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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你别笑得那么白痴好不好?”没好气地低吼。
终于忍不了那些宫女红着脸看棣一眼,低下头偷偷从睫毛底下再溜一眼,本来红得不能再红的粉脸上居然再红几分。
被骂了白痴,棣倒没和我争,只是傻呵呵地笑,跳下床冲到我身边,从背后搂着我的脖子说:“李大哥的两个儿子真好玩,没想到那个小的居然长这么大了,当时咱们被关到牢里时他还没出生呢。呵呵,他叫我小小叔叔呢,我让他叫我方棣叔叔,他就是不叫,只肯叫我小小叔叔,呵呵,呵呵。他还流了我一脖子哈拉子,还亲我,哈哈,身上一股奶味,闻起来好好闻。呜呜,都不想洗澡了,真想留着这一身奶味,你闻闻,好闻不?”
我伸手推开他,说:“难闻死了,离我远点,还有,今晚不洗澡不准你上床。”
棣很诧异地说:“你不喜欢吗?真的很好闻耶,你闻闻,你再闻闻。”
我皱着鼻子用力推开他,说:“难闻死了,快离我远点,不然我点你穴道啦。我宁愿闻草药的味道也不喜欢这股味。”
棣终于松开我,不相信地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嘴里嘀嘀咕咕:“不应该啊,明明很好闻的。要不你不喜欢小孩?不可能啊,你明明很喜欢小炀往你怀里钻啊,为什么喜欢大的不喜欢小的呢?”
我郁闷地站到窗前,看着门口四个侍卫钉子似的站在那里,回想起和那两个娃娃分开时,三岁小奶娃哭着揪着棣的领子,扒开他的手指又改成揪棣的头发,一边揪还一边哇哇地哭,死也不愿离开棣的样子。
连皇帝亲自来分也分不开。
棣也死死抱着小奶娃,让那小东西口水洗脸,天知道明明棣除了我谁也不让亲的啊。
最后还是大太监轻轻点了小家伙的睡穴才把他们分开。走的时候,棣的眼圈也红红的。
棣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说:“真是奇怪,李大哥的两个儿子都没他长得好看,也不是太像的样子,不知道长大以后会不会像李大哥。不过小烨比小炀长得漂亮哦,哈哈,他好缠我,真想把他抱回来玩。我都不知道我这么喜欢小孩子呢,要是咱们也有孩子多好,长得和咱们一模一样,天天带到街上玩,让他们看着流口水。哎呀,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才能有孩子…”
我说:“这个好说,等皇上让咱们回家了,我娶了蓝洁,你也娶一个美貌大姑娘,第二年孩子就生出来了。我当伯伯你当叔叔,你可以随便带他们上街玩。”
棣一下子住了口,愕然望着我,脸色突然变了苍白。
“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哎呀我只是,我不要出去,咱们就在皇宫里呆一辈子好了,反正我…我…”看看四个伸长耳朵光明正大的偷听的宫女,我了半天说不下去。
我心里又酸又涩,棣喜欢小孩,想要自己的小孩,可是我们这样,除非听从娘的话,否则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小孩。
夜深了,我合目躺在床上,心潮翻滚,又不敢乱动,怕吵醒旁边睡熟的棣。
棣可没有我的顾虑,翻了个身,手搭在我腰上,头也往我怀里挤。
屋子里点着一支蜡烛,昏昏黄黄,两个宫女一个趴在桌子上,另一个趴在床的那一头,睡得正香。
我轻轻地把棣的胳膊放回他身上,悄没声息地叹了口气。
怎么也睡不着,白天的情景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中走来走去,棣无心的话也时时回想在耳边。
他想要孩子,而我无法给他孩子。
我为什么是他哥哥而不是别人家的女儿,如果我是别人家的女儿就可以光明正大嫁给他给他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我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哥哥?
深深吸一口气再悄悄吐出,心里沉重得很。
冷不防一只手伸过来,同时一丝模糊不精的声音在耳边说:“槐…我不要小孩…只要你…”
心里剧烈地疼,转过头看那个安慰我的人,却见那个人嘟嘟噜噜,翻个身又睡着了。
原来是说梦话…
下雪了,我百般无聊地看着棣和几个太监在院子里堆雪人,又翻箱子找平时不大穿的衣服给雪人穿上,笑得嘻嘻哈哈,就连门神似的四个侍卫也不住伸头往里看,脸上带出一丝微笑。
“槐,快出来打雪仗,别躲在屋里,天天呆屋里,闷不闷啊?”
