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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想个法子偷偷逃跑罢。”那日华煅煎药进来,碧影教的女子站在室外,看守松懈,王复突然低声对华煅道。华煅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听到此话不由一愣,见他目光诚挚满含怜悯,心下一叹,反而故意板起脸道:“老爷肯说话了么?”
王复叹气:“即便你医好了我,你以为她们会放过你么?这群女子心狠手辣,决不会饶过你的性命。再有十几天我的病就好了,到时再逃走怕是来不及了。”
华煅瞥他一眼:“老爷果然宅心仁厚,连我这个小小大夫的性命都放在心上。”
王复正色道:“你我能到世间行走一趟,是上天给的福泽。自当珍惜性命。”
华煅见他虽然病重,但是坐的时候依然腰板挺的笔直,不由一晒,嘲讽道:“那老爷你自己呢?我虽然能解了你身上的毒,却解不了你心里的毒。蝼蚁尚且偷生,而老爷你却不想活下去,又同我说什么上天给的福泽。”
王复神色一黯:“你不明白。这福泽有时也会变为罪愆。”
华煅冷笑:“我的确不甚明白,我只是个大夫罢了。只是我想,人人都有至爱亲朋,你死了不打紧,伤心痛苦的却是他们,活着要比死了还难受。”
王复本来心如死水,突然听到至爱亲朋四个字,只觉得心口喀喇一声,好似雪山崩了一般,劈头盖脸的砸下无数旧事心情,再也克制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守在外面的碧影教女子立时冲了进来,扣住华煅手腕厉声喝道:“怎么回事?”华煅面无表情的看看王复:“不碍事,他心头郁积,吐了血反而会轻松许多。”那女子犹不放心,却见王复果然脸上有了一丝血色,松开华煅的手:“纤儿,送他回去。”
王复用手擦去嘴角的鲜血,见华煅的手腕被那女子扣得乌青,心下歉然。却见华煅随手捋了捋袖子,左臂之上似乎有条极深的伤疤。他心头剧震,却不敢露出来,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大夫,却见这大夫漠然的抬眼与自己对视,那种俯视的疏离高傲,似曾相识。王复眼睁睁的瞧着华煅的背影离去,一时心头无限疑惑。
好容易盼到第二日,华煅来诊了脉又退出煎药。王复只觉这短短一柱香的功夫过得比平日要缓慢许多。房门被人推开,王复猛的睁开眼睛,进来的却是戴着碧玉面具的碧影教主。王复心头一阵失望,面上表情却愈发淡漠。
从声音听来,那碧影教主不过是个年轻女子,脾气不小,但也从不情绪失控乱了分寸。王复知道不可小觑了她,而她此刻亲自端药而来,更不知打了什么主意,索性一合眼,靠在枕上。
碧影教主已经习惯了他的固执冷淡,所以将药放在床边小桌上,温和的道:“王大人,该用药了。”王复似乎并未听见。他大病未愈,脸色极其苍白,此时靠在枕上,更是显得一丝血色也无。碧影教主有刹那恍惚,几乎要伸手试他鼻息,他却突然睁眼,清澈的眼神有种洞察一切的微妙笑意。
碧影教主一愣,随后将药送到他面前。这次他接了,一饮而尽,再也不看她一眼。他本是个相貌极普通的人,但是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与众不同,连这点可笑的读书人的傲气倔强也并不令人反感。
碧影教主的目光落在他眉间。他并未皱眉,然而眉间有深刻的痕迹,想来过去的许多岁月之中,他无数次的蹙眉深思,却不知他想的是天下,还是生命中心动过的人和事。
“王大人,我们碧影教尽心竭力的挽救你的性命,你难道半分感激之情也没有么?”她缓缓问道。
王复微笑:“王复这条性命,并无可珍惜之处。碧影教徒劳耗费心血在我的性命上,其实可笑。”
碧影教主只觉浊气上涌,不免提高了声线:“当日素央乱战之中,我本可以一刀杀了你。。。。”
王复截口道:“不错,素央乱战之中,教主目的已达,本来杀了我就可以了事,却将我救回。若换做旁人,王复一定涌泉相报再所不辞,可是教主破坏和谈,置天下千万百姓安危于不顾,就是我王复的敌人。纵有救命之恩,王复也绝不可能感激教主。”他抬起眼来,一字一顿的道,“教主于我,有个人恩情,却更有家国之恨,王复恨不得手刃教主。”
他最后几字说得斩钉截铁,碧影教主只觉如一盆冰雪当头浇下。震怒之余,又觉得想笑,此人说话做事,实在匪夷所思,竟与自己平日所知之人截然相反。她笑出了声:“王复啊王复,我爱惜你的才华,原来竟是错的。不过有一点我却不明白,难道你的皇帝懂你么?他不听你的劝谏,无视你的才华,只在危难时刻将你一介书生匆忙抛出来,你仍觉得他的江山他的百姓值得你为之一死么?”
