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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五种基本赚钱方式:一典二借三卖四赌五劫。」楚陶看着手里拿的江湖札记,又看看自己全身上下,「一典,除了我的身份外,好像没什么可典当的;二借,我们刚闯荡江湖,也没朋友可借,三卖,卖艺、卖笑、卖身……」
不管哪种都是很痛苦的选择,所以,放弃。劫钱,更是要不得,怎么说自己也是天朝皇子,岂能做劫盗之事?所以……楚陶的目光落在赌上,也许,这是个很好的生财之道。
「您要赌钱?」
如果赌钱能发家,这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赌场了!
看着楚陶拿着那本跑路时顺手带来的书诉说抱负时,阿丑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这是哪个混蛋写的札记,回头一定劈了他!
「别担心,我运气好着呢,你的钱马上就能还上。」见阿丑很不情愿地掏钱,楚陶误会了他的意思,拍着他肩膀安慰。
赌场很快就找到了,进去时,阿丑看了看那门面,小皇子真会挑地方,江湖人开的赌坊,希望他能有命出来。
赌坊很大,鱼龙混杂的围满了各种江湖客,初次来这种地方,楚陶很兴奋,先掷了几把骰子,又推牌九,他运气似乎不错,不一会儿,两块小碎银居然翻了几番,见他愈赌愈兴起,阿丑有些后悔自己一开始没做手脚让他赔钱,不过现在做也来得及——想穷困潦倒不是吗?他会满足王爷这份梦想的。
楚陶这边却是赌上了瘾,以前在皇宫跟侍卫们赌钱,还要顾虑被参劾,不敢放心大胆的玩,现在好了,只要有本事赢到钱就好,这十几年的赌技没白练,终于英雄有用武之地了。
玩了一阵,楚陶把兴趣转到了猜大小上,那边的庄家是个艳丽女子,大冷天里却只穿了件薄薄的罗纱裙衫,杏眼带笑,眉间含情,再加上摇骰子的飒利动作,别有番风韵,跟楚陶以往见到的女子完全不同,他咽了口吐沫,道:「去那边玩玩。」
「见好就收。」看到楚陶瞟向女子的灿烂目光,阿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原本是自己养的小狗跑去向别人摇尾巴,也许他不在意宠物的死活,但,绝不允许它的背叛!
想拉住楚陶,但一股突然蔓延过来的冷意扯住了他的心思,阿丑立住脚步,眼神迅速看向四处,依旧是嘈嚷叫嚣的赌场,但哪里不一样了,长期蛰伏于心的直觉告诉他,危险在靠近,一点点,向他围拢。
眼前骤然一晕,神智丧失般,他差点儿摔倒,剧痛从心房向四肢蔓延,再熟悉不过的痛感,是毒发之前的征兆。
「楚陶!」情势攸关,早忘了尊卑,下意识的,阿丑向前踉跄几步,紧紧拉住楚陶。
危险即至,他必须在瞬间找到能保护自己的盾牌。
楚陶很惊讶阿丑的放肆举止,反而没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被阻扰赌钱,他本来还有点儿生气,待看到阿丑惨白脸色后就愣住了,那只手把他握得很紧,以至于他可以清楚感到对方的颤抖。
「你怎么了?」
刚问完,他就被阿丑拉到了一边,冷风擦着他们身边袭过,闷哼传来,从碰巧经过的人口中,那人晃了晃栽倒在地,随即,血从他蜷倒的身下流了出来。
有人看到了,周围很快爆发出激烈尖叫,楚陶吓愣了神,忙拉阿丑避到人群中,疼痛暂时消解,阿丑深吸口气,道:「快逃!」
第五章
两人随惊慌奔走的人流跑出赌坊,赌客们一哄而散,阿丑牵过马匹,提气跃上马,向前奔去,直奔到偏僻路口,才勒住马缰,骤痛过去了,不过全身酸麻无力,他翻身下马,靠在一棵树前休息。
「刚才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人?」楚陶跟上来,下了马,跑到阿丑身旁,连声问。
「是一帮人,来杀你的。」阿丑闭目调息了一阵子,疼痛缓解,他淡淡道。
楚陶立刻瞪大眼睛,「为什么要杀我?」
「那要问你自己,谁想让你死。」
「皇叔?」想都没想,楚陶直接给了答覆。
要说有谁会杀他,楚陶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楚玄的名字,他们万煜皇室不振,或许真如传说的那样是受了诅咒,但他更相信是皇叔所为,三皇兄弱智,七皇兄眼盲,就连位居九五的长兄身子也极差,楚家除了他之外,没一个是健康的,他早知皇叔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听了阿丑的话后,并没觉得有多惊讶。
