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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桓毫无印象,倒是顾含章细细想了会,闷声笑起来:“可不是颐儿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大表姐!”
顾含章将颐儿许给了清风,成亲不到半月,不知从哪里冒出个颐儿的远房大表姐,非要进府里来见颐儿,那时颐儿做了秦王府总管,外面人人都眼红巴结,这不知真假的大表姐来府里头求见颐儿,还真拿腔作势把自己当成了大人物,王掌柜那日恰好进府送丝缎,保不齐瞧见的就是这位“大人物”。
其实那天顾含章倒也在,但却刚换了青布衣裳带着萧璘在花圃里头种牡丹花苗,因此非但那位大表姐没注意她,连王掌柜也没瞧见她。
夫妻俩抱在一处笑了一阵,顾含章忽然问道:“这事是谁从外头听了回来说的?”
萧桓虎目微微一眯,不动声色地镇定道:“清风。”
“清风今天一天都在府里陪着颐儿。”顾含章扳过他的脸,不让他别开眼去。颐儿有孕在身,清风日日在府里窝着相陪,怎么会有那闲工夫出门听皇城里头的流言蜚语?
萧桓依旧神色镇定如常,这回换了个名字:“赵叔。他爱去茶馆里头听先生说书。”第一回失策,这回该能混过去了罢……
“赵叔今早陪着袖姨去西山踏青。”顾含章越发淡定地拆穿他的谎话。
萧桓左右再想不到人做这替罪羊,伸手抱住顾含章温柔地亲了亲,望着帐顶绣着的大朵牡丹花,闭眼愧疚道:“璘儿,爹帮不了你。”
果然是萧璘这小子!顾含章哼哼冷笑一声道:“不在府里读书写字,不跟着师父练武骑马,倒是有空跑到外头街上去玩耍,明天我就拆了他的骨头去。”
话音刚落,便被萧桓翻身覆在身下,重重压入柔软被褥间。“璘儿聪颖,早将你我放在书房内的书都翻遍了,骑射武艺也日渐精进,偶尔出去走走也是无妨。”萧桓笑着啄吻她的面颊,努力帮儿子说好话。
顾含章正要反对,忽觉他沉沉压下,她不及推阻,双手便被捉住了扣在头顶,萧桓在她耳旁哑声笑道:“含章,我们再要个孩子罢,璘儿大了,瑄儿就孤单了些……”
“好。”她勾了勾唇,迎上他的,只觉身子一热,萧桓已轻轻揉入她体内,与她耳鬓厮磨肌肤相贴,时而风徐水波微微,时而狂风大浪劈面,暖帐锦衾摇曳,春意融入夜色中。
她在沉醉眩晕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含章,得妻如你,何其有幸。”
这话,萧桓说了十数年,每回总让她在极致时欢喜地落下泪来。
走过那段最晦暗伤痛的岁月,一转身,竟是从此平安顺遂,果真应了四娘在观音娘娘跟前的日夜祷告——愿吾儿含章劫后再无磕绊,一生安康圆满。
第二天清早醒来,萧桓还在,往常这时候正是议事房批阅公文之时,断然不可能还在府里见到萧桓,顾含章很是惊讶了一下,心里咯噔一声催促道:“还赶得及去宫中请安,你快起来。”萧桓反手抱住她,淡淡笑道:“无妨,昨日向皇上告了假,今天一天都在府里陪你。”
顾含章心中欢喜,笑道:“也好,反正有平王爷在……”“大哥也告假一日,陪宛儿容儿去西山骑马。”萧桓将她颈后被子掖好,微微笑道。
大出顾含章所料。
她愣了好一阵,听见窗外桃枝上喜鹊叫得欢快,忽地在被下抓住萧桓的手臂笑着问:“不如我们也去西山骑马,如何?”
