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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傅先生家里跑出来之后,荷花忽然琢磨过来,刚才祝大姐进门喊的并不是傅先生,而不知是名字还是表字,看来两个人的关系倒似乎是有了不错的进展,她想到这儿也十分的为祝大姐觉得高兴,若是两个人当真能成就姻缘,那么祝大姐的日子就也会过得舒心许多。
这件偶然发现的事儿,让荷花刚才还很是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不过她倒也没忘了正事儿,刚借来了书,得赶紧的抄一本还给人家才行。
她回家之后进门儿就见栓子趴在西屋的炕上,还在委屈地抹眼泪,芍药在一旁柔声地安慰着。
栓子一见荷花进门,顿时收声不敢再哭,把脸埋在芍药的身边不肯抬起来。
荷花见状也不去理他,自己支起了桌子开始裁纸研墨,然后对着书本开始抄写。
傍晚的时候方氏回来,见栓子趴在炕上便问是怎么回事,茉莉朝站在下头还在抄书的荷花瞥了一眼道:“让荷花给打的。”
荷花眼皮不抬,手下也不停的道:“你问他自己,我为啥打他”
栓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方氏,瘪着小嘴不吭声。
方氏掀开栓子的里衣看了下,白嫩的小屁股上多了七八条红肿的凛子,虽然有些心疼,但是也知道荷花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孩子,便只道:“屁股上肉多,打几下也不碍的,谁家孩子从小没挨过打啊,肯定是你做错事惹了你二姐,不然她咋好端端的打你?”
方氏说罢便自己回去收拾东西,栓子见连娘都不帮着他说话,便也彻底老实地趴在炕上不吭声了。
荷花心里憋着点儿气,一口气抄书直抄到傍晚瞧不清楚了为止。放下了笔才感觉到后背和肩膀都几乎要僵硬了,手腕子更是酸疼得厉害,晚上茉莉帮着方氏做好了晚饭,便直接摆在了西屋的炕上,栓子不敢坐下,便只能垫着个坐垫跪着吃饭,茉莉做了鸡蛋羹和洋芋泥,特意摆在他跟前儿。
方氏看荷花还站在地下没动弹,便招呼道:“你还不赶紧收拾了吃饭,杵在下头干啥呢?”
荷花用左手揉着几乎要累得抽筋儿的右手,拧着眉头道:“没事儿,你们先吃着,我一会儿就来。”
茉莉气她打了栓子,往栓子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然后道:“娘,你管那么多干啥,人家自己心里有的是主意,有的是道理,难不成还能饿着自己?”
荷花也懒得跟她分辩,见方氏和祝永鑫都看着自己,也不好再多耽搁,过来端起碗,伸手想要拿筷子,就觉得右手有些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抓起了筷子,手却也是抖得压根儿夹不起东西,博宁见状伸手抓住荷花的手道:“这手是咋了?”
“哎呦……”荷花皱眉道,“博宁你轻点儿,手腕子疼。”
芍药这才插嘴道:“你从还没吃晌午饭就开始在那儿写字儿,一直写到天黑才撂笔,那肩膀和手腕子能不疼吗?”
“你要疯啊?”博宁听了气道,“啥书就那么好看,硬要抄下来才行?就算要抄下来,人家要你明个儿就还还是怎么,用得着这么没时没会儿的?”
他嘴上一边埋怨一边帮荷花揉着手腕子和胳膊,见荷花不吭声又道:“你自个儿又不是不知道轻重,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
荷花紧拧着眉头,随着博宁的揉捏不住地倒吸着凉气,方氏见状也道:“你这孩子,啥东西就急成这样,实在不行让博宁帮你抄点儿也成啊,你才多大个年纪,这要是把筋骨累坏了可怎么好?”
荷花这边还没说话,栓子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凑过来搂住了荷花的脖子道:“二姐……”
荷花虽然右肩膀酸疼不已,但还是搂着栓子给他擦干净了眼泪,摸着他的头顶道:“知道二姐抄书辛苦,人家的书也是自己一字一句的抄出来的,你今个儿那样的态度对吗?”
