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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碧香已经捧着铜镜走过来,嘴甜道,“小姐,这只芙蓉白玉钗可真配您。”
我到底也是爱美的,忍不住接过镜子左右端详,只见一只莹白的芙蓉玉钗簪于青丝云鬓之上,花下镶着一缕翡翠叶,叶片四周还嵌着数颗绿色宝石,在白日天光下闪烁生辉,叶片下用极细的银链坠着大小一样的粉色珍珠流苏,真可谓巧夺天工。见到这般好看的玉钗,我自然欢喜,唇边不自觉就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喜欢么?”他的声音响在脸侧,我才发觉宇文慵竟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脸上不由一红,把镜子放到桌上,拗着脑袋也不说话。
一双大手自后环住我,绕到前方来扣在我腰上,宇文慵用下巴压着我的肩膀,笑道,“看你这般娇羞无限的模样,为夫真忍不住想……”
“想什么想?别以为送我一支芙蓉白玉钗就可以随便占人家便宜啊。”我忙又夹起一块凤梨塞到他嘴里,嗔道,“不是说很喜欢吗?好好吃你的凤梨吧!”
他很享受地吞下去,仍是抱着我,似是很随意地问,“那你呢?你喜欢吃什么?”
说起这个,我倒是认真想了想,却又不肯直接告诉他,有些神往地念道,“石榴未拆梅犹小,爱此山花四五株。斜日庭前风袅袅,碧油千片漏红珠。(1)”
我调皮地回头看着宇文慵,歪着头说,“——是什么我不告诉你,倒看你猜不猜得出。”
二
二.
是夜,月圆如盘。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心里思忖着,按理说,鸳鸯把这边的消息带回去,大宰相宇文护这两天也该有动静了。可是下午无人的时候我问过宇文慵,他说帝都那边居然很平静,宇文护没有任何行动,只不过宇文毓倒是暂时也安然无恙。
不知宇文护这老狐狸,心里到底怎么想呢?想着想着,我觉得饿了,反倒更睡不着。这深更半夜的,又不忍叫醒碧香,于是只好自己披上衣裳,打算去厨房找点夜宵吃。
夜色撩人,我走到庭院正中,只见一轮满月悬于深蓝天幕正中,一地霜白,倒似是下雪了一般。我呆立片刻,直觉身后有道温柔的目光在注视着我……猛地回过头去,却只有长亭树影,空无一人。
可能最近休息不好,有点神经质吧。世人总说花好月圆,也许月圆之夜的确容易让人心生思念吧。只是我在思念谁呢?倒真是连自己也想不清楚了。
厨房守夜的小厮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看到我来了,急忙跳起来,动作麻利地弄了一碗热莲子羹给我。
这小厮大概十几岁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让我想起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小兵阿才了。——想起他笨手笨脚地挟持我做人质,却也因此而把我带到兰陵王身边……此时深夜无人,我独自捧着一碗莲子羹,想起那些事那些人,都仿佛是前生的事。
独自走过空庭,本想回房间好好睡一觉,免得自己总是瞎想。这时,却见我房门口黑影一闪,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看,推门进了我的房间。
是小偷吗?我忙躲到一根石柱后面,小心翼翼地望过去,因为窗户是打开的,依稀可以看见那黑影走到我床前,不假思索地举起匕首一阵乱刺!
