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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麻烦精也好。
见了面就会针锋相对,大打出手也好。
怎样都没有关系。
春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次在学校里遇见苏镜希总觉得不自在。或许是听多了别人说,她有什么了不起。怕这句话后面再多出一句,那帅哥瞎了吧,怎么会看上这么没存在感的女的?
是自卑吧。她也说不清。
「11」
足足有五天。没有电话,也没有出现在她家门前。看来苏镜希这次真的生气了,打破了四天半的记录。春绯在街边买甜玉米的时候想,自己是不是踢得太用力了?
也就是瞬间的后悔,接着涌进脑海的就是他活该,她的脸也被捏地红了一下午。没轻没重的家伙。
刚出电梯门,还没等春绯低头找钥匙,便从灰暗的光线里窜出一个人。像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吓地她倒吸一口凉气,冷汗都冒出来。
“你这丫头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是母亲。春绯舒口气继续低头找钥匙。
“你怎么就不充好电?”母亲的口气里满是抱怨。等到进了房门,春绯打开空调,她这才迫不及待将将房子打量一遍,脸上的闷气一扫而光。
“哎呀,这房子装修的真好,幸亏你那个舅舅没结成婚。要不我们怎么能捞到这样的好事啊。”
母亲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去饮水机盛水的女儿脸色变得很坏。春绯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和母亲一模一样。是遗传。除了母亲优秀的外貌,那性格里灰暗的因素,她到底遗传了多少。
想想都觉得可怕。
春绯坐在沙发上不停地转台,一边用余光打量母亲,一边翻找台湾的恶俗偶像剧。她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以用身娇肉贵来形容的母亲怎么会大老远的跑过来看她。
“春绯啊,你把你的东西搬到侧卧去。”
“嗯?”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昨天去和你秦楚阿姨喝咖啡,她儿子念高三在准备升学考试了,所以打算在学校附近找房子。我就想着你自己住这么大的房子多浪费……”
“妈,推掉。”
“你这什么口气,我已经跟你秦楚阿姨说好了。你都是我生的,我还做不了这点主?”母亲用手指重重地按下女儿的额头,“快去把东西搬到侧卧去,那孩子周末就搬过来。”
春绯坐在沙发上没动。
她很想问母亲,我不是你亲生的吗?
她经过家属院前的走廊,偶尔会从那些打着蒲扇乘凉的欧巴桑们听到各家各户的秘密。比如安阳家的小女儿,刚满月就被抱去乡下的奶奶家,爱美的母亲为了保持身材坚持不喂母乳。直到两岁,春绯才被从乡下领回来。
其实她能够理解母亲。在舞蹈团混了那么多年,一直做不上领舞,草草的嫁人生子后做了编舞老师。
可能会恨孩子蹉跎了自己的人生。
两岁的春绯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记忆。母亲将她带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她全身上下像是刮鱼鳞一样的用力洗刷。边洗边嘟囔,瞧你那窝囊的爷爷奶奶带出来的孩子都这么窝囊,跟你那个窝囊爸爸一个样。
“哎,发什么呆,妈跟你一起去收拾。”
“妈,推掉。”她又重复一次,“我不喜欢和别人住一起。”
“我说,你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我都怕人家不想跟你住一起,都拍着胸脯保证我女儿会做家事,也喜欢煮菜,人家才答应过来住的。”母亲扯起呆坐在沙发上的春绯,口气又软下来,“好了,乖女儿,你可要懂事点,不能给妈丢人。”
侧卧里的飘窗挂着半透明的白色窗帘,隔绝了窗外的夜色,她将言情小说整齐地码在窗台上。母亲帮她铺床单的时候忽然问,你哥上次来给你钱了吧。
春绯愣了愣说,没。
奇怪了,你哥帐户里的钱怎么少了两千。说不定傻小子交女朋友了啊。母亲嘿嘿笑,忽然转向春绯说,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别男孩子哄两句就昏了头,妈是过来人。
