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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怒又如何?我才不会为此伤心的!”说着,我便又软语温声对他说,“胤禛,你准又是一天没用膳食,这会儿怕是已经饿了,我这就去给你带点儿吃的来。”
还未及起身,他就紧抓住我的手臂:“不要,沐莲。你不要忙乎了,我一点儿也不想用膳。你就这样陪着我躺一会儿,等天亮了,咱们再起来……”
卷毛儿这个样子,我只好在心里连连地叹着气。愣怔了半日,我缓缓地把他的头挪到自己的肩窝上,像以前对待孩子们那样轻柔地拍起了他的后背。
悄无声息地过了好久,一直等这人的呼吸声渐渐地平和下来,很像是睡着了,我这才轻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放他平躺下来。
也不知为什么,我刚往里挪了挪,便忽地觉得自己全身好像凉飕飕的。特别是四肢,不一会儿就变得僵硬发冷起来。
想着是夜里的凉气来袭,我就赶忙去拉床里的棉被。奇怪的是,等把它盖在身上,不但没有减轻我身上的冰寒,反而让我越发觉得自己身处冰冻的严冬,瑟瑟发抖中,我的牙齿也不自觉地开始上下磕碰起来……
卷毛儿睡眠一向浅,我这里一有动静,他立时就醒了:“沐莲,你怎么了?”
见他转过身说话,我随即牙齿打颤急急地应声:“胤禛,我冷,我快冻死了……”
一听我说冷,这人就腾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慌忙把我抱在了怀里。等在我身上摸了摸后,他便又惊诧无比地道:“啊!怎么这么凉啊?”
等不及他来回地为我搓手生热,我当即便叫道:“胤禛,你快去拿棉被吧,我冷!”
“好好好,你等着啊!”卷毛儿说着,就手忙脚乱地摸黑帮我把那床薄被重新盖了个严实,然后便急惶惶下床。也许是太过慌乱的缘故,他试过好几次才把室内的灯点亮。
我看这人手足无措地走到箱柜旁,赶忙出口提醒:“胤禛,棉被……在右侧的第二个箱柜内。”
“沐莲,你不要急,我马上就过去!”卷毛儿说完,这就伸手抱过最上面一床厚厚的棉被回来,“沐莲,来,我给你盖好!”
之前全身冷的厉害,现在厚棉被一上身,我终于稍稍好了一点儿。卷毛儿见我抖个不停,随即又执起我的手,一边儿吹气一边儿用力揉搓起来:“沐莲,你一定要忍忍啊,一会儿就不会再冷了!”
我是个大夫,自前年生那场病后,平日里更是注意保养身子。大夏天儿冷成这样,不由得让我又想起上次随钱紫菡中邪的事。心思转到这儿,我赶忙又抖着声开口道:“胤禛,是不是……那个钱紫菡又生病了?你快派人过去瞧瞧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这么一提醒,卷毛儿的脸色霎时就变了:“沐莲,你是不是感应到什么了?”
说完,也不等我回话,他就又霍地起身到了外间儿,急声唤过当值的内侍太监。
我缩在棉被里,听着他让人传唤茹双过来的声音,还有让恬馨速速入园的吩咐,心里不由得越发慌乱。上次我因钱紫菡莫名地生病,现在又这样冷,越想越觉得那冷意冰寒刺骨,随后就又抖得更厉害。
卷毛儿再回来时,我已围着棉被蜷缩在了床里头:“胤禛,我受不了了,你快……快让她们给我生火吧,我真的快要冻死了!”
他听了这个,赶紧忙又重新凑过来,像抱婴儿一样紧紧地把我窝到他怀里去:“沐莲,馨儿很快就到了,你再忍一忍,啊?来,我身上是热的,你暖一暖,一会儿就不会冷了。”
卷毛儿的体温很正常,现在随我钻进这厚厚的几床棉被中,全身上下当然热的厉害。可是抱着冷如冰块的我,才过了一会儿,他身上的热量就没了,很快地,便也忍不住发起抖来。
我怕他这样一热一冷随后又生起病来,立马就很是用力地推开他:“胤禛,你不要这样了,快,还是让他们生火吧!”
第一七三章
见我不停地吵着要生火取暖,卷毛儿皇帝只好让人速速送来了一只小小的手炉,让我先行抱在怀里。等那大大的暖炉生好搁到了床铺上面,我的体温才略略高了些,全身上下也觉得舒服了很多。
卷毛儿一向怕热,现在屋子里温度一下子升了老高,立时弄得他一头热汗。我看这人浑身湿透,这就忙又道:“胤禛,我这样子一直发冷,也不是个办法。麻烦你先帮我写个方子,让他们到太医院取点儿药,还是让我睡上一觉的好。”
他听了,却满是迟疑地看着我道:“沐莲,馨儿很快就到了,要不你再忍一忍,等她过来后再做决定吧,好不好?”