王复朗声大笑:“道不同不相为谋。教主,就凭你最后这一问,你也是个不懂我王复的人。又何必谈什么爱惜我的才华?”他一边说着,嘴角一面有一丝鲜血流下,触目惊心。然而他的神情慷慨豪迈,倒叫这碧影教主生出了两分敬佩之情。
碧影教主定了定神,话锋一转:“好,既然你不肯效劳我碧影教,我也无意勉强。不过我素来仰慕王大人博学多材,甚至听闻大人幼年时曾在千年古寺学习过极为复杂难懂几乎失传的苎文,不知大人可否露上一手让我见识见识呢?”
她说话十分含蓄,却不担心王复不明白。果然王复眼皮一跳,意识到这才是她此来真正目的,这番话语不过是与自己做个交易。两人视线相接,各自了然。
王复默然,碧影教主则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上面有几个古怪的文字。王复接过,低头仔细辨认,最后却是摇了摇头:“教主也知道我不过是幼年学习过一点苎文,如今隔得久了,更是忘了大半。抱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碧影教主眼波一闪,倒不诧异,只是将纸卷收好起身:“大人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叫她们通知我。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十年八年,甚至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也总等着大人回忆。”她笑语晏晏,那威胁逼迫的戾气却半点也不打算掩饰,说完之后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王复缓缓坐起,蹒跚着走到窗边。庭院里开满了各色美丽的花朵,尤其有一种雪白的花朵最为精致,亦沁人心脾,他听她们叫那做云缅花。一朵云缅花落在窗畔,他捻起注视,眼神极深。
“得世之珠。那是什么呢?”他在心中反复的揣测,忧虑慢慢升起。
…………………………………………………………………………谢谢guesswho的中肯意见。也欢迎所有读者提意见。我一直担心我在情节的设计和文字的运用上面出现问题,而自己很难察觉,所以大家找出问题,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当然,我同时也是个固执的作者,大的框架不会改变。我希望能和朋友们互动,也同时注意不太多的被读者的意见左右:)
关于涉江寒里赵靖为什么不直接带红若走,解释如下:赵靖其实是在锦馨自杀以后才能确定红若知道赵易下落的。当时他的确可以直接问红若,但是红若一家一直效忠于先太子,所以绝对不会随便说出赵易的下落。赵易身份敏感,容易被人利用,红若一定会保护他。除非赵靖让红若觉得可靠,否则红若没有任何理由要泄露赵易的踪迹。而当时,红若已经非常明白赵靖一点都不爱他,所以怎么会吐露呢?赵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更重要的是,他和红若有感情上的纠葛,如果他直接要带红若走,迟迟会怎么想?他要带走红若,只能通过迟迟,理由很完美很充分,也不至于给两人的感情蒙上阴影。
希望我的回答让guesswho满意:)
行草深(三)
(三)议逃那一夜王复无法成眠。翌日清晨,华煅见到他时被吓了一跳。他自华煅的神情中揣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由苦笑一声,原来这乱云之毒果真将一个正当盛年的男子身体摧毁。
待华煅蘸墨写药方,他努力的抬起身子看他滑落的衣袖,然后装做漫不经心的道:“想不到大夫你自己也受过重伤,这疤痕如此之深。”华煅微笑:“这是少年时淘气受的伤。跟着家丁去打猎,掉入陷阱里,差点送命。家姐也几乎被我吓死。幸好被人救下,才有机会活到今日。”
王复震惊到极点,只是不住的想:“果真是他么?但他为何变成这般模样?”却见华煅写方时犹疑,给他磨墨的小表弟不由道:“表哥,这当归到底要不要加进去,你要想这么久么?”华煅看了看王复,又下笔划去:“此刻不宜用这味药,待老爷身体好些了再加进去。”
王复此时已然确定对方身份,眼中流露出强烈的焦虑与不赞同。华煅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老爷今日情况有所反复,应当静心宁神,无谓过多思虑。”那种冷淡而不容置疑的口吻是王复所熟悉的,他只得极低的叹了一口气。
回到房中,迟迟微笑道:“王大人真是聪明,他已经认出你啦。”华煅也笑起来:“他心中一定疑惑极了,我怎么完全变了样子。”迟迟坐在窗边,将坠落的一朵云缅花别在襟上,方转头道:“表哥,就算我这易容术再高明,也没法将王大人救出这龙潭虎穴。时日不多,你快想想办法。”
华煅点了点头:“咱们不能跟这碧影教硬碰硬的闯出去。”突然笑着转了个话题,“才到的第一天你就说这里的饭菜好吃,我看这蔬菜瓜果鱼肉果真甚是新鲜,绝对存放不超过三日。”
迟迟不由一愣,知道他定有所指,虽然自己聪明伶俐,但心思细密程度远逊于他,所以立刻笑嘻嘻的请教:“是又如何呢?”