「13」
十月的天空有一种安静的气质,蓝得很透明很均匀。太阳的光线被大朵大朵的云撕扯成微弱的线条,流淌在树叶上。是天高气爽的秋天。
苏镜希将胳膊伸过来说:“喏,给你躺。”
“滚。”
沉默了半天,男生又悄悄地将胳膊伸过来:“呐,给你咬好了。”
“有完没完,给我滚。”
苏镜希从草地上跳起来,捧起春绯的脖子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按说:“来吧来吧,给你咬过来还不行。”
春绯抬起手想都没想地挥过去,比女孩子还细嫩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淡红的印子,苏镜希终于松开她的肩膀,眼底集结起怒气低吼:“明明是你先踢我的,我咬你脖子都咬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你犯贱啊,喜欢SM就找个皮鞭去抽自己就好了啊。”春绯坐起身子将脸埋在膝盖里,“都是你们自找的,关我什么事啊。”
都是你们自找的,关我什么事。
她整个上午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好像不是因为被咬的事情不开心。苏镜希的手本来要去扯她的发尾,却在半空中停顿了下,覆在她的头顶上。
“如果有不开心的事就说啊,朋友又不是玩假的。”
“没有。”
春绯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凡是母亲决定的事情,她根本无法反抗。手机上那个陌生的号码已经响了两次,还有一条母亲的信息:春绯,你赶快回家去,野得你。越是这样,她的心思就越恶毒,索性关了手机和苏镜希坐轻轨去市内吃东西。
就在楼道里看行李喂一下午的蚊子吧,也不关她的事。活该。
「14」
楼道里没有行李。
难道是等得不耐烦,所以拖着行李回家去了。真是大少爷脾气,这样最好。
春绯的嘴角浮现出清晰的笑纹,走进家门,将长发散开,换上粉色花朵的拖鞋。她跑去卫生间洗了澡,客厅里没有开灯,有隐约的光线从主卧室里透出来。直觉是忘记了关主卧的灯,春绯擦着头发走过去。
她推开门。
床边背对着她站着个线条修长的男生,已经穿到手臂上的T恤还没来得及套进去。他听见脚步声,回过头,露出亲切到让人无法抗拒的笑容。
夏森澈。
“你回来了啊。”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上次阿姨到你这里来的时候,我拜托她拿了备用钥匙。”
——原来母亲拿备用钥匙不是为了方便自己造访,他早就做好了入侵的准备,真可怕。
“我先换上衣服,一会儿去客厅里说话吧。”
——说这些话的应该是她自己吧,还披着浴巾,披头散发的像只鬼。
安阳春绯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和他相遇。
总以为会是那种悲伤的戏码,楼道里几率很小的擦肩,远远的看着他和别的女生说话,或者送作业的时候经过他教室门前,装作不经意地张望进去。
她已经这么做过了,冷静下来会骂自己无聊。
半个小时后,春绯穿得整整齐齐的走出房门。他坐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母蜘蛛和公蜘蛛交配后就把配偶吃掉,什么跟什么。她镇定地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灌下去。
“以后就麻烦你了。”夏森澈说。
“嗯。”
“听阿姨说你煮饭很好吃,以后家里的菜钱我来出,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
看他这样客气,春绯反而半点怨言都发不出来。只能像傻瓜一样任他牵着鼻子走。她怀疑夏森澈的笑容里一定是下了蛊,否则她怎么会舌头发麻,心跳加快。半晌,春绯走到门前的鞋柜那里,将最上面一层收拾出来。
以后要与别人合住一个房子。
以后还会与这个人用到同一个碗,用到同一双筷子,用到相同的水源,用到同一个马桶。甚至呼吸到同一片空气,看到同样的风景。
春绯的余光扫到夏森澈盘膝坐在沙发上边看课堂笔记,边看动物世界,看到小鸟在巢里争食会笑出声。
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发光体。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毫无保留地冲着我微笑的人。