棣又搓手又跺脚,耳朵和鼻头冻得红彤彤。
我笑着摇摇头,这么冷,呆在烧了炭火的屋里还冷呢,我才不去外面受罪。
棣叫了几声,又跑到屋里拉我,我惊叫着躲他冰一样的爪子,他笑着往我衣服里塞。
终于被他摁到床上,作势往我胸口里放他的冰爪子,我尖叫着说不要。
他笑嘻嘻地说:“不给我暖手也可以,出去玩一玩,不然真会闷死。”
不分由说给我套件棉衣,强拉了我出门。刚一出了暖和的屋子,一股冷气让激得我打起哆嗦。
我缩头缩脑呲牙裂嘴,抓着门框叫着:“打死我也不出去,冷死我了,你还是杀了我吧。”
棣阴森森地说:“你想死?这还不容易,死之前先吃吃这个…”
脖子里突然针扎似的,刺骨的冰冷炸出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哇——你往我脖子里洒雪——我捏死你!”松开抱着门框的手,冲到雪地里抓雪,团成好几个雪球,兜在衣摆里,追着棣用力打。
院子不大,可是怎么也追不上,掷出的雪球也全部打空,反而吃了不少雪球,头上脸上脖子里衣服上全是雪。
“该死的,你给我停住,不然我饶不了你,你给我站住,乖乖地让我打几下,不然我一定饶不了你,哎呀你又打我,想死了你,等下抓到你一定点你穴道,埋在雪里冻死你,哇——”
一个雪球正正打中我的嘴巴,顿时吃了满口的雪。
我呸呸呸吐了半天,恼得不行,咬牙团着雪球,继续追着打。
棣的身法太快,几个侍卫也光顾看我们玩了,一个不留神,居然让棣逃出了院门,这才醒悟,有两个急忙追出去。
我气得直跺脚,等到看到门口人影晃动,不分由说,一股脑地把雪球全泼水似的砸过去。
“哎呀——”一声惊叫。
咦?声音不对,展目细看,来人居然是江德卿。
满头满脑都是雪,张着嘴木呆呆地站着。
我也吃惊不小,平时这院里谁也见不到,谁知偶然来一次人居然就是江德聊。
“那个,对…对…不起,我以为是我弟弟…”
江德卿不说话,见鬼似的看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也在哆嗦,好像被雪打傻了。
我又想起他胳膊的事,更加不好意思,急忙跑过去给他拍打身上的雪,头和脸都没放过,被我用力拍打好几下。
说实话,几年的隐居生活不见外人,冷不丁见到一张熟悉面孔,就算是心里再不爽他,也是很高兴的。
江德卿就站在那里被我拍打半天,直到我怀疑他真傻了,毫不客气地用手用力戳他的胸口好几下才清醒过来。
第一个举动便是伸开双臂。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退后好几步。
不是我胆小,实在是这人太胆大包天。
江德卿立刻向前,我立刻后退,退了几步退到台阶前,一屁股坐地雪地上,再想爬起来躲已经来不及,身子一暖,已经被他抱了个满怀。
我毫不客气,一指头点得他动弹不得,然后从他怀里钻出来,怒声道:“你这动手动脚的毛病怎么就改不好了?每次非得让人打了骂了才痛快啊?告诉你,若再这样,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再原谅你!”
江德卿恍若未闻,保持着抱我的姿势,眼中流下泪来,说:“小槐,刚才听着像你的声音,还以为是做梦或是听错了,没想到真是你…这几年你跑哪了?我听说你坐了牢,想救你出来时你已经失了踪…我到处找你,找得你好辛苦,没想到在皇宫里遇了你…”
外面气喘吁吁跑来一个太监,说:“我的小候爷啊,您让奴才好找,皇上还等着见您呢,快去见皇上吧,别叫皇帝等急了…”
江德卿说:“你怎么会在宫里?皇上表哥怎么从来也不告诉我你回来了?你在这里多久了?你…”
我伸出一只手,说:“你别问,打死我也不会说的,你快去见皇上吧。”
恰在此时,棣被侍卫揪回来,用力推回院子里,怒声说:“你再跑出去,咱的刀剑可不长眼!”
棣没理会他们的恶言恶语,吃惊地看着江德卿说:“小江,你怎么来了?”
江德卿动不了,只能说:“方棣,你怎么也在这?”
