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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娟想了一会儿已到了上房,老柳家的已迎出来,她虽是在官家服侍过,黄家这样比起官家那是怎么都比不了的。但老柳家的并没半点不满,为人也十分和气,并不因自己是从京城来的而带些傲慢。
老柳家的笑吟吟给黄娟夫妻行礼道:“大爷、奶奶来了,今儿太太多进了半碗饭,用完饭也没去歇午觉,晒了会儿日头萱姐儿来瞧太太,祖孙正在屋里说话呢。”说着老柳家的已把帘子打起。
雨萱?看来这事是要应在雨萱身上,黄娟心里下了结论,迈步进屋果然看见汪太太坐在那,雨萱坐在她下面,手里还拿着个荷包:“祖母,我做的,好看吗?”汪太太笑眯眯地道:“好看,我们萱姐儿越来越能干了。”
雨萱面上顿时有得意神色,冲着汪枝又比一比手上的荷包:“爹,好看吗?”汪枝只看了眼就对雨萱道:“祖母病才好了些,萱儿不要太缠着祖母。”汪太太坐在那儿笑眯眯地:“你这话就不对了,萱姐儿来陪陪我,我身子骨都觉得松快些,再说大奶奶毕竟事忙,你妹妹又要做嫁妆,倒是只有孙女能陪我了。”
雨萱被表扬,小脸上又添上些得意,汪枝无奈地摸摸女儿的脸才对汪太太道:“母亲说的是,儿子疏忽了。”汪太太已直接开口:“方才我也说了,大奶奶事忙,你妹妹又要做嫁妆,我这身子骨最近松快多了,觉得这屋里寂寞,想把雨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和雨萱相处了这么几个月,虽则这个倔强的女孩偶尔会让黄娟憋气,可黄娟知道她毕竟是孩子,本性又不坏,只要好好教就会和普通女孩子一样。可真要被接到汪太太身边?黄娟可不像汪枝一样认为坏事全都是鲁婆子一家干的,汪太太毫无所知。要知道鲁婆子几乎是日夜都和汪太太在一起,身边心腹人的举动她竟半分都不知道?
汪枝先看一眼黄娟才开口:“母亲这话好是好,可是您身子才刚刚好些,若让雨萱搬过来到时打扰的您不能歇息好,病情重新加重,这才是儿子的罪过。”汪太太已经拍着身边雨萱的背,声音十分慈爱地对雨萱道:“萱丫头,你不会打扰祖母的是不是?”
雨萱当然希望和祖母一起住,毕竟祖母平日对自己可是十分和蔼,虽说黄娟并没对雨萱说什么做什么,吃穿用度比起以前甚至更好。可是雨萱看着黄娟,脑中又记起原来还在祖母身边住的时候,睡着时候醒了听到祖母叹气和鲁婆子说的话,怎么说来着,天下继母有几个好的?哪个不是把前房的儿女当做眼中钉?
当时祖母还说,原本不想娶黄娟过门,偏偏汪枝非要娶这么一个过门,一个和离的女子,还不晓得怎么泼辣。雨萱听了这话,当时就大哭大闹起来,不要自己的爹娶后母,还被爹训了一顿,当时又是祖母百般安慰,还叮嘱雨萱不要把这话对继母说,不然她心里有了芥蒂,到时不晓得会怎么折磨。还说要遇到什么事,只要来寻祖母就好。
雨萱想到这些,马上偎往汪太太,伸手抱着她的脖子:“我一定不会让祖母烦心的,而且晚上睡觉可以给祖母捂脚。”汪太太笑的更欢喜,看向汪枝:“听到没有,萱姐儿一片孝心,你们啊,就答应了。”
黄娟知道汪枝一开口就会答应,抢在他之前就道:“婆婆,晓得您心疼孙女,可是做媳妇的还是不能答应。”雨萱的嘴顿时撅起来,看向黄娟有些气愤地喊:“凭什么,你凭什么不答应。”
汪太太虽拉了雨萱一下:“别这么没规矩。”但脸上的不满明明白白看的出来,黄娟又怎会害怕这样的不满和雨萱的愤怒,飞快地道:“媳妇知道,婆婆是为媳妇分忧,可是婆婆您仔细想想,婆婆这不仅不是为媳妇分忧,反而是陷媳妇于不慈不孝不义地步。”
黄娟说的这样严重,汪枝都吓了一跳:“娘子,没这么严重吧?”在汪枝面前,只有拿出书上的道理才可以说服他,黄娟浅浅一笑:“一来,都晓得婆婆病了这么多年,方才好了一些,我们就把雨萱送过来。知道的呢,说是雨萱和婆婆感情好。不知道的,难免会说是我们不孝,不肯带孩子,婆婆方好一些,就慌慌张张把孩子送来打扰您。这二来,都晓得我是继母,我嫁过来这些日子,自问对萱姐儿的吃穿用度并无亏欠,平日也照顾有加。萱姐儿在我身边这么几个月,现在冷不丁又送回来,外人只会当我这个继母不慈,容不下前房儿女。容不下前房儿女,那不是对丈夫的不义?”
