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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那个小小的医院阳台只漏出一点点的光,我站在那里,好像在想什么严肃的问题,结果我的脑子只是一片空白,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
在我的脚旁,那个向来理直气壮到让人想要扁的男子蹲在地上,他不知道做什么,他只能在夜风中颤抖。
天快要亮的时候,我终于冻僵了。手脚都痛得动不起来的时候,思绪却悲哀地清楚。
我转过身,跪到那个人身边。钟启越动了动。我知道他也冻僵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按照他的眼神他会立刻逃离我的身边。
我苦笑地捧住他的脸,近似呢喃:“我爱你。”
他冻得青紫的嘴唇动了动,很久之后,我听到了个很轻很轻的“我”,然后他固执地闭上了嘴,就好像正在被强力扳开的贝类,固执地守着自己那块柔软的心脏。
我闭了闭眼,然后朝他微笑:“我们分手吧。”
他的眼睛瞬间睁得很大,仿佛听到了世界就要毁灭的噩耗。我松开了手。
他的脸那么冰冷,我本来应该温暖他,正如他本应该温暖我已经冻僵了的手,但是……我们的体温都在流失,一个夜晚居然耗尽了我们的心力,我们不如想像中的坚强,我们只是脆弱的孩童,一个噩梦的夜晚就会把我们吓醒。
他伸手,扯住了我的衣袖。我看着他。
钟启越的眼睛很大,那么黑那么亮,他看着我,神色有些乞求。我知道他要我留下来,正如我也希望他能留在我的身边。他的眼睛里只有我,正如我眼睛里只有他一样……
但是,只要转过头,两个人的世界就会崩溃,如同流沙被潮水冲过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拽住他的手指头,慢慢地扯掉。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他的牙齿狠狠地咬进了嘴辰,他的脸本来一点血色也没有,但是那时候脸颊却慢慢浮上了红色。
血样的红。
我松开手,直起来,他的手挂在了风中。
我微笑,“再见,我的爱。”
转身离开,推开门时,医院的暖气很足,我留下他一个人在寒风里。
我迫切地想找个地方抽烟。
最后我还是没有抽成那支烟,我只是找了个洗手间把自己关起来,对着淡蓝色的墙壁发呆。
如果那时候,那个“我”字下面还有两个字,我知道,一切就不一样了。
我嘲笑着自己,到这个地步还要为自己辩护,我果然是个混蛋。
当天母亲就出院了,我固执地守在她的面前。
第三天的时候,她让我倒了一杯水。
半个月后,我到公寓收拾,把原来放在那边的物品都搬回家。结果去了那边,我决定把所有东西都扔掉。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门开了。我的手抖了抖。
那个人站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冷静地把他穿过的衣服扔进了垃圾堆。
钟启越靠在门边看着我,忽然问我:“为什么?”
我终于还是没办法再整理下去,我开始想要不要说些什么,最后我转过头,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他瘦了很多,原来就瘦的脸削了下去。我出乎自己意料的冷静:“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你现在也没办法跟我在一起了吧?钟启越,你原来以为自己是家庭的逃兵,结果还不是发现其实只是个闹别扭的孩子?”
他大步走上来,给了我一拳。
我没还回,伸手抹了抹嘴角,那里已经裂开了。
看着那些血,我冲他微笑:“其实你不是也想说那句话?只不过被我抢先了而已。”他又给了我一拳。我的脖子好像断掉了一样,等眼前明亮的时候,我已经跌坐到了地上。
我还是没还手。他一把扯起了我,嘶叫着:“为什么不还手?”
我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甩掉了我的衣领,一脚踢到了我胸口。
我痛得整个人蜷缩了起来,他又给了我一脚,这一次踢到了脸上。
幸好及时闭上了眼,这次我只是眼眶肿了。但是就这样,我也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抱着胸嘶嘶地抽着气。
朦胧的视野里,他跪了下来,他的手在颤抖,拽住了我的衣领却不知如何是好。
我甩开了他的手。
他没再打我,只是跪在我身边,一直一直颤抖着。
等到喘气终于平息时,我发现自己的嘴里全是铁锈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很想笑。
想笑的时候,就咳嗽了起来,他的身体倾了倾,但终于没有动作。
我朝他微笑,虽然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佛经中说阿修罗是种怪物,他非神非鬼非人,什么都不是,只是性子执拗,刚烈,好斗。他有天神的神通,有鬼蜮的恶性,有人的七情六欲,可是他什么都不是。那样的神通可他永远是个失败者,无论在哪个故事里,他永远都只是个怪物,再好斗也会被人打败。”
我知道他一定很茫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是我继续往下说:“再强硬也会失败,再刚烈也是反角……他天生……什么都不是。”
我咳得厉害,终于说不下去了。他沉默了很久,把我扶了起来。我只能睁开一只眼了,他一直看着我,像是立刻就要哭出来……但终于没有。
我挣扎地站了起来,他半扶着我,我终于挨到了窗前。
在他的面前,我抛出了他送我的打火机。
光滑冰冷的打火机。
我推开了窗子,把它扔下了十楼。转过头我朝他微笑,因为我知道这对他是一种凌迟。我有一种变态的快意。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放开了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我很勉强能认出那是之前我给他的公寓钥匙。
他的手伸到半空中,停顿了很久。
手一松,那银色的物体坠落了。
再见,我的阿修罗。
什么东西能永恒呢?