栓子哭得满脸的眼泪,哽咽着说:“二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抄书那么辛苦,要不是我弄坏了书,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知道错了就好,别哭了,屁股还疼不?”荷花看栓子哭得伤心,见他是当真知道错了,也明白对小孩子不能过于苛责,便搂着他安慰道。
芍药过去抱他道:“好了,快别哭了,刚吃过饭若是哭得这么半天该胃疼了。”
栓子偎在荷花怀里不肯起来,良子道:“你二姐胳膊疼,抱着你可就得更累了。”
栓子这才放开了搂着荷花脖子的手,由芍药抱到一旁擦干净了脸,哄着他歇了一会儿,喘匀了气儿才让他继续吃饭。
荷花连着抄了十几天才总算是把这本书都抄好,然后用方氏平时纳鞋底的锥子穿孔,拿麻绳把书页装订好,等到这些都弄好之后,趁着博荣放假回家,荷花才敢拿着已经抄好装订好的书,有些心虚地说:“大哥,上回你借回来的书不小心弄坏了,我……我重新抄了一本儿,不知道你是从哪个同学那边借的,我……”
栓子从屋里跑出来抱住博荣的腿道:“大哥,都是我不好,不关二姐的事儿,是我把书弄坏的,二姐抄了好多天才抄好的,你要是生气就怪我吧,不要怪二姐。”
博荣见状蹲下身问栓子道:“既然是你弄坏的书,那你二姐抄书的时候你帮忙了吗?”
“我帮着二姐磨墨、洗笔,换水了……”栓子低头道,“我的字写的不好看,不能帮二姐抄书。”
“那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吗?”博荣又问。
“知道了,我不该不听二姐的话,也不该明知道自己错了还不认错,又惹得二姐生气。”栓子嘟着嘴道。
“好了,都已经过去了,知道错了就好。”博荣拍拍栓子的头道,“跟虎子出去玩儿吧”
待栓子出去之后,博荣才对荷花道:“说起来借书的人你也认识,就是上次浴佛节的时候在城里遇到的孙建羽,他那人十分的大度,不会为这样的事儿生气的。”
“我想着,明个儿带着栓子跟你一起回城里去,让他当面跟人道歉,让他记得这回的教训,不知道大哥觉得如何?”荷花向博荣询问道。
“他如今才四岁,不过只是弄坏了一本书,用不着这么严重吧?”博荣觉得荷花这回似乎有些小题大做,微微皱眉地问道,“我听茉莉说你已经打过了栓子?”
“若只是弄坏了一本书,他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打他,但他弄坏了书之后非但不觉得自己错了,反而说什么大不了赔一本就得了这样的话。”荷花微微叹了口气道,“大哥,栓子是家里最小的男孩儿,虽然咱家现在的条件还不算好,但是打从他记事以后,家里的进项越来越多,全家又都宠惯着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穿得都紧着他,平时瞧着他在家乖巧懂事,这回才让我惊觉到,咱们是不是有些疏于对栓子的管教了。远的不说,就是咱爹的几个兄弟,为啥就只有三叔天天不务正业,还不都是被奶从小宠着惯着生生儿地长歪了的,栓子如今还小,正还是能管教的时候,虽然这回只是小事儿小苗头,可若不让他彻底的长一次记性,怕是以后就难以纠正过来了。”
博荣听了荷花这话,才连连点头道:“如此说来还真是,我在这些事情上也的确是疏忽了,平时总觉得咱们从小也没人教着管着,还不都是好端端的长大了,却没想到栓子不想咱们当初那么吃着苦过来的,再加上家人不自觉的纵容,的确是该严加管教才行。进城没什么难的,明个儿咱们吃过晌午饭就去,只不过若是只有你们两个回来的话,那可是不行”
“良子哥攒了些山货和野味要去城里卖掉,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然后我和栓子跟着良子哥回来便是了,你就放心吧”
博荣见荷花都安排好了,这才笑着点头道:“你如今处事倒是越发的周全了。”
荷花笑笑说:“我还想进城去扯两块尺头,大姐眼看着就要定亲了,总得给她做两身儿新衣服才是。”
听她说起茉莉,博荣笑着说:“你倒是还惦记着她,我一回家还没进屋她就跟我告状,说你打了栓子,让我好生的训你呢”
