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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往里跳。”梁月海埋头看着舆图笑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他只管玩他的把戏,到时候我就将计就计,引他上钩!”
徐连关外草场延绵数百里,再靠近齐辽边境处是重峦叠嶂的群山,草原与重山间起起伏伏也有山谷与高地,洪锦率一万辽军盘踞在喀拉山下不远处的青石谷附近,若非打着伏击大齐军的小算盘,便是要迷惑梁月海,好暗中做些手脚,顾含章慢慢走到舆图前仔细看了看,俯身对梁月海耳语几句,梁月海慢慢地点了点头,招了军中几员大将进帐来好生吩咐一番,几人中便有原先在山下荒村中见过的虬髯大汉,拍着胸脯呵呵笑道:“将军放心,辽狗子若是敢来趁夜偷袭,保管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梁月海自北地带来的西北军沿途死伤百余人,还有三千八九百的将士都调动到前营中防备辽军夜袭,原徐连关将士看守粮草,而昌涂关赶来支援的两千余人则留守中军帐;这样紧张地防备了三四日,辽军仍旧是进进退退忙忙碌碌,毫无异常动静,也不知洪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齐军不敢松懈,时时提防处处小心,一晃已过了十来天。
关外到了寒冬腊月更是严寒,几乎没有一日不下雪,原先戍守北地的将士耐得住冻,生龙活虎一如往常,倒是自昌涂关调动来的两千余人叫苦不迭,这些人六月中旬被萧瑧留在昌涂关,其中有一部分是原先驻守上京城的禁军,忍受不住这极寒天气,手脚都生了冻疮,军医忙自关内调了一批防冻伤的草药急运出关,在军中挨个分发。军中人手少,顾含章自请与老军医成甫一道帮着去各营帐分发草药,将士们笑嘻嘻地谢过成老军医,又好奇地盯着青衣小帽作书生打扮的顾含章上下打量,有胆大的便问她的底细,平日里这些人说笑惯了,当了顾含章的面便肆无忌惮地笑道:“难怪梁将军不肯娶妻,原来是在中军帐内养了这么个白净脸皮的俊俏书生。”
顾含章暗暗着恼,冷冷瞪了那獐头鼠目口出秽言的人一眼,顺手在送来干燥营帐的石灰中捏了一小撮搅进给那人的草药中,心里冷笑道:冻伤好治,也叫你尝点苦头!
那人接过草药,笑嘻嘻地盯着顾含章放肆地直看,成甫沉下脸色呵斥道:“在军中乱嚼舌根,可是想让将军亲自来打你板子?”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都老老实实闭了嘴。
出了营帐,成老军医低声道:“章先生莫要着恼,昌涂关人马良莠不齐,改日让将军好好收拾收拾他们。”顾含章气也消了大半,摇了摇头笑道:“无妨,我给他捏了半指甲盖石灰掺在草药里头,也让他稍微吃点苦头。”成甫一愣,随即竖起拇指哈哈笑起来:“这样泼辣又聪慧的性子,才有资格与秦王比肩而立!”顾含章顿时面色一黯,成老军医也立即察觉说错了话,后悔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叹了口气嘀咕道:“瞧我这老糊涂,偏生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含章只是笑了笑,岔开了话去。两人分发完草药,已是入夜时分,顾含章辞别成老军医回了梁月海特地指给她腾出的偏帐中,连晚饭也没用就累得倒头便睡,帐外横竖有梁月海的亲信守卫把守,紧邻偏帐又是梁月海的大帐,若非吃了熊心豹子胆,该是没有人敢随意进出偏帐,她倒下不多时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帐内油灯未熄,迷迷糊糊之间有人进来,她在混沌之间隐隐约约有些知觉,却是被梦魇困住了,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皮,那人在她身旁站定,伸了手轻拍她的脸颊,用沙哑苍老的声音低声唤道:“快醒来,快醒来!”
油灯的火光跳跃着,风一吹,左右摇摆,顾含章忽地就睁开了眼,左右一看,哪里有半个人影,她正要起身,眼角瞄到枕畔一根花白长发,不由一惊:她的发乌黑纤细,这根头发粗且灰白,似是老人的发色。她正惊疑之间,忽地前营一声炮响,杀声震天,门外的守卫脱口道:“辽军夜袭!”
