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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帝一言九鼎,晚辈自然信得过。”庚桑楚抱拳,笑意自如眼底,蛊惑人心。
萧如歌低声道:“尤掌门,一切小心。”
尤崇庆点一点头,望众人一眼,再不多言,便也自上了凌云峰去。他武功虽非绝顶,但在泰山之上苦练多年,一身轻功却少有人及。
庚桑楚看得频频点头,笑道:“今日这一场比斗,看来要比本座预料更久一些。”
一贯在他身边的原镜湄此刻却不见踪影,他左边站着馥香浓,右边的应龙闻言低声问道:“殿下的意思,这尤崇庆武功竟颇高?”
庚桑楚颔首道:“泰山不同于一般的山脉,那尤崇庆虽然天赋不够,但苦练这么多年,根基扎实,泰山派的绝学灵猿步法只怕更是炉火纯青。”
应龙闻言不由对峰顶两人更留意三分。虽然明知其他人武功再如何高,也绝不可能是楼心月的对手。但庚桑楚既然这般说,便表明他们又可从这场比武中学不少东西来。
另一边萧如歌也正自这般吩咐众人。尤崇陵打一看到庚桑楚开始目光便再没有移开过半分,半晌却并未瞧出任何不对劲来,庚桑楚笑意璀璨,简直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看他动作,萧如歌低声问道:“可有甚不妥?”
“没有。”尤崇陵摇头,苦思不解,“最大的不妥就在于,他竟完全没有不妥之处。”
这绝不是庚桑楚的作风!
萧如歌叹道:“无论如何,稍后比武开始,大家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万不可给旁人可趁之机。”
众人纷纷颔首应是。
一直留意萧如歌举动,甚至尤崇庆上峰顶来也不曾分出半分注意力给他,半晌楼心月叹道:“大哥不愧是大哥,这些年武功精进,只怕绝不在我之下。”即便是萧如歌,对着扶雪珞一干人也绝不可能全然坦白,比如他能够想象得到他对众人说的不接受他挑战的理由,必定是武功早已追不上他。但楼心月却知道这绝不是实话。
但是今天之后,他却要这变成一句大实话。
“大哥,你一生都太幸运,”楼心月喃喃道,“每每我这么想起,总觉得心里有根刺,压得我很不舒服。”
他想要的一切都被他得到,他们地位才智聪明都相差无几,然而他却比他幸运太多。
半晌楼心月淡淡道:“这就请吧,尤掌门。”
尤崇庆抱拳,忽然有些庆幸。只因他早已察觉到楼心月心思连一成也不曾非给他,这样是不是代表,他也有取胜的机会?
上头两人交手,萧如歌等人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心中却越发觉得不对劲,楼心月的性子他最清楚,向来喜欢速战速决,今日与尤崇庆交手,却直如猫逗老鼠一般,尤崇庆内功深厚,一掌掌下来,听在众人耳中轰隆有如整座山在响动。
他又突然发现,为何整个凌云峰唯独他们站的这一边地势最平,庚桑楚等人先来,却非要选了另一方?
然后他却已经没有时间想更多。
一波接一波的震动声传来,众人听在耳中,相顾骇然。不动声色的带着众人后退,片刻萧如歌注视凌云峰,心里也终于明白过来:“是凌云峰发出的声音!”
顶上两人仍在激烈打斗,半分也不知道下面的情况。当然这不知道只针对又自为占了上风的尤崇庆而言。
萧如歌再看向庚桑楚,那人折扇轻摇,面上笑意说不出的妖魅惑人。见他目光,庚桑楚微一颔首,猛然举高折扇叫道:“发箭!”
众人手中没有弓箭,却是劲力扎实的弩,短小的箭支淬得发亮,显是经过特殊炼制,庚桑楚一声令下,一排小箭已齐齐射向凌云峰,竟直没石中。萧如歌心往下沉,沉声道:“大家镇定,千万莫要慌乱!”这时刻他甚至连声音都不敢抬高,众人若惊慌失措大叫乱跑,只会让这山峰塌得更快。
只可惜他不出声也不得,上面那两人若再打下去,只怕今日站在此处的人连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尤掌门,立时停手,凌云峰快塌陷了!”
尤崇庆此刻也已经察觉,但就算他现在想停手,楼心月却也不会那般轻易放过他了:“本座没有说失陪,谁敢下场!”出掌处劲道浑然,绝非方才可比,连发数掌封尤崇庆退路。
尤崇庆又惊又怒:“魔头,你究竟想作甚?”
楼心月笑得一笑,俯视峰下惊慌中人,不疾不徐道:“我儿子说,要这泰山成为你中原武林的葬身之处,我这当爹的,自然要帮一帮他。”
楼心月不住手,尤崇庆为保性命,自然要被迫还手,但这山峰,又还经得住多少掌力摧残?
