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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我也很想拍拍林素的肩,很豁达的对她说:“这有什么呀,我早就忘记了。”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呀。
我当时就像被雷击中一样,整个人僵在那里。然后像一个在没人的地方狠狠摔了一跤,然后爬起来又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终于看到自己妈妈的小孩一样,扯着嗓子哭的分外伤心。
林素只是紧紧的,紧紧的抱住我,一遍一遍的说对不起。
那天晚上我和林素敞开心扉,很坦诚的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包括这些年来一直解不开来的种种心结。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不是我一个人在难过,不是我一个人在郁结,为当初年少时的一句话付出代价的也有林素。
如果她是那种自私的女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可是随着她慢慢长大明理,看到我被孤立被无视,脸上总是挂着冷漠又拒人千里的表情,她就觉得那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林素说她早就想对我道歉了,可是,始终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很好的机会。今天的机会也不算好,她躺在安乐椅上犹豫了很久。她怕错过今天,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所以才下定决心说了“对不起”。
我把林素送到公车站牌下,并排坐在一起等54路公车。夏夜的风轻轻的吹过我们的耳畔,我们的眼角眉梢,我们手指的缝隙,凉凉的,软软的,带着让人想哭又想笑的暖意。
我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我可以和林素这样并排坐着说这样心底的话。今天黄昏之前,她对我而言依然只是一道河对岸渴望不可及的风景,可是这个黄昏之后,我知道她会是我可以依靠和信赖的朋友。
我看到54路公车远远的,慢腾腾的开过来,像黑白旧电影里的画面一样。
我对林素说:“我觉得你变了很多,为什么呢?”
林素问我她的改变是好的还是坏,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她笑着说:“人都会慢慢长大的,明白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改变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只要它的方向是对的,是好的,那就可以了。成长就是一件不停蜕变不停前进的事情,不是吗?”
54路公车在我们面前停下,车里空荡荡的,车厢里有路灯照射进去的凌乱的光线。林素趴在窗口对我挥手,笑容甜美,但不知为何又让人觉得隐隐带着伤。
她说:“骆撩撩再见。”
她说:“骆撩撩,你有爱过一个你不能爱的人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公车就把林素的笑脸林素的声音林素眼神给带远了。我只能一直一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挥手。
那个场景,像一幅油画一样,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深深的镌刻在我的记忆里,我常常在梦里梦到她。只是梦里林素的脸更加的模糊和美丽,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脆弱的坚强。
她问我:“骆撩撩,你有爱过一个你不能爱的人吗?”然后车身上写着数字54的公车就带着她飞上了夜空,飞离了地球,飞离水星金星火星,天王海王冥王星。
后来林素和我又聚了几次,可是我总觉得那年夏天充满了告别的气味,而它最终,也在林素的告别声中渐渐走向了尾声。
顾白又要离家去省中了,等下一次见面就要到冬天的时候了。我对这个夏天有多么不舍,我对顾白就有多么不舍。可是无论是夏天还是顾白,他们的来来去去全不由我控制。
顾白临走的前一天下午,我们去家附近的植物园闲逛。
刚下过雨的植物园里有一种很清新的潮湿的青草气味。我假装很轻松很活泼的和顾白讲很多很多许林乐的白痴事情,讲我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遇到的人和事情。
顾白依然和以前一样,没有太多的话,但是他在身边就会让人安心。他像挂在我脖子上的一块玉一样,因为一起长大一直在一起,所以彼此身上都有对方的体温和印记,分外熨贴。
荷花池里的荷花已经过了最鼎盛的花季,只三三两两袅袅娜娜的立在水中,顾影自怜,可那些硕大碧绿的荷叶长得真是可爱,天真活泼不带一丝做作,健康热烈。
我一时玩心大起,脱了鞋袜跳到那个浅水潭里,摘了一片巨大的荷叶顶在头上,像小时候动画片里,下雨天躲在荷叶下的小青蛙一样。