华煅本想逗她猜上一猜,未想到迟迟才不中计,老老实实大大方方的看着自己,不由莞尔,又道:“过两日他身体好了,你和带刀出手,将门外守卫的女子击昏如何?咱们趁乱逃出去。”
迟迟眨了眨眼:“表哥,你这法子。。。。”刚要说个没什么高明的,见到他眼中促狭笑意,在桌下重重的踩了他一脚,微笑着说下去,“可真是了不起。”
华煅大乐:“你怎么不问我要逃到哪里去?”迟迟撇了撇嘴:“要救人的是你。你不告诉我,就没人帮你,我何必着急。”
华煅微笑:“咱们逃到王复的床下去。”
迟迟略一思忖,便一拍手笑道:“她们发现被击昏的同伴,一进来又不见了咱们,一定立刻跑出去找寻我们,决想不到我们居然还在房中。”
“没错。你说过外面庭院布满了碧线连着铃珰示警。她们慌慌张张的找我们,一定会将丝线不断踩到,更混淆视听。”
迟迟点头:“趁她们都出去,咱们再偷偷溜走。”
“然后咱们就溜到厨房去,躲上个一天两天的。那里有许多好吃的,你一定喜欢。”
迟迟脸一红:“呸,我哪有这么贪吃。”然后又继续跟着华煅的思路走,“为什么要去厨房呢?啊,我明白了。咱们吃的菜呀肉呀都一定不是这深山里产的,又那么新鲜,所以一定有一条特殊的道路专门送这些东西来。”
华煅喝了一口茶,赞许的看着迟迟,却听她嘟囔道:“要不是这碧影教主贪图享受爱吃美食,也就不会让咱们看出漏洞。可见贪吃误事,竟是真的。”言辞之间颇为懊恼。华煅险些呛死,又想到当日迟迟嘴馋非要尝尝香烈果所吃的苦头,大笑出声。
迟迟瞪他一眼,正要说话,突然又一本正经的坐下:“表哥,这位老爷的病什么时候治好,整天只能在池塘边略走走,我都快闷死了。”华煅心知有人走近,遂摇头叹息:“这乱云之毒极不易解,你耐心些。”
果然门立刻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碧影教女子站在门口:“今日你们不得出去。”迟迟大为不乐,狠狠的瞪着她。女子也听到两人方才对话,冷笑道:“你这臭小子,闷死也罢。”到底也有些同情,又道,“今日教主有贵客来访。你们不要随便乱走动。惹恼了教主有你们好受的。”
三人无奈,只得呆在房中。到了傍晚,突然听到脚步声,随后听见碧影教主的声音:“这致远斋里住了我提过的那位大夫和他的随从。”华煅与迟迟对视一眼,均是纳罕,这碧影教主历来跋扈,却对这位贵客如此恭敬,竟有些汇报的意思,着实奇怪。
那贵客唔了一声,走到门边,只往里扫了一眼。迟迟自然不敢抬头直视门外那双眼睛,却觉得背上起了一阵凉意,毛孔齐张,似有千斤重担逼压过来,带着强烈的危险的感觉,手不由自主的想去摸腰间藏着的冷虹剑。所幸那人只逗留了片刻便离去,迟迟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发觉手心竟握汗如浆。带刀也长吐一口气,看着迟迟,两人心中一般心思:“来人竟有如此气势,莫非是绝顶高手?”可是华煅不会武功,浑然不觉,两人不欲令他担忧,谁也没有说破,只是更加警惕。
半夜中迟迟被惊醒,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