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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砸了，不嫌酸呢。”闪身走进房门，我一脸讪讪的对着坐在椅子上，正准备再摔出一个花瓶的君无双说道，“等会还要清理碎片，这么多瓶瓶罐罐的，不定要扫到什么时候呢。”
“哼。”君无双闷哼一声，手指一松，那花瓶便如抛物线般划了出去。
我低叹一声，长指一捞，险险将花瓶纳入了怀中：“国师大人，您要赏小的，不用这么费神，金口一开，自会有奴才给您抬到我那院子去。您何必一件件挑出来给我呢。”
对于我的油嘴，君无双只是侧过脸，沉默以对。不过，看样子，他终于是罢下手来，不再扔东西了。大概是怕扔了，我一个个接过去，白白便宜了我吧……
我微微一笑，顺手将花瓶放到了一边的地上，走上前对君无双说道：“国师大人，厨子备了些饭菜，正暖着，您看您……”
“叫他们撤了吧。”君无双说。他的声音很淡，还带着一丝难以忽视的疲惫，叫人听了不禁为之动容。
本该怜惜，本该规劝。然而，不知为何，看着此刻的君无双，我的心头却突然冒出一簇无名火。
他君无双是何等人？楠朝独一无二的国师大人。他有权，有势，有血统，有民心。知道皇帝防他，他便弃了一切，甘愿被囚禁在宫中。不娶妻，不成家，不拉党，不结派。
圣人吧，是圣人。君无双做的一切，足够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圣人，一个是权势为无物的圣人！
然而，这所有人中，却不会包括我。
今天早上进他书房的人，我早从流华送来的楠朝官员手册中看过了。一个是美名远播的军中大将，一个是人人称赞的军机大臣。
两位军中要人来找君无双所为何事？会有何事？
联系这几日朝中不寻常的动作，自然不难猜出一二。
无非就是华陆大地沉寂太久了，楠朝也沉寂太久了，有人不甘寂寞了……
我想着，不由不屑一笑。
楠朝的大臣们也着实无聊。他们想开战，除了对外打，对内也不放过。对外搞侵略，对内，则是玩易主……
“国师大人，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在江湖中，有一些帮派的帮主会让自己的手下公开演示功夫。然后，那些帮主再亲自从旁指导，以提高手下的武学修为。”
我说着，轻手满上一杯茶，微浓的的香气便就这般四散了开来。
“这些帮主这么做，从手下或旁人的角度来看，定会觉得十分的了不起，因为他大公无私的供出了自己的武学心得去帮助别人，而且，不计成本，不求回报。”我轻轻吹了吹茶水，漫不经心的扬唇说道，“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样的无私，何尝不是一个十分高明的手段呢？至少，从我的角度来看，有三个好处。”
我缓缓举起一指道：“一，他能借此摸清手下的武功修为。”
第二指：
“二，他能有此收拢人心为其卖命。”
第三指：
“三，他能以此在手下中建立不可战胜的形象。”
三指三句，定定落音。我说罢，缓缓抬起眼，灰眸毫不避讳的落在了君无双的身上。
“国师大人，这个世界是很奇妙的。有时候，看似吃亏的事，实际上却能占到大便宜。您说，是不是呢？”
“……”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君无双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随后，却又隐隐显出了一丝薄怒。
他为什么会愤怒？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听懂了我的话外之音……
君无双，作为楠朝皇室的皇子，他血统纯正，才貌无双，智勇双全，甚至顺应民心。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却因为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而与皇家的宝位擦身而过……
如果，继位的楠帝残暴失德，如果，继位的楠帝昏晕无能，也许君无双还有机会登上宝座。然而，如今的楠帝却什么也没有……
