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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儿显然身子还有些虚弱,声音比平时小些,但作风仍旧泼辣,扶着身边的一个丫头,开口就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找男人找到这来了,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立时有人回答,“这姑娘说来找庄主,有十万火急的事。我们看她身上有凭信,不敢拦。”
那红衣女子显然也不甘示弱,大喝道,“岂有此理,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那声音依稀有些熟悉,轻尘猛然想起正是昨日见到的那位夫人。她几步跑上前去,来到萍儿身边,果然看到红衣女子正是容初云。因为轻尘已经换回女装,容初云见到她时,惊愣了一下,“你……是女孩子?”
轻尘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好,真好!”容初云气愤地拨开人群,冲到院中高声喊道,“今天如果你不出来见我,我就让神策军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你听到没有!”
萍儿已经受够了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指挥身边的护卫,“来啊,把这个女人给我丢出去!”
“我看谁敢!”容初云双目一瞪,护卫都不敢上前。因她是一个姑娘,又满身的金贵,一口一个你们爷你们爷的喊,似乎很理直气壮。他们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到底为何,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你们都不动手吗?我来!”萍儿狠狠地推开扶着她的那个小丫头,轻尘连忙拉住她,“萍儿姐,别冲动,这位是……”
门外有人接道,“这位是夫人!”刚刚赶回来的石安,几步跑到萍儿身边,用力按住她,“疯丫头,你不要命了,这是爷新娶的夫人!”
“夫……人?”萍儿狐疑地看过去,那边,容初云已经昂起了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丫头,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口口声声要把我丢出去,是我把你丢出去才对吧!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谁说你是这里的女主人?”
长廊的拐角那里传来了清灵灵的一句话,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远远地坐着,整个人在太阳的光影里面仿佛散开的烟火。容初云本来还想好好地教训一下萍儿,见到他,全然没了脾气。其实她心底是真的有些怕他,但又恼他,瞅他一眼,怯怯地说,“我,我不想呆在驿馆,我是来找你的……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炎上斥道,“没有人允许你来这里。若你自己走,我便让他们客气些,若你不肯走,我便让人请你出去。”他的表情很严肃,目光中透露着不快,仿佛那纤纤女子不是他新婚的妻子,而是什么有宿世冤仇的对头。轻尘很少看到他这样严厉的表情,不禁开口,“炎上,既然夫人找来了,怎么也不能就这样把她请出去吧?毕竟她是你的妻子呀。”
石安也说,“是啊爷,先请夫人进去吧?她毕竟是……毕竟是带着老爷的意思来的。不好……不好……”不好得罪吧。石安把后半句吞了回去,婆婆妈妈委实不是他的作风,却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能说出来。很憋屈。
炎上遥遥看着容初云,表情莫测。
轻尘看了看炎上,又看了看容初云,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护卫,下人,丫头,全站成排,表情似惑似疑。
轻尘扯了下萍儿,萍儿清嗓子喊,“都散了,都散了!”她弹弹手,人群便像滚出的珠子一样四散而去。
容初云迟疑了一下,向炎上所在的地方走去。萍儿看向石安,石安把手指竖在嘴上。
容初云背对着轻尘,轻尘看不见炎上此刻的表情,只觉那红艳艳的衣服,就像春天的时候漫山的茶花,有说不出的勃勃生气。容初云俯身跟炎上说了些什么,而后走到炎上的身后,推着他转身离去,炎上也没有阻止。
“搞定了?爷这也太没立场了吧!”萍儿卷起袖子,刚想破口大骂,身体不适,又咳嗽了几声。轻尘忙说,“萍儿姐,我求你了,你回去好好休息行不行?以后再出什么事,你叫身边的人出来看看不就好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石安扯着萍儿的手臂,告诫地说,“疯丫头,夫人的身份很不简单,你别没事就找她麻烦,对你没什么好处!”他甩掉萍儿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我跟去看看,你别再惹事了啊。”
萍儿轻“哼”一声,石安摇头离去。
轻尘扶着萍儿,“萍儿姐,石安也是为你好。我先陪你回去休息吧?”
萍儿挪动步子往回走,嘴里却不肯饶,“我才不管她是哪门子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呢,哪有硬闯别人家的道理!?再说了,爷自从回来,就没跟我们提过什么夫人,她算什么夫人?除了长得好看点,身材勉强可以以外!”
