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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接近山顶的时候,蒋云澹带路从一个山洞穿出去。
漆黑的夜幕被大群萤火虫拉开了。华滋如站在银河边,流动的蓝色光带聚拢又散开。那些光点往周围流泻,浮在半空中。
四个人的脚步都停住了。这样安静,似乎连呼吸都不再存在。天空,苍蓝而寂静。华滋微微蜷起右手,一阵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手掌传来。
你,可还记得那一年最初的欢喜?
☆、思动
很长一段时间里,华滋都能感受到手掌上传来的那一阵酥麻感。她知道,这是因为水中蒋云澹的那一握。
那个画面总是不断在她眼前重复。她用左手轻轻握住自己的右手。心里就涌起慌乱的欢喜。
从十一岁起,华滋的右手生出了记忆。那记忆是会动的,一路沿着华滋的手爬进心里,缠绵躁动。她的心里有了一片萤火,她以为那是此生最壮观的景色。
落水一事让蒋夫人动了怒,再也不许他们乘船,也责骂了跟随的人不小心,对华滋更是关怀备至起来。
连带的,蒋夫人对碧云也有了几分怜爱。可是这多出来的关心与华滋受到的相比,是那么微不足道。
碧云本以为自己已经接受现实,但是偶尔想起穆夫人说的:“你要以后才能彻底明白。”她才开始逐渐懂得这现实有多沉重,又有多漫长。
她恍惚明白了华滋的心思,也恍惚看见了自己的心思。
在水里,死亡曾经那么接近。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七窍被封堵,灵魂似乎要飘往另一个地方。那里一片黑暗,她看不清楚。飘飘荡荡之际,她又想起了无数个自己孤单逃生的夜晚。山林中野兽的长啸,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孤单和恐惧深入骨髓。
可是,蒋云澹一把抓回了她。她透过水面看见晕染的光,模糊的微亮。她无法形容自己有多感激,又有多恐惧。她只能紧紧地抱住蒋云澹,似乎这样才不会失去。
碧云不自觉地吟出了《越人歌》,“得与王子同舟”。她没有说出的是“山有林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上午练了一回字,蒋云澹过去找华滋一起去用午膳。出了房门,就听见哗啦啦水泼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华滋的笑声。华滋高兴了总是大笑,声音清脆,像是要飞到空中去。而碧云,总是以手掩面,笑意从眼角眉梢透出来。
蒋云澹走过来就看见华滋正在洗头。华滋穿着一件海棠红的单衣,裤脚都撒开来。一头黑发散落在前。碧云站在一旁浇水,揉发。多出来的水顺着华滋的脖颈往下流。那一片莹白的皮肤,蒋云澹又想起华滋脱了鞋袜把脚泡在湖中搅起水花,真正是玉足濯清涟。
站在一旁的碧云穿一套青碧衣衫,虽是在服侍别人,然而举止大方,气度不凡。
蒋云澹说到:“你们慢慢洗,不急,我先去叫致朗。”华滋住在蒋府的这几天,宋致朗来蒋府也来的格外勤快,几乎天天准时到。那晚蒋云澹留他住下以后,他也是一连住了好几天。
亲戚世交中的女孩儿,宋致朗也见得不少了。可是没有谁像华滋这样让他格外挂心。他总想把有趣的东西送给华滋,看见她笑,逗她高兴。
蒋云澹跟宋致朗一样,也喜欢带着华滋一块儿玩儿。华滋骄傲,但是不娇气,与其他小姐比起来,没有那么麻烦。而且华滋有些小聪明,有趣。碧云,就太不一样了,她跟梧城的任何一个女孩儿都不一样。明明是一枝需要人细心呵护的嫩花,无奈不得不独自面对风霜。
落水那天,他想都没想就跳下水去救华滋。他早已习惯了带华滋在身边,也习惯了华滋的重要。可是救了碧云之后,碧云的那句话,让他震动不已。他才觉得原来这世上有人需要他,需要他的保护,需要他的不离不弃。
孟府派人来接华滋回府。蒋夫人不舍得嘱咐华滋下次还要过来小住。
春去冬来。华滋楼前的桃花落了,结了果,到叶子都凋零了。后花园里的梅树也过了花期。一场一场的雪,一层又一层的绿。桃花又红了一春。
华滋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天气又暖和了。冬天时,怕冷,她总是不愿意起床,最怕起床换衣服。而现在,掀开被子,正好春暖花开。
她坐起来,想起那套鹅黄的锻裙许久没穿,于是解下身上的衣裤准备去换。顺手扔下裤子的时候瞥见月白底上一块醒目的殷红。再抓过来细看,似乎是血迹。
华滋着实一惊,不明白自己的身上怎么会有血迹。回头检视床上和自己身上,发现床上也有了血迹。
“碧云!”华滋重重坐在床上。碧云掀帘走进来:“怎么啦,语气这么惊慌?”