咬一咬牙,萧如歌挥手道:“莫要再管他们,大家撤退,莫要慌张,挨个挨个退!”又向萧泆然几人道,“立时去杀了问心那边的人!”
这短短时间,庚桑楚早已指挥众人连连发了数百箭。
萧泆然和扶鹤风等人立时朝着庚桑楚一边跃过去。
萧如歌带着众人后退,却发现唯一下山的窄道也早已被楼心圣界的人暗中埋伏等候。数十支箭尖相对,萧如歌怒从心起,终于出掌向众人扫过去。
眼见凌云峰摇摇欲坠,巨石塌陷得越发厉害,庚桑楚笑意更欢,吩咐众人对手,箭尖却转过来对准扶鹤风等人。摇一摇头,庚桑楚笑道:“本座真是不明白,萧如歌此时要你们来堵我有何用处,倒是上面那两个,”指一指峰顶笑道,“若再不阻止他二人打斗之势,只怕萧如歌解决了我方的人,这凌云峰也塌了,到时你们同样一个也跑不出去。”
扶鹤风与洛文靖二人对望一眼,同时调转方向迎着石灰泄落处向峰顶跃去。萧泆然冷哼一声:“我今日拼了性命不要,也定要先拖了你陪葬!”
庚桑楚折扇一挥:“请吧,萧公子!”此人还当真恨他到极致,这般紧要关头,还得与他拼命。摇一摇头,庚桑楚轻叹,人家如此卖力,他怎能不舍命奉陪?
当下几处都是愈发激烈打斗,先前陷落的石灰石粉已换了越大的石块,萧泆然和庚桑楚自是打得酣然,萧如歌一边,却更是不打不行。他一人却更要注意三方的局势,庚桑楚出手之下,却叫他心中骇然,万万没想到,这庚桑楚武功竟似已高过萧泆然。而峰顶那一边——
萧如歌注视之下,几乎要叫出声来!
扶鹤风与洛文靖双双扑向楼心月,却是由下而上之势,楼心月大笑之下,却是借了方才被尤崇庆一掌打飞起来的两块巨石挟十成功力推向扶洛二人。两人半空之中没有着力之处,双双被巨石击中,闷哼两声朝着峰下跌落,楼心月撇开尤崇庆,更与追击。萧如歌眼见不妙,再顾不得这一头,飞上扑上去。谁料楼心月追击之势也不过虚晃一招。眼见半空中接过扶洛二人那身影,楼心月暴喝一声:“萧如歌!”他一掌将尤崇庆打落峰顶之时,另一掌却已挟了十二分功力打落峰顶巨岩跟着几人下坠之势。
三个伤重之人若被巨石倾轧,非得当场粉身碎骨不可。萧如歌咬一咬牙,唯有当头迎上。楼心月目中笑意精亮,萧如歌上迎之时,他身形也已跟着飞速落下,再是一掌击下。二人双掌隔着巨石相交,“轰隆”一声,那巨石已然爆裂开来,萧如歌身形剧落,沾地之时,一口鲜血已狂喷而出。
眼见中原三大高手片刻之间俱已重伤,武林盟这边早已失色,庚桑楚笑得却愈发尘埃落定,寻个机会脱开萧泆然掌控,向身后众人挥手道:“凌云峰即将塌陷,大家尽量往高处攀去。”再看向下山小径处僵持的众人,笑容却已转冷,举手道,“杀!”
这当口,萧泆然心中再恨,也决计不可能再与他拼斗下去,咬一咬牙,终究调头向萧如歌奔过去。
庚桑楚喃喃道:“中原武林,此处今日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所。”
楼心月站在峰顶下眺,目光却忽的一闪,笑道:“儿子,你可以选择让我立时帮你推倒这山峰,或者……”
庚桑楚一愣,已听不远处一人大叫道:“问心,你这魔头,赶紧叫你的人撤退!”却是扶雪珞的声音。
包围与反包围?直觉得这般一想,庚桑楚自己也不由笑出声来:“我还道扶盟主今日去了何处,原来却是前去迎接我的人。”
扶雪珞冷声道:“你若再不撤人,我今日便将你前来支援的数千人马杀得一个不留!”
庚桑楚失笑:“扶盟主会做这样的事?”
“你尽可以试试!”扶雪珞手扣着一人站出来,楼心月与庚桑楚所站地势皆高,一眼便看到他手中人是原镜湄,俱是面色一变,“我数三声,你再不说话,我就立刻杀了她!”扶雪珞此刻早已红了眼,庚桑楚相信他若不肯放人,这人当真有可能把他的人全部杀光。
况且,镜湄……
庚桑楚方想到此处,已见原镜湄向他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口中喃喃道:“我原镜湄,这一生,都绝不会做你的包袱!”
