顺便把她也捉回去,好好品尝一下她的火辣滋味。
被兀克图下流眼神盯住,赫连恨不得挖出他眼珠子,不过弟弟在他手上,只好压着怒火,道:「有话好好说,先放了我弟弟。」
「好,拿墨剑来换,我就饶了这小家伙。」兀克图色欲熏心,不过并没忘记此行目的,弟弟被天狼所杀,兀克图当然不会放过他,见他跟赫连在一起,又手握墨剑,便趁机要胁,只要把墨剑拿到手,一个天狼又算得了什么,他会用风曜所有族人的血来祭奠弟弟的亡灵。
听了兀克图的话,赫连忙转头看天狼,明知求他拿墨剑换人有些强人所难,但还是抱了丝希望,低声恳求:「求你救我弟弟,墨剑我拼死也会帮你再夺回来!」
「不可以!」海岳反驳道:「兀克图狡诈残忍,即使给他剑,他也不会放过那孩子!」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墨剑除了是名器外,也是王者的象征,有墨剑在手,可激励士气,众志成城,未必不能冲出重围,此时敌强我弱,若再交剑,无异于将自己的性命双手奉上,绝非明智之举。
「墨剑再贵重,也没人命重要。」天狼策马奔到敌军阵前,朗声喝道:「先放了他,墨剑在此,你拿去便是。」
兀克图冷冷一笑,长枪凌空挥舞,枪杆随之剧烈颤动,似已撑不住赫虎的身躯,两旁将士弯刀凛凛,只待孩子落下便迎头一刀,赫连看的心急如焚,也纵马奔近,喝道:「住手!」
无视赫连,兀克图紧盯着天狼,目光森然:「把剑抛过来!」
赫虎此时命悬一线,天狼不再多言,手一扬,墨剑凌空抛向兀克图,兀克图探手接过,眼神扫过黝黑剑鞘,但见鞘身雕纹狰狞隐晦,寒光游走,剑虽未出鞘,戾气已现,果然是百年名器,不由哈哈大笑:「中州之剑终于到我手上了!」
「遵守诺言,放了孩子!」见兀克图用一只手擎枪,枪杆颤巍巍的更见凶险,天狼急喝。
「好,放了他!」兀克图狂笑声中,长枪一扬,锐利枪尖刺破了赫虎的衣领,随即枪身飞甩,将他甩向半空。
情势千钧一发,天狼不及细想,纵身跃起拽住赫虎腰带,将他带进怀里,兀克图见状,冷笑声中手已落下,顿时箭弩齐发,射向二人,赫连等人忙射箭反击,荡开飞来箭羽。
天狼久战沙场,处乱不惊,身在半空护住赫虎,提气连纵,落下时近前一名将领向他挥刀劈来,他抬手架住,顺势夺过弯刀,将那人斩于马下,跟着骑上马背,双腿用力夹马肚,想冲出敌军围攻。
就在此时,暗处传来冷箭划过长空的凌厉风声,听箭声射箭之人竟是内功高手,箭羽瞬息即至,天狼急忙躲避,堪堪躲过那追命一箭,却不料身后一名将领见有机可乘,刀锋挥起,向他后心狠狠劈下。
见天狼凶险,风曜羌月两族族人箭羽漫天射来,然而箭镞虽利,却终究距离太远,不及弯刀狠厉,生死关头,天狼忙用脚勾住一边马镫,腰身侧翻,抱住赫虎滚落马鞍,半悬空中,与此同时一道刺耳箭声凌空逼来,带着犀利凌锐的锋芒,在擦亮黑暗空间后,狠狠钉在刀刃上,竟将十几斤重的钢刀荡到了一边,另一翎箭羽随后即至,穿破了那将领胸膛,箭势不减,将他带离马背,重重跌飞出去。
空气有一瞬间的冷凝,在场所有人都整日与箭为伍,自然知道要射出如此气势的箭翎得需多大的臂力,天狼更是惊讶万分,借力翻身重跃马上,顺大家目光望去,但见前方空地上立了匹高头战马,马上的青年公子手挽长弓,指向渭凉兵队。
「他是我的!」聂瑶凤目微眯,喝道。
清朗嗓音以内力发出,带着萧飒戾气,冷风飞扬,卷起那衫长襟,一袭白马轻裘,蹁跹如朱栏斜倚,柳下泛舟的少年郎,可正是这少年方才射出了那凌厉箭镞,平日里的慵懒随意早掩下了,眉宇间霸气傲然,凌厉如刀,一声长喝,收弓驾马向敌军这边冲来,震慑于那一箭的威力,竟无人敢挡,任由他直奔到近前。
