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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想砍竹子做竹筏,人生地不熟,不认识路,沿原路划回碧波门总行了吧。后来见工程实在浩大,一根竹子没砍完,人就已经倒下了,比不得以前有蝶恋剑,无坚不摧。穷则变,变则通,她拆了床板,又从厨房找来数个空酒坛,绑在床板下,推到水里,果然浮了起来。她蹲上去试了试,载她应该没问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只要风向顺了,她就可以轻轻松松漂着回碧波门啦。忙活了一天,腰酸腿疼,心里美滋滋的,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燕苏正坐在窗前自己跟自己下棋,眉头微皱,眸光冷冷的,神情日益威严。手下低着头进来,不敢看他,等他发话。燕苏一手执着棋子考虑放哪儿,半天没动静,直到落了子,这才懒洋洋问:“要你办的事都办妥了?”
“办妥了,其他人都调开了,云姑娘现在一个人住在绿秀林。”
“哦,没人找她吗?”
“都想办法拦住了。”隔绝了绿秀林和外界的联系。
“嗯,办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那人并没有立即下去,似有什么话要说。燕苏挑眉看他,一双凤眼阴沉沉的,令人不由自主产生敬畏。
“不过,云姑娘自己似乎想离开,连筏子都做好了。”燕苏只吩咐下人将云儿单独引开,其他的让他们暗中监视。
燕苏眼睛一抬,黑棋子般的瞳孔又冷了几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只要她出不了绿秀林。”不和东方弃以及其他男人在一起便可。
他心一惊,连忙称是,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燕苏哗的一声推开棋盘,心情浮躁。将她不动声色囚禁起来,这又是为何?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第 107 章
第五十五章潮音坞碧玉湖(上)
东方弃和侯玉突遇狂风暴雨,船小人重,摇晃得厉害。东方弃掌舵,侯玉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这才稳住了船身,风雨中辨不清方向,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划。雨停了,月亮从山头升起来,举目远眺,洞庭湖浩瀚无际,月色下水天相接,波光潋滟,好一幅“春江花月夜”图,可惜俩人毫无心情欣赏。在湖面上飘荡了一夜,天明时分遇上闻人山庄的船,这才顺利来到闻名遐迩的潮音坞。
潮音坞周围遍布数十座大大小小的沙洲岛屿,隐藏在诸峰群岛之间,就跟水上迷宫似的,若不是闻人山庄的人带路,外人很难找得到。一下船,迎面就是大片的竹林,高耸入云,翠绿欲滴,望去满目清凉,令人心情舒畅。侯玉赞叹:“这么一大片竹林,一眼望不到边,又长得这么粗壮,倒是难得。”领路的人笑道:“穿过翠竹林,过了碧玉湖,便是出云峰,就到了。”东方弃笑道:“闻人山庄不愧是山下第一庄,风景如此秀丽,简直就是一座世外桃源。”
那人领着二人左穿右行,一会儿在前面,一会儿在后面,时快时慢,走了有一顿饭的功夫还在里面打转。俩人不由得暗暗心惊,看来这片竹林不光是点缀,实则暗含机关,乃闻人山庄的第一道门户。东方弃一面打量周围的地理环境,一面用心记住沿路是怎么走的。
出了竹林,眼前突然豁然开朗,沿着山坡,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万紫千红,绿草如丝,春意盎然,虽然比不上天外天的“迷花丛”那般富丽堂皇,惊心动魄,胜在清新自然,大气磅礴,迢迢不断一直延伸到天地的尽头,让人心情不由自主放松。踏着湿润的草地走了大概大半个时辰,山坡下是一泓翠绿翠绿的湖水,连阳光照在水里都染绿了,如一块光滑温润的碧玉,静静躺在群山幽壑之间,散发出迷人的光彩。东方弃和侯玉都说:“怪不得叫碧玉湖,果然名不虚传。”东方弃仔细观察,露出疑惑的神情:“怎么不见船?”
