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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皑皑的雪,与云影和红叶一起映在河里,宛如奇丽画卷。富贵人家往往坐了船顺水而行,如此美景,一消磨就是一整日。胡姜风气开放,时有女眷倚栏赏雪,引得岸边行人频频注目。李凭暗暗观察赵靖,见他目不斜视,神态自若,心想,难怪皇上几次三番欲赠美人笼络与他都被他拒绝,此人之自律实属罕见。正暗自点头,见赵靖神色间微有诧异,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啊呀一声低呼出来。赵靖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心领神会,恢复常态,拣了些不相干的话说。
待行得远了,李凭才说:“当真是他?”赵靖目力比他好得多,点了点头:“正是。”李凭一笑:“难怪今天早晨没上朝。”赵靖见他有些紧张,不由笑道:“如今你也不管这些事情了,白操什么心?出了什么事自有何老七顶着。”他态度淡然,每句话平和中正,却隐含刀锋,凉薄冷利。李凭与他极熟,也不用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道:“这一位性格也怪,平日行事满不在乎,半点心也不肯操的,疑心却重。”先帝驾崩得突然,新帝即位之后,便撤了他禁军统领一职,他武将出身,竟慢慢成了文官,心中一直恨恨。赵靖温言安抚道:“来日方长,你着急什么?”李凭见他说得笃定,显然极自信,心中稍觉宽慰。两人对话隐讳,态度又随便,不相干的人听来,绝对不会想到他们谈论的正是当今天子。
一边说着就到了地方。赵靖下了马,抬头看那店铺上的匾额,竟然空空的,笑道:“这是搞得什么鬼?”李凭含笑不语立在一旁,他只得走进去。刚进门,一小厮垂手立在旁边,见他进来,一动不动。赵靖倒不在意,只往里走,却见一垂髫少女憨态可掬的对着自己微笑,毫无避嫌之意。赵靖心中一动,又退回门口,伸手在那小厮身上一摸,随即放声大笑。李凭跟进来道:“是不是巧夺天工?”赵靖仔细瞧那小厮,只见眉眼神情细致如微,连身上的衣服也有质料柔软之感,不由颔首道:“我一直以为只有蜡或者泥才可以把像制得惟妙惟肖,想不到这木头也可以有如此效果。”再看那少女,脸颊上娇嫩的肌肤有晶莹光泽隐隐流过,更加赞叹:“这是谁人手笔?这木头都能活过来一般。”李凭微笑:“里面还有更加多的好东西呢。这家店的老板,也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位高手用木头做雕像,几个月时间就赚了个钵满盆满。你要是有兴趣,替王爷雕个像,他必定喜欢。”
赵靖兴致勃勃的走到店内,里面好大一间屋子,放满了各式雕像,人物花草,飞禽走兽,无一不精。李凭四下打量,见无人招待,心中不快,皱眉道:“店老板呢?如此怠慢。”赵靖不以为意,一个一个雕像细细看来。正暗自惊叹之际,却听见一把柔美的声音道:“你们做这木偶有什么用?不会说话不会动,呆板的要死。”
赵靖只觉心头微跳,那声音竟分外熟悉,不由循着来处过去,只见后面又是间极大的屋子,放满了木材和各种雕了一半的像,分明是雕刻的工艺场。当中有个老头,正聚精会神的摸着手里的木头,仿佛要将那一条一条的纹路都记得清楚。他左边那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店铺老板,正陪着笑对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少年说:“小店制作的,只是木偶雕像,当然不会动。”那少年嗤了一声,略转过头来。
赵靖瞧见那如玉石般剔透无暇的右脸,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是她。”李凭跟进来,正要说话,见赵靖神色异常,跟着看过去,见屋里站着得,赫然正是那日立在街中的少女,此刻做了男装打扮,另有一番风韵。
少女继续道:“我听人说,从前有人雕的木偶,会跟人一样动一样说话唱歌,你们做得到吗?”这分明有点无理取闹,店老板苦笑着说:“姑娘,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少女嘴一瘪,冷冷的说:“那你如何能号称天下第一木雕店?今儿我就烧了你的铺子,叫你胡吹大话。”
