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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云,你说的我不赞同,他怎么能只用一句‘脾气大’就可以呢?我们活着,我们享受生活,并不需要谁来恩赐,这都是我们应有的权利,而你却这样评价那混蛋,岂不是太高看他了!”
翠云惊讶地看着我,对我的话既感困惑又感担忧,她赶紧左右看看,用手轻压了我的嘴,央求着说:“这话可说不得,小心被人听见了!”
我不屑地说:“听见怎么样,我就是这样说的!”
“唉!”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您心里憋屈,也知道您心里的苦,这世道不就是这样,不公平的事太多太多,就是一辈子也数不完。可是,这日子还得过,不硬着头皮往上扛着还能怎着?您是大福大贵相,可以不为衣食担忧,不像我们,生来就是贱命,能找到这样的大户人家当丫头,总比那沿街乞讨或是在窑子里卖笑卖身强上百倍!所以,我也就不敢多求了。虽说爷有点霸道,可也不是全不讲理的,俗话说‘财大气粗’,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没个脾气?何况咱们爷模样好,家世更好,就是脾气大,也情有可原。您是因为得的容易,才挑剔,要是换了我们,死也认了……”她说着突然红了脸,我仔细揣摩着她的心思,不禁大为惊讶。我摇摇头,虽然不肯认同,却也无话可说。
“翠云,天下优秀的男人很多,但绝不是他这个样子的!品性比长相重要,道德也比财富重要。”我摸着她的脸,委婉地规劝着,希望她能明白。
“翠云从小就被卖到孙府里作丫头,一晃就是十多年,身边尽是些粗陋不堪的下人……可是,真正能拿得起放得下的爷们儿却没有一个……”她的脸又微红起来,于是低下头,腼腆地说:“我的命不好,人也丑,怕是没人要的。”
我看着她,心里很不是味,但我很同情她,毕竟我们所处的环境不同,思想观念也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观和生活方式,我并不认为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所以我又怎能强加于人呢?
七天过去了,一切相安无事,我依然每天叫人去打听点点的情况,对于翠云,我虽然并不厌恶,但却和以前的感觉大不相同了。
这天中午吃过饭,我把身边的女孩们都打发走了,然后轻轻掩上门,从房里出来。这两天我倍受思念的煎熬,已经撑不下去了,我必须见到点点,否则我会失控、抓狂!
我快步朝藏书阁走去。那是座落在一个小花园旁的二层小楼,楼梯由二楼的侧面一直延伸下来,继而又变成一条走廊穿过小花园,廊檐上雕梁画栋,装饰精美。花园中有个小喷水池,泉水由一个泉眼涌出来,流进人造的河道中,灌溉着附近的池塘。楼阁前有块空地,铺着碎石子。
我穿过一座蜿蜒迂回的折桥,来到这座据说是孙老头在世时藏书的地方。我径直钻进小花园,见没人看守,就直奔楼梯而去,三下两下地爬到二楼,到了门口,发现门是半开着的,正要往里走,就见一个丫头从里面走出来,我迎上她,向她询问点点的情况。
她向我行了屈膝礼,道了个万福,而后细声细气地说:“二奶奶来找大哥哥儿吧,奶奶不用进了,大哥哥儿不在里面,大哥哥儿在大爷的院子里呢。”
我忙抓住她的手臂问:“点点怎么样?他们带他去那混蛋那干吗?”
丫头连连摇头,说:“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来打扫房间的。”
我松开他,转身朝孙正阳的院子跑去。我的心狂乱地跳着,满脑子想的都是点点。我奔向那畜生的院子,来到院外,躲在院墙外,浑身不停地颤栗,心跳也更加剧烈了。
我透过墙上镂空的花格子朝里面看着,只见姓孙的正躺在院子当中的一张大躺椅上晒太阳,手里悠着根树枝。点点跪在他面前,高高地举着小手,那双小手已被打得通红。点点低着头,我只能看到他那弱小的瑟瑟发抖的背影,我的心如刀绞一样剧痛。
那畜生漫不经心地晃着树枝,时不时往点点身上抽一下,他每一抬手,点点就情不自禁地颤动一下。
“妈的,你吃的穿的全是老子供着的,别不识抬举!要是没有老子,你现在还在戏班当跑堂的呢!”他说着用树枝往点点的肘部抽打,喝道:“举高!”点点抽泣着,又往上举了举小手。
“刚才见老子为什么不叫啊?嗯?”他用树枝抽打点点,点点胆怯地小声哭着。
“为什么见了人还不叫啊?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小兔崽子!叫啊!妈的!”
