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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太妃,伸手帮乌恩其整理了一下衣襟,点头笑道:“你与你母亲的衣裳,我都没有假手他人,全是我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乌恩其低头喃喃道:“是吗,真好。头一次有人特意亲自为我做衣裳呢。太妃娘娘,你做的其余的那些能不能也给我?”
“什么?”静太妃一愣。
乌恩其抬头道:“就是……你这些年做给我的衣裳啊,能不能都给我?”
太妃失笑:“那些不是大了,就是小了,你不能穿的。”
乌恩其却是坚持道:“不能穿没有关系,您是做给我的,我便想要。”
静太妃闻言十分高兴:“那好,明日我让人送去给你,顺便给你送你喜欢的芋泥糕。”
乌恩其笑了:“好,谢谢您,太妃娘娘。”
“傻孩子,谢什么。只要你喜欢,这些不算什么的。”太妃忍不住摸了摸乌恩其的脸颊,乌恩其僵了一僵,随即又立刻放松了。
夜里的皇宫,广阔又孤寂。静太妃立在内宫门口,一直看着乌恩其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才吩咐回宫。
乌恩其出宫门之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待见到远处那一盏昏暗的宫灯之时,他低头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包袱,心中五味成杂。
出了皇宫,他的随从早已经等在那里,见他出来了忙牵马上前来。一个随从来接他手中的包袱,却被他下意识的避开了,那随从不由得一愣。
乌恩其自己也是一愣,随即轻声道:“这个我自己拿吧,回别馆。”
夜色中,一行人策马离去。
乌恩其所住的别馆,是皇帝特别给他准备的行宫,在皇城中,离着皇宫并不是很远。以前也是皇亲国戚住过的,十分的大气舒适。
乌恩其回到别馆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是他才一踏进屋子,就感觉到了屋里有人。不动声色地吩咐下面的人帮他准备水沐浴更衣,乌恩其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拿着的包袱,想了想,便放到了自己的枕头旁。
等到外头的人道水都准备好了,乌恩其又出去洗了一个澡回来,之后才屋子外头伺候着的人都打发了,连派来给他擦拭头发的侍女都让退了下去。
乌恩其一边自己随意擦拭着湿发,一面朝着屋子右面的暗影处道:“出来吧,没有人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一个高大的人影便从立柜之后站了出来。
乌恩其抬头看了人影一眼:“就你一人么?布日固德呢?”
那人单膝跪地行礼,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坚毅深邃的眸子,声音低沉道:“布日固德去向主子复命了,哈丹巴特尔见过二王子殿下。”
乌恩其笑容亲切:“起来吧,不必多礼。你不是我的下属,这些年却是在我身边助我良多,就连当年……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也早就葬身狼腹,说起来你和布日固德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哈丹巴特尔站起身来,闻言却是道:“哈丹巴特尔与布日固德也是奉主子命令行事,实在当不得救命恩人一说。”
第四百二十七章
如今的哈丹巴特尔,早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那一份青涩。他在中原多年,中原话也说的十分的顺溜。
乌恩其笑着道:“你不必与我争论这些,该记着的我自然都会记着的。你主人这些年对我的帮助我也一样不会忘记。对了,你今日深夜来此是为了何事?”
哈丹巴特尔道:“主子让我来告知二王子殿下,让您努力争取到中原皇帝的支持。让他助您登上汗位。”
乌恩其闻言好看的娃娃脸皱成了一团:“我到也是想呢,可是与我这个名义上的外甥相比,我的大王兄实力要强劲得多了。就连三王弟,五王弟他们也比我得我父王青睐。若是皇上想要支持一方的话,也不会挑我吧?”
哈丹巴特尔想了想,道:“主子说,比起外族人来,中原人更加愿意相信自己人。您与他有舅甥的情义。若是皇帝真相要在蒙古挑选一方势力支持的话,他会倾向与选你。”
乌恩其闻言愣愣道:“这就是中原话所说的非我族类齐心必异么?”说着他又笑了起来,看着哈丹巴特尔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算是那一族的人?”