“我,我可能要死了。”
“不要胡说!”碧云也感到一丝紧张,坐下来,揽着华滋的肩:“哪里不舒服吗?请医生来看看。”
华滋指着被自己扔在一边的裤子:“我身上,不知道哪里在流血,流了好多,床上也有。”
碧云反倒轻松地笑了,也不好意思起来:“这个,每个女人都会有的。以后一个月一次,没事的。”
“那你也有吗?”碧云红了脸,没有回答,只说:“奴婢先去准备一下。”
碧云走到外面,正好碰到茜云,说了这个事情。茜云笑嘻嘻走进来:“小姐,长大了,可以说婆家了。”
华滋走上前去拍了茜云的肩头一下:“肯定是碧云告诉你的,她也爱嚼舌根了。”
碧云另拿了一套被褥过来。茜云去换被褥,碧云拿沾了血的衣服和被子去给小丫头洗。
没有任何预料的,华滋的童年时代就结束了。
夜晚,华滋裹在被子之中。丝绵让身体变得温暖。她的发丝摩擦过锦绣的方枕,被子是银红底上绣着一片桃林。万籁俱寂,华滋试图听到自己身体内部的声音。血液如何流动,头发如何生长,那最隐秘的,关于成长的声音。
一场大雨之后端午节来了。虽然自认是蚩尤的后代,当地人对于端午节却颇为崇尚,屈原在这里也格外受到供奉。
每年端午节,碧水江里都要举行盛大的龙舟比赛。不仅仅是梧城居民会来参加,临近县、村都会有人来参加。
以前华滋年纪小,穆夫人担心出意外不让华滋去看热闹。
今年的龙舟赛是孟家和李家一起主办,华滋早就求了孟东一定要去看一看。孟东从来不拒绝女儿,自然是好。
临江的大酒店是宋家开的,宋致朗一早就留好了房间。华滋就带着碧云、茜云一道去了。
宋致朗不喜欢读书,对于骑马射箭这些倒是颇有兴趣。华滋落水那年讥讽了宋致朗不会游泳。那以后,宋致朗就留心学了。今年,宋致朗会作为梧城代表参加龙舟比赛。李家也派了一个人,是李夫人的弟弟李同严。
李同严是李家三夫人所出,与李夫人同父异母,也是李家最小的一个儿子。今年刚刚二十,比宋致朗只大了三岁。
碧水江里停了八只船。船上彩旗飞舞,已经有健壮的汉子跳到船上擂鼓。小商贩也都云集在码头上,卖粽子的,烤鱼的,连卖胭脂水粉的都涌过来了。城中不论男女或坐在酒店中,或在江边的亲朋好友家中,只等比赛开始。
码头上搭了一个简易的台子。正中间就是今年的奖品,纹银二百两。钱是由孟家和李家捐的。孟东在台上宣读了比赛规则,照例激励了各船队一番。
只听鞭炮震天响起。茜云赶忙帮华滋捂耳朵。各船队都走到江边集合上船。茜云指着第三条船的一个人笑着对华滋说,“小姐,看那个人,怎么如此高大!”
华滋笑到:“把你说给他,倒挺好的。”
“没事就拿我开心。”茜云抓过一把瓜子来。过了一会。茜云又喊道:“小姐,开始啦,开始啦。致朗少爷的船在最前面呢。”
蒋云澹坐在华滋旁边,两人都正好在窗前,对江面的赛况一览无遗。碧云端了一杯茶递给蒋云澹。恰好蒋云澹的小厮也正端茶过来,蒋云澹倒笑了,接过碧云的茶。
“华滋,听说你昨天又被你二娘找麻烦了。”
“这也不是什么新闻了,过几天总有这么一出。”
“我不担心你,我倒是担心你二娘,你没有拐着弯儿损她?”