见是聂瑶,不说海岳等人惊讶莫名,羌月族人更是呆愣了一大片,聂瑶在接风夜筵上被赫赤戏弄那幕尚历历在目,谁知几日不见,竟见他如此神威,赫赤更是冷汗淋漓,暗想方才那一箭的锋利自己便是再练十年也达不到,自己居然不自量力向他挑衅,还好他没真跟自己动手……
「瑶瑶……」目不转睛看着聂瑶奔到近前,天狼喃喃唤道,依旧是那抹容颜,却又觉得好陌生,心已经乱了,只是在想,他为什么要回来?他,为了什么回来?
「以后别再逞强做英雄,不值得为了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命送掉。」聂瑶神情淡然,心里却怒气奔涌,真想把这只笨狼踩在脚底下狠狠鞭笞他一顿,做什么不好偏要做英雄,他不知道英雄都没有长命的吗?
刚才聂瑶奔来时,渭凉大军已逼近风曜,见到外来者,立刻出箭进攻,不想跟他们过多纠缠,聂瑶出手制住了为首一名将士,夺了他的骏马弓箭,又以他为盾冲了进来,刚好就看到天狼出手救人那一幕,虽知以他的武功可以应付过去,却还是看得心惊,终于忍不住出了手。
「原来……你武功这么好。」四目相对,听到天狼惆怅叹息,聂瑶心一跳,轻声道:「反正我骗过你很多次,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稳住心神,他转头看兀克图,微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兀克图也呆愣住了,失声问:「你怎么在这里?」他曾在朝拜永嵊时跟聂瑶见过,聂瑶英姿俊朗,谈吐文雅,有贤王之誉,但从没有人说过他会武功,所以当兀克图得知聂瑶被天狼带回部落后,便命海英暗中除掉他,如果天朝皇子殒命风曜,天狼难辞罪责,而他也有了攻打的口实,现在本以为已经死亡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让他怎么能不吃惊。
兀克图的想法聂瑶自然清楚,却不点破,只微笑道:「你的兵练得不错,不过跑到人家地盘来,总有些不妥,这阵子镇关大将军正闲得慌,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会带兵来操练,我看你还是早些打道回府吧,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他是来攻打我们的,才不是练兵……」海战年少气盛,忙出口纠正,但随即被海岳捂住了嘴巴。
兀克图沉默半晌,突然大笑起来,聂瑶也不制止,等他笑完后,才问:「我的话很好笑吗?」
「那小子没说错,我是来攻打风曜的,他们族长天狼杀了六皇子,我来为六皇子报仇,有何不对?大将军如果知道胞弟殒命风曜,也一定会出兵灭他一族!」
「亲耳听到自己的死讯,这还真是个很好笑的笑话。」聂瑶笑意一沉,喝道:「兀克图,你速撤兵,今日之事我答应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我保证你这几千名精兵必尽丧命于此,再难返乡!」
兀克图仰天长笑,扬起手中墨剑,傲然道:「神剑在此,我是这片草原的主人,你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