他也许是有才华的，如果没有君无双做比较的话，他这个皇帝甚至算得上是不错的。为国，为家，他的手段虽不至雷厉风行，却也中庸圆润，既不打破士族门阀，也不影响百姓平民。不骄。不燥。不急。不进。这样无为而治的做法，也许不符皇家一心求功，名垂青史的想法，但若是眼光长远些的人却不难发现，这样的无为，这样的中庸，其实是最适合当下局势的。
华陆大地的太平终究只是表面的事，各国之争，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到那时，各国比拼的资本便是靠现在来积攒的。现在谁能积攒最多的力量，谁就可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而楠帝，他所做的，无论是不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都无疑为楠朝日后一搏带来了筹码。
面对这样一个不失德，甚至还有些贤德的皇帝。君无双如果想夺回属于他的皇位，那么，他就必须要花比往常更大的心思。
楠帝惧他的才能，他便要展示他的才能。然而，他不会全盘托出，只会在重要的时候意外提点，掩其锋芒，藏其精锐，只露冰山一角叫人膜拜，叫人敬仰。
这就好比那些指点手下的帮主。他们要以武功威慑他人，比起出手大干一场，不若在日常指点他人武学造诣。教人的，与受教的，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一条界线。
不论你是不是能超越教授你的人，你都不回去尝试，因为，他在你心目中早已树立起一个不能被超越的超然形象。这便是心理上的战术了。
不可否认，君无双这样的想法十分成功。
而当他的才能被人肯定后，无论君无双如何退而求其次，他的锋芒始终太盛。他愈加的退让，便会愈加的体现出楠帝的无能。这样，只要有一点火种，那么君无双都可以燎了楠朝这片平原……
“国师大人，你说，楠朝的天，是不是也快要变了？”
霸世卷之楠朝篇 159 心头影事幻重重（二）
“这只蛾子这时会惹事。”住燃肆意捋过额前的碎发，一双金瞳一瞬不瞬的落在桌前的一叠文件上。
“小祝，怎么样？可是查出了些什么了？”泰凡满上茶水，一杯一杯递到了众人面前。
“不该查的都查到了，该查的一件没查出来。”祝然斜侧过身，用手支起了脑袋，漫不经心的说道，“所以我说，那蛾子真是会惹事，这次惹的，怎么看都不像个易与之主。”
泰凡闻言，蓝眸一瞬，不由闪过了一丝担忧。
坐在一边的玉无殇见着泰凡这般模样，不由向他投去宽慰一笑道：“不用担心，现在只是找不到巧公子的人，伊人不是常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泰凡闻言，淡淡回以一笑：“也是，胡儿常说，祸害遗千年，巧哥哥定是不会这么早就逝世的。”
太烦说着，犹如往常一般绽开了两朵可爱的梨涡。然而，他的笑意终是太过轻浅，薄薄一层，如何也顶挡不住眼底的那一抹幽思。
屋内的男子闻言，突然都噤了声，沉默的气氛桓衡在众人之间，变成了一种难耐的折磨。
泰凡若有所感，缓缓抬起头，目光正落在帷幕后的软榻之上……
那个人，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凤哥哥……”终于，泰凡忍不住开口唤出了声。他的声音软软糯糯，犹如童声。此时换来，还带着一份哀求的语气，叫人听了不禁为之动容。
坐在一边的祝然与玉无殇闻声，也不禁微微抬起眼，朝凤旭扬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似乎是一种很古怪，但也很自然的习惯。
每当众人遇到死胡同，不知所措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想到凤旭扬。
没有什么原因。只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太过强大，强大的甚至有点神秘……
“凤哥哥。”见帘后久久没有动静，泰凡努了努嘴，又换了一声，这一次，凤旭扬终于有了些反应……
只见，凤旭扬缓缓自榻上坐起身，伸出一只白玉手掌，堪堪掀开可帷幕。
榻上的他，一袭紫衣慵懒在身，青丝松垮，肆意散开，整个人便漫不经心地散发出一股**不羁的气质。
他唇角微扬，淡淡的说道：“那蛾子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本事妩媚至极的模样，却吐出冷酷无情的字句。凤旭扬一言既出，坐在房内的三人不禁逗微微一怔。
