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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老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和祁佑说话。
“祁佑,以前我就和你祖父说过,他做事太绝对了,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从年轻时就是这样,临老了还是这样,把一切身家都压在太子身上,成了自然是无上的拥戴之功,可要是太子败了呢?二皇子胸量狭小,祁家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他却和我说他看好太子,二皇子太顺了,一切都得到的太容易,这样的人经不起打磨。
偏偏当今圣上就是个冷心冷情的性子,他要的继承人一定要是能担得起事的,太子从小没有母亲相护,他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这样的人也许无情,却也因为得到的太不容易而记住别人拉他的那一把,如果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成为他的盟友,一旦成事,祁家必将再复荣光,现在想来,我的眼光还是没有他好。
这些年太子的努力我多多少少也知道,现在再加上武林也成为了他的助力,无疑是又为他添了一重实力,华家一直都是忠于圣上,但是你不妨替我转告太子殿下,关键时刻,整个华家,或者说整个越县都会站在他身后,武有武林,文有越县,太子必将成功。”
这无疑是祁佑最想听到的话,华家代表的只是一个家族,可越县,却是天下读书人朝圣的地方。
他不知道华老凭什么替越县做主,但华老这样的人必定不会空口白话,胡乱许下承诺。
正想替殿下表个态,就听到如初道:“您可能弄错了,武林和朝堂没有关系,他们帮的,只是我,这次若不是二皇子把武林同道当剑使,最后还想杀人灭口让整个武林来背黑锅,我不会介入这样的事情之中,就算以后真的出手帮忙,也只会是因为我。
现在二皇子和武林结了仇,在不得不的时候,武林自然会毫无疑义的站在太子身后,可我更希望他们能不牵扯这么远,让武林能置之事外,论玩阴的,武林同道加起来也斗不过朝堂上的老狐狸,武林就是武林,他们都随心所欲惯了,绝不能有朝一日沦为谁手中的利器,就算这个谁是坐得最高的那位也不行,侠以武犯禁,他们的头只有一颗,偏偏都是胆大包天的,到时候矛盾必定会激化,到时候武林中还能剩下几人?南朝没了武林未必是福。”
祁佑知道,这些话如初是说给他听的,她担心他太看重武林的武力,把她背后的人拉下水。
一开始他心里未必就没有起过这样的心思,可在看到如初有多维护武林中人后他渐渐放下了。
相争不可能没有伤亡,到时候,如初恐怕不会原谅他。
“我知道,水开了。”
华如初看了他一会,确定他不是在敷衍自己后才起身去洗茶具。
祁佑的视线跟了她一会,抬眼就看到华老在偷笑。
这为老不尊的样子真是一点都没有长辈风范。
轻咳一声,华老努力忍了笑,道:“丫头这么想也没错,武林在有野心的人手里就是一把利器,能让这把利器无主自然是最好的,免得伤亡惨重,太子和二皇子在圣上的压制下只能暗斗,若是扯到明面上来,武林中人主动退让最好,这不是和敌国对战,每死一个都是南朝人,损失的也是南朝。”
顿了顿,华老又道:“越县的别称是文人县,他们只需做他们的学问即可,不到必要的时候,也无需去明确表明支持谁,他们最该忠于的是圣上,是我想岔了,丫头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若真是明晃晃的站到太子身后,恐怕反而对太子有害,圣上,未必容得下,但我的意思不变。”
是的,圣上肯定会对太子起疑心,皇帝都希望太子能有本事接下自己传下去的江山,却又容不下他们太出色,历史上这样的故事太多了。
华如初动作不停,耳朵却一点没漏听,她之所有说得那么明白就是存了提醒的心思在其中。
同一条船上的人,总不能看着别人砸个洞任船沉了,自己也会被淹死的。
“华老放心,小子知道要如何和殿下说。”
华老松了口气,在知道圣上的身体有碍后,他就有些着急了,一时糊涂说出那样的话来,幸好那丫头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让他把话圆了回来。
也幸好坐在他对面的是祁佑。
祁佑看着推到自己面前茶香袅袅的杯子,被诱惑一般端起来放到鼻端。
那边华老已经喝下了一杯,点头赞道:“你这手艺不错,老头子我怎么没听说除了越县外还有哪里会这般喝茶?”