顾含章毫不惊慌,出帐与守卫并肩向远处眺望,淡淡一笑道:“辽将打的不过是偷袭的主意,以为在谷口徘徊做出进退的模虚张声势便能以为我们会中计提防,他们打的好算盘!”年轻守卫不由赞道:“章先生好计谋,与将军所说一般无二。”顾含章淡淡笑道:“兵书上曾有此例,北方四国的离、颙两国曾有一战,离国大将孟承奂便是用此迷惑颙国主帅,趁夜偷袭得手,大败颙国于九曲河畔。我不过是以此为鉴,提醒将军做了些防备罢了。”
那守卫见顾含章很是谦虚,又抱拳恭敬地赞了几句,顾含章转身正要回帐中休息,忽地发觉中军帐四周寂静无声,原先梁月海安排了守卫营帐的两千昌涂关援军静悄悄地毫无一点声响,她心里一惊,朝那守卫做了个手势,两人矮身悄悄往邻近几座营帐一看,将士们倒了一地,睡得不省人事。
有细作!顾含章的心悬到了喉头,她与梁月海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昌涂关这两千余人中会有奸细,西北大军三千余人齐齐出动,将后方阵地交给了援军,这是莫大的信任,又是莫大的失误!辽将竟是与他们玩了一回计中计!
北天忽地窜起一阵火光,有人高声喊道:“粮草失火!”粮库顿时慌成一团。顾含章又一惊,吩咐守卫道:“你去前营跟上将军,请他速战速决,前锋势弱,辽将主力怕是会分成两翼包抄至我们身后来。”
那守卫倒也冷静,应一声匆匆去了,顾含章立在帐前胡乱想着,心中迷迷糊糊将荒村投石之人与今夜唤醒她的人重合到一处,想一想又觉荒唐,一粒小石子能击中她的手腕,拨动她抬起弓箭偏开的距离如此精准,怎会是个华发老人?但这华发老人又是什么人?
形势紧急不容她细想,北天的冲天火光将不远处匆忙奔走救火的人影投在附近几座营帐上,距她最近一处的帐幕上有个黑影正悄悄地靠近前来,她心里一动,躬身进帐去取了短匕与弓弩压在身下,依旧还躺回简陋的榻上去。
那人果真是往她这座偏帐来,小心翼翼地掀了帘子慢慢走进屋内,见她横卧榻上不做声,嘿嘿笑了一声低声道:“好你个章先生,给我的那草药里头动了手脚,害我疼了这么久,合该你栽在我手里,这么细皮嫩肉的,直接杀了也可惜,不如……”他蓦地刺耳地低笑几声,那脚步声逐渐逼近前来。
顾含章听这声音分外耳熟,竟是白日里放肆地口出秽言的那人。
厉声催破晓
沉重呼吸声越发靠近,那人猴急地几步走到床前便要拽顾含章的外衣,双手刚沾到衣襟,蓦地眼前寒光一闪,顾含章短匕挥下将他左手的三根指头齐根切断,那獐头鼠目的干瘦汉子惨叫一声踉跄倒退了几步,趁这功夫她弯弓搭箭,三丈内发箭取了这人的性命。
猩红的血点点滴滴落在地上,狰狞万状,顾含章双手颤抖着用力拔下插在那人胸口的羽箭,在他身上拭净箭头的血迹,咬牙低声道:“若非你污言秽语,我倒是愿意留你一条性命。”她扶着木桌站稳身子,踉跄几步冲出营帐往北天望去,火势小了些,看守粮草的将士忙着救火,谁也没有察觉到中军帐附近的异常,四周围数十个营帐一片死寂,千余将士无一幸免都昏迷倒地不起,唯有顾含章与偏帐守卫晚间不曾用饭,得以幸免。
夜色中忽起啸声,尖利刺耳,顾含章心一凛,守卫未归,梁月海未返,他们竟已经来了!幢幢黑影伴着急促马蹄声逐渐逼近,分两翼往粮仓与大营包抄,火光照亮两支逼近大齐军营的人马,他们灰蓝的眸子在跳动的火焰中闪动着鬼魅般的光芒。辽军身形高大,乌发黑瞳与大齐人无异,而这自夜色中森然现身的数百人马腰悬弯刀,双目灰蓝,却都是南疆人!
粮仓守卫仅百余人,既要救火,又要对付夜袭的敌人,自然是没有一成胜算,大营这里只顾含章一人,更是危险,领头的南疆人远远瞧见她只身立在营帐前,像是料到营中无人,刺耳地大笑几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纵马急奔过来,那马来得极快,一眨眼到了跟前,闪着寒光的弯刀也到了眼前,顾含章就地一滚,避过刀锋,只来得及将手中短匕往身后投出,没有伤到马上之人,倒是将马颈划了道口子。
马痛苦地长嘶一声,扬蹄立起将马上的汉子掀下地去,顾含章趁机爬起来往帐后跑,寒风挟着火苗的劈啪声与兵器相击的脆响迎头扑来,前方是冲天大火,身后是追兵,她再无路可逃。那大汉狞笑着追上来,大吩咐道:“拦下他!”百余匹战马扬蹄直追,如附骨之蛆紧紧尾随着顾含章,她跑得腿脚麻了,一脚踏空狠狠扑倒在雪地里,那汉子笑得更是张狂,不等她爬起身,手中弯刀已抵在了她的喉头。“你跑得再快,也不如我们南疆的马儿快!”他用僵硬的大齐话道。那锋利刀刃紧紧贴着颈间肌肤,刺骨寒意顺着刀身缓缓渗进她心里。
周围的南疆人驱马围了过来,挥着弯刀齐声高呼道:“杀了他!杀了他!”马队最前方两人狰狞地笑着跃下马背,劈手夺下她手中的弓弩与羽箭往雪地里一抛,一左一右将她的双臂拧到背后拿绳子捆了,粗声笑道:“这么细皮嫩肉的少年,将军不如投其所好,留下了送给洪大将军……”高壮大汉将弯刀往雪地里一插,借着火光细细打量顾含章数眼,忽地眉开眼笑道:“好主意!好主意!”