顾白蹲在浅水潭边,望着我笑。他说:“撩撩啊,你怎么好像永远都长不大呢。”
那语气,似乎有点漫不经心心不在焉的缥缈,可是却像这世界上最柔软的云朵轻轻的落在了我的心里,让我也一下绵软起来。
如果可以真的永远都不长大,如果永远可以做你眼里的小女孩,如果你愿意永远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如果你永远可以像以前那样待在我身边,如果我哭泣的时候一回头永远可以看见你——
真的,我甚至可以不要顾白喜欢我,只要像现在这样我就满足了。
可是,我们始终都会长大,我甚至能看得到十年后的顾白和十年后的我自己,也许我们还保持联系是好朋友,可是我知道,他的故事不会和我有关,而我们也再无法以朋友的身份像年少时那么亲密。
时间有多残忍和暴力,由此就可见一斑。
开学后,生活的重心又移到了学校。
每天每天,我和所有的高中生一样过着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我和许林乐混一道的时候,常常会闹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我们一起垂涎过校园里那棵石榴树上的大红石榴,偷摘过教师办公楼前柚子树上的柚子,放过最讨厌的物理老师自行车的车胎气,打闹的时候用球砸破过教室的窗户……
不过这样的事,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年少的时候,你或者你也做过一样的事情。
我始终不喜欢那些太循规蹈矩的优等生,所有的言行好像是标准工厂里生产出来的零件一样,没有一丝缺憾,大小划一。
是,这样的人生多安稳,这样的人多可靠,可是骆撩撩注定成为不了那样垂目凝神雷打不动的人,她觉得鲜活一点的人生才比较有趣。
台湾的蔡康永说:“我不喜欢规矩,不喜欢太有教养,我是一个属于小众的人,我唯一愿意服从的纪律,就是爱情。”
我觉得这句话真动人。
所以我会喜欢夏筱左,心疼夏筱左,就变成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夏筱左依然像之前那样经常来我们的学校找卫衫嘉,但不是每次都能遇上,遇不上的时候,我和许林乐就变成了她退而求其次的第二选择。
夏筱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永远都是风风火火生龙活虎的,她连愤怒的时候,身上都有一种勃勃的生气。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夏筱左会在我面前哭的蹲下身去,站也站不直。
那天放学,夏筱左来学校找卫衫嘉,卫衫嘉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就和我坐在篮球场边的看台上看许林乐打球。
四周是喧闹的声音,奔跑的人群,篮球击打地面的声音,风穿过林稍的声音,鸟群飞过天空的振翅声。明明气氛是热烈的,可是因为接近黄昏,所有的事物似乎都长出了一道柔软的光晕。我和夏筱左坐在看台最高的位置上,看染了金边的云朵从我们头顶轻轻的滑过去,滑过去。
好像在一瞬间,所有的喧闹都离我们远去,所有的脚步都轻下来,四周的人和物都像默片一样安静的笑着,叫着,闹着。
我想当时夏筱左也有这样的感觉吧,所以她也安静下来。她从包里拿出一支细长的女式烟,见到我惊讶的眼神,冲我风情万种的挑了一下眉,然后点上。
老实说,我很不喜欢女孩子吸烟,我觉得那太不健康,而且很多人抽烟只是自认为很酷,实则很做作。可是我得承认,夏筱左抽烟的样子非常好看。
她漂亮生动的脸,在缭绕的雾气里,有一种苍凉的美丽。
夏筱左说:“骆撩撩,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卫衫嘉吗?”
我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其实会喜欢卫衫嘉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像夏筱左这样好像用尽生命一样喜欢卫衫嘉的,我觉得一定不止我所能想象的理由那么简单。
果然,其实夏筱左早在卫衫嘉认识她以前,已经知道他很久很久了。
夏筱左遇见卫衫嘉的时候只有十四岁,还只是一个青涩单纯的小女孩,白衫蓝裙白球鞋,微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眼神澄澈眼波单纯,喜欢HELLO…KITTY和机器猫公仔。那时候的夏筱左,和那个时候所有同龄的小女孩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时候卫衫嘉的家和夏筱左的家在一个小区,他们每天上学都会在同一个公车站牌下碰到。因为卫衫嘉从小就漂亮的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所以夏筱左对他多多少少会有点印象这不稀奇。
除此之外,她还觉得他是一个怪人。因为夏筱左从来也没有看见过卫衫嘉和谁说话。他好像没有同学,没有朋友,永远只是一个人听着耳机,站在公车站牌下,脸上的神情要么空白,要么冷漠,没有第三种表情。
可是有一天放学回家,在小区的花坛边,夏筱左看到那个平日总是一副臭脸的美少年卫衫嘉蹲在地上在逗一只身形肥硕的大猫。
他拍它的头,握握它的爪子,笑笑的对它说:“喂,学两声狗叫听听?”