“老爷子,我出身扬州,那里什么没有,等回了太原我要的那东西若是做出来了,我一定让人悄悄送一个来给您。”转念一想,完全不用啊,华家又不是没人在太原,到时候买卖一开张,知道自家老爷子好茶,做儿子的还不得赶紧掏钱买了送回来?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不回来,只得一撇嘴认了。
就当是替祁佑拉拢人家了。
虽说完全不用。
华老果然来了兴趣,“什么东西?比这更好的茶叶?”
“新茶我要是哪天做出来了一定不忘了您,就现在这两种都是废掉几乎两个茶园的嫩芽才做出来的,我从古书上看到了一个做茶壶的法子,用的泥很特殊,用那个泥做出来的茶壶泡茶喝对身体有好处,用得久了里面会自带茶香,只是我离家之前还没有做出来,说不定回去就有消息了,您安心等着。”
“嘿,什么泥土这么特别?”
“这个您不懂,您别一副嫌弃的样子,到时候必定整个太原都是一只难求。”
华老明明心里都已经痒痒了,偏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真有那么好?”
“那您还是用这竹子做的茶具,也挺好。”
“哎哎哎,你欺负我老头子只能用旧东西啊,要是做出来了赶紧给我送来。”
“您刚不还嫌着吗?”
“我那不是嫌,是,是…反正不是嫌,你看错了。”
华如初这才哼了两声不再说话,这老头就是不能对他太好,太顺着他了他就得寸进尺。
不过,挺可爱的。
不知道爹到了这年纪是不是也会这样。
祁佑完全放任了两人这样的相处,如初本就不是会吃亏的性子,偏偏华老还老要去招惹,结果次次都被镇压。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华老对如初很有几分喜欢,不然也不会这么逗她。
“你们准备在越县停留多久?”
祁佑看向如初,想了想,华如初道:“两三天吧,这段时间一直都紧绷着,在这里好好歇歇,有得三天,说不定就可以骑马了。”
才几天时间就想骑马?祁佑看她一眼,也不戳破她美好的想像。
“那你们住我家去,我家大得很,住下你们几个完全没问题。”
祁佑摇头,“不妥,会扰了您的清静,我也担心会给华大人带去麻烦。”
如此一说,华老也不好再强求,知道他们就住在县城中心的喜来客栈后就不再追问了。
又说了太原世家的一些现状,祁佑和华如初才向华老告辞离开。
无意中,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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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以身相许吧
次日一早,华老大刺刺的来到喜来客栈,在掌柜满脸堆笑的陪同下来到楼上,猛敲祁佑的门。
伴随着的,是他的大嗓门,“这都几点了,还捂在房里抱窝啊!”
祁佑有些头疼,他记得以前见过的,和在太子府里看到的关于华老的描述里都没有提到这是个老顽童。
华如初起身让云书整理了下衣服,示意红香开门。
“这么慢,不会真没起来吧。”
说着话边往里走,就看到那小丫头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华老瞬间像被掐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话来。
人家小夫妻住一屋完全正常,一对比,他这个一大早来敲小夫妻两的门就太不正常了。
“你们,你们住一屋啊?”
掌柜的不知道这两人和华老太爷是认识的,抹着汗解释道:“天字房只有这一间了,两位客人又不愿意住地字房,只好挤在一起,所以”
华老偏头看他一眼,像赶苍蝇一样挥手,“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是是,老太爷要是有事只管吩咐小的,小的就在外面候着。”
经过掌柜的这一打岔,气氛好歹不那么尴尬了。
云书给三人沏了茶,规矩的退到华如初身后。
华老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连忙端起茶来喝了一小口,那爱惜的神态,让华如初不得不认为这老头这么早过来就是冲着这茶来的。
“不是给了您茶叶吗?怎么跟没得喝似的。”
“就那么点茶叶济什么事,趁着你还在当然要来喝你的。”
这简直就是无赖说的话,华如初恨不得去把那茶抢回来才好。
她差茶吗?不,这东西她最不缺,就跟不缺银子一样。
可就看不得人家占她便宜。
偏这老头还一副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特别能勾出她的火来。
华老像是看出来了她在想什么,端着杯子侧了个身,正对着祁佑。
“要不要跟我去认识几个人?”