如何?爱妻既然开了口,萧桓自然是欣然而往。
照雪和小红马依旧威风凛凛,脚力不输往日,但今日出风头的可不是它们,西山马场新送到一批陇城神驹,最为神骏的是一匹黑马,除了送马来的陇城马倌,任谁也靠近不得。
容儿、宛儿已经长成大姑娘,见那黑马神骏异常,飞奔来拉住萧桓衣袖道:“听闻二叔驯马最是有名,不如……”萧瓒在旁边立着直笑,撇清关系道:“皇上说谁能驯服这马,马就归谁,这两个丫头自不量力非要过来试试,险些被马踢翻在地。”
顾含章连忙拉过容宛二人仔细瞧了,见不曾受伤,才放下心来。萧璘萧瑄也一道跟着来了,在马场内咋咋呼呼叫唤着,那边萧桓牵了马出来,刚跃上马背,那大黑马就暴躁地在场中狂奔跳跃,想要将萧桓甩下地去,顾含章看得心惊胆战,萧瓒倒是在一旁轻松笑道:“还没见过二弟驯服不了的烈马,弟妹只管放心。”
顾含章点了点头,忽地记起王掌柜那番话,沉吟片刻,对萧瓒小声道:“大哥,往日我生你的气,总与你过不去,今天向你赔不是,以后再不刁难你了。”
萧瓒眼中带着笑意:“谁叫当年我未能顾及全局,害老卫下药仓促,伤及二弟身体,这本就是我的不是,多收些白眼也是该。倒是弟妹你这般护着二弟,我心里也就宽慰了。”
顾含章这些年来偶与萧瓒冲撞,只是因为心中心疼萧桓,萧瓒不愿搅那趟浑水,却将萧桓设计进了阴谋局中,虽剪除了襄王与陈王,却也害萧桓哑了嗓子,中毒险些不治而亡,她心里一直有怨气,昨夜听萧桓提起此事,惊觉该是点到即止了。
两人随意谈笑几句,淡淡花开了这个死结,还待说什么,忽听容宛二人尖叫一声,抬头看去,场中急奔的大黑马奋力一跃,将萧桓甩起在空中,顾含章惊呼一声,只见萧桓挂着的玉佛红线断裂,随着他一道飞出。萧桓在半空将身一坠,依旧落回马背,紧跟着几个纵跃,黑马喷着响鼻喘着粗气越跑越慢,逐渐停下,已是被驯服。
顾含章惊魂甫定,待马倌牵走大黑马,走过去上上下下打量萧桓许久,这才松了口气,心神定下,蓦地记起那尊玉佛:“那玉佛……”
萧桓摊开手掌,将捡回的几块碎片给她看,顾含章面色一白,喃喃道:“碎了……”萧桓微微一笑:“有甚可惜,府里多得是。”
顾含章忍不住瞪他一眼:“府里头的是花银子买的,这尊玉佛是别人送的,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
萧桓并不多说,笑着握住她的手道:“别气,晚些我再送你一尊。”
顾含章并未明白他的含义,到了傍晚时,丫鬟来笑嘻嘻传话:“王爷请王妃去书房。”她心中还有些恼,一脚踏进书房内,顿时惊得呆立当场。
书案上堆了好些玉石,萧桓端坐案后,左手握一柄薄刃雕玉刀,正专心致志地雕刻一尊佛像,这姿势,这神态,这专注的眼神,无一不让顾含章震惊,仿若一瞬间回到多年前的风雪夜,关外小客栈前的昏灯下,那黑衣少年手腕翻转,一尊小小玉佛片刻即成,他微微笑着将玉佛放入年幼的她的掌心,轻声道:“女娃娃就戴玉佛罢。”
“你……”顾含章喉头哽住,却见他已雕玩收刀,虎目中带着她熟悉的笑意,慢慢绕过桌案走到她身旁,摊开她紧握的掌心,将一尊犹带着暖意的玉佛放入她手中,轻轻道:“女儿家,就戴玉佛罢。”
番外之月海薇畔篇
隆盛元年秋,梁月海自南疆折回平靖府。七月中南疆王大婚,将他留在庆州半月余,卓勒齐不遗余力要将族中几位相貌出色的姊妹介绍给他,梁月海一一推辞,只道心中已有挂念的人。卓勒齐大笑作罢,于城外青竹台设宴饯行,亲自骑马送出十里外,依依惜别。
到了平靖府,已是仲秋,刚下了几场雨,天气又凉了几分。天还阴着,城内却是热闹非凡,四平街头一处空地搭了木台,城内百姓都聚在街心围着台子看热闹。
梁月海刚进了城,寻了家客栈住下,掌柜的见他面生,便笑道:“客官好运气,今天恰好是咱们平靖府挑选兵丁充入海防营的日子,您若是闲着无事可以去瞧瞧热闹。”
平靖府东面靠海,时有海中群岛的贼寇前来骚扰滋事,武威将军李成思在世时特意设一海防营,专挑选强壮男丁充入营内,驾快船持飞火枪护卫海防。
齐辽一战时,梁月海见识过飞火枪,但设台比斗甄选勇士还是头一次见到,他满腹好奇被勾起了,抱拳谢过掌柜慢慢逛到那街心去。
木台正对一座精致小楼,二楼临街的廊中珠帘半卷,隐隐瞧见几个窈窕的身影在帘后晃动。梁月海瞟了一眼,并未在意,负手悠闲地立在人群外注视场中对峙的二人,这一轮比试却是以摔跤来分胜负,胜三场者可往台下军校处留名,再待隔日甄选。此时在木台上的两人一高一矮,高胖矮瘦,台下看热闹的百姓都笑那瘦子不自量力,谁知台侧锣响三声,余音犹在耳旁,那高大胖子竟被矮瘦汉子一把抓住腰带举起,往台下狠狠摔来,众人惊呼一声慌忙退开,早有东陵王府的家丁抬起那跌得口鼻出血昏死过去的胖子往医馆去救治,数百人潮水般又围住木台,不知怎么推推搡搡把梁月海拱到了人群最前头去。
矮瘦汉子在场中得意地抱拳大笑,底下竟无人再敢上台。小楼内珠帘后,浔阳郡主李薇畔皱了眉头,轻声吩咐近侧侍女月罗道:“比试有规矩,点到即止,此人下手未免重了些,让李参将先别急着入名册。”月罗应一声正要下去,忽地惊喜道:“郡主、郡主,快看台上,是梁将军!”