那人笑道:“碧玉湖湖水冰寒透骨,深不见底,底下水草茂盛,不利于行船,以前常常有人淹死在里面。我们老祖宗另辟蹊径,召集众人,依着出云峰的山势,开辟了一条栈道,十分险峻。二位请随我来。”
几人在不到两寸宽的栈道上小心翼翼行走,底下烟雾缥缈,石头扔下去,许久听不见回响。侯玉叹道:“这要是一不小心掉了下去,那可是尸骨无存啊。”东方弃不语,他没想到这个外人甚少涉足的武林圣地走起来竟然比蜀道还难。闻人山庄建的不但隐秘,而且极具战略眼光,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外敌难以入侵。他对闻人客不由得更加佩服。
栈道尽头是半山中露出的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径。那人不带他们往上走,反而往下行,解释道:“庄主吩咐了,山上地方窄,前来参加武林论剑大会的各路英雄豪杰安排在山下的院子里歇息,等到正式比武,大家再上去吧。”山下建了几座普通的院落,周围还养了一些鸡鸭鹅猫狗等动物,一派田园气息。
有人拿着笔墨出来要他们登记,好安排住宿一事。东方弃报了名字,那人查了查,皱眉说:“此次论剑大赛的名单里没有这个名字,恕不招待。”他们只接纳参加比赛的诸位剑客。东方弃愣住了,他倒忘了这一层,人家不可能连来看热闹的也免费招待。侯玉报上自己的名字,对方查了查,也说没有。他怒了:“闻人山庄的人怎么办事的,连侯家的人也挡在门外。”
对方一听说他是四大家族之一侯家的人,顿时想起侯玉这个名字,态度马上变了,恭敬而有礼,“原来您就是侯家的世子爷,真是对不住。侯老太君早些天就来了,正等着您呢,我这就派人送二位上山。”待遇立马不一样。东方弃回头笑道:“我这次可真是沾了你的光,不然晚上可就得露宿野外了。”侯玉摆手,“东方兄,咱俩什么交情?一条船上逃出来的。你说这话,那可就生分了。”
东方弃笑了,想起一事,问道:“不知史家的史姑娘可到了?”史潇潇若是来了,云儿自然也跟着来了。想着她们有阿虎带路,应该没什么事。对方翻了翻册子,“昨天晚上来的。”侯玉听了便说:“她们倒来的早,可怜咱俩喝了一夜的西北风。”东方弃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们到了就好。
几人站在门口说话,不少人进进出出,一人搬着一把竹制的躺椅出来,椅背挡住了脸,口里连声嚷嚷:“让让,让让。”东方弃听声音耳熟,又瞧见他腰间挂的一支笔左右摇晃,心里一笑,跟了上去,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古怪。只见他来到不远处的草地上,放下椅子,原地划了一个一丈见方的圆圈。东方弃好奇,忍不住出声:“吴不通,你这是准备画地为牢吗?”
吴不通忙得气喘吁吁,见到他很高兴,“你这小子,也来了?”又解释道:“闻人山庄名气虽大,地方却不怎么大,此次论剑来的人又多,都招呼不过来。一到晚上,大伙儿一窝蜂跑出来溜达散心,喝酒的也有,比剑的也有,幺三喝四开玩笑的也有,挤满了人。我嫌他们的饭菜不够味儿,弄了些新鲜的野味,准备晚上烤着吃,提前来占地儿。到时候躺着椅子上,喝喝小酒,吃吃烤肉,吹吹夜风,看看美景,岂不美哉?”
东方弃笑道:“还是你会享受。”吴不通瞧了瞧他身后,问:“对了,那个云儿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他们俩不是寸步不离吗?东方弃道:“她也来了。”吴不通呵呵一笑,拍着大腿说:“我就说呢。东方老弟,你准备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一句话说的东方弃脸都红了,吱吱唔唔说:“这事还早着呢。”
吴不通取笑说:“你害什么羞。我知道你心里喜欢人家,不然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跟着人家做什么?若是真心喜欢,就把人家娶回去。我瞧云儿对你挺上心的,见了史姑娘跟见了情敌似的,恨不得吃了她。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吴不通是个聪明人,对于云儿、燕苏、东方弃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多少知道一点儿,劝他先下手为强,免得到时候后悔莫及。
东方弃不说话。他知道云儿心里喜欢燕苏,依赖自己。当初云溪子临终前将云儿托付给他的时候,他曾发下重誓要照顾她一生一世,便绝了娶妻生子的念头,除非对象是她。他想云儿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但是那种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呢?她的心智仍然停留在十四五岁,什么都不懂,他总想着等她再大一点再说,心性稳定下来,感情可以认得更清楚,以后才不会后悔。
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有点等不及了。他为人处世一向淡泊,只要不触犯到他的底线,忍一忍也无所谓,对于感情更加随意,合是缘分,分也是缘分,从不强求。上次燕苏带着云儿当着他的面回了京城,失意下他本想一个人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可是无论做什么事都索然无味,早没有了以前悠然自得的情怀。原来总有一个人,必不可缺。
吴不通见他站在那儿发呆,没好气说:“想什么呢,我问你晚上要不要带云儿一块来烤肉?”这个傻小子,学武时的聪明劲儿哪里去了!