赵靖见她心思古怪,异于常人,脾气又大,但不知为何,透着一股纯真妩媚娇憨,心下竟微微有些怜惜。少女觉察到有人肆无忌惮的盯着她,回过头来,与他视线相碰,也露出诧异之色。
今日赵靖做了一般文人打扮,却掩不住一身豪迈刚劲和华贵气度,任谁见了都要喝一声彩。那店家也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只有迟迟眼珠一转,给了他老大一个白眼。他微微一笑,也不理那店家的搭讪,退了出来。
李凭大惑不解,跟在后面:“好容易有缘又见着了,连个名字都不问?”赵靖淡淡道:“我自此进京,关系重大,不可心有旁骛。此女极难驾驭,何必无谓分神?”李凭见他说的决绝,只得不再提起。
店家已经认出了赵靖和李凭,见凭空走了两个大主顾,不由跌足道:“姑娘,你若是对小店不满,便请另觅他处,何苦为难我一个小生意人?”迟迟知他心意,从怀里取处一大锭金子:“你若让我满意了,我再给你一百锭。”店老板立刻眉开眼笑,接了过来:“姑娘你再慢慢参观。”迟迟却道:“慢着,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就是着白裳那个。”店家忙答道:“那一位可不正是悠王义子,赵靖,靖将军。”迟迟哦了一声,没再继续打探,又转头与那老者交谈。店家无奈,只得退到前面屋子。
“方才你说,也不是不能做出自己会动会笑的木偶,是不是?”迟迟蹲下身子,抬头看着老者,不屈不挠的问。老者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木头:“这里每个木偶都是实心木头雕制。如果在胸腔处留空,嵌入七窍玲珑心,这木偶便会真的活过来。”迟迟眼睛一亮:“是么?哪里可以找到七窍玲珑心?”“这七窍玲珑心乃是古时鲁玉大师亲手雕成,暗藏机括,可以记录人的声音和一些动作。嵌入之后接通连线,木偶就如同活过来一般。可惜,此等绝世宝物,早就已经不知所踪,再也没有人见过。老朽今生无缘一见,可惜啊可惜。”老者脸显哀痛之色,而迟迟也大为失落,咬着嘴唇不再说话。这一老一小默然相对,两种心思同样情绪,竟惺惺相惜起来。过了一会,迟迟起身道:“你先替我雕着像,若是我找到七窍玲珑心,一定回来,叫你亲手替我装上。”老者略惊,抬起头来,她已经出到门外。
迟迟出了木雕店,心情大为沮丧,牵着马儿无精打采的沿着河边走。走得累了,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怔怔出神。她年轻好胜,极为自负,从来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哪知近日来诸事不顺,心下不乐,折了根树枝抽打水面。
只见涟漪一圈圈散去,天光云影一起一伏,欸乃之声渐近,有船缓缓沿着岸边驶来。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嗔道:“外面好冷,为什么要出去?”一个年轻男子笑嘻嘻的说:“这冰凌冻得极好,我抱着你,你把摘些下来。”那女子唔了两声,似在与男子亲热,低声撒娇。迟迟皱眉,抬起头来,瞪着来船。
果然吱呀一声,有人推开舱门走了出来,却驶一华服少年揽着一美貌女子。那女子神态娇媚,将脸靠在少年肩上,一面吃吃的笑。少年揽住她的纤腰,一把举起。女子不得不探出身子,伸出一双素手去摘那被阳光射出七彩的冰凌。少年笑道:“真乖。”发觉有人在岸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下微微着恼,刚要呼喝,那少女容色映入眼中,柔和如春日雾霭,明艳如夏日花朵,双眉微蹙,隐有薄怒,立时心头如遭重击,手不由自主的一松,手里的美人啊呀尖叫,竟落下水去。少年清醒过来,伸手去拉,却已经来不及,幸好舱里的人已经匆忙奔出,有人立刻跳下水去救那女子。仓惶忙乱之间,少年听见那少女噗哧一笑,连忙转过头去,却只见到她已经骑到马上,急得大叫:“喂,等等。”迟迟如何会理,一扬马鞭,飞也似的离去。少年心中大为悔恨,竟不理那落水女子性命是否无恙,一拂袖径自走进舱内。
惊花落(六)
(六)
迟迟回到家,因受了风寒,有些恹恹的,到了半夜竟发起热来。家里闹了个人仰马翻,忙着请大夫煎药,直至三更骆何才回房休息。