黄娟一篇话说完,汪枝也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点头道:“娘子说的有礼,母亲,您要想萱姐儿,就让丫鬟经常送她过来陪伴您就是。”汪太太嘴皮子可没有黄娟利索,也说不出这样的理由,身边的雨萱已经眼中含泪,对汪太太叫声祖母。
汪太太正待安慰她,黄娟已看着雨萱:“萱姐儿,难道我当真对你不好?”
☆、流年
这话顿时问住雨萱;雨萱为难地看了看汪太太;想从汪太太那里得到些支持,可是当着众人面;汪太太又怎会做出恶婆婆的样子,倒是汪枝的眉微微皱了皱:“萱儿;你母亲一没打你二没骂你;还带你去你舅母家,哪里不好了?”
这句话倒让雨萱想到理由了,眼里的泪顿时落下来,对汪枝道:“爹对我不好了;以前从不这样。”说着扯着汪太太的衣襟开始哭起来:“祖母,鲁妈妈说过;有后娘就有后爹。”汪枝是从没想过自己女儿会这样反将自己一军,刚要再瞪下眼睛,黄娟已经笑了:“萱姐儿,你是不是想所有的人都喜欢呢?”
这话让正被汪太太安稳的雨萱抬起头,黄娟又问一遍,雨萱这才点头。黄娟的眉一挑:“那好,我再问你,是温柔懂事什么都会的人讨人喜欢呢,还是刁蛮任性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撒赖的人讨人喜欢?”
这说的有点复杂,雨萱的眉皱紧,黄娟用手拍下额头:“那我这样问你好了,那日我带你去你舅母家,你觉得是喜欢你宛若表姐呢,还是喜欢我们在路上见到的那个大哭大闹还打人的小女孩?”这下雨萱回答很快:“当然是喜欢宛若表姐,她知道的那么多,还对人那么好。”
黄娟双手一拍:“这不就结了。你在家中,自然是人人都让着你,你爹又疼你,怜你年幼失母,怎舍得多说你一句?你祖母体弱,也没多少精力教导你。我是后母,管严了呢,难免有人会说闲话,可要不管你,萱姐儿,你想想你会成你宛若表姐那样的,还是成大哭大闹无礼耍赖的那个女孩?”雨萱又不笨,低下头不说话,汪太太还待再说,黄娟已对雨萱道:“我知道,你是怕我这个后母两面三刀,面上对你好,背地里就折磨你,可是萱姐儿,你祖母也是你爹的继母,这些年她可曾这样做过?有这样一位婆婆在前头做着对比,难道我还要学那些无知妇人吗?”况且,黄娟轻叹一声道:“我也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她还在她后母手下受苦,我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苦,难道又舍得折磨别人家的女儿?”
祖母也是爹的继母?雨萱还是头一次知道,倒没注意黄娟后面的话,不由看向汪太太。汪太太的眉一皱,汪枝还是头一次听到黄娟提起和前头生的那个女儿,感觉到她话里的悲伤,不由悄悄握住黄娟的手。
黄娟感觉到丈夫手心传来的温暖,心头也是一暖,轻轻抽出手对眉头紧皱的汪太太道:“婆婆休要恼媳妇提起这事,全是因为婆婆这个继母做的人人夸赞,媳妇才想到拿婆婆做个比方,并不是故意要婆婆和相公之间母子生分的。”黄娟这顶高帽一戴,汪太太的话就全被堵在喉咙里,要发火就坏了自己平日的形象,只得吞下这口气对雨萱道:“萱儿,倒是祖母疏忽了,你还是住在你爹娘那边,空了时,再过来陪祖母说话。”
雨萱被这样说了一番,也只有点头应是,但还是小小叹了口气。汪枝不由伸手摸一下雨萱的头:“别叹气了,你母亲除了心直口快之外真的是个好人,以后你就知道了。”雨萱嗯了一声,但面色还是有些怏怏的,汪太太拍一下雨萱的背:“好了,今儿你就先在我这用晚饭。”
提到用晚饭,黄娟起身道:“方才有人送了塘里新出的藕,媳妇这就让人炖出来。”说着黄娟转身出去吩咐,汪枝这才对雨萱道:“萱姐儿,有些话之前我从没说过,现在爹和你说,你是女孩家,日后是要出嫁的,女孩在婆家总要靠娘家撑腰的,明白吗?”