哈丹巴特尔抬眼看了乌恩其一眼,没有说话。
乌恩其收了笑,淡声道:“你也不好说吧?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是我母亲留下来的一位老侍女说的。在南边有一种叫做孔雀的动物,长得十分美丽。有一次兽族与鸟族大战,它贪生怕死不愿意加入。于是当鸟族来找它出战的时候,它说自己是兽族的,因为它不会飞。可是当兽族来找它的时候,它又说自己是鸟族的,因为它有羽毛。到得后来,兽族与鸟族讲和了,它再出现的时候,鸟族与兽族都排斥它,将它赶了出去。因为它既不是兽族,也非鸟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这个道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二王子殿下——”哈丹巴特尔欲言又止道。
乌恩其却是打断他继续道:“这些年,我虽然生在蒙古。却是没有一个人当我是蒙古人的,即便是生我的父王,在议军政大事的时候也会将我撇开。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中原人,因为我长的与他们都不一样。你知不知道,在我小的时候,我有多讨厌我这一张脸?好几次,我都想用匕首将它划烂了”
乌恩其低声道:“可是,中原人又能当我是自己人吗?在他们心里,我也是有着蒙古血统的外族人,因为我的父亲是蒙古王。所以,我既不是蒙古人,也不是汉人,我只是我自己罢了。只是我这些年一直在蒙古长大,我的母亲,我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连她留下来的那些个侍女也全都被我父王赐给了有功的下属。所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当年狠下心当我母亲出嫁的中原皇族,我也一点好感也没有。皇家无亲情,即便是我的母亲,无论她以前有多么爱这个地方,她临终之时却是满腹怨恨的。她恨她的亲生父亲,也恨他的皇兄,甚至恨她的生母。”
乌恩其面容有一些扭曲,哈丹巴特尔本就不是一个善言的人,见状自然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响,乌恩其却是自己平复了表情,淡笑着道:“奇怪,今日我的话特别的多。你主人的意思我知道了,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皇族的人,但是我也知道若是想要不再被所有人忽视,最重要的就是掌握力量。等我成了蒙古王的时候,我今日所受的,再来一一清算我会尽量争取中原皇帝的支持的,你回去吧。”
哈丹巴特尔,抿了抿唇,上来行了一礼,想要告退。
乌恩其却是叫住了他,轻声道:“回去待我谢谢你家主人,他说他与我母亲有旧,所以这些年一直护着我,我都明白的。在我心里,也只有他这么一个亲近之人罢了。”
哈丹巴特尔应声去了。
乌恩其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回床前坐下,却是感觉身下坐了一物。乌恩其一愣,伸手往下一摸,便抓出来了一个包袱。正是静太妃交给他的那一个。
他将包袱拆来,里面是一件白色绣隐竹纹暗的锦缎披风。上面的花纹淡雅素净,针脚十分严密,料子也是上好的。
乌恩其摸了摸那一件披风,突然他却像是手被烫到了似得,一下子将披风远远抛了出去。想了想,又跳起身在上头用脚使劲踩了踩,直到原本雪白的披风,被他踩得污秽不堪,他才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滑坐在了地上。
半响,他回过神来,十几岁的少年,脸上已经是泪水纵横。
站起身,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那一件披风。他抹掉了眼泪,朝外头喊了一声:“来人”
很快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她梳着辫子,身体健壮,看上去应该是蒙古来的,而不是别院里给安排的侍女。
“二王子殿下,塔娜在这里。”面容有些黑的少女,眨着大眼睛用蒙古语道。
“塔娜。”乌恩其张了张嘴,指着地上的披风哑声道:“扔出去,别让人看见了。”
塔娜走了过来,拾起地上的披风,看了一眼,眼中一亮:“咦?这个好美,为什么要扔掉?给塔娜好不好?”披风虽然有些脏了,但是料子和做工还是让蒙古少女心中喜欢。
乌恩其面容扭曲地吼道:“我让你扔出去你没听到吗?”
