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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流水好奇道,“可他后来不是去苏府求亲了么?那却又是为何?”
仙儿没有回答,倒却是掩唇一笑。她笑道,“这事儿,却倒要爷亲自对您说了。”
苏流水见她嘴角笑意不尽,料定必不是什么好事儿,便笑着过来闹她。仙儿一边躲一边闪,二人在房里闹了阵子。这才放了仙儿离去。
苏流水无力的趴在桌上,突然觉着背后似乎少了些什么。她复又取了医书出来,就灯夜读。
“原来甘草可解百毒。这说法倒却甚是新鲜。”她瞧得眉飞色舞,又想拿笔,却见屋里竟无书案。本想让仙儿去帮她拿笔墨,可等了会子仍不见那婢子的人影。这便起身找了盏灯笼往那书房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府中各处隐在黑暗之中,瞧着颇为神秘。
她穿庭过廊,远远的就瞧见书房里头全无火光,她心里暗自舒了口气,这才放心去推书房的门。
门虚掩着,只见里头一片黑暗。就着火光,她寻了笔墨纸砚。正想离去,眼睛却倒被那满室的书吸引。遂提了灯在架子上翻找。
书的种类甚多,可她却不见得有兴趣。她随手取了几本野史小说,便发觉东西竟已然多到没法儿拿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认命的熄了灯笼,以双手去抱那些书。
此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熹儿扬声道,“爷怎么吃醉了?”
程护卫答道,“我也不晓得,昨儿爷还是好好的!见着夫人倒却这样了!难道夫人又给爷气受了?”
苏流水双眼闭了闭,她怎么就给他气受了?她来之后不是他在这儿摔东西的么?
熹儿叹气道,“这夫人也是!爷跟她已经成亲了,她竟还跟六爷厮缠在一块儿。倒把爷往这儿一扔!皇上要她处处为爷打点着,可她倒好,半路竟还为旁人抱打不平去了!”
爷跟她已经成亲了,竟倒还跟六爷厮缠在一块儿。
捧着书的手指节冰冷,她靠在墙上,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原来,他跟她的交情竟好到能把这般私密的事儿说给她听!
她道她一回来他的那一吻代表了他已经把六王的事儿放下了。可原来不是!他心里计较得很!见着她便出去喝闷酒去了!
程护卫咳嗽了声,打断她,“爷不让说这话!这般把爷送去哪儿?瞧瞧吐得这一身!”
熹儿应道,“把他送我屋里罢!”
程护卫轻轻的笑了声。应道,“是!还是熹儿姑娘好!改天该让爷给你个正式的名份。”
熹儿嗔了他眼,冷道,“不要胡说!这事儿爷自有分寸!”
把他送我屋里罢。
是!还是熹儿姑娘好!改天该让爷给你个正式的名份!
心里的那份猜测终是成了真。平安镇那夜,张然告诉她熹儿是他房里的人。她心里虽气,可却终是存着些希望的。希望是她误解了他。
可是如今,这话却得到了证实。
怀里的书终是砰然一声散落一地。她便这么站在书房,直到身子冰透入骨,僵硬得发直。这才朝着门外而去。
把他送我屋里罢。
是!还是熹儿姑娘好!改天该让爷给你个正式的名份!
已是夏季,她的心却不知怎么寒得彻骨。一缕发丝落了下来,随着清风缓缓飞扬。素色裙裾边,白皙的小手血管分明。可那血管里流着的血,竟也是凉透的。
她双腿发抖,回到倾城阁,已是周身冰冷。荷塘中荷叶随风翻风,她急走两步,不知怎么脚下一绊,整个人竟往前栽进了荷塘。
塘水冰冷,她未经挣扎便往下沉去。她的心原本在滴着血,可这会子到了塘里,却倒似乎舒服许多。嘴里灌进大量的冰水,直到不能呼吸,陷入昏迷。
仙儿听到扑通一声,心里便知不妙。她赶紧提了灯笼过来,却见苏流水竟一动不动的往塘里沉去。
她心里一急,便跳下水。连拖带拉将她扯上了岸。
“小姐!您怎么了?怎么会落了水?”她急得小脸儿通红。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来。”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冷冷的扬起。
他把苏流水从地上捞起,反手将她倒挂在肩头。那人身量极高,肩膀也甚宽,那么一扛,苏流水的肚子竟就搁在了他强硬的肩膀上。
这么一搁,苏流水腹中的水便自嘴里尽数吐出。一口气也顺了过来。
仙儿见她似乎有了反应,笑道,“这可好了!这可好了!小姐醒来了!谢谢您!”