「1」
柔软的干稻草香在巴士的窗口汹涌而近,长发被风吹起,散落在旁边小彩的脸上。
车厢里的女生还在为了即将开始的山顶露营而兴奋地不能自已,男生们更敢兴趣的是野外生存训练。小彩揉了揉眼睛,窗外依旧是看不到边的金黄色。
几辆巴士盘旋在山路上,从远处望去,很像一条爬坡的白龙。远处稻田渐渐地变成薄薄的一片金色,越到山顶,空气就越发地新鲜,仿佛是从松软的云层里透出来的,带着薄荷的清凉。
春绯下了车就蹲到路边吐得一塌糊涂。有女生开玩笑的说,生理老师说怀孕了才会吐。随即就被小彩扯了发尾呛过去,你是笨蛋啊,那是晕车。
这是高中部每年都会有的活动。
因为高中一年级要在高中部的操场上军训,所以二三年级的学生就去做野外生存训练三天。因为人数庞大,所以班级之间也被打散,分散到几十个不同的地方。贵族学校的费用一年需要五万,若没有点特别消费也说不过去。
高三的前辈们去年已经有了经验,又被生活老师们洗脑,照顾好没经验的学弟学妹。于是不少女生缠住学长要他们帮忙扎帐篷,气得那帮有经验的学姐们直咬牙。
“春绯,过来扎帐篷,我找了个好位置。”小彩站在一株花树下,是不知名的花,还在精神抖擞地绽放着。
“来了。”春绯提着换下来的旅游鞋走过去。小彩的背包里塞满了各种零食,挤到连换洗的衣服都爆出来。她还不是最夸张的。大多数女生都是像搬家一样,行李箱大到吓人,完全忘记生活老师的叮嘱,只带简单的必需品。
对她们来说,衣服,保养品,零食,MP4,这些都是必需品吧。
刚停下的巴士上走下来个穿牛仔裙的漂亮女生,她拖着行李箱,另一个女孩拖着帐篷。那女孩见花树下已经有人在搭帐篷,索性将帐篷扔地上,三两步跑过来说:“喂,学妹,我们刚才就看好这里了,请让下。”
“可是,我们已经在搭了啊,学姐,你去其他地方不行吗?”小彩看上了这棵花树,说什么也不想让出来。
“不行,这个地方是我们看上的。”她朝拖着行李箱的女生招手,“纪薇,快过来,我们就在这儿。”
那个被叫做纪薇的女生不知道回头张望着什么,春绯觉得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一会就见夏森澈走过去,帮她提起行李箱。
春绯笑了一下,拖着行李就往更靠山顶的方向走,小彩顾不得跟学姐争辩,边叫着春绯的名字边郁闷地拖着帐篷跟上去。
“为什么让给她啊?就会倚老卖老。”
“你知道那棵花树的别名吗?”
“什么?”
“招蚊树。”
“真的假的?”
“嗯。”
“你刚才怎么不说?想陪我喂蚊子吗?”
“我带了驱蚊水。”春绯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她们可没带。”
「2」
这座山是被开发出来专门做野营地的。那些野外求生知识基本上都是摆设,甚至学校食堂的掌厨师傅都跟了过来,顶多就让男生帮着去井里打水。女生们就负责娇弱地见到毛毛虫或者突兀地从草丛里跳出来的蚂蚱尖叫。
学生会的人在准备晚上的篝火晚会,听说是每年的老黄历,拉着手围着篝火转圈唱歌。
小彩早就钻进帐篷里选衣服,她已经准备好抢占学生会长旁边的位置。春绯借着手电筒的光背笔记,不一会便聚集了一团细小的飞虫。她将手指放进那团小小的光源,飞虫们便依赖在她的指腹上。
天真的小生命。
“春绯,你真的很像个神经病,我真怕你半夜发狂引进帐篷一群虫子吃掉我。”
“每个人睡觉的时候都会无意识地吃掉七十多种虫子和十多只蜘蛛。”春绯纠正她,“所以说,它们不被你吃掉就不错了。”
小彩是很容易被吓住的人,听到这种事也会脸色发灰,逼得春绯想笑。相比春绯就简单多了,她最怕的东西只有鬼。只不过从来不会有人知道,即使知道了,顶多会笑她幼稚,这个世界上哪有鬼啊。
坐在草地上听见有人抱怨着掌厨大师的油焖大虾做地火候不够,忘记带气垫睡得全身疼,撒尿要跑到很远的厕所,帅哥学长总被脸皮厚的某人霸占着。
她无法融入的无聊的女生世界。
不过那个所谓厚脸皮的某人春绯却认识。真的是想不注意都难,夏森澈就坐在她的对面,并不是很大的圆圈,隔着篝火,纪薇如花般绽放在他旁边,手臂很自然地缠绕着他的臂弯。
与夏森澈同住不过是短短的一周就是野外生存训练。在这一周里,春绯为了躲避做饭这个事实,都是和苏镜希在咖啡厅做功课做到很晚才回去。她突然很在意纪薇有没有到访过她的家,也很在意那样的女生穿自己的拖鞋,像是在鸠占鹊巢。
春绯推脱说头疼,便去跟生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