他喂它小鱼干,把自己喝的牛奶给它,而脸上,始终是那种笑笑的,柔软的好像心里的整座冰山都融化掉的表情。
卫衫嘉站起身看到夏筱左的时候,表情立刻就又冷了下来,变成每天早晨在公车站牌下会遇见的那个冷淡少年。
那是十四岁的夏筱左第一知道什么叫“心如鹿撞”。她觉得自己好像偷看了什么自己不该偷看的东西一样,可是却无法抑止的一次一次回想卫衫嘉对那只大肥猫说“喂,学两声狗叫听听”时笑笑的样子。
有意无意的,夏筱左开始留意起卫衫嘉来。每天早上的公车站牌下,每天放学后安静的小区里,她总是怀着小小期待的希望可以遇见他。
偷看他发呆的样子,等车的样子,无聊的样子,远眺的样子,打瞌睡的样子,失神的样子……种种。
就这样,夏筱左默默的看了卫衫嘉两年。
若不是两年后的那次变故,也许卫衫嘉之于夏筱左,就只是青春年少时最美丽的一段梦而已,远远望着,想着,念着,可是却不会那么长久的放在心上心心念念,切舍不下。
一年之后,夏筱左十五岁那一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爸爸不能像其他同学的爸爸一样每天下班都回家吃饭,为什么她每个月只能见到他三次,为什么妈妈好像永远都不开心的样子,为什么他们一家人从来都没有一起去过游乐场……很多很多个为什么,在十五岁那年的夏天,全部露出它丑陋的真相。
夏筱左,是她爸爸的私生女。她的妈妈只是她爸爸的情妇,他们的家,只是她爸爸家外面的一个家。
夏筱左还有一个大她一岁的姐姐,那个才是她爸爸名正言顺的女儿。
那一天,向来温婉听话的夏筱左发了很大的脾气,摔门而出。屋外下了很大的雨,她没有带伞,也不知道去哪,只是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跑。
对于十五岁的夏筱左而言,那个残忍的真相把她生活里所有美好的假相全部全部撕碎了。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面对她的爸爸妈妈,怎么面对自己。
那时还穿着学校的制服,白色的衬衣被雨水一淋就变得很透,全部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少女刚刚开始发育的身体线条在空气里暴露无疑。
那是盛夏的深夜,暴雨的街头,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女孤身一人,其实很不安全。
几乎是在最狼狈的时候,夏筱左遇到了卫衫嘉。
她站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躲雨,依然还在哭,脸上泪痕凌乱。忽然间就被一块干燥柔软的大毛巾整个盖住,然后一直发抖的身体也被盖上了一件宽大的衣服。
把毛巾扯下来,撇过头去,哭的乱七八糟的夏筱左看到的,就是眼神淡漠的卫衫嘉。
他靠在她身边的门上,穿一件短袖的T恤,手里拿一罐可乐,一口一口的喝着。
那个晚上,他们就那样沉默的并肩站在一起,没有说一句话。他喝了一罐可乐,一杯奶茶,一听果汁,两串甜不辣;她把头发一点一点的擦干,把眼泪抹净,把头发理整齐。
夏筱左至今还留着那时卫衫嘉丢给她的那件蓝色外套,有时还穿着它去倒垃圾或者买东西之类,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家居服。
“因为那上面,有一个陌生人的善意。”
那个夜晚之后夏筱左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遇上卫衫嘉。直到一年后,在市中门口无意中碰到卫衫嘉,然后又经由朋友的朋友认识他之后,才得知原来是他搬家了。
有一天晚上,夏筱左和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和卫衫嘉等一起在一个KTV玩,喝酒玩骰子,大家都玩的很疯。可是卫衫嘉一直游离在人群之外,好像隐形人一样无声无息。后来他干脆一个人走到角落里,独自一罐又一罐的喝啤酒,就好像十五岁那年的夏日雨夜,他在夏筱左身边不停的喝饮料一样。
快凌晨的时候,所有人在沙发上地上躺的乱七八糟。迷迷糊糊中,夏筱左听到轻声呜咽的声音。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