“大爷……铙了我吧……”点点呜咽着。
“叫老子什么?”
点点胆怯地低下着,不敢回应他的话,他又用树枝猛抽点点。
“老子再问你一遍,叫老子什么啊?”姓孙的不等点点开口,从躺椅上直起身,举着树枝劈头盖脸地往点点脸上抽,点点捂着脸大哭起来,却始终跪着不敢躲。
“妈的,老子白养你这么久了!我告诉你,你管她叫娘,就得管老子叫爹!听到没有?你这小杂种!”他说着踹了点点一脚,点点翻倒在地,他又揪住点点的耳朵把点点拎起来。
“老子再问你一遍!”他又慢慢仰靠在躺椅上,悠着手里的木鞭说:“你娘是谁啊?”
点点抹着眼泪,用稚嫩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雅夫人……”
“那你爹呢?”
“郭羽峰……”
点点话语一出,那畜生立刻就恼了,从躺椅上一跳多高,手脚并用地照着点点狂殴起来。
“放屁!不许在老子面前提那个混蛋!”
点点在地上翻滚,哭喊着要娘亲,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
“孙正阳,给我住手!”我像疯了一样奔过去,一到近前就和他撕打起来,他对我拳脚相加,但我却只管紧紧搂住点点不放。
“小点,看这是谁?”
他像狗一样狂笑着。
“来人,把她俩给我弄开!”
话音刚落,就见他的奴才们一拥而上,硬把我和点点分开,他一摆头,那群狗便跟着狂叫,而后就把点点弄走了。剩下我,被几个家伙按住膀子,我歇斯底里地大叫着不许他们碰点点。
他朝我走来,一手抓了我的衣领,一手搬住我的下巴,把脸凑到我跟前说:“好啊,你总算自己来了,大爷我还以为你已经变成铁石心肠了,连这小子也不要了!来了好,我就是要你求我呢!”
我愤恨地朝他脸上吐唾沫,他反手给了我一个嘴巴,然后冷笑着让人把我拖进屋……
第二十五章
“你干吗不杀了我?”我问。
他不紧不慢地穿衣服,过了好半天,才吊儿郎当地歪着脑袋说:“杀你?也得等爷玩腻了!”他冷笑着,“你想就这么一了百了?没这么便宜的事!再说了,”他用鼻子哼道:“你要是死了,那个野小子可咋办?哎呀呀,”他咂着嘴,“到那时他可真成了没娘养的野小子了!”他说着拍拍我的脸,笑着说:“你一定不想让那小子跟你到下面去吧?那就憋屈着活着吧!反正在这也不是就过不下去!”
愤恨、委屈一涌而上,我突然失声痛哭起来,他面带轻蔑地瞧着我,对我的痛苦置之不理。他看透了我,知道我是不会轻易放弃,至于我说到想要寻死,他更是有把握,只要捏着点点的命,我就绝对放不下。回到青园,我已是身心疲惫,女孩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都低着头不敢吭声,只是默默地服侍着我。我叫人准备热水,说要洗澡,她们应声而去,我就呆若木鸡地坐在屋里的木墩上盯着屋里的东西出神。正如孙正阳说的那样,我是放不下点点的,我既不会自杀,也不会去再铤而走险,他就是利用这一点,既牵制住点点,又牵制住我。这令我深感痛苦,命运之线将我和点点拴在一起,我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无所牵挂了。
等洗澡水烧好了,女孩们来搀我,我木讷地跟随她们进了一间厢房,屋子里已生起三个大碳盆,烤得暖烘烘的。翠云帮我宽衣解带,另一个女孩则帮我拆开发髻。我迈着步子,蹬着垫脚凳跨进浴盆,然后蜷坐在浴盆里,双手抱膝。翠云准备帮我擦背,我仰着脖子,闭上眼,让她们都下去歇着了。
如果那下半部的《胡雅姬》还在孙家,那我就必须想办法找到它。我在冥冥中感到,那上面写了我想知道的一切,包括如何逃出去,如何回到现实中去。可我必须谨慎小心,再也不能向身边的人透露丝毫,不是不信任她们,而是不再牵累她们,不能再重复清玲那样的悲剧。
藏书阁平时总是锁着的,我从来没进去过,对于里面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
翠云拎着热水壶走进来,轻轻往我的木盆里加了些开水,并小心翼翼地用手搅匀水温。
我向她道谢,她腼腆地笑笑。
“您谢什么,我不伺候您伺候谁去?对了,您晚上想吃什么,我叫厨房去准备去。”
我叹了口气说:“随便吧,吃什么还不是一个样,点点不在我身边,根本没胃口。”
“要不,我叫厨子再做碗紫米红枣粥来,您上次不是说您以前就爱喝这个嘛。”
“随便吧,你看着办就是了。”
她拎着水壶利索地应了一声,问道:“是把糖直接煮到粥里,还是我另外给您端来?”
