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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千山很难受似的咳嗽几声,收回捂嘴的帕子放回袖中。
皇帝先拍手,笑道:“方槐琴艺与方棣舞技堪称双绝。回宫后朕要重重赏赐你们。”
我心疼地望着累得气喘如牛的棣,再看着把他衬得如此华美出色的舞衣,恭声道:“方槐献丑了。若万岁喜欢,方槐日后定会为万岁再次献艺。至于赏赐,万岁不若将此舞衣赐于方槐,方槐万谢圣恩。”
棣喘着气说:“你要这舞衣做什么?呼呼,我可再也不穿这臭衣服了累死我了你休想我再次穿它。万岁,你就是打死我也不再跳了。江德卿,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揍你。还有你,李大哥颜大哥,今天你们捉弄我我就忍下这口气,以后你们要是再敢这样,我就和你们打架!”
棣的出言不逊非但没有惹皇帝生气,反而放声大笑。李千山直接倒在颜箴身上,一边咳一边还捧着肚子狂笑。
棣气得捂了胸口直咬牙。
我心疼地看着他,低声问:“胸口疼了?”
棣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低声埋怨:“你最后弹那么快做什么,我都快累死了,胸口以前受伤的地方也疼了,力气也用光了,幸亏你以前留了点内心在我体内,不然跳一半我就支持不住了。”
我让宫女将琴取走,扶了他坐在身侧,一只手按住他背心缓缓用内力疏通他的经脉。
此时花雨还未落完,零星纷至沓来,花影中走来两位年轻男子,轻袍缓带,其中那个较高的的男子,穿着淡淡青衫,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便像一块美玉,温文如玉,儒雅似书。另一个年纪较轻,我看呆了眼,李千山颜箴和皇帝都是英俊潇洒的俊逸男子,江德卿也五官秀逸,卓尔不群,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子能长得这样清丽无尘,眼神清澈见底,却不带丝毫脂粉气。
如果那个人比做玉,这个人便是水,便是风,便是云。
我呆呆地看着,心想男人怎么能长成这样啊?
只听得皇帝在笑:“子清,逍遥,你们也来赏花?”
那个高个的人俯身下跪,给皇帝行礼。年轻的正想跪,被皇帝一把拉着:“现在不在宫中,这些虚礼免了便是。”
年轻男子到底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方才站起。
皇帝笑着掸去落满身的桃花,说:“你们可来晚了,刚才方侍郎家的两个小公子还为朕献技,可惜你们没瞧到。”
那个叫子清的微笑道:“臣无意偷听,却听到化外仙乐,无意偷窥,却窥到天魔之舞。遥儿说回去便将此情此景画出,以献陛下。”
我一直看着那个清丽得如清晨叶尖清露一样的人,忍不住问:“你会画画?”
那个人本来一直低着头,忽然轻轻倒吸气,抬头迎上了我的目光。
我忍不住心里一窒,惹得棣不高兴,狠狠拧了我一下。我吃痛地收回目光,收回之前还是忍不住再偷看一眼。
那人眼中酝满笑意,嘴角向上微翘,说不出的清灵秀逸,低声对着名叫子清的人说了两句话。
饶是我的耳力超群,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只见那子清对着我们微笑:“两位方公子,舍弟说画卷完成后也会送两位一张。”
颜箴笑着说:“多谢君大人任大人。小槐小棣你们还不赶快道谢,要知道任大人可是皇上御封的天下第一画师,千金难求一画啊。”
天下第一画师?我忽然想起那个天下第一玉师琢的玉簪,原来是他啊,居然是这么年轻,还这么…
心虚地看了棣一眼,不敢再想。
皇帝也很高兴,看得出他对这两个人也十分的喜欢。
那个名气极大的任逍遥只是偶尔微笑,几乎不说话,偶尔说话也是声音压得很低,只让那个子清听到再转说。他的眼光很多时候都是落在我和棣的身上,好像对我们很好奇。
李千山也很奇特,捉弄棣的时候显得有点精神,自打开始咳嗽到这两个人来到,病情似乎加重,一直沉默着除了皇帝和他说话他回答外,别的时候一声不吭。
颜箴倒似很喜欢这两个人,不似对常人的傲倨疏离,显得很愉快。
踏青赏花回来后,李千山的病加重了,以前还能勉强起身,现在根本是动弹不得。颜箴干脆就住在王府。他既回来了,我和棣就很少在王府留宿,想多陪陪爹娘。
踏青回来后有半个月的时间吧,有人给我们送了一副画,打开一看,数枝桃花,漫天花雨一人白衣侍琴,一人华衣起舞,目光凝视,眼中似有无限情意。画工精纯,活灵活现,似能听到琴声玲珑,看到舞姿翩跹。
