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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从没有想到,你心思这样歹毒。这次若不罚你,只怕姑息养奸,日后你更要无法无天。本宫罚你在这斋堂中跪一夜思过,你服不服?”长公主凝视着溪月,见她跪坐在地上,神情中却颇为倔强,对自己的问话也是不闻不问,怒火直往上窜。璎璎知道溪月脾气执拗,暗中推了她一下。溪月这才道:“儿媳悉听母亲发落。”
颖夫人见状,适时的扶着长公主离开斋堂,从宇文逸风身侧经过时,她眼神复杂的看了儿子一眼。她的目光让宇文逸风心中一凛。璎璎扯了下宇文逸风的衣襟,轻声道:“走吧,你再在这里,就有人说闲话了。”宇文逸风怅然一叹,只得跟着她走了。回头看了一眼溪月,心中莫名的担忧起来。
这漫长的一夜,没有人来看望溪月,也没有人来送东西给她吃,她孤零零的看着斋堂中的一排排画像,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青鸾和菊夫人究竟谁在说谎?为什么她们异口同声的咬定是溪月推了青鸾一把?溪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推青鸾,她们这么说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联想起那个掺了麝香的荷包,溪月心中一丝丝的寒意。对方已经渐渐走到明处了,她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嫡传的王位?她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看来有人比她着急的多。这府里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女人间的战争没有硝烟,却永远不会停歇。
宇文啸风和青鸾所居的院落里,青鸾失神的躺在床上,不时的叹息。宇文啸风替她压好被子,安慰着她:“别想了,睡一会儿。”青鸾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气恼道:“咱们的孩子没了,你怎么好像无所谓,一点也不伤心。”宇文啸风皱了下眉:“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不难过呢。可事情已然发生,伤心也于事无补。”青鸾听了这话十分气恼,生气的推开他的手。
宇文啸风非常无奈,只得守在床边等妻子气消。“那个女人,实在太可恶。”青鸾咬牙切齿的说。宇文啸风扫了她一眼,淡然道:“消消气吧,气大伤身,尤其你刚小产。二弟妹已经被罚,你又何苦耿耿于怀。”“你这人一点都没用,看你老婆受了欺负,非但不替我出气,只会在这里说风凉话。”青鸾恼恨指着宇文啸风的鼻子骂。
“你说够了没有?我没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你,已经是顾及你的面子。”宇文啸风一反常态的嗔怪了一句。青鸾委屈万分,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这个一向温文的丈夫,怎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你……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因气愤而颤抖。
宇文啸风用少有的目光竣然看了她一眼,道:“溪月没有推你,有个人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见你一口咬定,她不敢多说。你们三人一起散步,并不是没有别人看到。”“你瞎说,谁看到了叫她来跟我对质,你倒是信别人不信你老婆,我哪有冤枉那个女人。”她反问了一句,底气却有些不足。
“你算了吧,别弄的自己难堪。”宇文啸风冷冷的说。青鸾气得眼泪直流,无力的捶床。宇文啸风见她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有些气愤又有些心疼,拿了帕子给她擦泪。青鸾抓过去,胡乱在脸上一抹,却止不住泪水。宇文啸风叹了口气,轻握着她肩胛,劝道:“别再想了,这事以后也不要再提。”青鸾呜咽了一声,看着丈夫,抽泣着靠在他怀里。
“其实我今天会滚下去,是因为木屐的带子松了,我停不住脚步。”青鸾抽泣着说。宇文啸风搂着妻子,安慰道:“这只是意外,以后你小心一点就行。这回二弟妹挨罚却是意料之中,就算你不说那个谎,她这回也逃不了。”“你说什么?”青鸾不解的问丈夫。宇文啸风却不想和她深说,淡笑道:“她太出挑,难免树敌,你只是其中一个。”青鸾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宇文啸风想起菊夫人白天来看望青鸾时,在长公主面前无辜的样子,以及她无意中看溪月的那个冷绝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他和菊夫人虽接触不多,却常常觉得这个女人深不可测。
翌日晌午,宇文长风自钱塘返回齐王府,照例先要去父母处请安。宇文松早已听说了溪月被罚的事,看到儿子,只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宇文长风不解的看了父亲一眼,往母亲长公主所居的厢房走去。
问安之后,长公主细细问了他这次出门的情形,宇文长风耐心的和母亲说着见闻,只隐瞒了和云飞扬见面的事。他心里牵挂溪月,见母亲没完没了的追问,有些坐不住,又不得不陪着耐心。
长公主看出宇文长风有点坐立不安,不悦道:“陪本宫说说话的耐心都没有了?”宇文长风讪讪笑着,忙道:“母亲何出此言,儿子不是一回府就来拜见您了。”长公主干笑一声,却无笑意:“可你的心早飘走了。”宇文长风低眉一笑,没有说话。长公主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回去也见不到她。”宇文长风转身刚要走,听了这话,诧异的回过头来。“您说什么?”
