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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键踌躇了片刻,但他毕竟从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是不是……你已经不能接受我离得你那么近?就算……我保证我不做出格的事。”
“常键……”陈律后退了一步,狠了狠心,“要是离我远些……比较好的话……”
常键眼里最后的那点期待和忐忑都灭了:“我懂了。”
哀怨了的老师?
哀怨了的老师
回去的车还是那辆,不同的是常键挤在了一堆朋友中间,其中除了开车的那位,剩下的四个男生干脆还凑一起开始打牌。常键这天大概运气不错,人堆里时不时爆出“擦,常老大今天很猛啊”“不是吧你又赢了”之类的话语,陈律一个人缩在最后一排,望着窗外翻飞的风景若有所思。
回到学校那天第一件事就是把将军和工兵接回来,韩老师却是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两个猫咪怀里抱着,依依不舍极了。那一天陈律都没见着常键,想来也是,这么一个校园,凭什么就能一下子偶遇到啊,而且自己又说过那样的话……
晚上两只猫在脚边打着转,陈律心里想常键估计以后是不会再来了,望着客厅的柜子里各种牌子都有的猫粮,又想到自己从头到尾都是给猫咪喂米饭的,即使常键不来,那几袋猫粮也不知道能吃到什么时候去了。
没有人硬要挤进来参与的日子,其实也过得挺快的,虽然……有那么点空落落的。
陈老师再次“偶遇”他的混混学生,是在金秋的校运动会上,说是偶遇,陈律自个儿都觉得心虚。他当然是记得常键报了什么项目,当然是大致有数那些项目分别都是在哪里举行的。篮球赛的决赛排在三天赛事的最后一天,那天阳光很好,陈律同办公室的老师出门之前也不过随口说了句:“陈老师,吃过饭运动运动不?今天好像有篮球赛啊,去看看吧。”
陈律就这么跟着来了。
远远地,就能看到那个穿着白色球衣的身影,灵活而矫健。陈律躲在大树底下的阴凉处,远处沐浴光中的身影几乎闪得自己对不上视线。
决赛的比分咬得很紧,两边的球队和拉拉队都死命地在竞争,连拉着陈律一块来看球赛的那位老师都忍不住为自己院里的队吼了几嗓子,熟悉的嗓音顿时让同一边的拉拉队起了哄,纷纷要求老教授做队长。老教授年纪一把,难得中气十足,一声吼还颇有威力,被年轻的学生们一怂恿,还真往拉拉队那边凑过去,吼了两声加油。
就在那个时候,陈律感觉到常键回身朝自己这边看过来的目光,似乎是看到自己了,不过视线几乎没有停留,几乎立刻地跟上了队友的跑动。
比赛的最后是常键他们对险胜,险得只有两分的分差。几个大男孩浑身是汗,却掩不住那种胜利的喜悦带来的张扬,边上打扮得漂亮青春的女孩子纷纷跑上前递水递毛巾,也有放得开一些的情侣关系的,就直接亲上了。
常键自然不可能是受冷落的那个,甚至作为队长,他反而是尤其耀眼的一位。一头长发的女孩子把矿泉水的瓶子递给常键,常键仰起脑袋就灌,汗水一直顺着鼻尖滴露,下巴的水滴甚至沿着喉结往下滑,说不出的性感招人。女孩子似乎略略踌躇,然后下了决心似的踮起脚用手上的毛巾拭去常键脸上的汗水。
陈律微微地叹了口气,胸口闷闷的,这种画面才是正常的、令人羡慕的优美。
篮球场的那群人迅速地涌出来,男孩子走路还勾着肩搭着背,陈律回避不及,正好和常键他们那个小队打了照片。常键的队友多少还是记得陈律这个曾跟着他们训练了几回却回回都把他们队长挫败得无语问苍天的老师,眼下的庆功宴顿时便多了个座上宾:“哎陈老师,我们出去吃饭,一起吧?”“对啊对啊,你好歹,也是内部人员啊。”
陈律冷清惯了,一般也就少有人这般热情地对他邀约,难得遇到这阵势还真有点为难,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却是常键解了围:“嚷什么嚷,没大没小,老师没有自己的事要忙的吗?”
站在常键旁边的那位小个子男生立刻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陈老师你嫌弃我们吗?”