雨萱点头后才伸出双手搂住汪枝的脖子:“那爹你也不能不对我好。”汪枝拍拍自己怀里女儿那软软的小身子:“怎么会,你是爹亲生女,你母亲方才说不要把她想成无知妇人,那你也不能把爹想成无知人。”雨萱这下才真心实意地笑了,汪枝捏捏她的耳朵:“还是做姐姐的,这样怎么给弟弟做榜样?”
雨萱吐一下舌笑了,汪太太知道这时再不能说什么继母会对儿女不好的话了,毕竟自己也是继母,也只得陪着笑一声,心中涌上郁闷,难道就这样放弃,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黄娟在这家里如鱼得水?
汪太太觉得无比胸闷,但已说了病渐渐好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装心上不爽快。等到月兰进来时候,见月兰和黄娟也有说有笑,汪太太这郁闷更深一些,自己生的女儿怎么就不向着自己?反而向着一个嫂嫂,哎,当初就该告诉女儿实情,而不是瞒着她,结果现在就生分了。
可当初怕的就是孩子们嘴不严才没告诉他们实情,汪太太想了半日,竟再想不出个法子来,现在身边的婆子丫鬟全都是黄娟嫁过来后才来的,对她们汪太太也无法信任,虽然这些人服侍的很周到也很恭敬,可汪太太心里就是防着她们。可惜了自己忠心的鲁婆子啊,汪太太长叹一声,也只得看见雨萱在这里用完晚饭后被黄娟带走。
老柳家的进来服侍汪太太睡下,见汪太太睁着眼睛似乎在想什么,劝了一句:“太太,您病方好,还该好好保养,别想的太多。”汪太太翻个身把后背留给老柳家的:“大胆,我的事要你管吗?”
老柳家的在汪太太身边服侍这些日子,也适应了汪太太这人前和气人后恼怒的脾气,只是放下帐子就吹灭灯走出去。她是做惯下人的,晓得这种事还是放在心里不要告诉当家奶奶为好,免得到时又起什么风波,毕竟有一层婆媳名分在上面压着。
汪太太把雨萱要到自己身边的目的没有达到,那将好的病情又这样慢慢拖下去。这样时好时坏的,汪枝之前就已习惯,除了让下人照顾好汪太太,又和医生商量着换过几贴药之外,似乎也没有再好的办法。
,黄娟当家理事,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做的干净利索,那两间铺子的生意现在已经越来越好,每个月曹掌柜都亲自送账本和结余的银子过来让主家盘点。算下来,这两间铺子一年能赚到上千银子,这有了银子,家用也趁手,除多添了几亩地之外,黄娟又给月兰和雨萱各添了一个丫鬟。
见老柳家的见识比起普通下人来要好很多,性子又平和,黄娟索性把老柳家的配到雨萱身边,让她提点着雨萱,平日还让老柳家着意调|教着那些小丫鬟,好让小丫鬟们别那么畏畏缩缩,来个客人什么的也能进退有据。
在外人看来,黄娟嫁过来三年,汪家的家业是越来越兴旺了,铺子的生意蒸蒸日上,田地又多添了两百亩,家里的下人也从原来的三房翻了一番,丫鬟更是十来个,纷纷称赞黄娟果然是当家过日子能旺夫的妇人。
这家业越兴,汪太太的心里就跟搁了坛酸醋一般,家业兴是好事,但是这家业不握在自己手里时候就不是什么好事,可当日已经说过让黄娟掌家,难道又开口要回来?
汪太太一心想寻出黄娟的错处好把这当家理事的事情给拿过来,可是黄娟还真寻不出什么是非来。对雨萱成业姐弟,吃穿用度都比当日他们亲娘在时还要好一些,特别是成业,入族学读书之后,被先生赞了又赞,说他毫无顽童习气,六岁的孩子比那些大孩子还坐的住,见了人也是礼数周全。
汪太太的药饵这些就不用说,别的供给,也都是上好的,服侍的人现在也添了,身边的卢妈妈一口一个太太不离口。管家理事这些,黄娟更挑不出错来,族中来往,也人人都赞。
汪太太心里的郁闷越来越深,再这样寻不到黄娟的是非,只怕自己就真要得病。可要往何处下手,汪太太还真是没有法子。
月兰的婚期已到,亲友们自然聚齐汪家来恭喜月兰。汪太太再称病,自己女儿要出嫁也不能躲着,收拾了出来陪亲友们。
亲友们说过恭喜之后就开始叽叽喳喳说些家事,有人对汪太太笑道:“嫂嫂嫁了女儿,明年这时候就等着抱外孙做外祖母,说到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