“凤哥哥……”泰凡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凤旭扬一个眼神噤住了声。
“你们要查，便自己去查吧……”凤旭扬说着，目光淡淡，无意间擦过了祝然道，“只是这事，我是不会帮忙的。”
他一语说罢，便起身走出了屋去，无丝毫留恋之态。泰凡看了看坐在原地的祝然和玉无殇，又看了一眼凤旭扬远去的身影，终是转过身追了出去。原地，只剩下祝然与玉无殇二人相对而坐……
待泰凡匆忙追至中庭是，却见凤旭扬正负手而立，瞧那姿态，倒好似是知道他会追来，故意在这里等他一般。
“凤哥哥……你为什么……”泰凡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凤旭扬身边，他仰着脸，满眼疑惑的注视着凤旭扬。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凤旭扬要说出刚才那番话，就算他平日里性子冷漠，对别人的事不甚上心，却也不至于这般公开的表现出来……
“凡儿，你可知，当时为什么我会选择你？”凤旭扬淡声问道，泰凡听着，却知凤旭扬指的是祝氏山庄二人分茶一事。
世上绝无仅有的一杯好茶，他却与他分茶而饮，从此以后，同甘共苦，不分你我……
泰凡缓缓回过神，还未开口，却听凤旭扬淡淡说道：“因为我觉得，凤儿她需要你在她身边。”
其实不是他选择了他，而是她选择了他……
凤旭扬说着，缓缓踱步走到了湖边：“凤儿她，一直是个坚强而善良的女子，她那么的不同，又那么的美好，让遇见她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然而，可惜她聪明一世……”凤旭扬说着，缓缓抿起唇，他的眼底似乎有一丝柔光和无奈轻轻闪过，“如果凤儿的身边注定要有许多人的话，那么这些人，必须都得是的到我凤旭扬认可的……”
“凤哥哥……”
“凡儿，这一次，既然是巧修罗自己惹的事，便由他自己去解决吧。如此小事都做不好，还有什么价值？”凤旭扬的声音淡淡，却仿佛一枚石子，轻轻投入泰凡的心底，“而且，这段时间里，凤儿她，已经够累了……”
往日妖媚的桃花眼微微低垂，带着些不明所以的心疼。泰凡看在眼里不由微微轻叹。
这一刻，纵使之前再多迷惘，泰凡也不得不承认了：
胡儿的身边纵使有再多杰出的男子，也没有一个是能都取代他凤旭扬的……就连自己，也不能够……
翌日。
“国师大人，用膳了。”
自从那日我与君无双争锋相对后，他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反应，而且还收敛了怒气，乖乖去用了膳。对于国师大人如此听话，下头的奴才万分惊讶之余，更是把我当成了神仙一样的人物。
为什么？
因为他们固执，冷漠，整天顶着一张生人勿近脸的主子听进了我的劝，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的工作内容不得不增加了一项内容——督促楠朝敬爱的国师大人用膳。
“这是什么？”
君无双坐在桌前，目光正落在桌上的一碗甜汤上。
我略扫了一眼答道：“国师大人前些日子火气太重，厨房就特地烧了银耳莲子汤，让国师大人喝了清清火。”
听我这么说，君无双缓缓眯起眼睛，看起了我。
“国师大人为何这么看奴婢？”我无辜一笑，轻声问道。
君无双轻哼一声，并未言语，而是低下头吃起了饭。
午后的阳光垂垂落下，暖暖的，在青石板上描绘出温柔的形状。
我注视着低头吃饭的君无双，一屡发丝调皮的垂下，正擦过一节白色的手指……整个屋间就这么安静了下来……静的只余下他吃饭的声音……
“胡女官。”
“国师大人有何吩咐？”我问声抬起头，目光正撞进他望过来的眼眸，那眸中似乎带着些隐隐的担忧……
担忧？君无双在担心我？我被自己这种感觉吓了一跳，急忙甩了甩头。
“……陛下前些日子新赐了一批花酿，我平日不沾酒水，你下去寻赵公公，与下人一道把这花酿分了吧。”君无双说着，便垂下了眸子，他的目光与之间同时触到筷子上，微一停顿，便又缓缓用起了膳。
我注视着面前的君无双，心突地怔了一下，昨日还歇斯底里的人，怎么今天变这般好脾气了？难道良心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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