看他嚣张模样,聂瑶唇间浮出冷笑,按住腰间玉带,手指轻旋,一条银色长鞭自腰带飞出,凌空一甩,直扑兀克图面门,那银鞭其实是条丈长软索,嵌在腰带夹层,既便于携带,又不易被人发现,朝中尽知他文采斐然,却不知他的武功亦有造诣,平时之所以韬光养晦,其实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纷争,此时生死关头,顾不得许多,把练了十几年的兵器亮了出来。
鞭势凌厉突然,兀克图来不及躲避,只觉剧痛从腕间传来,手骨已被鞭梢击折,墨剑拿捏不住,被鞭卷起飞入聂瑶手中,他拿过墨剑,递给天狼,道:「信我,就听我号令!」
「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许留!」手骨被击断,饶是兀克图彪悍,也疼痛难禁,又见刚得手的宝物复又失去,激怒之下立刻下令出兵。
顿时乱箭纷射,铁蹄挥踏,是大军进犯的前兆,天狼舞剑抵挡箭羽,对聂瑶道:「你说,我听!」
风曜和羌月族人也已挥刀冲上,聂瑶让他们围成圈状,以避免腹背受敌,敌军太多,冲是冲不出去的,只能暂求自保,阿丑已去搬救兵了,以二皇兄的用军神速,应该很快会到。
「擒贼先擒王,射杀他们的将领,让他们自乱阵脚!」
聂瑶沉声喝道,早慑服他的威严,立刻便有族人照令射箭,有几名领队应声落马,不过大军严整,仍不断逼近,敌军兵分两路,除包围他们外,剩下的直冲风曜族人寄身的山麓,不过队伍很快便嘈乱起来,跟着轰天震声自各处响起,烈焰燃燃,将敌军包围。
「这是怎么回事?」惊魂未定,赫连问聂瑶。
「我让人准备了火药。」聂瑶很平淡地说。
「聂大哥你好厉害,连火药都有准备!」赫虎已被赫连带到了她马上,听了聂瑶的话,他目露仰慕,赞叹连声。
聂瑶笑了笑,如果小家伙知道这些火药其实是为他们准备的,不知会作何感想。渭凉里有他的眼线,火药也是他一早就吩咐备好的,定在渭凉和风曜激战时点放,为的是斩草除根,不留活口,他只是让血鹰通知探子们将点放时辰提前了而已,火药准备得不多,不过足以扰乱军心,达到拖延时间的效果。
「谢谢。」天狼轻声道。
聂瑶讶然看他,他已知自己心性,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自己准备火药是为了帮他们,可为什么还要道谢?
火焰映亮了那张刚毅脸庞,淡漠的侧脸,平静得像戴了层面具,让他看不到里面的真实情感,想起不久前那决绝的言辞,心潮突然有些不稳,忙慑住心神,大敌当前,走神是大忌,那些烦心事待日后再解决。
聂瑶轻吒一声,纵马奔入敌军,渭凉最大的头领是兀克图,只要擒住他,危机就算解除了大半,他没把兀克图放在眼里,兀克图虽然武功不错,但要杀他依然易如反掌。
天狼心思一直放在聂瑶身上,见他突然纵马直冲敌军首位,便料到他的用意,忙驾马跟上,两旁敌军见聂瑶来势凶猛,慌忙奋起攻击,可还没等出手,天狼已然赶至,长剑翻飞,将众人斩于马下。
聂瑶银鞭如电,以内力挥出,围攻上来的兵士被软鞭飞卷,甩向两旁,骑下白驹直闯敌军,如入无人之境,眼见已靠近兀克图,他软鞭甩出,直取对方喉颈,兀克图知道厉害,慌忙躲闪,却仍被鞭梢扫中肩头,痛得差点儿落马,聂瑶手腕一转,长鞭横扫,却在此时一道寒光从兀克图身后射出,剑势凌厉,逼开了索命软鞭,内力顺鞭索传来,聂瑶虎口微震,随即撤鞭,那人已翻身跃起,挥掌向他当胸击来。
他便是方才向天狼射冷箭之人,没想到渭凉也有如此内功高手,聂瑶不敢大意,长鞭挥舞,架住劈来的厉掌,却不料胯下马匹被对方利刃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