所有东西都会腐朽。
24
他走后,我打电话让家里司机来接我。结果随同来的居然有老爹。
老头子看了我的伤势后没大惊小怪,直接拉我进了医院。我要求不进市一医院,他同意了。
养伤出来后,一切粉饰太平。我去换了手机号码,再也没去公寓,但是最终没舍得把那房子卖掉。
只是之后看到经济新闻,我才知道钟家大权更迭,钟扬瘫痪后钟家长房完全掌控家族势力。
可惜经济新闻没有关心钟家那位扶不起的阿斗少爷,我控制着自己想要知道他怎么样的心情。
或许是最终我还是没有控制住,当天晚上,老爹告诉我,听说钟启越要回国念书,。
我沉默地离开,假装没听到这个消息。
念书么?也好,尘归尘土归土。
我嘲笑着:希望那个人回来的时候,稍微长进一点有品一点。
二月中,我约了钟启楠出来。
如今春风得意的男子如约而来,在那个咖啡馆里坐下的时候,我感慨物是人非。
他刚坐定,我就微笑:“恭喜你。”
“恭喜?”
“恭喜你,成本少少,几张照片就得揽大权。”
对方一脸平静:“谢谢。可惜连累到你了。”
“你本来就想连累我的不是么?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恨我?你要整钟扬,我自然明白,为什么不放过我家?”
钟启楠依然一脸平静,喝了口咖啡悠悠道:“谁让你跟朱槿走得那么近?”
我瞠目结舌,所有关节都想通了。最后只能苦笑:“原来如此。”
“以前她钟意的我没有办法,但是我的确妒恨你。不过现在我想通了,陆巡,对不起。”
我冷冷看着他:“即使如此,你能得到她么?不能吧。”
钟启楠脸上露出了一丝狼狈,最后说:“这个就用不着陆少操心了。”
“放心,你们这档子混水我也没打算管。这次是我自己把把柄扔到你手上,我认栽,不过钟启楠,你如果再对我家里人和钟启越下手,我就算再不成器也要跟你拼一拼。”
钟启楠睁大了眼睛:“我以为你跟钟启越分手了。怎么?陆少这次这么长情?”
“这个也用不着你操心。钟启越是单纯,不过也不傻。你也该知道,要真惹火了他你也没那么好收手,劝你见好就收。你还是在朱槿身上多动些脑筋,只可惜我料你也搞她不定。”
他的脸阴了阴。
我冷冷笑着。
他的拳头紧了又松,忽然说:“如果没有你,上次她的那个心上人唐以闻早就回老家去了。陆巡,你少撇清,你早已经身在局中。”
我嗤之以鼻,从钱包内抽出钱放到桌上后起身。钟启楠没有拦我,只是愣愣的出神。
二月下旬,钟启越去了美国,听说学校在南加州。那或许是个好地方吧,阳光灿烂可以驱散一切阴霾。相较起来,H的冬天如此的阴冷。
他乘的那趟班机是早上九点半出发的,不过延时了十五分钟。
他离开的时候是一个人,只拎了个黑色的提包。那天的他穿的居然还是那件青色的长衫。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穿的衣服。
他的背影很寂寞。
我在大厅的拐角处抽了一根烟,最近我又开始熟悉了香烟的味道。很快有人过来礼貌请我熄掉香烟。我把烟尾捏到了掌心里,把那人吓了一跳。
我希望钟启越一辈子不知道,那一天我送走了他。
三月二十六日凌晨,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了无睡意。
二十三年前的今天,钟启越出生了。
那时候他朝我无礼地要礼物,而现在,我们两人中间隔了一个海洋。
这一个月来我很少会想到他,只是在最深的梦境里才能看到他一个人站在小公寓的窗口前,把那串钥匙扔了下去。在梦里我总是伸手想抓住那串晶亮的物体,但每每在手指快要触及的时候从指缝中漏去。再怎么用力也是徒劳,手指间只是一片虚空。
等到我终于放弃地缩回手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世界全黑了,我什么也看不到。
每当这个梦境袭来,奇怪的是我并不悲伤,我只感到无比的沮丧,那种浓黑的沮丧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等到终于能睁开眼时,我总忍不住立刻打开台灯。
不知道今天的晚上会不会做这个梦呢?我嘲笑自己如同女人的纤弱神经。
正要闭上眼的时候,窗口传来了轻轻的响声。
我愣了愣,转头望向窗外,什么也没有。
再要闭上眼睛时,又听到了细细的剥啄声。
我爬下床,往窗外看去时,正好看到一块小小的石子敲到了窗玻璃上。我打开窗看去,楼下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围着块围巾,站在窗下看着我,他的眼睛很亮很悲伤。
我屏住了呼吸。
我开始认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看到不应该看到的人?那个人应该远在海洋之外,在我的手掌触不到的地方,为什么偏偏竟然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我家楼下,看起来仿似罗密欧敲响了他情人的窗。
我想我应该爬上床睡觉,但是结果我趿着拖鞋在黑暗中奔跑,无声无息地穿过走廊打开了门。那一股冷风吹了进来,钟启越在我家门口搓着手,看着我跑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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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
由于最近工作比较忙的关系,这段时间只能丢文就跑……55
^^这次最重要是预告一下哦,十节之内这篇就可以顺利over了,应该这周可以跟大家说88了^^
哦哦哦,还有还有^^昨天耳朵说的没错,我打错字了,应该是“出国留学”而不是“回国留学”……泪滚……这种低级错误。大家原谅我吧。大亲下耳朵^^
嗯,再度警告,全是狗血,没有其他……勿骂勿踩……
25
我拉着他沿着出去的路奔跑,跑到铁门边两人熟门熟路地爬过了那镂花的大门。门口惨淡的灯光闪烁,我放开了他的手。他退开一步,用力勒紧了他的围巾,好像那样子能把他勒死。
我应该说些什么,结果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