男人冷冷的瞧着她。依旧将苏流水倒着扛进了屋。见着仙儿竟那么傻楞楞的,他冷声吩咐道,“还不快去烧些热水跟姜汤?”
仙儿这才恍然大悟,朝着厨房飞奔而去。
苏流水见她要走,有气无力的说了声,“仙儿,这事儿别说出去。”
仙儿应了声,这才退了去。
男人用被子将苏流水盖住,又在屋里生了一盆火。火光熊熊,屋子里头刹时便暖了。
苏流水哑声道,“你要烧了这房子么?”
男人这才转过脸儿,漠漠的道,“不烧房子,你就该着凉了!淹不死你,却倒冻死了你!”
苏流水就着火光瞧向男人,只见他指骨修长,身材高大,穿了一身的黑衣,脸蛋却是长得极是俊美。那人,却不是萧庭又会是谁!
她见着是他,便淡淡的道,“萧将军的丧事办完了么?”
萧庭一手将火拔得甚亮,道,“我将他二人合葬一处,又请人为他们做了场法事,总算尽了为人子的孝道。”
苏流水见他眼睛红了,遂笑道,“他们生能共枕,死能同穴。这世上又有几人能胜过他们?萧将军该为他们高兴才是。”
萧庭勉强扯了扯唇角,霜声道,“这事儿多亏了小姐。小姐这般待我父母,往后我便是小姐的人。只要小姐要用我,便随时喊一声。”
苏流水轻咳道,“别叫我小姐。苏家已经贬为庶民,我哪儿还是什么小姐。若不嫌弃,你便叫我一声流水罢了。”
萧庭见她竟以名字相称,知她对他甚是尊重。他蹙眉低道,“不叫小姐,就叫主子!对了!主子怎会摔跌下水?”
苏流水面色一白,眼睛到底是红了。
他见她这般,知她有难言之隐,遂接着又道,“主子不觉着奇怪么?您落水,咱们在这儿救了这么许久,却竟未惊动这府里旁的人。若是今儿那婢子与我都不在,那岂不是要生生的把主子淹死在这儿么?”
苏流水闻言一怔。她心知她落水确为意外。可经他这么一说,她倒觉出这里头确是有些文章来。
“那却又是为何?”苏流水脱口道,“难道温行云竟想我死在这儿么?”话说到这儿,她心里气怒,竟又一阵咳嗽。
萧庭见她面色不好,淡声道,“这事儿我会去查!既然我跟了小姐,便会排除所有对小姐不利的事儿。小姐尽管放心。”
此时仙儿烧了热水进来,见着萧庭还未走,竟楞了下。
萧庭见她一个柔弱的婢子竟提了那么两大桶的热水,赶紧起身去接。仙儿喳呼道,“你怎么还不走?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的留在夫人房里,也不怕人笑话!”
萧庭听她这么一说,显是怔了下。一张俊脸也跟着红起来。他嗫嚅的说了句,“谁会来笑话!我以后就是主子的人了。”他说罢,便把热水往屏风后头一放。
仙儿见他脸红,更是得理不饶人,“就是主子的人,也不能这么晚进主子的房啊!这若是被殿下知道了,这事儿倒又是个麻烦事儿!”
苏流水听到这儿,面色几不可见的变了下。她淡声道,“忘了跟你们介绍。这是萧庭萧将军。这位是仙儿。往后大家都是自己人,别这么拘谨了。”仙儿见苏流水竟倒还给他打圆场,心里不服,便冷冷的哼了声。她拿出木桶,提了水倒下去,试了试水温。又道,“小姐要洗澡了。你总该回避一下罢!”
萧庭早就被她说得甚是尴尬。此时见着苏流水要沐浴,便赶紧要退下去。
苏流水对仙儿笑道,“仙儿,给萧将军就近找个住处。往后咱们这儿的安全便由他照看着了。”
仙儿古怪的瞧了眼苏流水,这才不情愿的领了萧庭出去。
见他们离去,苏流水才将衣服解开,跨进浴桶里。水很热,可却怎么也温暖不了她从骨子里头渗出的寒意。屏风上几丛青竹迎风而立,一身骄傲。可她的骄傲,要去哪儿寻?
两世为人,却倒为着一个温行云动了情。与他占了她身子无关。她一向心高气傲,总觉着世上无人能入她的心。
她以为他为她做生鱼,陪她吃寿司。他二人便有一日能心意相通。可原来跟他心意相通的竟是另有其人。
一个,他纵行千里也不愿舍下的人。
她突然笑了起来。荷塘夜色,本该别有风味。可却不知竟暗藏杀机。温行云,是否也跟皇帝一样,为着名声二字,可以对她妄起杀念!