“不用等。馨儿即使到了,也还是只能按这个方子来。”说着,我就又拥了拥怀里的暖炉,“胤禛,趁这会儿精神还好,你再帮我写好各个施针的部位。等一会儿孩子来,你就让她依此顺序进行。如果这个病和钱紫菡没有联系的话,我相信明天一早绝对会有好转的。”
卷毛儿这才乖乖地拿起笔:“好,沐莲,你快说吧,我这就帮你写……”
恬馨的住处离园子很近,等她到时,我的那碗药还没有煎好。见她满脸泪痕的模样,我赶忙忍着体内的寒意笑道:“馨儿,不要担心,额娘自己就是大夫,这次不会有什么事的。”
卷毛儿就指望着恬馨过来为我施针,所以也不等她应声,这便忙开口吩咐道:“馨儿,你额娘已经忍了好长时间,你还是快些施针吧,别再让她受这样的罪了!”
说完,他又转眼对我柔声说:“沐莲,你先休息吧。一会儿我们喂药时,你可不许再像上次那样往外吐了。”
我很是配合地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的。这里太热,你还是先出去吧,不然随后又要中暑了。”
等他退了出去,我忙又低声交代恬馨:“馨儿,你十三叔刚去,无论额娘的情况有多糟,你皇阿玛那里……一定要先瞒着,不然我真怕他熬不过去,知道了吗?”
恬馨听了,顿了顿后,这才哽咽着回话:“额娘,馨儿明白……”
“傻孩子,别这样。”我轻柔地摸摸她的头,“你和元寿都已经成家,额娘早就不担心了。现在只有宁丫头还小些,不过有你们在,我想她以后也不会受苦的。额娘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你皇阿玛的宠爱。这些年我终于得到了,也算是很幸福的人了。现在即使有什么不测,我心里也不会有任何遗憾的,你说是不是?”
“额娘,您不要想这个,我们是决不会让你有事的!”说着,恬馨就泪水涟涟地扶我平躺下来,“额娘,您这会儿子不舒服,还是先休息吧,馨儿这就为您施针。”
我笑着拿帕子抹去她的泪水:“好,那咱们明儿个一早再见。这些暖炉急着先不要撤下去,还是等我醒过来再说吧。”
虽然是病人,但一等恬馨的医针上身,我就知道这孩子的针术现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心里一放松,这觉就睡得熟了,连他们什么时候帮我喂药都不知道。
等我再醒来,就只觉得自己全身暖暖的。转过头看看床里面的大暖炉,还有自己身上所盖的层层厚被,我这才觉出在夏日取暖是多么可笑的事。既然能觉出炎热来,看来我的身体还真好了。
躺的久了,全身容易虚弱无力。我挣着从床上起来后,便伸手掀开了床帐。谁想我还来不及移至床沿,恬馨就惊喜万分地扑了过来:“额娘,额娘,您醒了?”
真是奇怪,这孩子竟穿了一套冬日的大毛衣服。还有我自己,卷毛儿竟然也让人给我换了冬衣。
我刚要出口问,恬馨却又丢开我快步出屋,甚是激动地吩咐外面的内侍:“快,快派人到前殿告诉皇阿玛,就说额娘醒了,要快啊!”
她的话音刚落,就又传来了茹双的声音:“公主,主子醒了吗?”
一听见是茹双来了,我就赶忙出声叫她:“茹双,我已经醒了,你们快进来吧!”
“主子!”茹双满脸欢欣地随恬馨进来,“主子,您终于醒了,我们……我们都担心坏了……”
我看她身上也穿着厚厚的冬袄,心里越发疑惑起来:“馨儿,茹双,你们……你们怎么都穿这么厚啊?难道……你们也觉得冷吗?还是……我在做梦啊?”
她们两个见我这么问,随即便很不自在地对望了一眼,接着恬馨才嗫嚅着对我说:“额娘,您不是做梦,现在……是冬日,您其实……已躺了大半年了……”
啊?冬日?这怎么可能呢?我现在正觉着浑身发热呢!
