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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倾城-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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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颜月溪
申明:本书由 (。。)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缘起

烟花三月,和风熏柳人欲醉,正是一年中最迷人的季节。

南阳城中西门,青石板路笔直的延伸出去。西门的一侧是一处极大的酒楼,酒旗迎风招展,酒楼对面的街角坐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一阵马蹄声“嘚嘚”响起,不一会儿一骑西来,在酒楼门前停下。一位宽袍博带的华服青年公子自马上跃下,将手中缰绳随手扔给门口小厮,就阔步踏进酒楼。酒保见有客进门来,忙上前招呼:“这位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打尖。”那青年公子按着佩剑,神态颇为潇洒。酒保忙引他上二楼雅座。

上得楼来,见客人不多,他找了靠窗的雅座坐下。酒保擦干净桌子,问他要吃些什么。他只随便点了几样小菜,要了一壶酒,酒保依言而去。酒菜上来之后,他喝了几口酒,并不怎么吃菜。

忽然,楼下一阵吵杂声引楼内客人纷纷探头去看。那青年公子也好奇的自窗口向楼下看去。只见酒楼门口,一个衣着褴褛乞丐模样的人被酒保拦了不许他进。那人道:“老子进店喝酒,你凭什么不让老子进去。”酒保瞧他一副穷酸样子,心知又遇到了骗吃骗喝的主儿,斜着眼睛不屑道:“本店招呼的是贵客,不招待吃白食的,你有银子没有,没银子不要进来。”那人却道:“你怎知老子没有银子,狗眼看人低。快点让开,不要耽误老子喝酒。”说话间,就要往店里闯。

酒保见他不识好歹,一挥手叫来几个伙计,要将这人赶出去。那人身材瘦小,哪里经得起几个伙计一同推搡,跌坐在店门口的地上,围观者无不哈哈大笑。那酒保正叉着腰大笑,忽然感觉头上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仔细一看,地上有一锞银子,忙捡起来四处张望,见方才上二楼那位青年公子正站在窗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心知银子是他扔过来的,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位青年公子朗声道:“请那位先生上楼来,酒钱算我的。”酒保见了银子,不敢再怠慢先前那乞丐模样的人,忙招呼人扶他起来。那人却不理他们,向二楼的青年公子看了一眼,大摇大摆的进店去了。

等那人上楼,早有伙计送上几壶酒在青年公子桌上。那人也不客气,不等招呼就往青年公子对面一坐,自顾自的喝酒吃菜。伙计看的傻眼,心想居然还有这样无礼之人,主人尚未开口相邀,他就坐下大吃大喝。再看那青年公子,只见他手里端着酒杯,微有笑意的慢慢细品着杯中酒,似乎并不认为那人无礼。伙计好奇的又看了两眼,才下楼而去。

“小二,再上一盘什锦虾仁、一盘辣子炒山鸡、一盘八宝乳鸽、一盘蜜汁莲子。”那乞丐模样的人边吃边吩咐伙计。伙计一听这话,嘀咕道:“还真不客气,这么多你吃得完么。”他看了青年公子一眼,见他轻轻颔首,这才放心而去。

不一会儿,伙计将菜端了上来,却见酒桌上的酒壶都空了,诧异的收拾了酒壶。“这酒不错,再上十壶。”那人又说了一句。伙计更加纳闷,看青年公子仍是不语,只得闷闷的下去拿酒。

“啧,好酒!”那人喝了口酒,也不正眼看青年公子。那青年公子也不理会,只顾低头喝酒吃菜。那人酒足饭饱之后,才向青年公子道:“小子,你不错!”这话无礼的很,但那青年公子似乎并不以为意,仍是淡淡一笑。“我从荆州过来,要去河间府,盘缠用完了,你帮人帮到底,送我点银两。”那人接下来的话更加匪夷所思。若换了旁人,只怕早已不耐烦,觉得这人贪得无厌,但这青年公子似乎耐性颇好,从袖中取出一锞银子交给他。那人接过银子掂了掂,似乎十分满意,也不说谢,扬长而去。

“小二,结账。”青年公子此时也站起来。伙计忙上前收了他的银子,又讨好的说:“公子,刚才那人忒无礼,又吃又拿,连个谢字也没有,您真是大人大量。”青年公子莞尔一笑,边下楼边道:“扶危济困,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不是要施恩惠于人,何须他道谢。”他从容而去,伙计回味他的话,虽不得要领,却也钦佩于他的豪爽和气度。