东方弃这才回过神来,“哦,哦,我这就去找她。”她应该和史家的人住在山上。和侯玉上的山来,迎面是一座三门式的大理石牌坊,雕刻的图案历经风霜雨雪的侵蚀,变得平滑模糊,正中间上书“天下第一庄”五个黝黑的大字,功力深厚,有几分瘦金体的味道,却少了“碧波门”的大气圆润,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大概是某个饱学之士。
过了牌坊,地势陡然一变,平缓而开阔,沿山而上,云烟深处矗立着连绵起伏的建筑群,飞阁重檐,密密麻麻排列着,气势宏伟而沉稳。东方弃随着侯玉一起去见侯老太君,从山庄祠堂前经过的时候,当年天下英豪赠的“天下第一剑”的金匾挂在檐下,静静发出幽光。俩人均停下脚步,侯玉小声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金匾?”人人都曾听闻过这块享誉天下的金匾,听说过闻人客传奇般的一生,如今亲眼目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不由得肃然起敬。
东方弃叹道:“世上只有一个闻人客,天下第一剑非他莫属。”没有人能抢走这个殊荣。
侯玉进去见侯老太君,东方弃在外面等着。打听到隔壁院落住的是史家的人,他自报姓名,跟守门的人说要见史姑娘。当听到史潇潇吱吱唔唔说船翻了云儿下落不明时,他不由得脸色大变。
史潇潇懦懦说:“当时雷鸣电闪,风雨交加,我们几个人落水后,云姑娘很快被巨浪冲走了。阿虎带着我顺着水流的方向游,一直飘啊飘,我也是刚刚才到呢。”东方弃问:“阿虎呢?你们是在哪儿翻的船?”史潇潇说:“他送我到潮音坞就回去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翻的船,我根本就不认识路。”
第 108 章
第五十五章潮音坞碧玉湖(下)
东方弃坐在那儿不说话,目光呆滞,看起来木木的,失了魂似的。不断安慰自己,云儿水性极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只是这洞庭湖浩瀚无际,荒岛林立,哪儿才能找到她?当务之急要先找到阿虎,问清楚情况再说。想到这儿,他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要走。
史潇潇拉住了他,低着头说:“弃哥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云姑娘出了这样的事,我……我也不好过……你,你要保重自己……”那天风雨那么大,到现在还没消息,只怕凶多吉少……
说什么呢!东方弃颇为不悦,“我得去找云儿,她重伤初愈,身上寒气又没有根治彻底,我得赶紧找到她。”史潇潇低头不语,半晌说:“那,我陪你一起找。”他这样子,叫她怎么放心?东方弃看了她一眼,按捺下心头的烦躁,“不用,你还是留在这儿吧,省的家人担心。”她跺脚:“哼,我才不要留在这儿坐牢呢,我要跟着你。”
东方弃想了想,字斟句酌说:“史姑娘,一直以来,我对你……愧疚的很,只盼你快快乐乐活着。你应该找一个喜欢你、包容你的人,我……并不适合。”这番话说出来有些吃力,但是他得说清楚,以前拖着是考虑到史潇潇的心情,现在不能乱上添乱。
史潇潇脸色由白转青,渐渐地像被人抽走浑身的力气似的,颓然倒在椅子上,清亮的大眼睛瞬间失去神采,转过头去,喃喃道:“弃哥哥,你可是嫌弃我?”东方弃忙说:“不是,不是,是我配不上你,你是史老爷子的掌上明珠,我不过是一介山野武夫罢了,自然是我配不上你。”史潇潇抽着气,眼泪无声滑了下来,“你可是嫌弃我不是完璧之身?”
东方弃骇然一跳,难道她想起来当年凤阳被采花大盗封厉所辱一事?忙摆手:“史姑娘,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她哭得梨花带雨,顿时手忙脚乱,“史姑娘,你好好歇息,我走了。”史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