祁佑心下一动,这固然是他最愿意的,只是不好提罢了。
越县既敢称文人县,自是历来文官出得多,像华老这种致仕的也会回来这里养老,落叶归根的心思特别重。
这里的好风气能一直保持下来,不得不说是这些老人一代代都守护着的功劳。
“会不会太唐突?”
“又不是你独自寻上门去,算什么唐突,你该知道,我们越县这一脉,一直都是拧成一股绳,我既然敢给你那样的话,就是代表了他们的意思,见上一面不过是互相之间给一个态度罢了。”
喝了口茶,华老看他一眼,语重心长的道:“我们虽说老了,但是活到这把年纪,站在局外看得比较清楚,太子确实比二皇子要合适,胸量不大薄情寡义的君主不是南朝之福。”
祁佑起身,郑重的一躬,“小子代殿下谢过华老明义。”
“行了,我这么决定自然也是因为这个决定对家族更好,各取所需吧,收拾一下,小丫也一起去,不过在其他人面前老实些,他们可不像我,和你们家老太爷没有那交情在。”
华如初给他续了杯茶,“我也不是和谁都这样的。”
华老太爷瞬间眉开眼笑,一点不怕烫的几口喝了茶,一抹嘴,手一挥,意气风发的如同如征的将军,“走。”
华如初偷笑,她算是把着这老头的脉了。
越县有不能忽略的四姓,华家居首,往下依次是马,卢,程。
他们到老也不见得能居一品大臣之位,却必定得皇上看重。
只是他们历来都是中立派,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可自从听到华家表态后,祁佑就不这么看了。
他们的中立,大概也只是明面上吧,只是他们更稳重。
不看准了不会轻易下注。
而一旦下注,必定是三家跟。
这对于得到他们支持的人来说无疑是极有利的。
这一次获利的,便是太子。
最后从程家出来已经太阳西沉,华老也有些累了,走到马车边,从里拿出个长长的木匣子往华如初面前一送,华如初下意识的接了,“老伴留下来的东西,我们也没有女儿,倒是便宜你了,明天,你们就离开吧,太原的局势瞬息万变,不宜离开太久,那位应该也是这么想。”
祁佑看了那个匣子一眼,躬身行了一礼。
两人上了旁边另一辆马车,从里到外都是崭新的,也不再晃得那么厉害。
轻轻摇了摇,有点轻微的碰撞声,感觉却像是纹丝不动,华如初双手托着这很有份量的匣子,看向祁佑,“这个,能接受吗?”
祁佑抚了抚她鬓角,“打开看看。”
华如初自然没有二话,把盖子往一边滑开,露出里面摆得整整齐齐的一匣子首饰。
华贵的金器占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却全是红宝石,极耀眼的那种红。
华如初不由得眯了眯眼,如果这一盒子是爹娘兄姐给的,她自然收得心安理得,可这是一个才见过几次的老人送的,并且明说了这是老伴的遗物,她真的,可以接受吗?
太贵重了。
合上盖子,华如初看向祁佑,等他拿主意。
祁佑在思考,可一感觉到如初的注视,便自发自觉的把人揽到肩上靠着,头挨着头继续思考。
在可以不费脑子的时候,华如初自然乐得省事。
只是一想到明天要离开,心里就有点不乐意。
她真的挺喜欢这个地方的,扬州太富有,来来往往的人也太多,浮夸之气太重。
太原是政治中心,大家争的是权,玩的是心眼,朝堂上的位置就那么多,要拉下一个才能上去一个。
这样的地方她更不可能喜欢得起来。
相比较而言,越县要好太多了,人们的生活节奏不快,文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