李薇畔微微拨开珠帘向下一看,喜色跃上眉梢,却又装作镇定的模样轻咳一声道:“有何可惊讶的,梁将军向皇上告假一年四处游历,此番必定是顺道来咱们平靖府……”月罗掩口偷笑道:“分明是郡主与梁将军早有约定……”李薇畔粉颊微红,羞恼地横了月罗一眼,将手中绣帕揉成团丢来,月罗笑嘻嘻地接住了,不怕死地又道:“梁将军取道平靖府时,我可是亲眼瞧见郡主与将军在花园里头谈天说地……”又一物劈头丢来,她连忙缩了缩脖子躲过了,唉哟一声跺脚道:“郡主连自己八岁时绣的锦袋都送梁将军了,还怕奴婢说么?”
东陵王府的这些侍女与李薇畔年纪相仿,也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尤其月罗,更是与李薇畔感情深厚,昔年李薇畔情牵秦王,不过是酿一杯苦酒自斟自饮,如今云开月明,月罗自是心头欢喜,嬉皮笑脸逗得李薇畔面红耳赤。
楼上美人嬉笑打闹,楼下木台上却早已分出胜负。先前矮瘦汉子见梁月海器宇不凡,便存心挑衅,梁月海左右无事,泰然自若地上台去站定,矮瘦汉子故技重施,想要捉住他腰带举起往台下摔,梁月海使了个千斤坠,稳稳当当如同原本就与木台连在一起一般。那人怒吼一声憋红了脸要抱起梁月海,直累得气喘吁吁,瘫倒台上。
“比试并非搏命,兄台以后还是见好就收点到为止罢。”梁月海温和地笑了笑,挤出人群正欲回客栈,斜里冲出个窈窕身影,朝他眨了眨眼睛低声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梁月海微微一怔,待看清月罗的容貌,温润双目亮起,跟随她一道上了小楼去。
当日傍晚,城门欲关,忽地有一骑飞出直奔城门口,马上端坐一男一女,黑马神骏奔驰如电,城门官不及拦下,大喝道:“城内不得急奔,速速下马!”
自然是没能拦住来人,那马带着风雷之势掠过城门,将城门官吓得呆若木鸡,石雕一般立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惊惶地大声呼救道:“来人啊,郡主被贼人掳走了,来人啊,郡主被贼人掳走了!”
将入夜时最是安静,几声大喊在血色夕阳下的宁静里分外清晰凄厉,震惊了全城百姓。浔阳郡主谁人不识?美貌秀婉,端庄贤淑,难得的是乐善好施,每年年末开城接济邻县穷人无数,满城百姓交口称颂,无一不敬爱有加。
如今,郡主被歹人劫走,轰动平靖平阳平远三府,外头闹翻了天,东陵王府里却是平静得离奇。长公主立在九曲回廊内,自袖中取出浔阳郡主留下是书信重又仔仔细细翻看一遍,虽年过不惑却犹美艳端庄的面容上隐隐带着笑意:“这枝性子野的蔷薇看来早就想伸出墙外去瞧瞧了,也罢,女儿大了,管不得太多。”笑容下,又有惆怅,似是满园盛放的清丽花卉也比不上那一枝蔷薇。
月罗跪在地下一直不敢作声,此时才偷偷抹去额头冷汗,心中暗暗叫苦:郡主啊郡主,你跟着梁将军快快活活地私奔了,可叫我吓去了半条命。
隔日,长公主亲自出面辟谣,只道那带走郡主之人乃浔阳郡主幼时订下婚约的镇国将军之子隆盛年的少将军梁月海,这场由李薇畔故意淘气引起的骚动才逐渐平静下来。
一晃半年,梁月海带着李薇畔游遍大江南北,春夜对坐江中楼船赏月时,李薇畔喝了三两杯杏花酒,面上带了几分晕红,轻轻走到窗前望着缓缓倒退的河岸黑影出神。梁月海放下酒杯温和地笑着问道:“薇畔,你可是想家了?”
李薇畔长睫如扇,微微一动就像轻羽般灵动,她轻笑一声道:“是有些想我母亲。”
离开平靖府也有半年,期间书信往来也不曾断过,但总觉言语情意付托数张薄薄宣纸,还是单薄了些。
梁月海挑了挑灯芯,伸长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