长公主叹了口气道:“她犯了大错,本宫罚她跪在斋堂思过。”“犯了什么错?”宇文长风倒吸一口冷气。长公主道:“她和青鸾在花园中一同赏花,将青鸾从台阶上推了下去,还好救的及时,青鸾才没出事,腹中的胎儿却没保住。你说,这丫头安的什么心。”
宇文长风脸色一变,嘴上却仍是道:“我不信。”长公主一怒之下站了起来,“本宫也不想相信,青鸾亲口指证、菊夫人也看得清清楚楚。她趁着青鸾不在意,推了她一把。难道青鸾和菊夫人会冤枉她?”
宇文长风目光一冷,和溪月小别重逢的喜悦被怒火取代。长公主见他脸色发白,道:“自从她到了我们府中,接二连三的惹出事来,根本没把这里当成她的家。这回你再纵容她,只怕日后更过分的事都能做出来。本宫这次罚她,就是给她个警示。”
宇文长风侧望了母亲一眼,沉着声道:“等我问过她,如果真是她把大嫂推下台阶,我……”“你怎样?”长公主不屑的逼问。宇文长风没有答话,忍着气往斋堂去,长公主有些担心,紧紧的跟着。
他母子二人急匆匆的赶到斋堂时,却见妩儿和小蝶一左一右扶着溪月自斋堂中走出来。大概是跪了一夜,溪月站立不稳,吃力的走着。宇文长风在路上就想好了,这回无论如何不能心软,一定要给长公主一个交代,可是一看到溪月憔悴的样子,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疼了一下。
溪月此时也看见宇文长风,下意识的向他伸出手去,刚要开口说话,却看见他身后长公主威严的表情,只得把话咽了下去。宇文长风走到溪月面前,溪月委屈的看着他,见他脸上阴晴不定,知道他必是听长公主说起昨天的事,嘴角一扁,放开小蝶和妩儿,勉力上前抓住他衣袖。看到她被打的红肿的双手,以及无助的眼神,他的心一下子软了,怜爱的向她笑笑,顾不得长公主和两个婢女在场,把溪月横抱了起来。
长公主见到这一幕,气的直冒火,眼看着儿子抱着溪月往他们自己所居的院落走去,却也无可奈何。妩儿和小蝶对视一笑,长公主哼了一声。她俩立刻吓得不敢再出声。
回到竹雨斋,溪月才松了一口气。宇文长风把她放到床上,掀起她的襦裙,看到她膝盖已经红肿淤血,不忍心再看。“我才刚离开几天,你怎么又惹出事来?”他问了一句。溪月歪着脑袋看他,答非所问道:“今天很好,我很高兴?”“高兴什么?”宇文长风不解的看她。溪月嫣然一笑:“我以为你当着母亲的面会数落我,可是,你终究还是向着我的。我很高兴。”宇文长风挑眉笑笑,“你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没审你呢。”
“不许皱眉!”溪月彷佛没听见他的话,伸手轻轻在他额头上画了个圈,咯咯娇笑。宇文长风见她娇柔浅笑的样子,心里一动,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一起涌上心头,揽过溪月的腰,低头吻她的笑颜。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宇文长风放开溪月,仍是问她:“母亲说菊夫人看见你把大嫂推下台阶,是不是有误会?我不信你会这么做。”溪月凝望着他的眼睛,探询的问:“如果我是故意的呢?”宇文长风眉峰一紧,摇头道:“我不信!”