愣了半晌,我很是慌张地让她们扶我起身,慢慢走到了穿堂处。往外一望,果然是满湖的残荷败叶,周围其他的一切,更是真真的冬日萧瑟景象。虽已完全确定自己身处冬季,但我心里的感觉依然怪怪的。既觉得眼前的一切陌生可疑,似乎又有些沮丧,真像那次初来清朝就遇到炎炎夏日一般……
恬馨见我呆站在风口,忙柔柔地对我说:“额娘,这里冷,您还是回屋歇着吧。”
茹双看我默不作声,立马也开口劝我:“是啊,主子,皇上一会儿就过来了。如果看到您在吹冷风,他又要心疼了……”
她一提卷毛儿,我就想起了问:“茹双,那个钱紫菡也像我这样病了吗?”
茹双不回话,愣怔了一下后,才又朝恬馨那边儿看去。馨儿见她这样,随即忙笑着接口道:“额娘,您这次生病,和五婶没什么关系,她这些天一直都挺好的。您躺了这么长时间,皇阿玛他每日都忧思难安,今儿个咱好容易醒来,这些事,您就先不要想了,啊?”
无知无觉地一下子躺了大半年,这样蹊跷的事,我在感觉上也就是一晚而已。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却是整整大半年。一想到卷毛儿,我的心就又酸又暖,这就笑着对她们道:“茹双,馨儿,你们两个守了我这么多天,还是先下去歇着吧。我刚刚醒,还是觉得有点儿累。对了,这会儿我热的很,屋里这些暖炉,你们还是先帮我挪走吧。”
恬馨听我说要把暖炉挪走,赶忙温声劝道:“额娘,现在外面冷的很,您才刚醒,屋子里还是暖和一点儿的好。”
“你看看,我现在全身的汗,都快热坏了。”说着,我就拿着帕子擦了擦颈脖的汗珠,“馨儿,听话,还是先挪到外间儿去吧。等过会儿真冷了,咱再让人弄进来就是。”
也不知是怎么了,茹双她们一走,我却愈发觉得闷热,热汗也一个劲儿地往外冒,一直都没有停过。等卷毛儿回来的时候,我身上就只剩下了一层单衣。
一见我穿这么薄,他立时就惊骇着奔了过来:“沐莲,你这是怎么了?”
“胤禛,我热的很。”说着,我便拉过他的手道,“我也不知怎么了,就只觉得体内很热。夏日里冷过头,冬日里热过火,胤禛,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卷毛儿见我问,先是微微一顿,随后便抱住我柔声说:“沐莲,没事的,你现在不过是内气失调,过段儿时间肯定就会好的。你看,等了大半年,你这不还是醒过来了吗?”
我难受地摇摇头:“胤禛,我的后背就像火烧一样,你快帮我仔细瞧一瞧,看上面是不是长什么东西了?”
我如此说,卷毛儿忙掀开我的衣服看了看。停了停后,他才轻声安慰道:“沐莲,你不要多心,上面只是有些红,别的真的什么也没有。外面正冷着呢,你虽然觉得热,但最好还是批件衣服吧,千万别再受凉了,啊?”
听他说后背红红的,我心里当即就顿住了,跟着忙开口问他:“胤禛,是不是一种暗红色啊?”
卷毛儿一下子也呆住了,然后甚是紧张地问:“沐莲,这是什么病啊?”
我拿着手帕擦了擦汗,很不在意地轻笑道:“没事儿的。你还是先叫馨儿来吧,让她仔细为我把把脉,看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听过,这就慌张地从床沿儿上站起:“好好好,那我快去。”
这人临走前给我批了件外衣,但我现在全身直发热,只好又把它给脱了,拿着手帕不停地扇风。直到他们父女两个一块儿过来了,我才勉强忍住体热急急地对恬馨说:“馨儿,你快过来帮额娘看看,我的脉象是不是时断时续的……”
她听了我的吩咐,这就赶紧过来探析脉象,完后忙急慌慌地问:“额娘,您的脉象还真时断时续的,这是什么病啊?您有什么法子没有?”
我看着她笑:“馨儿,不要急。现在呢,你用生姜、生苻子磨成粉末拿过来,额娘把它敷在脚心就会好了。”
卷毛儿见恬馨走了,立马开口问:“沐莲,这些一敷在脚心,你就不会再这么热了吧?”
我满脸带汗地点点头:“嗯,我这病真和你说的一样,是属于内气不调。放心吧,这些药末子很快就会见效的。”
“这就好。”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即也拿起帕子给我擦起汗来,“沐莲,刚真把我吓住了,好容易等了这大半年,我还以为你又得了别的病呢!”
一说这躺大半年的事,立马就勾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