陈律下意识地反驳:“当然没有……”
“那就一起走吧!mm们也一起来!”立刻有男生打蛇棍随上,几乎是推着陈律进了队伍一路同行。
常键原本被围在中间,这时候不声不响移动到陈律身边,压低了声音开口:“不要勉强自己。”
陈律摇了摇头,可是常键立刻就被前面的男生拉扯走了,大概是没能看到陈律无声的回答。陈律苦笑,人果然是骄纵不得的,你看现在,不过是那个以往一切把自己放在首位的人不再执着,便不期然有了些被冷落的哀怨。
所谓的庆功宴聚了十五六个人,有男有女,有学生有陈律这老师,特地要了一个大包厢并加了椅子,常键队友自以为体贴把陈老师让在常键左侧,又把那位女孩子排在常键右边,常键这辈子除了爹妈妹妹加一个陈律还真就没伺候过人,此刻右边坐了个不熟的女生,顿时就有点不耐烦。
有人吼一嗓子不久就有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没多久就有小弟搬着一筐啤酒进来,陈律微微地皱了眉,常键不动声色地把陈律面前的酒杯倒满了菊花茶,等到啤酒传上来的时候,连女生那边都多多少少倒了酒,只有陈老师独自捧了一杯菊花茶装装干杯的样子。等到陈律的杯子一空,常键已经手快地给第二次满上了菊花茶,搞得几个拎了啤酒瓶打算过来给老师倒酒的家伙只能干瞪眼。
男生们几轮酒喝下来就有菜上桌了,头几个菜吃得一个风卷残云,连葱页都没剩下一片,陈老师自然不好意思和他的学生抢东西吃,然后喝了点酒的学子们哪还顾忌着尊师重教啊,除了稍微照顾下身边坐的女生,个个抢菜那叫一个气势凛然。
常键自然是其中气势如虹势不可挡的那个,陈律扫了一眼才发现自个儿盯着的那菜已经在盘子里躺着了。两人搭伙吃饭的计划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虽然之后又因为那件事的尴尬而拆伙,常键倒是记得很清楚他那心头小心翼翼放着的那人的偏好和口味。
喝酒喝到闹处,就不断有人瞎起哄,尤其是看到在场几乎有一半的女生,男生们更是仗着酒劲拐起了弯弯肠子。游戏的方式很粗暴,谁都知道游戏也不过是为了游戏的后果。
陈律深深地觉得和这群人出来真是个错误,偏偏自己对于这个群体的参与身份并不是一个老师,而是一个同伴,完全没有被这批玩在劲头上的男生特殊对待的殊荣。
常键大概也有点喝多,脸色通红,呼吸也有点重,轮到陈律中招的时候自然是常键代罚,代罚自然是要双倍酒量的,可是常键却喝得眼都不眨。等到另一侧的女孩子被罚酒的时,不会喝酒的女生可怜兮兮又带点期待地望着常键,常键自然是不好推脱,这下子一个人承担了五个人的中招几率,常键醉得很快。
陈律看他那样子免不了有点担心,偏偏那群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却有点不知轻重的乐于其中。陈律渐渐坐不住了,尿遁到大门以外才掏出手机打电话:“常键,你给我出来!”
那边已经醉得不太清醒的人似乎被陈律口吻中的火气和担忧怔住了,没多久就一身酒气出现在了门口。
陈律瞪了他一眼,径自往前走,身后那人果然很老实地跟上来。叫了出租车,陈律监督着常键先上了车才上去对司机师傅报了自家地址。
陈老师掏着钥匙开门,跟在身后那人迷迷蒙蒙地开口:“不回宿舍啊……”
“满身酒气的什么影响?!”陈律是真有点生气,把人赶进卧室,常键根本已经有点站都站不稳了,一坐在床上就向后歪,这人往后倒的时候还顺手捞了陈律在怀里。
陈律没稳住,被抱了个满怀。
常键模糊不清的呢喃在耳边响起:“怎么甘心死心……怎么甘心……”陈律被他口齿不清间吐露的苦涩低语刺激得有点心酸,歪着脑袋看常键的表情。常键正闭着眼,大概头晕得厉害,眉间皱得很紧,很快就放开了怀里扣着的人。
陈律没有迅速地逃离这个人,而是低下头凑到常键的肩窝附近深深地呼吸。没有厌恶,没有难以忍受,即使被他扣着腰,被他锁着身体不能动弹,也没有觉得害怕恐惧,只是有点……不安。
这个人,果然是和孙诚不一样的。不管他的心思多执着,多用力,却从没有想要伤害自己的姿态和威胁。即使经历过表白和拒绝,他依然温柔如初。
21?