这张画便似活了一样。
我深深吸着气,半天吐不出来。棣也看傻了。
画中两人视万物如无物的情意绵绵,若不是洞悉我们的心思,断然画不出此情此态。
我和棣对望一眼,拉住对方的手。
画卷中还卷着一张小纸条,上书:箫音寂寂,琴声泠泠,花间故人,雨夜知音。
我想起三年前失魂落魄前往神医谷途中的那个雨夜,那与我琴声合鸣的箫音,想起了那个神秘的男子…
第六十八章
娘觉得奇怪,以前我和棣动不动就窜出去,特别是颜箴没回来的时候,十天里总有四五天不回家,就算是回家也是很晚才回来,怎么突然天天腻在家里,时不时就缠着她和爹爹,到了好晚也不回床休息。
好几次都是爹爹忍无可忍地把我们押回各自床上,用被子压住不准我们再动。
以前晚饭后都是爹爹自己在书房里看书,现在我也时不时跑去,棣见我去只好跟着。
我和娘经常弹琴比琴艺,爹读书,棣则拿了笔乱写乱画。
有时候爹爹会和娘说一些官场之事,我趴在爹爹的膝头听着玩(娘现在不让我和棣动不动就腻她身上了)。
如果娘不逼着棣娶妻纳妾就好了,娘怎么也不学学爹爹啊,他就从来也不逼我们。
有时候娘数落得我和棣生气跳脚时,爹爹还会劝娘,说他们还没成年呢,等行了冠礼再想这些也不迟。
又笑着说:“我的两个儿子,一文一武,站出去鹤立群鸡,哪里怕没人喜欢,只怕连男子看了都动心。”
娘顺手拿起旁边花瓶中的花打过去,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和棣吐吐舌头,爹爹说得还真对,我和棣都是男子,可不就喜欢彼此。
有天爹爹从衙府回来,脸色不太对头。
我无意中听到他和娘说的话,说是监察御史君玉一向谦谦君子温文尔雅,最是重礼敬上,今天不知为何,突然与太子争吵,种种大不敬被很多来往官员看在眼里。
我一听是那个告我们状的监察御史,幸灾乐祸。就是他没事找事告爹爹家教不严,教子无方,害得我们在那多少人面前出丑,哼!现在得罪了太子,一定会受到责罚,哎呀想想就开心。
爹爹干吗忧心忡忡啊,上次他还告你状呢,害得你官降一级,俸禄少了八十两呢。
爹爹又说,翰林院编修任大人突然请辞,皇帝万般不准,任大人索性自闭谢客,足不出户。
还有泰王李千山,病情加重,辞去户部和军部的差事。皇帝只准了户部辞呈,军部仍由李千山主管,暂时由他人代管。
这几日,我和棣没有出门。听小道消息,李千山病得奄奄一息,已经移居到后花园里单独的一个院子的小楼上静养。
这天下午我和棣去泰王府看他。
王府总管一见我们就愁云满面,唠唠叨叨说什么颜大神医有言:谢绝大小官员探望,不准任何人打扰王爷,以防再沾染其他病气。
现在就连世子和怀孕七个月的侧妃也不能见王爷了,其他人更是只准在院外候着,贴身侍女和仆人也只在院门耳房里候着,如果有什么事颜箴自会吩咐。
总管啰啰嗦嗦了半天,听得棣极不耐烦,问:“你什么意思,明说。”
总管赔着笑说:“老奴的意思是王爷现在不能见二位小公子,颜先生说不准任何人打扰。二位小公子,您看…”
棣说:“槐你看我说别来你非拉我来,来了又不让进,走走回家去我还不想见他呢。“
我赶忙哄了他一会,又对总管说:“这条令禁得了别人禁不了我们,你要是不让我们进去,回头颜大哥李大哥知道了会说你的。”
总管知道我们与王爷颜神医关系密切,犹豫了好半天才说:“那老奴就带两位小公子进去,如果颜先生不让进那…”
我说:“如果不让进那我们就回去,没关系啦。”
走过三重院门,绕过条条回廊,穿过蔷薇花墙来到一所单独小院。院外有四名太监和四名侍从。院内廊下立有四名侍女四名仆人。
棣小声说:“瞧,像不像坐牢啊,里面外面守着这么多人,他这场病装得可真辛苦…”
我一把掩住他的嘴。在前带路的总管回头问:“公子说得什么?老奴没听清,请公子再说一遍。”
我说:“他什么也没说。”
终于见到那个病到“奄奄一息”连人也不能见的病人,穿着丝制内袍,腰带松垂,半敞着襟口,露出胸前几点可疑的红印,正在床前空地打拳。
那个照顾病人无微不至衣不解带堪称模范令人好生赞叹的神医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一边看书一边吃着王府特制的小点心。
见到我们来,两个人都十分高兴,埋怨我们一回家就是七八天,也不知道来看看他们。
棣反唇相讥:也不知道是谁吩咐下人不见客,刚才还差点把我们挡在门外呢。
李千山就过来扒我们的衣服,说:“快点脱,我都快闷死了,你们快点给我躺在床上,闷了几天,今天可得好好爽一回。”
棣大怒:“喂,你怎么还这样!槐咱们走,再闷他几天!”