华滋噗嗤一笑:“偏你能猜到。要是致朗这次赢了,一定得让他拿出奖金来治一席请请大家。听说城南那边新来了一个戏班,唱得倒好。”
“李同严的船领先了。”蒋云澹叫华滋快看。
“真可惜。”
船队快靠岸的时候,华滋跟蒋云澹一同去江边接宋致朗。
没能拿到第一,宋致朗有些悻悻。华滋岔开话题:“致朗,你的字没临完吧。不过我已经把你的那一份都临好了,回头叫人送到你府上去。”
一听这话,宋致朗又高兴起来。从小到大,宋致朗的字有一半是华滋帮他临摹的。“华滋,先生布置的那篇文章,我也没有思路,要不你再帮我想想。”
“我劝你见好就收吧。”蒋云澹在一旁笑道。
几人正说到热闹处,李同严也走过来寒暄:“致朗,承让承让了。”
李同严说起来是华滋的舅舅,但是与华滋的接触并不多。蒋云澹和宋致朗按照辈分也要叫李同严一声“叔叔”,但是由于几人年龄差距不大,在筵席聚会上经常遇见,彼此之间多了几分熟稔。
说了几句场面话,李同严一眼看见华滋背后站着的碧云,一身杏色衣衫,浓纤合度,不施脂粉却颜色鲜艳。眉如远山含黛,唇不点而红。梧城里的漂亮姑娘也不少,可是没有碧云这温柔似水的态度。
想到这里,李同严的言语表情自然也有些孟浪了:“往日里只听见说华滋有个绝色的丫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华滋看李同严的形容渐渐不堪起来,心下厌恶,也不愿正面起冲突,就要带着碧云他们去找孟东来躲开。没想到听到华滋告辞,李同严居然一把抓住碧云,问起了赎身价格。
华滋看碧云一脸惊慌失措,双眼泫然欲泣,喝到:“放手!光天化日的,你还知不知羞耻了。茜云,叫几个家丁来,给我把李家公子架开!”
蒋云澹和宋致朗马上过来拉开李同严。蒋云澹的眼中隐隐已有怒气。
“孟华滋,你敢叫人动手!”李同严恼羞成怒。
“我动嘴说人话你听得懂嘛?”
李同严气结,甩开手:“有你好看的!”
茜云叫来的家丁正好围了过来,李同严远远看见孟东也走了过来,说了句:“好男不跟女斗”就转身走了。
华滋没有兴致再呆下去,带着茜云、碧云回府。蒋云澹和宋致朗还要留下来坐席。蒋云澹盯着碧云远去的身影,脸上阴晴不定。
☆、纳妾
华滋没有想到碧云会这样惊慌失措来找她。
午后时分,茜云给华滋端了一碗绿豆沙。华滋一边喝,一边与茜云闲聊:“娘找碧云能有什么事情??”
碧云就刚好推门进来。华滋一眼看见碧云与往常大不一样,一脸焦急,倚着门,似乎站立不稳的样子。
“怎么了?”
碧云像被华滋的声音拉回现实世界一样,这才反应过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小姐,你救救我。夫人要把我许给李同严做小妾。”碧云方寸大乱,舅老爷的称呼也顾不上了。
华滋大吃一惊,想起码头上的一幕,跺了一下脚,扔下手中的调羹:“这李同严也太不要脸了,居然玩儿阴的!”
“小姐,奴婢情愿一辈子不嫁人,只要服侍小姐。奴婢的命都是小姐给的。”
华滋扶起碧云,叫茜云带碧云去榻上休息,“我去跟娘说,看他李同严还能从孟府把人强抢了去!”
说完,华滋转身走向穆夫人的房间。
进门前,华滋敛了敛神色。华滋先请了安,再在穆夫人的下首坐着。丫鬟端过一杯茶来。
华滋轻轻吹了口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点:“娘,李家小舅舅想纳碧云为妾?”
穆夫人喝口茶,点了点头:“你二娘昨天特意和我说的。你小舅舅也是青年公子,一表人才,家世也好,我想以碧云眼下的身份地位,这也是一条好的出路了。”
“娘,我不同意!”
“这也是你该管的事情!你一个千金小姐,遇到这种事情不说装不知道,还说这么多!”
见穆夫人有些不高兴了,华滋知道不能硬碰硬,而穆夫人又一向希望华滋能够举止更文雅沉重些。
于是华滋换了一副伤心的表情,将之前码头上的事情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将李同严形容得极其不堪。
“碧云命苦,娘,碧云也来自江南,可惜遭逢变故才落到身不由己的地步。再说小舅舅已经有了一妻二妾了,哪家公子像他这样的。小舅舅不过是一时贪