棣狐疑地围着他转了两圈,说:“你这是什么姿势?你是不是又想占我哥便宜,你找死啊你!”说着拳头就砸了上去。
我急忙挡住,“棣你干什么?多大了还动手动脚?他还要见皇上呢,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
江德卿激动地说:“小槐你居然帮我说话——”
我怒,踢了他一脚说:“小槐也是你叫的,以后不准你这样叫我!”
棣又围他转了几圈,突然伸手抱住他激动地说:“哎呀,好几年没见过熟人了,真高兴,今天别走了,陪我们吃饭吧,我们都好几年没见过朋友了!”
跟来的太监着急地说:“小侯爷,万岁爷还等着呢,您可不能再耽搁了…”
让我们想不到的是,遇到江德卿不久,皇上就下旨让我们离开皇宫,放我们回家。但是有一条,不准说出李千山中毒的事。就说我们在牢里关了几天就被放出,和李千山颜箴一起出去玩了几年,后来想家,就回来了。在皇宫里是因为给皇上捎信,被皇上留住几天,问问李千山的情况。
一番话让我们背得滚瓜烂熟,做着梦被人问也能不错字说出来时才放过我们。
离开皇宫的时候是江德卿来接得我们,密不透风的大轿子足够我们三个坐的,脚下居然还能放个炭盆,暖暖和和。
走前向皇上辞行,皇上对着我时脸上似笑非笑,对着棣的时候脸上就和霭许多,嘱咐我们不准离开京城,随时等候传唤。
终于离开皇宫了。一出宫门棣就窜出去跳了半天,又伸胳膊又伸腰,大声呼喝几声。
我躲在轿子里没脸出去,生怕别人知道我是这傻子的哥。
棣的头又伸进来,笑着说:“小江,你的马让我骑一会,你和我哥坐轿子吧。”
还没等我反对,人已翻身上马,窜出去好远。
我拼命向轿壁缩,一脸戒备地看着越凑越近的江德卿,恶狠狠地说:“你离我远点,你要是敢再碰我一下,我就点得你三天动不了!”
江德卿吃过苦头,不敢再靠近,一脸委屈地说:“小槐你怎么这么防着我?”
我不说话,心想不防你防谁?同时大怒:“不让你叫我小槐,你怎么不听!”
江德卿说:“你比以前好像瘦了,不过脸色白白的倒还好。在外面苦不苦?我表哥他们怎么没回来?你在外面想不想我?”
我一脸的嫌恶——想你?
“喂!你别再靠近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再过来试试,我可是会做毒药的,小心我毒死你!”
“小槐为什么这么烦我?我也没怎么着你…”
马蹄声由远而近,棣一头扎进来,说:“不行,让我哥和你这头狼在一起,我不放心!”
第七十七章
和以前相比,简直是天翻地覆。
首先是人少了。
管家一家子陪着爹爹去了南方。李叔张伯两家六口人陪着娘住在这,两个丫环两个侍候娘和新来的蓝洁。
以前家里二十多个男女仆人,现在只剩八个。
然后是房子少了。
后院租了出去,这几年娘就靠着这租金生活。
娘和蓝洁还有两个丫环住在东院,我和棣住在西院。李叔张伯他们住在前院,每天晚上轮着班过来陪我们。
娘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了。除了见到我和棣突然一起回家时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很快又变得愁云惨淡,再看我们时的神情让我看不明白,不知为什么,让我心里有点发虚。
如果说娘脸上还能再有点笑容,那就是面对蓝洁的时候。
想想长大后重新见到那个在我脑中小小的,张牙舞爪,伸胳膊蹬脚,扯着嗓子哭叫的小丫头时的样子,一个漂亮得跟画一样的小姑娘躲在娘身后露出半张脸,大眼睛骨碌碌地在我和棣身上转来转去,迟疑地叫着:“母亲,怎么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哥哥?”
我这才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就是蓝伯伯的女儿。
棣也愣着神,睁大眼睛瞧着小姑娘,愣了半天,突然扯着我到了一边小声说:“我的天,这是那个丑八怪吗?我…我一想起她尿我一头就想揍她,可是这个样子,我咋揍得下去啊?你说如果我说出她小时候的事,她会不会羞死?”
我正想笑,那个小姑娘已经跑到我们面前,抬着粉红粉白的脸叫我们:“槐哥哥,棣哥哥。”
眼睛还在我们脸上打转,显然分不清我们谁是谁。我还没什么动作,棣已经先动了手,一把捏住那吹弹可破的小脸,笑着说:“蓝家小妹子,我是你棣哥哥。”
小姑娘露出大大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