21
给常键喂了点解酒的浓茶,陈律自个儿去洗澡了,他自己是没喝,但也沾了一身酒气,让脑袋隐隐地犯晕。
常键醒来的时候都天黑了,摸出卧室的时候只看到客厅里陈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背影。常键静静地靠在门框上,这一刻的静谧和温馨是他不舍得打碎的,虽然他更希望待的位置是陈律的身边。
常键默默地握了拳,明明做了要潇洒放手的决定,甚至矫情地对想要得到他的奢望做了诀别,但是依然……心有不甘。
陈律似乎是对背后专注的视线有所感知,下意识地回身就看到了常键倚着门框出神。陈律咳了咳:“你睡醒了?”
“你吃饭了吗?”常键不答反问。
“还没。”陈律看了看手腕,才仿佛忽然醒悟过来早已过了餐点。
常键开了冰箱,淘了些食材出来做晚饭,利落的两菜一汤加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刺激得陈律觉察到了饥饿感。陈律吃着常键做的饭菜,不禁对自己反复的态度惭愧起来。那天明明都说保持距离比较好了,现在又把人带回家,还让人给自己下厨,好吧,虽然常键自个儿和他两猫儿子也得吃饭。
“……你后天上午有空吗?”
“怎么了?”陈律抬头,却忍不住有那么点点微微的忐忑。
常键深深地瞧着他的脸色:“我给你约了个中医,是很早之前就约好的,那医生和我家渊源挺深的,医术绝对有保障。你要有空的话,我带你过去看看吧。要是……你自己去也成。”
陈律很诧异:“我没有生病啊?”
“嗯,我知道,”常键把嘴里的米饭往肚里咽,努力让自己显得君子一点,“不是看你体质不好嘛,经常小病小痛的也不是好事,而且这东西得靠中医慢慢调养。”
陈律恍惚觉得这不是一个晚辈在和自己说话,其实两人相处过程中,常键一直在给他两人是平等的甚至常键同学反而更加成熟的感觉。
“嗯,我有空。”陈律咬着筷子,“……既然是你介绍的人,还是……你陪我一起去吧。如果方便的话。”
常键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自从这一段时间的冷却,两人不再经常相处之后的重遇,陈律的表现明显都比之前要亲切,对自己也不再有若有若无的抗拒:“嗯,我后天早上八点半到你楼下,你收拾好下来就行。”
陈律觉得脸上有点烫,端起碗挡在嘴巴:“吃饭吃饭,都凉了。”常键露出一个很爽朗的笑容,扒干净了米饭就乐颠颠去给猫儿子喂饭了。陈老师的态度软化了,去他的自我承诺去他的决心,常键要是这样的状态那点小心思都不死灰复燃的话就不是常键了。
陈律朝常键蹲在角落里喂猫的背影瞧了两眼,恍惚地想起,似乎……挺久没见到这孩子脸上有这么开朗的笑容了。
到了约好的那天早晨,常键很早就开始等在楼下了,偏偏他提前交代了陈律到点再出来,更不想打电话过去扰了那人可能的美梦,此刻只好在秋风里干等。
好在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常键就瞧见那个熟悉的单薄身影从楼道里晃出来。常键快步跑上前:“才八点呢,老师你怎么就下来了?”
陈律咳了咳:“家里牛奶没有了,我要去买早餐。……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常键摸摸头:“睡不着就起了,去买早餐吧。”
陈律家下面有好几个早餐店,陈律带着常键光顾了路程最接近的一个,要了两份豆浆肉包,陈律把一边手上的递给常键,自己抱着另一份开吃。常键觉得病入膏肓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才对,要不怎么会觉得眼前这个二十八的男人咬着包子的神态都这么可爱。
两人下了出租,常键带着陈律在带着点质朴的巷道间七歪八拐,走了十来分钟就看到一个干净的院落。常键敲了敲院门才推门进去,老中医家里已经有早他们而到的拜访者,对常键点了点头就继续进里屋去了。
“坐吧。”常键指指大厅里的大木椅,陈律看得出来这家房间的布置要比上次那件郊区旅店的货真价实得多,从挂在堂上的水墨画,到身边泛着金黄的木家具。
老中医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就给陈律开了药。陈律的确没生病,调理一下体质却是非常适合的,常键在一边听医嘱听得比陈律本人还细心,心想以后刺激性的食物是不能给他吃了,作息也要给他控制好,有机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