青年公子出了酒楼,上马往东而去。走了不久,经过一家赌坊,见有人挑开门帘从里面出来,正是刚才在客栈中那位身材瘦小的衣衫褴褛之人。那人看到他,向他招招手。青年公子有些好奇,便策马过去,到他面前下了马。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锞银子交给他,“我赢了不少,这银子还给你。”青年公子笑着推辞:“不用了,你留着路上当盘缠吧。”那人却不容他推辞,将银子塞到他手里。“我刘伶虽穷,却也不习惯亏欠别人。”他神态倨傲的说了一句。

“原来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名士刘伶先生。”青年公子听到他的名号,惊讶之余多了几分惊喜。刘伶搔了搔头发,笑道:“什么名士,我不过是个酒鬼。”那青年公子向他作了个揖:“久仰阁下大名,今日得见,先生果然不凡。”刘伶笑着喝了口酒,道:“不要什么阁下、先生的,叫我刘伶便好。对了,你姓什么?”那青年公子道:“在下宇文长风,金陵人氏。”刘伶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相貌清俊、举止有度,一看也知是名门子弟,也不多问,只嗯了一声。

“你有没有事?”刘伶忽然问了一句。宇文长风一愣神,随即道:“在下要去陈郡。”“急着赶路吗?”“不急。”“我正好要去一个朋友家,他家里今日有茶会,你有兴趣没有?”刘伶捋须问他。宇文长风和他初相识,却见他如此诚意的相邀,心底不禁佩服他的豁达,点了点头。

两人牵着马走过大半个南阳,才到达刘伶的朋友家。宇文长风抬头一看,见这座府邸甚是气派,显然是豪门大户,心里不禁有些纳闷。刘伶斜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不相信我有这么富贵的朋友?”宇文长风忙摇摇头,“刘先生的故友阮籍、王戎皆是位列三公,在下怎敢作此想。只是我以为,你不屑和豪门大户来往。”

刘伶这才不以为意的一笑,“朋友就是朋友,只要入得我眼,管他富贵还是贫寒。富贵如王侯,我刘伶也不惧当他家的座上客;贫寒如乞丐,我也能和他一同坐在酒楼外的街边晒太阳。”宇文长风点点头,“刘先生果然旷达。”刘伶道:“也别叫我先生后生了,叫名字,不然名字取来何用。”宇文长风见他四十余岁,比自己大了许多,既然不能尊称先生,叫一声兄长倒也不会怠慢。

“刘兄,请先行一步。”他请刘伶先进府,自己则跟在刘伶身后。刘伶听他不拘于俗礼,称自己为兄,甚合心意,高兴的摸摸下巴上的几根胡子。

这座府邸的家人认识刘伶,恭敬的请他进府。刘伶悄悄向宇文长风道:“这家的主人姓云,是琅琊郡的大族,此处是云家的别苑。因他家的公子云飞扬和我一向有来往,听说我到南阳来,便下了帖子。云公子为人好客,经常邀请城中名流在此聚会饮宴。待会儿,你也不必拘谨,随我一同前去饮酒便是。”

家人在前面引路,宇文长风和刘伶从前院走进府里的花园。不远处听得一阵笑声,放眼望去,十几人随意的坐在花园深处的湖边饮酒。宇文长风留神一看,见他们无不身着宽大的长袍,脚踩木屐,或躺或卧或坐,竟是姿态各不相同。见他二人来,众人也不招呼。刘伶不客气的将其中一人推到一旁,舒舒服服的坐在一块青石上。

那人翻了一个身,坐到另一边,笑道:“刘伶不愧是刘伶,跟谁都不客气。”刘伶慢条斯理的瞥了他一眼道:“我身量矮小,当坐的高一点,好让你们这些后辈高山仰止。”众人纷纷笑起来。刘伶指着宇文长风对其中一位年轻公子道:“这是我刚认识的小朋友,带他来与你们一同饮酒。”那公子向宇文长风颔首示意:“萍水相逢,这位公子请随意。”宇文长风也向他拱了拱手,见地上铺了几张席子,摆了许多酒坛和一些竹杯,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宇文长风知道这年轻公子必是刘伶口中府邸的主人云飞扬,不禁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斜卧在一张席上,衣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边饮酒边和其他人高谈阔论,甚是随意,那神态当真如玉树临风一般。当时的名门大户崇尚自然风气、不拘小节的名士态度,越是旷达的作风越是受人尊敬。