片刻想通她意图,庚桑楚惊叫一声:“湄儿不要!”
同一时间原镜湄已狠狠咬牙向自己舌尖,庚桑楚惊呼之时,扶雪珞也立时察觉,飞快点她穴道。尽管如此,原镜湄口中也早已鲜血飞溅而出。
眼见中原一边死伤无数,庚桑楚暗中大呼可惜,却也唯有挥手大声道:“众人撤退,让他们的人尽数下山!”
萧泆然几人抢上扶了萧如歌扶鹤风几人跟在身后而去。同一时刻巨石轰轰,下坠之势再不可抑。惊叫声中,走在后面之人难免遭殃,前方之人听得轰隆巨响,明知自己此刻绝不能回头,唯有咬着牙更快向山下冲去。
断后那人恨极的一眼当中,庚桑楚已大喝一声:“尤崇陵!”竟不顾巨石陷落,直直向尤崇陵飞奔过来。
走在前面的人听闻他和生,心中俱惊, 却无人能在这时刻再回头。
“本座早已说过,你受够羞辱与折磨之时,便是你的死期!”捻小鸡一样提了他衣襟,庚桑楚闪电般向山下蹿去,声音远远传来,“今日本座便拿此人做祭,饶你们一命。扶雪珞,你若敢伤我湄儿与门人,本座定让你等再无翻身之日!”
他身形早已远去,那迅速在风中消散的话语留在众人心中,似还有余威。经过几日一役,此人说出的话,还有谁敢在怀疑其真实?
萧如歌几人都是重伤,尤崇庆眼看不治。一日之内,泰山派两位主事的人物尽去,武林盟伤亡惨重。眼见这等凄厉模样,扶雪珞几人看在眼中,浑身皆是冰凉。
扶鹤风与洛文靖二人伤重,到底性命无碍,唯有萧如歌。一回到泰山派,萧佩如立时叫了几人将萧如歌抬回房中,一整夜再未出来过。
扶雪珞几人忙着善后,心里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却无不担忧。
第二日晨间萧佩如总算开门出来,方才歇息下来的扶雪珞几人立时围了上去,见众人俱是疲惫担忧模样,擦一擦汗,萧佩如勉强道:“师傅已无性命之忧,大家不必太担心。”
萧泆然皱眉道:“你去歇息一会儿吧。”她面色惨白,看起来却是随时都要累得晕过去的模样。
摇一摇头,萧佩如道:“还有没有伤重之人,要我出手?”
扶雪珞与洛云岚对望一眼,扶雪珞迟疑道:“洛世叔与我爹爹……还要劳烦萧姐姐。”
萧佩如摇头道:“雪珞不必和我客气。我先去洗把脸,便跟着过来。”
扶雪珞连忙点头。
众人看过萧如歌之后,便回了大厅。气氛沉郁,不难想象。半晌洛云岚问道:“昨日抓获的那一批魔教之人,该如何处置?”
众人对望数眼,不约而同又全部望向扶雪珞。扶雪珞心中这决策何尝不是难下,半晌叹道:“此番我武林盟损兵折将,若不杀几个人,只怕难消众兄弟心头之恨。但若随意滥杀,我们与魔教妖人,却又有甚分别?”
萧泆然沉声道:“你想怎么做?”
摇一摇头,扶雪珞问道:“不知大家有什么意见?”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半晌讨论未果,扶雪珞无奈,唯有先叫众人各自下去歇息。他自己匆匆扒几口饭,却也没了胃口,起身外出,待清醒过来,已在一房门前站定。
暗叹一声,扶雪珞推门进去,床上那人听到响动,睁开眼来,却是原镜湄。
“我有些事想问你。”
无声望他,原镜湄脸色苍白,眸中却全是倔强。
这样的女孩子。扶雪珞暗叹,走近替她掖好被角,顺势抬了凳子在她床前坐定:“问心究竟是何时开始算计我们?”
原镜湄嘲弄一笑,落入眉眼却已然是隐隐的傲:“问心做事,难道还会等你们有所察觉?早在圣君决定约战尤崇庆,他早已做好全盘部署。”
扶雪珞问道:“包括比武的地点和怎生比,都是他决定?但楼心月才是圣君,怎会事事都听他的话?”
“不错。”原镜湄傲然道,“地点,方式,时间,武器,计划,全部是问心部署。圣君早已把我圣界中大小事故悉数交给问心打理,对他信任有嘉,我等都看得明白。”
“为什么会选凌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