顾含章心一凉,再听四周动静,粮仓方向仅余火烧粮草的劈啪声响,再无厮打兵刃声,怕是粮仓也失守了;她被按在地下无法动弹,双膝深深地陷进积雪中,浑身的力气如同被抽干了一般,四肢百骸间只余巨大的恐慌。火光跳跃着,照亮了她毫无血色的面容,那高壮汉子瞪大眼盯着她看了半晌,忽地啧啧叹道:“这相貌当真是俊俏,要是个女人,老子就留下自己享用了。”他说罢,嘿嘿笑着伸手去摸顾含章的面颊,顾含章抬头冷冷望着他,姿容间神色不怒而威,他微微一怔,手不知怎的倒是放了下去,悻悻吩咐道:“押下去,改日送去洪将军营中。”
不远处忽地有人冷笑一声道:“这俊俏少年送我如何?乌涂将军?”高壮汉子魁梧的身躯一震,反手拔出插在积雪中的弯刀,转向声音来处喝道:“什么人!”百余骑一直掉转马头向后看去,远处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人影幢幢,人还未现身,一团拳头大小的雪球闪电般破空而来,正中乌涂握刀的手,力道极大,他被震得手臂发麻,顿时握不住刀柄,弯刀当啷一声坠了地。押着顾含章的两人齐声唤道:“将军!”话音未落,又有两团积雪迎面打来,正中两人头面,撞得鼻青脸肿,蹬蹬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脚步。
乌涂面色大变,捡起弯刀强自镇定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黑暗中蓬的一声,顿时大亮,顾含章抬眼望去,不远处立着约有五六百身着铠甲手握刀枪的南疆将士,每人手中举了一支火把,刚刚那一声便是数百火苗熊熊窜起的声响。最令人震惊的是,立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竟是在武定门外与她分道扬镳的卓勒齐!
“五年前你勾结我叔父胡烈尔背叛了我父王,五年后你又与辽将私通欲助拉卡什王子篡位,乌涂将军,你可当真是识时务知天时啊!”卓勒齐抱臂立在燎天火光中冷冷地笑着,他手无寸铁、意态悠闲自若,神色间却有股令人震慑的威严,迫得乌涂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双目瞪得如铜铃一般,恼羞成怒道:“你这逆贼,还敢在南疆出现!”
卓勒齐淡淡瞥了顾含章一眼,唇角噙了笑悠然道:“乌涂将军,你自身尚且难保,还有这闲工夫担心我的安危,我可真是感激啊!”乌涂一愣,卓勒齐忽地面色沉下,语带讽刺道:“辽主觊觎南疆已久,拉卡什这蠢货竟亲自引狼入室,为了不致惹怒南荒诸神,乌涂,今天你带来的这些人,就都送我了罢!”
说罢,他一挥手,身后百余人刀剑出鞘,手中长枪专刺马腿,不一会功夫便将乌涂手下两支人马都拿下了,乌涂虚闪一刀想逃,不知哪里又飞出一团雪球来照着他的膝弯重重一叩,他扑通一声狼狈地扑倒在积雪中,三五个大汉轰的拥上去七手八脚捆了往马背上一丢,趁夜来偷袭的人马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卓勒齐一面给顾含章松绑,一面还有心情调侃她,顾含章瞪了他几眼,他才笑了笑道:“乌涂带人出了南疆便被我的人盯上了,我道他赶来徐连关来做什么,原来是充作辽人的枪杆子替人卖命。”
说话间梁月海也赶了回来,一问情况,果然如同顾含章所料,辽军夜袭不过是个幌子,洪锦率八百前锋诱梁月海出战,又命乌涂绕到大齐军营后烧粮草、攻中营,若是成功便罢,若是失败,左右死伤的是乌涂的人马,辽军毫无损失。“这算盘倒是打得十分精明。”卓勒齐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