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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欢喜而又持重地点点头,接着就扶了我在一旁的椅子上缓缓坐下:“格格,您这会儿太累了,还是先歇着吧!”
我笑着对她微微一笑:“我是大夫,受累都是免不了的事,这个也算不得什么的。等爷醒过来撑上一天,他这病……就万无一失了。”
焕彩是四福晋留下来帮我照看卷毛儿的,如果他出了事,她自然无法向人交差。现在听我给了她一颗定心丸,立马就欢喜满面地对我说:“格格,还是您的医术高明,难怪爷一回府,wrshǚ。сōm福晋就立马派了人去请您……”
我怔了怔:“怎么,福晋之前没有找太医过来为爷诊脉吗?”
她见我问,当即就也微微一怔,接着就又低下头去:“格格,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奴婢确实听见福晋吩咐他们请您回府来着。”
我看焕彩语带顾忌,这便忙笑着说:“你快去吧,福晋她们还在那儿悬着心呢!”
焕彩听了,这就微微屈身向我行了一礼,接着就迈着欢欣的步子退了下去。我看着她打着灯笼渐渐行远,这才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主子不易做,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更难,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掂量着来,一处不对就会引来麻烦……
卷毛儿有了些意识,可他的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染上这种恶疾,寒气和热气就会在体内来回地肆虐,折腾了那么久,他自然会很不好受。
好在刚刚我按摩了那么久,此刻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寒热交替,只是微微地出些汗,基本上已恢复了正常的状态。现在是子时末尾,如果他能挨过寅末而不复发,我就能保证他这病不会得什么后遗症。可是……若想完全好不留后患,还真是有些难。
比如说这不能吹风的禁忌,即使这房间再热再难受,也不可在这儿打起扇子,将风扑到他那里去。为了这人的病,我就只好拿着毛巾不停地为他擦汗,自个儿却浸在那汗水里慢慢地熬……
焕彩是个尽职的人,她回过话就速速折返而归。为了补充体力,这丫头还特意为我带了夏日夜宵。
可这么热的天儿,我心里又满是焦虑,现在哪里吃得下啊?只抿了一口汤水,我就放下小碗低声对她说:“焕彩,这会儿我还要为爷施第二针,这宵夜……就麻烦你先放着,两刻钟后我再叫你。”
我如此说,她自然明白这是让人回避之意,当即就很是乖巧地低头应声:“格格,奴婢这就去外面看热水送来了没有。”
说起热水,我赶忙又道:“后面的水是给爷擦身子的,用不着太热,不然就会烫着人了。”
她微微一笑:“是,奴婢会让他们照办的。”
我看焕彩慢慢出去,这才又重新拿出医针在卷毛儿身上提插捻转……
完后,我停下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伸手摸了摸那人的手腕儿。从脉象上看,他体内的那些寒热之气已平和了许多,所以……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像之前那样痛苦,原来的青黑之色也褪了些。
我满是疼惜地摸摸他的脸颊,随后这才虚弱着缓缓起身,一步步地走到屏风外面去。
焕彩一见我出来,就赶忙上前扶着我,很是关心地说:“格格,您快歇着吧……”
我依着她慢慢坐下:“焕彩,福晋那里怎么样了?”
她顿了顿,接着就轻声细语地说:“回格格,福晋这会儿正在屋子里抄写经文呢!”
古代女人的天空是窄狭的,那拉氏因为那人爱佛,平日就也喜欢颂些经书。卷毛儿四大爷现在生了凶险恶疾,她不像我会点儿医术,除了在那里抄写经文盼他恢复康健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长长地叹气:“焕彩,你刚刚是怎么说的啊?”
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回话:“奴婢说贝勒爷已经知道喊痛出声了,只要能撑到寅末,就会……醒过来的。”
说完,她这才又轻声说:“格格,福晋交代过,等贝勒爷一醒,这就让奴婢过去叫她。”
我安慰着她笑:“你不要急,寅时一过,爷保准就会醒了。不过……也不要来太多的人,咱们这里是最忌空气污浊的。”
焕彩听了,忙笑着回话:“格格请放心,福晋已经交代过各院儿的人,不可到咱们这里随便走动,他们啊……是不敢过来打扰您瞧病的。”
说着话,她就又下意识地往屏风那边瞧了瞧,接着悄声问我:“格格,贝勒爷这会儿可好些了?”