“加在粥里吧。”
她答应着,我让她不用忙活了,她笑了笑,说:“您不用顾忌我,我累不着。”临走时又不忘伸手在水里试试水温,温柔地说:“需要再加热水的话,就叫我。”
我点头,她又嘱咐门外的两个丫头要细心服侍着,然后就掀起棉帘子出去了。我又在水里泡了一会,就出来了。小丫头忙凑过来,一个用柔软的丝布给我搌水,一个拎着宽大干爽的白色衬衣和衬裙给我穿上,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系好每一个盘扣。穿好中衣,她们就给我套上一件紫红色窄袖的短袄,袖子的长度刚好露出中衣上的那截花边。下面是一条胭脂红的百褶裙,外面又加了一件鹅黄色的比甲,红色的霞帔,一切都弄好了,就搀着我出了浴房。
天色已经变暗,各个房间都点上灯,我抬起头,透过那层层叠叠的屋檐朝远处的天边望去,只见那里还残留着一道暗红色的边。高高的角楼,掩映在一片黑红中。屋檐上悬挂着大红色的灯笼,射出火焰一样的光亮,映照着角楼上黑乎乎晃动的人影。
“奶奶,咱进屋去吧,小心别着了凉。”一个女孩搀着我,我轻轻抽回手,说:“你们要是冷,就先进屋去吧,我心里闷,想再站一会。”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
我微微笑起来,把她们往前一推,说:“好啦,在我这不必讲规矩,进屋吧,你们穿得少。”两个女孩这才应了一声,掀帘子进了屋。
晚饭没一会就好了,女孩们又鱼贯而入,把托盘里的盘盘碗碗都摆在我面前,我一看,又是满满一大桌,虽然丰盛,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翠云,我只喝点粥就行了,其他的都撤下去吧。”
“啊?”翠云迟疑了一下,呆立着不动,“您不吃东西哪成啊,多少吃点吧,光喝粥可不顶劲啊!”
“我真的不想吃。”
“您要是嫌这些油腻,我就再叫厨房做点清淡的。”
“不用了,我不饿,你们别忙活了,都去休息吧。我不想吃,只想一个人呆会……”
“您一点也不吃吗?”
“我不想吃,你们几个吃了吧,可别浪费粮食。”
“您还是吃点吧!”
“不想吃,你们吃吧。”
“这……”
“端走吧!”
翠云犹豫着答应了一声,这才叫人把饭菜撤下去。
我一直无精打彩,点点现在住在孙正阳院里,由他的两个侍妾照料着。我听说点点没有一天不哭闹着要我的,而我又何尝不时刻惦记着他?我很惭愧……因为我确实被孙正阳的“恶”吓怕了,我根本没有勇气再到那个院子里去。我叫我身边的女孩去问点点的情况,几次之后终于有人带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这天,凤玥凑近我的耳朵说:“大爷和容相公一道骑马出去了。”
我一个翻身坐起来,忙抓住她的手追问着说:“那点点呢?”
“还在爷的院里,我听……”她胆怯地掖了掖下巴,朝左右看看。
“快说啊,怎么样?他怎么样了?”
“我听大爷屋里的喜鹊说,大爷是和容大爷去打猎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屋里……”她再次欲言又止,“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要是让大爷知道了,我可就完了。”
我点头答应。
她咽了口唾沫,轻声说:“大爷只留了一个小厮在偏房看着院子,其他人都带走了,屋里除了红姑娘绿姑娘和一些女眷,倒没别的什么人了……”
我兴奋地握住她的手,嚷道:“谢谢你凤玥,真是太谢谢你了!”
她被弄懵了,央求着说:“什么谢不谢的,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就行了!”
我忍不住亲吻她的额头,答应道:“我怎么会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