骆何一走,迟迟悄悄拨开帐子,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见屋里无人,蹑手蹑脚的下了地,换了身衣服走出来。外屋里睡着她的贴身小丫鬟彩儿,本来是伺候在那里怕迟迟半夜有事唤人的,此刻呼呼而睡,迟迟伸手捏她的脸蛋也不知觉,翻了个身继续睡去。迟迟险些笑出声来,忙捂住嘴,开门溜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迟迟才回来。屋里热烘烘的,和外面天寒地冻不可同日而语,她脱了衣服,立刻连续打了几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连彩儿都惊动了,啊呀叫了一声,接着又听到砰的一声。迟迟知道彩儿定是迷迷糊糊的从被子里爬起来摔到地上,趁她还晕头转向之际,忙把脱下来的衣服胡乱塞到床下,缩进被子。
迟迟这一次足足一个多月才将养好。骆何吹胡子瞪眼睛把那大夫骂得狗血淋头,喝了药焐了一晚上病却更重了,不是庸医是什么?迟迟心中对那大夫自是极为抱歉,病好之后在他家门口扔了几锭金子,此乃后话。
因为需要静养,无人敢随便打搅迟迟。迟迟放下帐子,从被子底下摸出本厚厚的书来。“异宝录。”迟迟低声念道,喜不自禁,连头晕都忘记了,趴在床上翻开。第一页赫然便是那观影琉璃珠,她的手指一停,迅速翻了过去。“天香云墨,千骑图,灵凤钗。。。。。”迟迟一页页看过去,惊异欢喜得几乎要叫出声来。骆何这本册子写得极详细,图文并茂,来龙去脉交代得清清楚楚。迟迟佩服得五体投地:“真乃盗中之王的手笔。”但是转念一想,骆何居然将这本书藏在书房暗橱内,根本没有打算让自己看到,心里大为不满,连骂了几声小气才解恨。
她把那本异宝录搂在怀中,长长叹了口气:“我可是生着重病,冒着被我爹发现暴揍一顿的危险才找到你,你可莫要叫我失望。”如此认真叮嘱了一番,又继续看下去。可是翻来翻去,竟然找不到七窍玲珑心的任何信息,不由怀疑起那个雕木头的老头来。但是仔细回想,那老头神态又不似作伪。“奇怪,真是奇怪。”迟迟把书合上,冥思苦想,“难道这颗七窍玲珑心连我爹都不知道?”
正想着,听见脚步声传来。她连忙把书塞回去,翻过身用被子蒙住头脸。奶娘掀开帐子,笑着说:“小姐,叫你在被窝里焐着,又没叫你憋死自己。小姐,你是不是又在做什么不敢叫老爷知道的事情了?啧啧,生着病也不安生。”迟迟给她揭破了心事,讪讪的拉开被子,拉住她软语道:“好奶娘,你最疼我了,可千万不要叫我爹知道。”奶娘叹了口气:“老爷才最疼你。就是宠坏了你,你才这么无法无天。”一面说着一面替她把被子盖好。迟迟吐了吐舌头,见奶娘袖子里露出一张纸片来,伸手一抽,笑道:“奶娘你藏着什么?”奶娘啪的把她的手一拍:“小姐你真是好奇心重。可不就是上次你要我出去给你买东西的单子。”迟迟展开来一看,连忙摇头:“我明明叫你买胭脂的,你都忘了。”奶娘夺回单子:“不是嚷着头晕,还要看。我已经给你买了,既然已经买了,自然不列在单子上。”迟迟听了这话不由一愣,渐渐回过味来,心中无限欢喜,又不好露出来,只得眼睛一闭:“哎唷,头真是疼,你不说我都忘了。”奶娘忍着笑:“好啦好啦,我这就出去,不碍着你。你别闹得太厉害。”又叮咛了几句,才出去。
迟迟听她走得远了,立刻睁开眼睛,又抽出书来。果然那书页之间有纸页被小心裁去的痕迹,不仔细看全然发觉不了。迟迟偷笑道:“倒不如叫目标清单来得贴切。”一番心事有了着落,大为熨贴,竟真的乖乖躺好,进入了梦乡。
迟迟这场大病叫骆何担足了心事。见她慢慢又恢复往日活蹦乱跳的样子,才放下心来,也不敢太拘着迟迟,就算发觉她又偷跑出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知迟迟似乎被他病中无微不至的照料感动了,整日呆在家里陪着他,令他着实老怀大慰。
那一日迟迟陪他吃了晚饭,喝了几盅酒,就推说头痛,先回房去休息。骆何踱到书房,挑亮了灯坐下,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极是舒服,分明是酒的后劲上来了。“老了老了,喝那么点就不成了。”他慨叹。一瞥眼,见桌上一只酒杯轻轻晃动,先是疑心自己眼花,伸手过去一摸,酒杯果然缓缓移动,酒立刻醒了大半。这一只不是寻常酒杯,放在桌上不过是做个样子,下面却连了机关,若有人闯入楼后密室便会移动示警。但是二三十年来,无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酒杯也就纯粹是个摆设,不想今日却派上了用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