楚陶的回答让阿丑连杜撰杀手出身的力气都省了,他很清楚那帮人不是楚玄派来的,他们的目标也不是楚陶,而是自己,正因为如此,他才必须骗楚陶,毒发整整提前了半年,这是他始料不及的,这才想起前几次断断续续的痛都是前兆,只可惜被他忽略了。
毒气是他当年练功不当,误中的寒毒,每年都会发作,发作时疼痛每隔几个时辰就折腾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迅猛,直到把他折磨得痛苦不堪后才慢慢消停。
这是最后一次毒发,也将是最烈的一次,他被折腾了十年,终于可以从痛苦中得以解脱,所以,不能出任何差错。
「你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有药吗?」见阿丑脸色苍白,语声也相当虚弱,楚陶担心地问。
「我这是旧疾,无药可治,过段时间就会自愈。」阿丑看着楚陶,道:「王爷,有人要杀你,你别管我,骑马先走。」
「你现在有病,我怎能抛下你不管?」
「我已经没事了,现在这种情势,我们分开走是最好的选择,我把他们引开,然后我们在前面市镇会合。」
「我不同意,札记上说,行走江湖最重的就是个义字,他们想杀的人是我,我不能让你为我冒险!」
阿丑在心里气得发疯,再次肯定,如果那个写札记的混蛋站在自己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劈了他!
不管,再怎么生气楚陶的不开窍,在这关键时刻也不能向他发怒,阿丑深吸了口气,拉过楚陶的手,正色道:「王爷,听我说,他们的目标是你,如果发现追错了人,不会拿我怎么样,反之,如果你真遇到了不测,你以为皇上会放过我吗?」
「可是……」
「没可是,听我的话,我保证,我会没事的,嗯?」
像哄小孩子一样,阿丑把楚陶骗上了马,在拍马时,将混淆嗅觉的香粉抹在了马背上,待他走远,又将同样香粉抹在自己的马上,挥手给了它一鞭子,马长嘶一声,向相反方向奔去。
他不知道杀手是谁派来的,但一定是有备而来,现在只希望小皇子和那匹马能分别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给自己拖延的机会。
阿丑走的是另外一条路,路通山道,适合藏匿,行到半路,天阴下来,下起了细雨,他身体乏惫,只好在一块青石上坐下暂作休息。
是谁要杀他?闭着眼,他想,知道自己隐疾的这世上不会超过三个人,而且这三人都绝不会害他,更重要的是,没人知道他会毒发,也包括他自己,否则他不会随楚陶出京胡闹,所以,唯一可以推想的就是要杀的人并不知道他毒发的事,他们的出现只是碰巧。
这样的话,自己胜算就多了些,不过最好还是希望那个笨蛋小皇子把杀手们远远带开。
事实证明,一切并没按按阿丑的意愿发展,月夜沉下,一阵马蹄声急速奔来,当看到楚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有种天要灭他的预感。
「我终究还是记挂你,所以就回来了,为了找你,我在山里兜了好几圈。」楚陶跳下马,上下打量阿丑的脸色,问:「你的病没事吧?」
「没事。」
在看到楚陶后,阿丑就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了,杀手一定会尾随他过来,他已感觉到杀气的靠近,慢慢的,在一点点将他们围裹后,毫不留情地吞噬。
「有什么不对吗?」空中传来夜鸦凄惨的啼叫,楚陶觉察到不妥,急忙看向四周。
阿丑将楚陶拉到自己身后,看似保护,其实是以他为盾,挡住来自身后的攻击,鹰目冷静地扫向周围,静候对手的出现。
果然,对方沉不住气,先动了手,一共四人,从四面包抄,阿丑体内毒性苏醒,全身疲乏,没多少力气跟他们硬拼,于是速战速决,夺过楚陶腰间佩剑,先发制人。他功夫自成一派,出招狠毒,下手后便不给对方反抗的余地,瞬间便将三人毙于剑下,余下一人腿上中了一剑,眼见不敌,慌忙逃离。
阿丑手腕一振,长剑飞出,正中那人后心,将他狠狠钉在地上,出手不留活口是他一向的处事准则。