“大姐从小就是个爱告状的,这么多年的姐妹了,我还不知道她的性子嘛若天天跟她一般见识,她自个儿还不觉得,我早就把自己累死了。”荷花听出博荣是在玩笑,也笑着说,“刚打了栓子之后她跟我赌气,好几天不跟我说话,可我那些天抄书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她又特意去郎中那边买了药酒回来给我揉,可揉的时候嘴里还要嘟嘟囔囔的埋怨我,弄的我也不知是该谢她还是烦她。她呀,就是那么个人,咱自家人什么都好说,只是不知道以后嫁出去,姐夫受不受得了她那张嘴。”
手打txt 第一百五十四章 种出蘑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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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子从小都没去过城里,听说荷花要带自己进城,顿时高兴地不得了,但是再一听说是要去给人家还书道歉,高兴劲儿又被打击了下去,在荷花身边偎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到底没敢说出口,二姐和大姐可不同,不是三两句好话就能哄过去的,说不定还得再得一顿批,而且也觉得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对,去跟人道歉也是应该的,便只能喜忧参半地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转天中午吃过饭,荷花便找方氏拿了银钱,跟良子和博荣一道,领着栓子进城去,一路上栓子都十分安静地搂着荷花的胳膊,靠在一旁不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城里之后几个人便先去了博荣的学院,进去帮博荣把家里带来的东西都安置好,然后找孙建羽,栓子便有些怯怯地缩在荷花的身后,荷花把书搁在他手里然后轻推他道:“一会儿知道怎么说吗?”
孙建羽进门便笑着说:“呦,小荷花,进城来看你哥啊?”
荷花笑着道:“孙大哥。”然后把栓子从自己身后拉出来道,“喏,这位就是孙大哥,你不是有话要跟孙大哥说嘛?”
“呦,这是你家弟弟啊?跟博荣兄长得还真像。”孙建羽很是自来熟地蹲下冲栓子招手道,“来,过来给孙大哥抱抱。”
栓子抱着书挪到孙建羽面前,猛地把书举到孙建羽的面前道:“孙大哥,对不起,我前几日把大哥找你借的书弄坏了,这本书是我二姐重新抄好还给你的,希望你不要生气。”
孙建羽见状一时有些愣神儿,下意识地接过书翻看了一下,然后才对栓子道:“真乖,这么小就知道勇于承认错误了,孙大哥不生气,你也不用担心了好不好?”
然后他起身儿对博荣道:“你还真是的,不过是本书,更别说又抄了一本给我,即便是弄坏了,也用不着特意领着孩子来道歉,谁这么小的时候没闯过祸啊。”
博荣笑着说:“一码归一码,孩子就得从小教他,犯了错要承担责任,要去道歉,不然总觉得还小就纵着他,那以后长大了还怎么教。不过我平时不在家,家里的两个弟弟都是荷花在管着,二弟在念书,这个小家伙在家里跟着荷花开蒙呢”
孙建羽很是意外地看向荷花,然后又翻了翻手里的书道:“刚才听小家伙说,这书是你抄的?”
栓子见孙建羽一直笑眯眯的,便也大着胆子道:“我叫栓子,不叫小家伙,这书都是我二姐抄的,不过我帮着磨墨洗笔来着。”
“小丫头字写的不错,比我自己抄的那本好多了。以前只听说你识字,但是没想到这般厉害,若是女扮男装去赶考,说不定跟戏文里说得,能中个状元成了女驸马呢”孙建羽拿荷花打趣道。
“咦,那本书是孙大哥自己抄的?”荷花惊讶地问。
“是啊,老娘让我抄书练字,非让我抄什么佛经,天知道,抄得我多少无趣,一边写一边打瞌睡,最后跟我娘软磨硬泡的,才算是得了个恩典,只要我每天坚持练字两个时辰,那么不管抄什么书都好,所以我就到处的借书,话本子、游记、杂记、随笔什么都抄,这本还是好几年前抄的东西了,这书也就热闹过一阵子,茶馆里头也说这个故事,后来大家基本都听腻了看腻了,便也就销声匿迹了,如今想买怕是书局里都没有了。”孙建羽扬了扬手里的书道,“拿我自己那本写的狗爬一样的书,换了这么本儿字迹娟秀的,看来还是我占便宜了。”
“孙大哥不怪我们就好了,那时候也不早,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