“我就是故意的。”溪月转移了目光,视线落在一侧。“你说什么?”宇文长风不信的盯着她的眼睛。溪月这才幽幽把目光再次移向他,一字一句道:“你信不信我?”“快告诉我,你有没有推大嫂下台阶?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宇文长风虽然极力忍耐,声音里却还是有了一丝激动。溪月淡然道:“你信我,我就告诉你,你若是信他们的,我说了又有什么用。”
宇文长风闻言一愣,缓了语气道:“你说!”“我没有推大嫂,她却一口咬定是我推的。菊夫人也帮腔说看到是我推的。母亲不信我,所有人都不信我。”溪月凝望着宇文长风的眼睛,宇文长风闻言惊愕。他思索片刻才道:“她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溪月点了他脑袋一下,“你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她们的眼睛都盯着世子的宝座呢。”
夫妻俩对视了片刻,溪月又道:“大嫂穿的木屐坏了,明明是她自己失足滚下台阶,却说是我推她,母亲也不问情由的罚我。”宇文长风轻叹一声,轻抚着她的脸颊,道:“母亲这么做也是不得已,毕竟有人证,你解释不清。委屈你了。”
溪月嘴角轻扬,抿嘴笑道:“这回我受点皮肉之苦,却是值得。起码我知道这府里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风平浪静,以后我要时时小心。”宇文长风揽她在怀里,始终有个解不开的疑惑。
溪月靠在他胸口,心里一阵温暖,想着他果然是她值得依靠的人。即便有严母在场,他也依然会不顾一切的站在妻子一边,这让溪月很踏实。
夜晚,宇文长风睡着了,溪月在他怀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膝盖上的伤火辣辣的,一屈膝就疼的不得了,她只得直着腿,怎么睡着都不舒服。怕吵醒宇文长风,不得不轻轻的翻身。正当她既疼痛又困倦不堪的时候,宇文长风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轻抚着她秀发道:“乖,膝盖疼的睡不着啊?”溪月忍痛嗯了一声。“我替你揉揉吧。”宇文长风打了个呵欠,坐了起来。
黑暗中,他轻轻的替她揉着膝盖,起初还听到她嘶嘶的吸气,过了一会儿,她的呼吸声渐渐匀实,知道她已经睡得踏实,他才又重新躺下。他思索着溪月挨罚这件事的前后,脑海中灵光一闪,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有个人,已经要开始对他身边的人动手了。他心情复杂的看了溪月一眼,她沉睡的容颜无比可爱,他靠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闭目睡去。
此后的几天中午,青鸾都没有去花厅和众人一起用午膳,溪月膝盖上的伤没有好利索,走路仍有些一瘸一拐,宇文长风每天扶着她去花厅。见到大哥宇文啸风,宇文长风只得代溪月向他赔礼,他仍是好脾气的客气了几句。宇文长风对他的态度有些疑惑,但是凭着多年的了解,他知道宇文啸风不仅生性豁达,而且心如明镜,因此也就不再多想。
作者有话要说:NND;看双面胶气得俺头昏,非得拨乱反正不可。
夜探
紫苏伤愈之后,宇文逸风又去看过她一次。“你和小婵相聚的日子也不多了。子祈还有十几天就娶亲,很快就会接小婵离开这里。”宇文逸风惬意的坐在紫苏身侧饮酒,听她弹箜篌。紫苏随意的拨弄着手里的弦,笑道:“我替她高兴,很快可以结束这种生涯。”她看了小婵一眼,见她正坐在一群乐伎伶人中吹笛,心中感慨。
“有时我发现,女人真是天底下最奇怪的事物。”宇文逸风饮了一口酒。紫苏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想知道他为何有这番感慨。宇文逸风道:“女人之间互相嫉妒,会置对方于死地吗?”紫苏想了想道:“有些人会,因为她们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哦,真的?”宇文逸风瞥了她一眼。紫苏道:“在这一点上,男人女人都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宇文逸风点了点头,轻抚了一下她的秀发,动作非常温柔。紫苏对他的这个举动有些迷惑,怔怔的看了他一眼。宇文逸风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有些脸红,淡淡一笑。紫苏斟酒给他,他接过去,没有往自己唇边送,却递到她唇边,紫苏摇了摇头。宇文逸风也不勉强她,抿了一口酒。
“公子有什么心事吗?”紫苏见他情绪似乎有些压抑,关切的问。宇文逸风端着酒杯,叹息道:“要是有个人,你明明知道她被人算计,受了委屈,却不能安慰她,你会怎么做?”紫苏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料想他是有所指,思忖道:“提醒她,事事小心,不要让别人再有算计她的机会。”宇文逸风怅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