眨眼斩杀数人,真气牵动刚才被剧毒刺激的经脉,阿丑只觉全身疼痛不堪,他不敢在楚陶面前露怯,沉声喝道:「把剑拿回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当楚陶还在被眼前这血腥一幕震撼时,他的身体已不由自主地奔到那具死尸前,将插在他后背上的剑拔出,腥浓血气在冷雨中旋绕,楚陶胸口一阵发紧,差点儿吐出来。
他虽然从小练武打架,并一直幻想做一位闯荡江湖,除暴安良的侠士,但现实跟梦想永远都有落差,这一切不是他理想中的江湖。
「你怎么还不问清楚就杀他们?」他茫然走回阿丑身边,结结巴巴问。
因为生存的机会只有一个,他只要知道这帮人是来杀他的,这就够了。
拿过那柄剑,阿丑反问:「问清楚,他们就不杀人了吗?」
「可是……」
没再给可怜的小皇子反驳的机会,阿丑拉着他骑上马,打马向山坳里奔去,他们暂时是安全了,不过不能大意,在他体毒随时会发作的时候,楚陶还有利用价值,这也是他带楚陶上路的主要原因。
雨下得愈发急了,夜沉如墨,马匹奔驰了很久,在一个废弃的山神庙前停下了,阿丑翻身下马,肺腑已开始隐隐作痛,他知道是刚才的恶战令毒性提前发作了,幸好找到了落脚处,让他可以静心调息。
小庙很破旧,残桓断瓦,阴雨中透着凄凉气息,阿丑走到供案前坐下,全身作痛,让他连点火摺子都有心无力。
眼前一亮,楚陶晃亮了火摺子,幽晃烛火将他那张俊俏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看着阿丑,一脸冷意。
「王爷。」隐约感觉不妙,阿丑想伸手拉他,却被他闪身避开,冷冷问:「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永嵊派来的奸细?!」
阿丑的旧主是永嵊六皇子聂瑶,楚陶这么想也有他的道理,听了这话,阿丑苦笑道:「我怎么会是奸细?别忘了,最初是王爷您央求要买下我的……」
「别再叫我王爷!在你心中,从来没把我当成王爷,不是吗?!」因为气愤,楚陶手中的火摺子晃得厉害,大吼道:「那晚羞辱我的是你对不对?你究竟是何居心!」
楚陶只是单纯些,但不是傻瓜,刚才他被那血腥一幕吓呆了,没有细想,可是这一路足够他想清楚所有事,一个平时畏缩小心的下人,突然间展露武功,还下手狠辣,那份气势太熟悉了,那晚他被羞辱时,感觉到的也是相同的气焰,无可抗拒的,霸道随欲的气焰。
想起那晚发生的一切,楚陶身子不由自主战栗起来,以为是酒后梦魇,却没想到全都是事实,在男人的压迫下,他所有反抗都虚弱的可笑,阿丑侵犯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尊严!
「王爷……」
「别再叫我!」楚陶抢过宝剑,冷剑呛啷出鞘,随喝声一起飞出,指向阿丑咽喉,闪电划过,映亮剑身上那抹冷厉流光。
毫无掩饰的杀气,甚至比方才那帮杀手的气势更强烈,阿丑知道楚陶想明白了一切,颤抖的剑尖揭示了他此刻的愤怒,他的尊严、还有他的傲气都不允许自己再活下去。
先下手为强,就像方才对付那帮人一样,可是……
阿丑运了下内力,顿觉全身痛得厉害,真气提不起来,此刻,他就像是俎上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王爷,那晚的事是我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崇敬你,喜欢你,难道你都看不出来吗?」
楚陶胸口剧烈起伏着,不说话,只是冷冷盯住阿丑。
「我从来没敢多做非分之想,只要能待在王爷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可是那晚,你突然到我房间来,看到你醉酒后的模样,我一时忍不住……」
阿丑怯懦可怜地叙述着,手却在地上移动,不动声色地将供案下的碎石瓦砾攥到掌中,只要楚陶再近前些,他就有自信致他于死地。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那么做,内力会刺激毒性更强烈的发作,那份痛苦他很清楚,所以他在赌楚陶的善良。
「不要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藉口去掩饰你的罪行!」良久,楚陶终于道:「像你那样随心所欲地占有,根本不是喜欢。」
话语冰冷,却已不像像之前那样激愤,阿丑知道他已平静下来,便道:「我知道,我只是无法自拔啊,明知以自己的身份无法跟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