我心中一惊,捂着嘴巴不敢叫出声来。心想这哪里是小偷,分明是杀手啊,要人命的!正想着怎么才能不被他发现……这时却见碧香迷迷糊糊地从侧屋里走出来,说,“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想上前捂她的嘴巴,可也已经来不及了,那黑衣人闻声回过头来,随即狠狠掀起我床前的纱帐,见里面没有人,转身跳出房门就朝我们奔来。
“快逃啊!”我推了碧香一把,转身就跑,心里暗想,要不是中了妙无音的天罗香,桃花的武功还在,我如何用得着怕他!可惜我现在大病初愈,腿脚都不利索,别说是退敌,能活着跑掉就算不错了……
这时,那黑衣人却已经跑到我身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转过身正对上他高举的匕首,刀尖散发着冰冷的光,我甚至来不及尖叫,那人已经一刀兜脸劈下来……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白影一闪,来者动作极快,一剑格开那人的匕首,反手将我护在身后。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气,那么熟悉,那么清泠……
他与那人缠斗在一起,白衣胜雪,身影如电,一动一静间,犹如一朵遗世独立的霜白之花,靡靡绽放于月华之下。
兰陵王。——我站在他身后,光是看着他的背影,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就在这时,那黑衣人忽然将匕首狠狠朝我掷过来,我整个人僵在原地,浑然不为所动,兰陵王回头看我一眼,急忙挥剑去挡。虽然最终那把刀没有刺中我,刀锋还是划破了我的手腕……嫣红血丝顺着极细的伤口缓缓渗透出来,我却不觉得疼。
我只是站在原地,牢牢地看住他。……仿佛了看到那些一起度过的单薄而又遥远的岁月。我一直像个傻瓜,曾经那样不知疲倦地跟在他身后,为他放下矜持和使命,等着他来,等着他给我幸福……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失约,最终还是为了心中所爱而舍弃了我的性命。想起那日妙无音曾在地牢里幸灾乐祸地对我说,你说兰陵王会先去救谁呢?……呵,元清锁,想让你当一次倾城美人,怕是也难。
或许在我心里,也一早就已经知道兰陵王他不会来。可是还是会期待,还是会心存幻想,还是会固执地欺骗自己,以为这段单方面感情也可以有结果……可是得到的,全是想法的答案。在司空府醒来那日,我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再继续迷恋这个不懂得珍惜我的男人,就算他再美再温柔,注定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童话。
事隔许久,我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很久很久没有他的消息,却不再想起这个人,也是不想再想。
……可是现在,他为什么又出现在我面前?他的气息里依然夹杂着那抹熟悉的淡香,一缕一缕侵入鼻息,仿佛丝线一般将我的心缠绕,勒紧,渐渐疼痛的不能呼吸。
正在恍惚间,兰陵王已经一剑穿透了那个刺客的肩膀,那人倒在地上,左手捂着右肩上的伤口,再也动弹不得。此时他才回过头来看我,剔透如白玉的容颜被凄迷夜色罩上一层薄雾,似乎比分别以前更加清俊。
我的手腕在滴血,一如我的心。可是我只是任血留着,定定地看着他。
兰陵王对住我的眼神,极美瞳仁微微一颤,刹那间我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与我一样的心痛,只是转瞬即逝。一直觉得,他心里就好像有一堵墙,总是将我隔绝在心门之外。偶尔一个纠结的眼神让我觉得可以进入,可是结果却是越行越远。即使在我离他最近的时候,也始终未曾逾越。
兰陵王脸上又恢复成悲悯而温柔的神色,低头扯过我的手,细细看一眼我的伤口,从袖中抽出一面白色锦帕,上头绣着浅淡的兰花图案,轻轻包在我腕上。他修长温热的手指触到我的皮肤,那种陌生的温存,让我忽觉恍然若梦境。
……为什么那日你没有来?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丢弃我?这些话我很想问出口,可是我忽然说不出话来。或许是因为我心里早已经知道了答案。我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我只能这样既贪婪又痛楚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咙里,最后也只是沉默。
一滴泪水,忽而掉落在他手背上,激起细小的水花。他猛地停住动作,怔怔地看向我。
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不断地淌……我为什么要哭?我为什么要在他面前哭?我忙用手背去擦,却怎么也止不住……我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酸楚,别转过身,双肩瑟瑟地颤抖着,我背对着兰陵王,咬着牙不想再落泪,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名字,“高长恭,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他清霜样的身影微微一震,刚要再说什么,可就在这时,月牙门里透出火把的光亮,脚步声纷繁杂乱,府里的侍卫已经闻声赶来。宇文慵走在最前面,身上还穿着睡衣,肩上胡乱披着一件外衣,满眼都是焦急的神色,见到我时目光一闪,仿佛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却又在看清我满脸泪水的时候,露出一丝迷惘爱怜的神色。
空气中还隐约流转着兰陵王身上淡淡的香气,可是再一回头,他已经不见踪影,唯有月光树影,清冷寂寥。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宇文慵奔过来扶住我,眼中溢满了焦虑的关切,上上下下查看一番,这才如释重负地将我拥入怀中,下巴抵住我的额头,紧紧地,说,“清锁,还好你没事。……你不知道我方才有多害怕。我怕那个刺客会伤到你,我怕……”
他的声音响在耳边,而且我却再也听不清。脑中乱成一团,此时全身都在发冷,心里也是一样,好像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只是手腕的伤口还在痛,只是那面兰花手帕还在月光下弥漫着淡淡幽香……听了宇文慵这番话,我脸上的泪愈加汹涌,却不知是在为谁了……把头深深埋进他怀里,任温热的泪浸湿他单薄的衣衫。
……宇文慵像是触摸到我心底的迷惘和伤悲,回手将我抱得更紧,我可以清晰感受到他跳动的心脏和灼热的体温。
很久很久,我就这样依偎在宇文慵怀里,心中凌乱又疲惫。
月色如雾,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三
三.