宇文长风在金陵也颇曾和世家子弟结伴同游、寄情山水,见了这云府中众人的作为丝毫不觉得奇怪,反而很快融入了他们的交谈。落英缤纷,湖畔的这群人或饮酒或赏花或清谈,端的逍遥无比。

众人正在饮酒,一个家人走过来,向云飞扬低语几句,云飞扬脸上顿时出现高兴的神色,忙道:“快请她过来,和我们一同饮酒。”家人走后,先前被刘伶从石头推下去那人向云飞扬道:“谁来了?”云飞扬挑着眉一笑:“溪月。”那人面露惊喜之色,一脸向往道:“当真是溪月小姐来了,咱们可有耳福了。我到你府上几回,都没遇到她,这回总算是得见佳人了。”

其余几人听说溪月来了,也都停下了交谈。宇文长风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要来的这个女子是何等样人,居然这些人听到她的名字,连话也忘了说。

邂逅

庭院里清风吹过,甚是凉爽,一个绿衣女子步履轻盈的自花园的琴台后缓缓走出,向众人款款一拜,席地坐下。云飞扬拍拍手,向一个青衣小鬟道:“去把我书房里的‘绿绮’捧过来给溪月小姐弹奏。”

青衣小鬟取来古琴后,那绿衣女子春葱般细嫩的手指在琴弦上按了两下,接着轻抚琴弦,如水的旋律响起,她合着琴音吟唱。只听她歌喉宛转,如黄莺出谷,甜美轻柔,合着水声,如闻天籁。宇文长风细听那唱词,是《九歌》的第三章《湘君》。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驾飞龙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薜荔柏兮蕙绸,荪桡兮兰旌。

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

扬灵兮未极,女婵媛兮为余太息!

横流涕兮潺湲,隐思君兮陫侧。

桂棹兮兰枻,斫冰兮积雪。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

石濑兮浅浅,飞龙兮翩翩。

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间。

朝骋骛兮江皋,夕弭节兮北渚。

鸟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

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澧浦。

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

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那绿衣女子披着一头秀美的长发,春风吹拂下,如丝长发飘逸如锦缎。漆黑的长发遮住了她半边脸颊,映衬的肌肤如玉般冰清光洁,眉飞入鬓,纤长的睫毛下,一双秀目盈盈带水,脉脉含情,珊瑚色的红唇使得这张原本就水灵灵的脸更增丽色,充满着书画般的灵秀之美,令人目眩神迷。美目盼兮、巧笑嫣然,她的目光不时看向云飞扬,彼此发出会心的微笑,俨然是一对知心的恋人。

缠绵的唱词婉转绕梁,一曲弹尽,众人如痴如醉,不自觉的鼓起掌来。云飞扬随手端起盛了酒的竹杯,走到她身畔坐下,将竹杯递给她,她也不推辞,接过去用一侧长袖遮了脸,一饮而尽,再把空杯给众人看,众人齐声叫好。

宇文长风忍不住问刘伶:“那位姑娘是谁?”刘伶笑道:“你莫不是从山里来的,连她也不认识。她是有名的美人,南阳太守石俊的女儿。”

这女子竟是太守的女儿,宇文长风不禁吃了一惊,和他以往见过的官宦人家的小姐太不一样了。她是那么自然恬静,让人一见了,便觉得这是个真正的女子,而不会在意她的身份。

自从这个女子出现,宇文长风的目光就再也无法移开,而她似乎也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只见她向云飞扬低语了几句,就站起身和众人告辞:“小女不妨碍诸位公子雅兴,先行告退。”在宇文长风失望的目光追随中,她款款而去。

风吹起她的绿衣,衣袂飘飘,恰似踏云雾而去的仙子,何曾有半点尘埃之色。刘伶见宇文长风有点痴迷,悄悄嘱咐道:“别看了。她是云公子的未婚妻,你这样盯着人家看,不仅对主人家不敬,也会被当成登徒浪子。”宇文长风无所谓的一笑:“凤飞翱翔,佳人如玉,看也看不得,人生有何乐趣?”刘伶闻言也是一笑:“喝酒!”两人对饮起来。

和刘伶虽然只是初识,却相谈甚欢,宇文长风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从云府出来,两人一同前往卧龙岗,拜会诸葛草庐。仲春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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