轻尘掩嘴笑,“萍儿姐,你是不是在吃醋啊?”她凑近了一些,盯着萍儿,“呀,你不会真的喜欢炎上吧?”
“吃……吃什么醋!喜,喜欢个鬼!”萍儿的脸一下子涨红,掐着轻尘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说,“臭丫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轻尘的手被她掐疼,一边往后躲,一边说,“萍儿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知道你喜欢炎上,也不知道你看新夫人不顺眼,我什么都不知道……哎哟!”
“你还说,你还说!”
萍儿追着轻尘在花园里面跑了起来,轻尘担心她体力不支,又着实怕被她掐疼,就放慢步子跑,只在快被她抓到的时候才迅速地闪躲开。萍儿每次都扑了个空,动起了别的心思。这丫头的轻功她知道,不是盖的,要抓住得使点诡计。
“嘶……”她弯腰蹲地,轻尘果然停了下来,跑过来急道,“萍儿姐,萍儿姐!”
“哈,可叫我给逮住了吧!”萍儿一把抱住轻尘,轻尘在她的怀抱里笑开了怀。轻尘伸手把落在萍儿髻上的叶子放在眼睛上,叫道,“猜一个成语!”萍儿狠狠推了一下她的脑袋,“臭丫头,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还敢考你姐姐?”轻尘吐了吐舌头,恭敬道,“是,姐姐神勇,姐姐英明,小九不敢了,别不高兴了啊。”
她们笑闹的光景,石康刚好回庄。他走过长廊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何时,在她们附近,有意无意地经过很多下人和护卫,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侧目看她们,似乎想要沾染她们的快乐。原本清冷的山庄,就这样跟着炎夏,一同灼热了起来。不过是短短月余光阴,这个叫顾小九的女孩,几乎是虏获了每个人的心。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最初对她的戒备和警惕。
这,算不算是一种让人叹服的本事?
长廊只有他的步子声,刚转过弯,就见石安迎面走过来。“哥。你回来得刚好!爷,不太对劲。”
石康还在看花园中的萍儿和轻尘,听到他这么说,转过头来,“怎么不对劲?”
“爷不是最讨厌那个容家三小姐么?可是竟然让她进书房,单独跟她说话,这不奇怪吗?简直太奇怪了!”石安一拍拳,发现石康心不在焉,“哥,你怎么了?”
“那个顾月池,在五爷的手里。”
石安翻了个白眼,“我知道啊,之前我们调查的结果不就是这样吗?”
石康看向长廊尽头,“而五爷的心上人是……容小姐……”
“奥!”石安叫了一声,闷着头,匆匆折返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烟要把前面的师傅,通通改成师父,悲剧了,悲剧了!
话说,目前为止,筒子们比较喜欢哪个男银?小小调查一下,欢迎与烟交流。
都喜欢的直接PIA飞!
第二十六回 心有猛虎
容初云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得以在尘香山庄的西院住了下来。
夏天,天气闷热,却也最容易下雨。轻尘从萍儿那抱养了一盆文竹放在窗台上。萍儿说文竹好养活,不用多施水,能看一到三年,最为实用。
雨下得不大不小,院子里除了哗哗的雨声,再没有别的声响。轻尘特意把窗户打开,雨打在文竹翠绿茂叠的枝叶上,枝叶被压弯,抖落了雨珠,又弹回原处,似琴弦般动了几下。
这样的日子最难过,百无聊奈。又不能出门,只能在屋子里面走走坐坐。
“砰砰砰”,有人敲了三下门。轻尘问,“谁呀?”
“小九,是我,石安。能进来吗?”
“进来吧,门没锁。”轻尘本来坐在床头,说完就站起来。石安推门而入,先是拍了头上的雨珠,又觉得不妥,尴尬地笑起来,“那个……把地都弄湿了。”
轻尘摇头,“不要紧,你突然来找我,有事吗?”
“很重要的事。”石安走到轻尘面前,认真地说,“小九,下面我要说的事情关系重大,你必须说真话,否则你跟你师父的性命都将危险。”
轻尘心中一沉,用力点了点头。
“你告诉我,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师父的身份?还有,他可曾放了什么东西在你身上?”