我一个没防住,外衣已被解了下来,慌忙去抢,身子一软,被颜箴抱在怀里做势欲亲,吓得一把挡住颜箴的嘴。
棣真的急了,“你们再这样,我就给你们捅出去,就说你没病装病!”
颜箴惋惜地抬起头,说:“真可惜,差一点亲到。”
李千山说:“你敢亲一下试试,老子还没亲呢。”
我用力推开颜箴,说:“讨厌!你们再这样我…我…”跳下床用力踢了李千山一脚:“衣服还来!”
李千山已经把衣服穿上了,笑着说:“不给。”
我和棣今年又长高了一些,差两寸多就赶上李千山和颜箴了。
我们还没成年,体型还是少年的纤细身板,不像李千山和颜箴,瘦归瘦,身材结实,纵然身高差不了多少可是怎么看也比我们大一号。
由于装病,要装出病人虚浮瘦弱的样子,李千山不敢多吃,饿了几个月生生饿瘦了十几斤,颜箴为了显示他照顾病人生活起居尽责尽力,陪他一起饿,也瘦了不少。
赏完桃花后李千山终于受不了,想了个办法,既然大家高矮胖瘦差不多,干脆换了衣服,让我们替他们装病,每隔三两天出去逛一逛,不然不等装病死掉,他先活活闷死了。
这个办法不错,棣趁机讹诈,狠狠敲了他们一笔,具体敲诈了什么他没说,我没问出来。
那两个家伙也不是好惹的,每次我们来换他们出去时都想出各种办法激怒棣,气得棣跳脚。
上一次他们回来后我们换装,李千山忽然摆出一副色狼脸,做出一脸的淫猥邪笑,把我压在床上动弹不得,这下惹恼了棣,大打出手。若不是我怕引来人点了两人的穴道,棣非拆了他的屋子不可。
棣这一气气了足足有八天。
这还是我好说歹说哄了半天,签订了几条极为不平等的条约才把他哄来。包括今天晚上好好补偿他。
我越想越冤得慌:我们帮他们,他们捉弄棣,捉弄了就捉弄了,棣生了气还得我哄,好不容易哄好了他们又吃我豆腐,凭什么呀?!
一阵的气血翻涌:我不干了我!
红着眼就往楼下跑,被李千山一把揪回来丢到床上。
这次成了他们三个人一起哄我。
不知道那两个人用了什么办法装了我们出去,出去三四次也没被人发现过。留下我和棣还得小心翼翼。
前几次没挪地方时,时不时就有人前来探望,我和棣来回地装病人躺在床上,头朝里装昏睡,剩下那个就接待客人。
还有人多事地问颜神医去哪了,我们就说颜箴让我们兄弟其中的一个陪着出去出去透气或是采点新鲜的草药什么的。
现在好了,没有人打扰,不用动不动钻被窝了。
吃着王府特制的小点心,酸酸甜甜,应该是给“病人”开胃用的。翻着不知从哪寻来的传记逸史,累了便站在窗前看看眼前波光鳞鳞的小湖,堤上柔丝依依的垂柳。
装病的滋味也不错嘛。
嗯,这块糕点真好吃,再吃一块,眼前这景也真是好,如果这小楼是我家的多好。
我回头说:“棣,这栋小楼原来是观景的好地方啊,你看这水。”
棣在床头暗格里不知在摸索什么东西,说:“不就是一个湖嘛,有什么好看的。咦,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让他这么有兴趣,我好奇地走过去上了床,稀奇古怪的一些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