便,这么收起对他的爱意,将苍穹国的事儿办妥。等回去之时,她便与他分道扬镶。再不相见!
次早,苏流水便带着萧庭跟仙儿,叫上张然出了门。与青阳帝都不同,这儿各处都是茶楼。苏流水与他们一道上了晴关楼。
小二见他几人穿着不凡,便赶紧将她几人引上了楼。碧波厅里摆了三张桌子。此时里边儿已经坐了两桌。
苏流水他们四人坐了一桌。苏流水与仙儿坐一面,萧庭则与张然坐在一处。
隔壁桌上两名男子都穿着一身华服,发丝微卷。细瞧时,这两人竟有七分相像。另一个女子背对着她们,她穿了一身绿色的广袖流裙,细腰圆臀,肩膀笔直。耳上挂着金耳坠子。她颈线优美,那背影更是婀娜多姿。
仙儿也在瞧那女子,她笑道,“那女子身段极美。难怪那两兄弟都对她猛献殷勤了。”
她一说,张然便回头去瞧她。人还没瞧见呢,仙儿就嚷开了。“哟!我这儿一说美人,公子爷倒就心动了!”
张然被她一说,面色一阵绯红。他赶紧道,“人还没瞧见呢,怎么就心动了!我心里就姣杏一人。”
许是仙儿的话教那桌人听见了,只见那两个男人凶神恶煞的狠狠的瞪了眼这一桌。“瞧什么呢?仔细戳瞎你的狗眼!”
张然被他一骂,面色一寸一寸的苍白下来。
萧庭见张然这般,便只漠漠的冷笑了声。
仙儿见张然受气,怒道,“谁稀罕瞧!还怕长了针眼呢!”
那女子拿了帕子抹了抹泪儿,小声斥道,“你们瞧!你们瞧!我说别上这儿来了!你们偏来!”
那对兄弟赶紧小声的哄着,厉风道,“快别哭!咱们若不上这儿来,也会有人来寻事儿的!谁教你是咱们的苍穹的第一美人呢?那些女子妒忌你,自然要来闹你!”
厉雨也道,“唉唉,这是怎么说的!他们带来两个丑人,自然心里不痛快。”
原本安静坐于另一桌,一直坐在角落不出声的男子淡淡一笑。那双如狐狸般的眼睛便朝着苏流水与仙儿扫了眼,眸中现了一抹意味不明。
仙儿听了不服,冷笑道,“哪儿呢?美人在哪儿?”
绿衣女子一听,身子又跟着颤抖起来。厉风见仙儿这么说她,拍桌而起,指着仙儿跟苏流水道,“就你们两个刁妇话多!没事儿自己照照镜子!别在第一美人面前撒泼!”
苏流水本倒是真不想淌这趟浑水。可他竟骂到头上来了,便淡淡的一挑眉尖,凝向厉风。唇儿轻启,声音软依甜蜜,自有风情。“公子美人当前,何不静静欣赏。这般聒躁,却倒不是教美人笑话了么?”
那人被她的声音狠狠一怔。瞧向苏流水的眼中竟现了几分震惊。他凝向女子,只见她一头青丝错落,虽是薄纱覆面,可却遮不住那天仙般的容颜。此时,她从盘中拣了颗凉果来吃。薄纱半掀,但见那红唇小巧有致,唇边含笑,那丝笑,却一直渗入了他的心底。
他一颤,心底那股火气却便这么消逝无踪。
绿衣女子眼见他竟呆住了,心中甚是不快。便又小声道,“风,你怎么了?”
厉风自然不敢说自个儿被苏流水的笑容迷住。便只咳嗽了声,道,“没!绿裳,你还想吃什么?”
绿裳见他前后变化甚大,遂嘟唇道,“我爱吃的,你们未必会为我弄来,”
厉雨见她这么一说,赶紧逞强道,“这是哪儿的话!绿裳妹妹就是要吃天上的飞龙,咱们也会给你弄来。”
这话一说出口,坐在角落里的客人便咳嗽起来。见他咳嗽,女子便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道,“我不想吃飞龙!我要吃那人桌上的海鱼!”
厉雨听她这么一说,赶紧笑道,“你要吃海鱼,我立刻给你点!”他说罢,便扬声叫小二过来。小二应声一路小跑着过来烟波厅。见着厉雨,便赶紧赔笑道,“爷,您要什么?”厉雨冷冷一哼,道,“我要点跟那桌一样的海鱼!”
小二一听竟是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