天色已是傍晚。
窗外悬着一片明亮的绯红云朵,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忘记昨夜怎样入睡,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日落。想起昨夜兰陵王极美的凤目里含义未明的眼神,以及自己对他说的那句充满怨愤而绝情的话,恍惚都是一场梦了。
此时宇文慵,楚总管和碧香都在我房间里。宇文慵对我遇到刺客的事情很重视,下令让楚总管彻查此事。还有烟云阁那些侍妾,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早晨也都纷纷派人送来些药材说要给我压惊,当然这其中估计也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心想那个刺客怎么那么没用,不干脆一刀捅死我算了。
总之昨晚的事在司空府中引起轩然大波,反倒是我,被兰陵王摄去了心神,倒没怎么把此事放在心上。
楚总管在询问碧香昨夜的详情,我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就走了神。这时似乎听见有人正在跟我说话,抬头只见楚总管正探询地看着我,说,“清锁小姐,关于昨夜那个刺客,你能否能想到其他线索?昨夜的事是属下保护不周,等您搬进望仙楼之后,我会多派一队人守在门口,请小姐放心。”
我微微一怔,说,“那个刺客不是已经抓到了吗?直接拷问他谁是背后主事人不就行了?还需要什么线索呢?”
这时碧香忍不住插嘴道,“小姐您方才在想什么呢?怎么都没听我们说话的。那个刺客昨晚被人给杀了,看来那背后主使的人可不简单呐。”
我一愣,不由睁大了眼睛,说,“什么?那个刺客死了?”到底是一条人命,并且事情是因我而起,不由蹙了蹙眉。
宇文慵却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我,目光落在我手腕的兰花手帕上,略带一丝迷惘难言的神色。
碧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捧了一碗捣碎了的草药走到床边,说,“昨晚小姐受了惊,奴婢就没敢打扰您休息。这是司空大人让太医预备的刀伤药,奴婢来给小姐敷上吧。”说着就要来解我腕上的兰花手帕,我下意识把手往后一缩,说,“你别碰它!”
……这片兰花手帕上还沾染着那个人的气息吧。仿佛一经别人碰触,就会幻灭了他的影像。
碧香一愣,不由停住脚步,有些惊讶又委屈地看着我。我有些歉疚,自觉方才语气重了,同时也清醒了许多。兰陵王是我什么人?难道还要再为了他犯傻么?
“……我自己来。”我轻声说,亲手解下那面兰花手帕,攥在手心里,把左腕上的伤口伸到碧香面前,说,“你手轻一点。”
“知道啦,小姐。”碧香瞅着我微微一笑,气氛又松懈下来,可就在这时,宇文慵忽然起身走到我面前,从碧香手里接过瓷碗,神色似有些怅惘,目光看着我,却是对楚总管和碧香说,“你们先退下吧。”
我微微一怔,楚总管和碧香忙依言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侧头不去看他,隐约觉得气氛有些怪。
宇文慵今日一袭深褐色烫金边锦衣,腰间悬着碧色玉坠,更衬得面容英挺。一挥衣襟坐到我身边,大手拉过我的腕,细细将草药涂上去。
伤口处传来一阵刺痛,我的手下意识地往回一缩,却被他轻轻拽住,含义未明地看我一眼,忽然俯下身,轻轻向我的手腕吹气……
他的唇离我的伤口很近,呵出来的气息就像绒毛,轻柔而又很灼热,拂过之后是一片舒适的清凉……那种微痒的触感就像是细小的电流,让我莫名身子一颤……脸颊跟着红起来,半晌,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宇文慵仍是俯低着身子,抚在我腕上的拇指动了动,在柔嫩的肌肤上摩挲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