塔娜一愣,小心地看了乌恩其一眼,有些委屈,但还是点头道:“塔娜知道了,二王子殿下,塔娜这就把它扔了。”
塔娜又看了一眼手中地披风,心中暗自叹气,却是行了一礼就要退下。
只是她的手才摸到门,乌恩其又出声叫住了她:“等等——”
塔娜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了回来,不解道:“二王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乌恩其,咬了咬唇,有走到了塔娜面前,伸手去将那披风拿了回去。低头看着上头自己踩上去的很明显的脚印,他又有些无措起来。
塔娜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他,见状眼中一亮,道:“二王子殿下,您是见它脏了才要扔掉的吗?奴婢能洗干净的,奴婢保证能洗的跟新的一样呢,您不要扔掉好不好?”
乌恩其愣愣地看着塔娜:“你真的能洗干净?”
塔娜兴奋地点头:“能的,能的,塔娜最会洗衣服了。”
乌恩其扯了扯嘴角,摸了摸她不断晃悠的粗长的辫子:“是啊,我怎么忘记了,我的塔娜是草原上最能干的姑娘。无论我的衣服有多脏,有多破,你都一定能缝补得好,再洗得跟新的一样。”
塔娜闻言,圆圆的苹果脸红红的,眼中得高兴怎么也藏不住,她是一个心思单纯无比的姑娘,乌恩其一句话就能让她心情好上一整天。
乌恩其笑了笑,将手中的披风又递给她:“那给你洗吧。”
塔娜高兴地将披风抱住了:“殿下,您就放心吧,塔娜是你最能干的塔娜。明日就还你一件崭新的披风”
蒙古少女哼着歌,欢快地去了。
乌恩其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愣怔,他一直不知道,这个贫苦的牧马人家庭出生的少女,怎么每一日都能笑的这么灿烂,好像什么事情也不会影响他的心情。哦,不对,是出了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能影响她快乐的心情。这也是他为什么总是喜欢将她带在身边服侍。人总是羡慕别人身上自己所没有的东西。
哈丹巴特尔从别馆里出来了之后,就在京城里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里迅速奔走,半响,他来到里一座大宅院的后门,先是警觉地左右看了看,又听了一会儿动静,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撑着墙壁,翻身进了宅院的后门。
又是一阵奔跑,他避过府中巡逻的人,驾轻就熟地来到了后院,穿过一片小林子,前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衣人。
哈丹巴特尔脚步不停,朝着那黑衣人打了一个手势,那黑衣人便又立即隐身到了暗处。哈丹巴特尔闪身进了他身后的院子。
这是一处十分宽阔的院落,中间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小楼立在那里。庭院中没有树木的遮挡,只有一些或大或小的石头立在当中,想要隐身在某处根本就不可能。
哈丹巴特尔径直朝着那座小楼奔去,直到到了门口,他恭声道:“属下哈丹巴特尔,求见主子。”
小楼中灯影摇曳,在这安静的庭院中显得有些诡异。
里面却是传出来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进来。”
哈丹巴特尔便推门走了进去,这是一间书房。书架前,背着门口这边,立着一位身穿浅色衣裳身长玉立的男子,他正手里拿着烛火,在那一排书架上找书,听见人进来的声音却是没有回头,只悠然道:“你去见过他了?”
哈丹巴特尔恭谨地上前行礼:“是的主子,您的话,属下也已经带到。”
*************************正文来了,应该木有迟到吧?嗯,今天的加更完了~洗洗睡~
第四百二十八章 沈惟的意料之外
沈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书,因为书本太重,他便先将自己手中的烛台放到了一旁的书案上,再将书拿了下来。、这时候他才回身看向哈丹巴特尔,微笑道:“辛苦你了。他说什么了?”
哈丹巴特尔想了想,便将刚刚乌恩其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沈惟听。沈惟抚摸着手中的书页,若有所思,直到哈丹巴特尔说完了,他又是淡淡一笑:“倒也没有让我白白养了他这么些年。”
哈丹巴特尔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该说话,什么时候应该保持沉默。
“以后若是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要再去别馆里找他了。” 沈惟坐到了书案后的椅子上,朝哈丹巴特尔吩咐道。
哈丹巴特尔低首应了一声是。
“我竟是不知道这京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布下了这么多的暗哨,真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