轻尘摇头,“师父就是师父,我只知道他叫顾月池,是无名剑客。不知道你们说的别的身份指什么,他也没放过什么东西在我身上。”
石安想了想又说,“这些年,他都没提起什么,或者跟什么人有过交往吗?这很重要,小九。”
“师父从来没跟我说过什么……他好像有仇家,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东躲西藏,就怕仇家找上门来。师父也没有跟什么人交往……对了,有一个老伯,我只见过一个老伯来找他。”
石安大喜,“你还记不记得那老伯长什么模样?”
“不记得……”轻尘摇头,“那个时候太小,记不住事,何况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石安有些失望,轻尘看着他的神色,不禁问道,“那个老伯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石安按住轻尘的肩膀,“非常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把他想起来,因为他可能牵扯到一件紧要的大事。再见到,你还能把他认出来吗?”
轻尘摇头,复又拍掌,“啊,我能认出他身上的味道。”
石安扬了扬眉,匆匆转身要走。拉开门的瞬间,他又回过头说,“我师父暂时不会有事,他们过几天都会到尘香山庄来,包括秋水宫的人。”
轻尘惊道,“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这是爷的意思。想来日前江湖上说,尘香山庄藏着传国玉玺,所以庄主为避人耳目,不用真面目示人。爷说,不如大大方方地请他们来,省得牵扯到传国玉玺,让朝廷也注意到这里。”
轻尘叫住石安,咬了咬唇问,“你是近卫军指挥使,那炎上呢?是不是也是朝廷里的官?我师父究竟在什么样的人手里,炎上能救得出来吗?”
石安自信地笑笑,“这天底下还没有爷办不到的事。扣住你师父的那个人确实有些棘手……”他闪烁其词,“总之爷会想办法,你不要急……关于那个老伯的事情一定再好好想想。”说完,就出去了。好像,不想再等她问什么。
脚步声没几下就消失在了雨里。轻尘走到窗前,铺天盖地的雨,像是有人在天上用力泼下般。她支着下巴,靠在窗边,有意无意地拨弄着文竹的叶子,有时还用指尖用力搓下点绿沫来。
她住的屋子很偏,下了雨就更没有什么人。她正发呆,一双脚踏在窗棂上,一个人翻身进来。地上顿时湿了一大片。
轻尘大惊,喊叫声脱口而出之际,被人用手捂住。凤目轻勾,说不出的风流。“乖孩子,不要声张。”他柔柔地说,声音在雨声中格外缠绵。只是整个人身上都在滴水,像刚从河里捞上来般。
轻尘点头,他松开了手,仍旧潇洒地抖开外袍,悠然坐下。
“你怎么会在这!”
五郎伸手拖着脸颊,凤目瞅她,“你应该说,‘郎君,可要妾身为你净身更衣’,这样我才欢喜。”
欢喜个鬼!轻尘瞪他一眼,明明那么狼狈,却因为一副好皮囊,动作间多了万种风情,真叫人咬牙。轻尘转身拿了白巾丢过去,五郎举手接住,笑道,“你就不能温柔点,总像只张牙舞爪的猫。怎么说我也是冒雨来见年你,要记着我的好才是。”
“你为什么总能在沉香山庄来去自如的,这里是你家吗?”轻尘没好气地说。
五郎径自解了头发,边擦边说,“我轻功好,他们发现不了我。”
“你为什么不说你专挑他们防御最松懈的时候来?不是半夜,就是下雨天……”轻尘嘀咕了声,手却被他擒住,“小九,你跟我走吧?”他说得含情脉脉,脸上湿漉漉的,竟让轻尘想起故事里那深情的书生来。
轻尘去扯他的手,他握得更紧,“那个人很危险,不要再呆在他身边。”
兰桂的香气,在雨水带来的清新空气中飘散。他身上的味道每闻一次,便有些不同,仿佛一次比一次浓郁。轻尘觉得他像一只白鹿,要带她涉水,只是那水一次比一次深,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踝,只觉水流湍急。
轻尘撇撇嘴,“你是说炎上?他很好,一点都不危险。至少我觉得,他比你像好人。”
五郎莞尔,伸手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