我很是欣慰地点点头:“爷这会儿还没醒,不过情绪已算平静下来了。咱们就守在这儿再耐心等一等,这个坎儿一过去,就不用再担心了。”
焕彩听我这样说,面上的表情也随之一松:“格格,奴婢也是对福晋这么说的。她听说贝勒爷康复有望,这才听嬷嬷的话,用了一小碗稀粥……”
那拉氏是那人的正妻,他的成败进退都与她、还有她的家族紧紧相连。所以当卷毛儿危在旦夕时,她只能找一个最最可靠的人来为他治病。
我是大夫,又是四爷府里的格格,之前还曾表示要对她马首是瞻,如此妥当的人,那拉氏自然会想到我。
但是……她拿钮祜禄府威胁我,却真是让人反感。从成婚到现在,我从未想过依靠卷毛儿四大爷为阿玛争得权势,更未求过他为家里人做些什么事。真要说到利益,目前最大的就是草堂里的那份儿诊金,可那都是我凭着每日的辛苦劳累换来的。
说到感情,我确实在七阿哥面前承认喜欢他,离别这几天也曾想念过他,现在见着他生病,更是担忧心疼,生怕他在我的针下出了什么意外。我对他的情意少了那拉氏的那些利益掺杂,可是……若论起深浅来,我们之前的那些欢喜时日哪比得上他们十几年的荣辱与共呢?难道我非要像额娘说的那样,用一个孩子来牢固我们的关系?随后也像李氏那样,时不时地拿孩子讨得他的关心?
就在我心生惶惑、悲凉无助之时,焕彩这丫头却在一旁轻声提醒我:“格格,您说要给贝勒爷擦身子,这新来的水……这就要用吗?”
我听她问,这就忙收起暂生的酸涩之情,对她笑着点点头:“要的,焕彩,我这就去……”
卷毛儿没有辜负人的心意,当我们两个不眠不休地等到寅末,他的病情终于慢慢地稳定下来,没有再寒热交替,最后还很是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一见这家伙醒过来,我就默默地握着他的右手,满心热切地等着他认出人来。可是……这人的记忆好像还留在那很是遥远的地方,和我对视了好久好久,他最后还是微弱地出了声:“沐莲……”
焕彩一见他认出我来,立马就很是激动地对我说:“格格,贝勒爷他醒了,奴婢……奴婢这就去叫福晋!”
焕彩欢喜无比地向那拉氏禀告喜讯,而我这个主治大夫,眼见着他醒过来,却傻傻地呆在了那里……
这人看我不说话,随即就很是艰难地动了动身子。我一直握着他的手,他微微一动,我这才回神,满脸慌张地扶住他的肩膀道:“胤禛,你刚刚醒,还是不要动了……”
他一听我说话,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容:“沐莲,没想到……我会……提前回京了……”
卷毛儿是我的丈夫,他能大病不死顺利地醒过来,我的心也像重新灌上了活水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听他说这样的话,我心里的大欢大喜却蓦地一滞,接着就哽咽着对他说:“胤禛,我宁肯一辈子不见你,也不愿……你再受这样的苦……”
第一零四章
卷毛儿见我为了他流眼泪,立马就想动身起来。
这人虽然醒了,可病情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我怕他费力后复发,这就赶忙俯身柔声对他说:“胤禛,你能醒过来,我真的好高兴。可是你的病还没有好,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动,也不要多说话,不然,随后我又要为你忙乎了……”
他听了这个,这才沉下身子躺在床上。
我看着他微笑:“放心吧,这不是什么大病。今儿个戌时一过,你就可以用饭了。”
见我说不是大病,他的脸先是微微一怔,接着就满是怜惜地望着我:“沐莲,辛苦……你了……”
我笑着伸手覆上他的嘴唇,柔声细语地道:“我是大夫,为你看病,并没有很辛苦。”
说完,我这就移手到他的脸颊上,轻轻地抚了抚:“胤禛,我知道你很难受,可是你一定要忍一忍,千万不要放弃……”
话音刚落,屏风外面就响起了有人入内的脚步声。
我刚起身离开床铺,那人就有些失望地看着我。我见他这样,这就在床边轻声地笑着解释:“爷,是福晋她们来了。”
说完,我忙又转过身,快步出了屏风。一见着那拉氏欢喜不失沉稳的态势,我赶紧走上前去低头笑语:“福晋,爷已经醒了。不过,他身子这会儿还很是虚弱,咱们尽量还是别让他动,也不要引着他说话。”
她听了,一脸期待地望望里面,随后就又看着我笑说:“好,我会注意的。”
等我领着她进去,那个人也转了头看过来。那拉氏见他睁眼,忙喜不自禁地凑到床前:“爷,您终于醒了!”
人家两个是正牌夫妻,我这个多余人自然要识趣地避开。
刚退到外面院子和焕彩她们说了几句话,那拉氏就笑容满面地出了屋子,还很是高兴地拉起我的手:“沐莲啊,真是辛苦你了!爷这一醒,是不是就会好了?”
“福晋,还要再熬上一天。”
说完,我见她面带紧张之色,这就忙低声笑道:“福晋,请您放心,今儿只是为了排毒。等爷体内的毒素一除尽,再修养一段时间,这病就会完全好了。”
她听过,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点点头:“好,这就好。沐莲,你还需要些什么,就尽管说吧。”
我想了想,随后微微一笑:“福晋,沐莲一会儿还要为爷再施一针,完后就要指望别人了。”
她怔了怔:“这个怎么说?”
我低下头,轻声地说话:“爷施针后会睡上两个时辰,过后……就会呕吐、腹泻,等肚子一空,晚上才能喝点儿稀粥,补补气力……”
她这才明白过来,随即就笑说:“放心吧,咱们府里边儿有的是人。你累了这么久,为爷施针后就先回去歇着吧。爷这边儿,一会儿有我看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笑着点点头,这便随她一起入内帮那个生病的人施针。
这家伙见我们两个一起进来,先是愣了愣,随后听说要为他施针,这才又艰难地问:“要……很久吗?”
那拉氏听他问,忙一脸关怀地看看我。
我见她看过来,这便低下头笑说:“福晋,大约需要两刻钟的时间。”
那人听过,在床上微微动了动:“那你……开始吧。”
那拉氏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嘴角立马起了一丝笑意:“爷,沐莲的针术早已炉火纯青,从昨晚到现在,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等安抚过那个人,她这才又笑着对我说:“沐莲,施针是大事,你慢慢地来,我就不在这儿碍事了。”
说完,那拉氏就满脸带笑地出去。我见她这样,也在里面忍不住抿嘴笑。卷毛儿同志如此怕针,一会儿他若是亲眼见我用针,也不知……会不会吓得晕过去。
他看我笑,即刻就艰难地动动手:“沐莲……”
我慢慢移步过去,俯下身柔声地宽慰他:“胤禛,你放心吧,我的针……不会让你疼的。”
他听了这个,脸上立马就露出窘窘的表情来:“我……不是……为这个……”
我愣了一下,这就起身放下床帐,接着又伸手掀开他身上的薄毯,娇羞地看了他一眼后,这才脸热耳赤地慢慢说话:“就两刻钟,很快就过去了。”
这家伙见我发窘,随即就满眼笑意地对过来,也许是为了省力气,他什么也没有说,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可是当我摸出针囊,将大小不一医针缓缓排开后,卷毛儿四大爷还是下意识地略略一顿。
看他眼中带着丝丝惧意,我这就又满眼含情地看过去:“胤禛,你还是闭上眼睛吧。给人施针时,我不喜欢别人看着。”
他听了我的话,这才慢慢放松:“沐莲,我……相信你……”
这人嘴里这么说,可是从紧闭的双眼看,他心里明明还是怕的要命。我心里虽然觉得好笑,但我还是心疼地握握他的手:“胤禛,你在心里想点儿高兴的事吧。这些天,你不在京城,我一个人烦闷时,就想些快乐的事,想着想着就过去了……”
他听我这样说,立马就睁开了双眼,脸上也带了些笑容:“你……想我了?”
“嗯。”我娇羞地低下头,“胤禛,你要快些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就……我……”
我延宕了好一会儿,也没把自己想为他生孩子的话说出口。
他见我这样,带着一脸期待朝我看过来:“沐莲,你……想些什么……”
这人一问,我的脸更是发烫。窘了几秒钟,我这才又俯身在他脸上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